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量心動
017 量心動
“阿哥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否已經舒心了？”
毓瑚坐在車上，看着弘歷輕松了許多的神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但是即便有答案了，她也還是要問上一句的。
“姑姑問這個幹什麽？”
“若是舒心了，阿哥就該準備準備，做正經事情了。”
弘歷倒是沒有覺得不舒服，忠言逆耳但是利于行，有這樣的人在身邊，是他的福氣。
“這件事情姑姑不必操心，雖然姑姑大多時間都不在宮裏頭，但我也是沒有閑着的，正好，今天回去，姑姑說不定能看上一場大戲。”
原路返回到宮裏之後，主仆二人一路小心，快步回到閱是閣換了衣服，這時候菊青才快步過來回報。
“爺，成了。”
“什麽成了？”
毓瑚伺候弘歷換了衣服，輕聲問道。
這事情她不知道，菊青也沒有含糊，頓時壓低聲音回報道。
“今天上午的時候，齊妃娘娘去了書房。”
“怎麽會？”
毓瑚雖然不是長久在宮裏頭的，但是很多事情，她卻比誰都清楚。
因為她就是負責打聽的那個人，就比如三阿哥這件事情，皇後不允許三阿哥與棄妃私下相見，具體原因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情卻在宮中傳聞了許多個版本。
這對母子突然見面，顯而易見和四阿哥脫離不開關系。
她頓時轉過頭來，低着頭問。
“這件事情，阿哥做的幹淨嗎？”
“姑姑，我可什麽都沒做，他們母子相聚，是因為齊妃實在思念兒子，加上我病了，所以那裏沒有別人，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弘歷并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來這個只是一步暗棋，要說能夠起多大作用還真不一定。
“皇上那邊如何？”
“皇上那邊高熱剛退，據太醫說需要靜養，所以現在還在昏睡中，皇後娘娘在那邊侍疾，伺候了一上午，回去用了午膳和晚膳之後，晚些時候又過去了。
剪秋姑姑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奴婢在一旁看的真真的，剪秋姑姑以為旁邊沒人，臉上的表情可精彩着呢。”
菊青自從離開了延禧宮之後，整個人也都活泛了起來，雖然說她一向老成持重，但說起這種趣事的時候，也不會一味的死板。
當下，她就繪聲繪色地把齊妃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聽得弘歷和毓瑚臉上都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這樣愚蠢的人居然能夠在皇宮之中生存這麽久，可想而知，三阿哥的确是在皇上心中很有地位的。”
所謂母憑子貴，說的就是齊妃。
“做太後……這種話也虧他們說得出口，此事一出，皇後那邊怕是要坐不住了。”
“是啊，三阿哥那麽大了，又和自己的生母一起生活了那麽久，自然是更偏向自己的生母，皇後一向把權柄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恐怕不能容忍。”
毓瑚看得非常通透，這件事情弘歷做的很巧妙，他們什麽都沒做，只不過是請了假給母子相會，創造了一次機會而已。
“是否能容忍并不要緊，不管是借着這次機會打壓三阿哥讓我上位，還是她打壓了齊妃讓三阿哥對皇後有心結，咱們都是穩賺不賠的。”
“阿哥深謀遠慮，運籌帷幄。”
毓瑚和菊青相視一笑，一起恭賀道。
“行了，我累了一天了，也要休息，菊青你回去吧。”
菊青告退之後，毓瑚也緊接着就要跟着離開。
“已經這麽晚了，姑姑今夜就在宮中住吧，總是要在宮門那裏進進出出的，就算是花了銀子打點侍衛，也終究引人注目。”
像他們這樣的，其實想要出宮并不是特別困難，皇宮中的主子自己不能出去，但總是要讓人出門采買，只不過毓瑚出宮的次數太過頻繁，所以大多時候都會選擇在相熟的侍衛當職的時候出去。
財帛從來動人心，她做到這些事情也不難。
“奴婢遵命。”
“還有，明日你出宮之後，去看看果郡王的動向，皇上病情漸好，不再需要侍疾，他恐怕要出宮得空了。”
毓瑚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便後退了出去。
——
淩雲峰。
夜色漸深，甄嬛卻睡不着。
浣碧已經在炕上睡下了，她白日忙碌，晚上自然睡得早一些。
槿汐和甄嬛都沒有睡，她們兩個人靜悄悄的，不約而同離開了屋子。
誰也沒有吵醒浣碧。
“娘子怎麽這個時候還不睡？”
“只是睡不着而已，槿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甄嬛并沒有看着槿汐說這番話，她瞧着眼前這朦胧夜色，便覺得心中的情意，就好像這夜色一樣朦胧起霧，看不清前路。
“娘子有什麽事情盡管問，奴婢定然知無不言。”
“如果你是我，你要如何選擇？”
甄嬛問的就是白天發生的事情，一個是弘歷的許諾，一個是允禮的情誼，着實讓她難以抉擇。
槿汐當然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多加幹涉，但是她也清楚，若是此時此刻她什麽都不說的話，甄嬛恐怕會一直糾結下去。
像甄嬛這樣冰雪聰明的女人，其實怎麽可能像沒明白其中利害。
她只是需要有人推她一把而已，就像當年她和允禮在一塊兒的時候，也同樣是因為槿汐推了她一下。
當初她們兩個人能成事，槿汐的那份勸說起了巨大的作用。
槿汐當時告訴甄嬛說，誰也不知道以後是什麽樣，世間的事情都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所以讓甄嬛和允禮湊在一塊，不僅僅是為了甄嬛的所謂情愛，其實也是因為他們幾個人在淩雲峰這樣的地方孤苦無依，所以需要一個人幫着他們罷了。
果郡王就是這樣一個好的選擇。
“有些路遲早是要走的，奴婢知道娘子與果郡王互相有意，但世間萬物都有個萬一，既然四阿哥有這份心意，娘子也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槿汐是一個很善于精打細算的人，好歹在深宮之中磨了這麽多年，雖然如今也算是魚翔淺底，可終究心中有自己的成算。
誰也沒打算在淩雲峰這種地方當一輩子尼姑，從前錦衣玉食的人，忍得住一時的苦楚，可是如果有重新回到從前那樣的生活的機會，她也不會拒絕。
無非都是為了自己的日子而已，沒什麽了不得的。
“我當然知道這樣做對咱們是最有利的，只是我總覺得虧欠了允禮。”
“這件事情和王爺又有什麽相幹呢？”
槿汐并不在意果郡王到底是如何想的，因為不管後者如何想，如今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無法改變。
難不成把這件事情告訴果郡王，讓果郡王去将四阿哥清除掉？
且不說果郡王有沒有這樣的本事，謀害皇嗣的罪名扣下來，哪怕是王爺也要丢官罷爵，而且還有可能讓甄嬛和果郡王離心，得不償失。
“娘子，奴婢還是當初那句話。”
槿汐說了半天，總算是扯到了正題上：
“想要在這世間活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只顧自己，當然奴婢知道娘子心善又跟王爺有情義，肯定做不出傷害王爺的事情，這件事情隐瞞下來，才是真正對王爺好。”
甄嬛何嘗不懂她的意思，兩頭通吃，也是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只是……她心中總是過不去自己的坎兒。
弘歷白天和她說的那些話，仔細想來，的确是另一番感受。
一個是正值壯年的王爺，一個是青春熱血的皇子，她如何選擇，似乎都不合适。
她如今的身份，被這樣兩個人同時盯着，肯定會有很多問題。
槿汐給她出的法子，是如今最合适不過的法子了。
“那就先這麽辦，弘歷的事情沒有告訴浣碧，那就誰都不要說。
只不過允禮和我的事情，要嚴嚴實實地瞞下來，你平日裏多盯着周邊的動靜，皇子出宮不易，可是允禮确能過來，別讓他們兩個人撞上。”
萬一要是撞上，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只不過甄嬛沒有想到的是，她和果郡王的事情，弘歷早就知道。
既然知道，自然不會做出那種尴尬的事情來。
——
允禮總算是出宮了。
他出宮的時候甄嬛并不知情，依舊在自己的禪房裏，如同往常一樣做着該做的事情。
沒有來自弘歷的打擾，她漸漸地也将這件事情真的藏了起來，就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允禮回到淩雲峰是在三天後，甄嬛見到他，心中總算是安定了很多。
可是被允禮摟進懷裏的時候，她又一次覺得有些別扭，就像是當初還沒有和允禮在一塊的時候。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隔閡一旦出現，就會讓人忍不住去想，這一點，在她身上分外明顯。
她終究還是有些對不住允禮的。
但是她總不能夠和盤托出。
允禮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但也只當她是因為太久不見，所以情緒不好。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許久不見，正好看看春末的景色。”
“也好。”
甄嬛強行讓自己笑了笑，把果郡王推出了門：“等我換一身衣服吧。”
說完，她便飛快地關了門，将自己的心緒，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她不能表現出異常。
絕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