第29章 曲沉的父母

第29章 曲沉的父母

騎着小電驢回到公寓,洗完澡後曲沉坐在沙發上,又遇上了問題。

租的公寓雖然是兩房一廳一廚一衛,但平時另一間房都空着,用來堆放各種雜物,也沒有床,根本不能睡覺。所以他在思考,今晚是孤君亦睡沙發還是他睡沙發。

睡沙發肯定不舒服,想想在孤莊時孤君亦都把床讓給他睡,照理說現在他應該把床讓給孤君亦睡才對。

孤君亦也洗完澡出來了,他穿上了新買的白色絲質睡衣,上面印着流氓兔圖案。長長的頭發粘了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也打濕了睡衣。

曲沉無視那因為衣服濕了貼在上身,而勾勒出的若隐若現的胸肌腹肌,拿來吹風機給孤君亦吹頭發。

“回頭買些皮筋簪子之類的,給你頭發梳起來,這樣洗澡就不會弄濕了。”

孤君亦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感受曲沉指間劃過發絲的觸感,這種感覺很不一樣,跟理發店裏的托尼完全不同。

“衣服也吹一吹。”曲沉的手隔着布料,胡亂的在他胸口腹肌上拂過,這是無意所為。孤君亦微垂着眼,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吹了大約十幾分鐘,曲沉收起工具,“你進我房間睡覺吧。”

“那你呢。”孤君亦的聲音有些啞。

“我睡沙發。”

“……”

曲沉看出孤君亦的不願,将他往房裏推,“就一個晚上沒事的,明天我就請人來把隔壁房間清理出來。”

曲沉睡眠質量不錯,在沙發上還能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迷迷糊糊轉醒,他感覺到肚皮上蓋着一條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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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君亦?”他看到另一邊沙發上還有個坐着的身影。

“嗯?”

确定是孤君亦,他懶懶的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怎麽醒那麽早,睡不習慣嗎?”曲沉睡迷糊了,根本不知道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

“沒有。”孤君亦本就不需要睡覺,不過曲沉想讓他睡,他就配合對方的作息。

洗漱完畢,曲沉看了看時間,發現都十二點半了,趕緊給家政中心和家具公司打電話,叫他們上門服務。

這套房子也有二三個月沒有大掃除了,正好都交給保潔。

交代完一切後,他就甩手掌櫃一般,跟孤君亦去吃飯了。

只能說錢到位什麽事都好辦,不算這些年的積蓄,他一個月工資一萬五,還有各種績效獎金補貼,別說多養一個人,再養一個也沒問題。

之前聽老幣說的那麽吓人,曲沉也不考慮讓孤君亦上班了,反正養的起,就在家待着吧。

一下午的功夫,整個家就煥然一新,散發着徹底清掃後的清香,曲沉滿意極了,将采買給孤君亦的物品一一收納進隔壁房間,從今以後,這就是孤君亦的房間了。

這一晚曲沉睡的很早,第二天,他也起的很早,給孤君亦新注冊的微信發了條消息,告訴他先吃飯,自己得傍晚才能回來。

來到陵園,這裏很安靜也很肅穆。

夏若忻的葬禮辦的簡單,她最後那封信裏寫到,不想讓父母知道她的死訊,所以并沒聲張。

十幾個警員默默為夏若忻送行,安琳他們趕不回來,整個葬禮由趙霆、曲沉和馮博操辦。

回去的車上,趙霆拍了拍曲沉的肩膀。曲沉在特案組中關系最親密的就是夏若忻,他知道這個年輕小夥子第一次直面隊友死亡,心裏肯定不好受。

曲沉微低着頭,并沒有哭,只是眼眶紅紅。

“那封信被當做遺物,和其他遺物放在一起了。遺物不能交給夏叔叔、夏阿姨,就暫由特案組保管。”趙霆說完,又從口袋掏出一張略微發皺的照片,遞給曲沉,“喏,這個是你的。”

曲沉看着這張照片,複雜道:“這不是我的照片。”

這次合照是兩年前,隊裏最小的楚萌萌加入時拍的,隊裏八個人,人手一張。他回去後特地翻出相冊,發現他的那張還好好的待着裏面。

“這張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我們的照片背後有特案組的鐳射徽章,這張并沒有。”

曲沉愣住了,不确定的接過照片。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知道這張照片的來歷了。

在拿到合照不久,他就帶着合照去照相館又沖洗出一張,将它連同一封信,寄給了旅游好幾年,只能電話聯系的父母。

這不正是他寄給父母的那張嗎?為什麽會在白無常手中?

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趙霆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剛入行時,前任組長就告誡過我四個字——‘陰陽有別’。

“不管這張照片怎麽來的,為什麽會由無常的手轉交到你手中,但你要記住一句話:下面的鬼不能幹涉上面事,上面的人更不要過分探究下面的事情。

“無常說到底也是陰曹地府的公職人員,他們違反規定幫了忙,默默記着就行,千萬不要聲張。”

曲沉肩膀不受控制的略微抖動,捏住照片的手緊了又緊。

回到家,孤君亦發現曲沉整個心不在焉的,不知懷揣着什麽心事,将那張照片捏在手中,失神了許久。

臨睡前,曲沉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上的通話顯示是“媽”。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他又換了個號碼,上面通話顯示“爸”。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又連續撥了好幾遍,依舊是這個冰冷的女聲播報,曲沉失魂落魄的癱在沙發上,胸口淤積着說不上的情緒。

十八歲生日那天,也是他拿到夢寐以求的xx警大錄取通知書的一天。

他從打暑假工的宿舍打車回家,興沖沖的想給爸媽一個驚喜,結果一推開門,一室死寂。

他打電話給爸媽,電話那頭,媽媽“桀桀桀”的嘲笑他是不是沒斷奶,才多久沒見就喊着要爸爸媽媽。

曲沉氣呼呼的反駁,指責他們突然就去旅游了,也不跟他說一聲,害他白跑一趟。

爸爸搶過電話,用他結巴卻平和的聲音解釋着,安撫曲沉的情緒。

[我們照顧你十八年了,現在你也長大成年,我們要去享清福了。以後聯系不到就是在全國旅游,山上信號不好。也別沒事打電話,我們忙着玩呢。]媽媽尖細的聲音兇巴巴的從電話那頭傳來。

“哼,才不給你們打電話,你們這對不靠譜的家長。”曲沉用同樣兇巴巴的語氣回複,并挂掉電話。

後來進入大學,封閉式訓練,一年到頭也打不了幾個電話,還經常打不通,讓曲沉好是郁悶。他們就像真的将他放養了一樣,除了打錢,沒有多餘的聯系。

寒假回到家,面對積灰的家具,曲沉才确定半年時間,這對父母都沒有回來一次。好不容易打通電話,他們又說過年不回來了,叫曲沉自己吃好喝好,不要想他們。

曲沉怎麽會不想,尤其是開學後看見舍友們拿到手機後和父母打電話通視頻,他心底就油然而生一股被棄養的感覺。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十八歲後,爸爸媽媽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他不管不顧了。

畢業後,他順利進入特案組。拿到第一筆工資時,他想着要給爸媽打錢,可是電話打不通,也不知道父母的銀行賬號。後面好不容易接通了,媽媽還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不用打,我們不缺錢,你留着多吃飯吧,或者存起來買房買車。”

錢可以慢慢存,第一筆工資不就應該孝順父母嗎?

曲沉不開心,他在電話裏和媽媽吵了一架,指責他們不關心他。

他訓練時,被曬到脫皮;動作失誤,摔得膝蓋手心血肉模糊;射擊課上,差點被同學射瞎眼睛;搏擊比賽,被打到內髒出血……

他全身大大小小那麽多傷疤,他們全都不知道!不關心!就連過年這種阖家團圓的日子,還要留他一個人在家,讓他跟留守兒童似的,一個人縮在沙發上看春晚。

“你們不配當我爸媽!”

曲沉吼完這句話就挂了電話,那次之後整整半年都不主動聯系他們。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又拉不下臉,就等着爸媽主動打過來道歉。

可是他沒有等到,從那天之後,爸媽的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春節假期回到家,他發現桌上放着一個信封。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張西藏的明信片。

他看了一下明信片上的日期,也就在幾天前。

記得小時候他喜歡西藏,上學都不去了,鬧着要去玩,被抱起來打了一頓屁股。

現在爸媽到西藏了啊——

他将這張明信片藏好,去了趟照相館,将特案組的合照沖洗出來。

當晚,在臺燈下,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将這一年來特案組發生的故事記錄下來。

信的末尾這樣寫到:

[爸媽,我在特案組過得很好,也很開心。就是有些想你們了,希望你們早點回來。]

他将照片和信投遞出去,照着明信片上的地址寄出。他不确定信寄到西藏後,爸媽還在不在那裏,還能不能收到信封。他只憑一絲能收到信的希望,将這份思念寄出。

沙發上的曲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照片,思緒萬千。

——看樣子他們是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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