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謊言和懲罰
第33章 謊言和懲罰
監視屏到現在都沒有修好,外面的人焦急地等着,不知道裏面情況如何。
“半天都沒動靜,季哥他們會不會出事啊?”
“你可別瞎說了!”
“都怪我,應該攔住他的。”鄧賞月坐在地上,緊緊揪着毯子,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勸說季明靈。
嚴飓幫他固定好石膏,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我們要相信季哥,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嗯。”
“該死的管理局,每次都針對老季,我看他們根本不想救人。”刺猬怒罵道。
就在她忍不住要進去的時候,通道打開了。
季明靈捂着口鼻,逃命似的跳了出來,差點栽倒在地。
學生們趕緊迎上去。
季明靈揮揮手,沒有接受他們的幫助,自己站穩了。
“哎,小圍巾呢?他怎麽沒出來?”另一個人不見蹤影,大家都很緊張。
“不會是……”
“別瞎想。”季明靈掐着自己的喉嚨,很艱難地說。
“先讓你們老師歇歇吧。”六中的女老師遞了杯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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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他一口氣喝光了水,雖然嗓子還在冒煙,不過總算能連貫地說話了。
“我們在找人的路上碰到了【夢魇】,圍巾中招昏迷,就變成了這樣。”季明靈拉開衣服,指着懷裏一團恢複本體的家夥,解釋道。
淺灰色的圍巾,果真是之前季明靈随身攜帶的那款。
“那他現在怎麽樣,會不會有危險?”學生們很是擔心。
“不會,我暫時封鎖了他的意識,夢魇沒法再進行幹擾。”
季明靈給圍巾輸送了一些異能,确保它能繼續維持現在的形态。
意外發生得很突然,他本來只是猜測【夢魇】藏匿在自然環境中,沒想到真是這樣。畢竟那樣實際操作起來,是很複雜的,因為讓靈魂的每一片都細微如雨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夢魇】剛被召喚出來不久,正處于微弱的時期。
難道衛星已經遇害?亡魂獸能在短期內壯大力量,必定是吸足了異能者的恐懼。
可他看到監視眼還在評委席上懸空,并沒有重啓系統,可見目前為止仍未出現傷亡數字。
疑點重重,不僅有【夢魇】的威脅,還有圍巾的異常。
對別人而言,象征噩夢的亡魂獸,怎麽一到圍巾身上,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當時季圍巾就跟陷入春天美夢的小貓一樣,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痛苦的樣子,反而很享受地靠在他身上,還做了各種越界的事。
亡魂獸喜歡挑貪欲過大的人下手,因為抱的期望越大,就會越恐懼失敗。
在陣雨中,從身體外部入侵,先是停留在頭發和皮膚之上,再一點點深入,尋找異能最不穩定的地方。
圍巾突然把傘推給他的時候,季明靈就感覺到了危險。他正要對白影出手,就看到了自己最恐懼的畫面,一個愣神,圍巾已經倒在地上,變回了之前的形态。
季明靈趕緊将圍巾揣進懷裏,穩住心神,動用【臨摹】和【傲然】震懾了亡魂獸,逃了出去。
場館內部早已亂作一團,有亡魂獸潛入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學校的人為了安全考慮,選擇退出比賽,提前撤離。
事已至此,評委總算諵楓不湊一起商議那些不痛不癢的事,有的顫顫巍巍地鎖着門,有的和工作人員一起安撫參賽者。
高主任剛和管理局彙報過情況,就迎上了七中帶隊老師的怒火。
孫歸煩躁地質問:“上午不讓我們提前比完回去也就罷了,現在又搞出這種事!你們不是說絕對不會有危險的嗎?我的學生到現在還沒有找齊,你讓我回去怎麽交代?”
“小孫老師請稍安勿躁,”高主任絕對是全場最鎮定的一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唠家常,還在笑眯眯地說話,“放心,我們自有安排,監視眼已經鎖定了學生的方位,正在準備救援。”
“那【夢魇】呢?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既然那是衛星同學的私藏品,我們也不會多加幹涉,只要賽事結束後,讓他家人過來簽個保證書就好。”
季明靈本來想去還鑰匙,無意聽了一耳朵,和心中猜測并無多大差別。
這些評委,的确提前知道七中有違規行為,但就是不指出倆。因為他們知道若是直接勸阻,肯定會觸到衛星家的逆鱗。
等到出事兒了再挑明态度,不告發這孩子,反而幫着瞞下來。既不得罪管理局高層,還能順帶賣個人情,兩全其美。
犧牲的,不過是同為競争者,地位卻千差萬別的第一中學。
季明靈默默地将鑰匙留在桌上,轉身離開。
孫歸白了他一眼,繼續側着身,放低了音量。
不知道【夢魇】是否還困在通道,萬一它已經趁亂潛入人群,可就麻煩了。
季明靈不想蹚渾水,身邊都是自己家孩子,他沒法再承擔更多的傷害。
“不管他們了,我們先走。”
季明靈吹了個口哨,不多時詭隼便降落在場館門口。
學生們有序列隊,依次跨坐上去。
正要走,身後響起一個無助的聲音。
“老師,能不能帶我一程。”
季明靈回頭,站在下面求助的是位女學生。一身寬大白色長袍,看起來像是榨菜的同行。
她低着頭,也不看人,黑色長發垂下來,擋住了大半張臉。
直覺告訴季明靈,這個學生很可疑。
他問:“你是哪個學校的,有沒有聯系自己的帶隊老師?”
“我是六中的。試過好多遍,怎麽都聯系不上我們老師。”女生說着,帶了點哭腔。
季明靈想了想,剛才幫自己看學生的女老師好像是中途說有事要先走,估計是一時大意,這才漏掉一名學生。
“過來吧,我們先帶你回六中。”
“謝謝您。”女孩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詭隼則表現得很不情願,不像對待一中的學生那樣,乖巧地趴在地上。它斜眼看着女孩,保持着高傲的神态,一點都沒有載人一程的意思。
季明靈說不動它,只能無奈地向女孩伸手。
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圍巾突然抖擻精神,咻的一下蹿了出去,充當繩索,替他扶了女孩上來。
“什麽時候醒的?”明明剛才還跟沒有意識一樣,癱倒在他懷裏,動都不帶動的。
淺灰繼續裝死,仿佛剛才什麽都沒做。
季明靈把它折好,貼在脖子邊,默默觀察身邊的人。
他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不露聲色地在詭隼背上劃下兩片區域,一邊是他們一中的孩子,另一邊是他和自稱來自六中的女孩。
這樣的話,即使有危險,也不會波及到他的學生。
“怎麽和大部隊走散了?”他以調查的态度,詢問女孩。
“我本來是和朋友一起組隊進去的,可比賽的時候突然出了故障,沙塵暴讓人寸步難行,于是大家提前打開應急設施,傳送回了場館。當時我不想拿個零分回去,忙着找信物,就沒有及時跟他們會合,錯過了時機。”
對話的時候,女孩全程弓着背坐着,很刻意地保持着一個阻隔旁人視線的角度。
其他學生狐疑地朝後張望,不明白季明靈為什麽不坐過來陪他們,要單獨跟外人說話。
季明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們在前面老實坐好。
“起霧了。”他平靜地說着,一邊慢慢地揉搓圍巾細密的穗子,像是拿了個暖手寶。
詭隼的飛行受到了影響,速度不得不減慢。
“你們六中今年來的人也不多吧?我看上午的總體成績好像還可以,你是多少名?”
不管他怎麽找話題,女孩都只是簡單地“嗯”一聲,對于不能潦草應付的問句,也支支吾吾地給一個牽強的答案。
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她同樣堤防着季明靈,還是她壓根就沒在第六中學生活過。
他們沒怎麽去過其他學校,詭隼同樣不熟悉地圖,很快到了空中岔路口,有交通治安官正在前方檢查通行證。
學校,作為培養異能者的場所,是格外受到重視的,附近區域不管是天空還是水流,都有專門的人嚴加看管。
季明靈當然拿不出通行證,他的口袋裏只有一堆罪名和限制令。
交通治安官正吹胡子瞪眼往這邊看,完全把他們當做可疑人物來處理的樣子,手上的動作預示着會有張罰單沖季明靈腦門上飛來。
“你帶通行證了嗎?”他趕緊問。
女孩搖搖頭。
“啊……那就把你放這兒吧,反正也快到了,你讓治安官幫你聯系學校的人。”季明靈猶豫着說。
雖然很想成為一名靠譜的成年人,但是他已經忍受了多年清貧的生活,背負過不少債務,現在依舊辛苦打着工,最讨厭的事就是工資不夠用。
女孩抗拒地搖了搖頭,貌似很害怕。
“不行,他們肯定不願意幫我,而且我害怕坐治安部的車。”
交通治安隊有多追求效率,季明靈也是聽說過的,當年不少學生因為害怕上學遲到被罰,都會求助于空中部門,最後雖然免于罰站的悲劇,卻要忍受一整天的眩暈無力。
“好吧。”季明靈咬咬牙,準備讓詭隼往前去。
鐵面無私的治安官踩在雲朵上,審視地望着季明靈。
“她真是六中的,只不過忘帶通行證了。”
一路打瞌睡的白粥聽到關鍵詞,忽然醒了過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迷糊着翻開小挎包,抽出一張通行證,高高地舉了起來。
“我有!”
“哎?”
“是榨菜臨走前送我的,說是禮物。”
“真有你的。”刺猬也停下了正在仿造卡片的手,驚喜地感嘆道。
季明靈疑惑道:“他把自己的送給你了,那他以後怎麽辦?”
“榨菜說這就是個象征物,方便學生的家人朋友來拜訪用的。不管有沒有随身帶着,只要在雲朵牆上刷個臉,一樣能進學校區域。”
原來學生的信息已經被雲端統一采集過了,詭隼被順利放行。
季明靈瞥了一眼身邊明顯很緊張的女孩。
随着茂密的樹影向後退去,淡粉色建築樓逐漸出現在視野中。
“快到了,你可以準備下去了。”
女孩躊躇不安起來,緊抓着胸口掉漆的銘牌。
季明靈看着她,問:“怎麽了,怕進不去嗎?甄谛。”
他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女孩猛地擡頭,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她明明特意換了一個看不出姓名的銘牌,還施了障眼法,對方不應該發現的。
“看來我猜對了,那就沒有去六中的必要了,往家飛吧。”季明靈拍了拍詭隼。
“……你不打算抓我去管理局嗎?”
年輕人覺悟倒是挺高。
季明靈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七中遇到白馨那次,少年也是這樣,搶着要自首。
“沒打算這麽多。因為我只知道你的名字,還不清楚你具體犯了什麽錯。所以,你還有時間接着編故事。”
對方輕而易舉地揭穿了她的謊話。
甄谛沒有對這個七中的門衛貿然出手。她知道,惱羞成怒的抗争是無意義的。
而且這個人絕對不簡單,脖子上的圍巾都殺氣騰騰。
“為什麽要跟我們一路走?”
“我只想暫時出來躲一躲,不打算做什麽。”她避重就輕地說。
季明靈突然轉了話鋒:“帽子不摘嗎?風這麽大,容易丢。”
女孩捂着帽檐,沉思片刻,才慢慢地取下。
季明靈只是看了一眼,頓時後悔了。
他豎了道歪曲光線的屏障在跟前,讓其他學生看不到這邊。
女孩隐藏在帽子下的面孔十分可怖,像是被猛獸撕咬過,沒一處好皮。
“誰傷的你?”
“亡魂獸。”
“我學過治療術,或許可以幫你……”
“沒用的,您也清楚【夢魇】的傷害力。”
說實話,季明靈并不了解亡魂獸的真實水平。他只知道每當有人談起它,臉上必定寫滿了恐懼。
他哆嗦着手摘了圍巾,重新将它抱在懷裏。
“對不起。”季明靈閉上眼,心裏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