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霍群設計的最後那個下跪的定點動作既快又猛，因此在強大的慣性之下，那顆突然間出現在舞臺上的大頭針不僅輕松地穿透了他膝蓋處的皮肉，更是深深地紮進他的膝蓋骨裏面去了，最後只留大頭針的釘帽在外面。
送醫的路上霍群的膝蓋處一直在流血，流了好多，用來給他按壓傷口用的襯衫都要被血浸透了，看着很是觸目驚心，他媽媽覃麗娟看到這一幕差點哭暈過去。
但霍群很能忍，不僅不喊疼，還騰出手來笑着安慰他媽媽。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直接把覃麗娟的心給疼碎了，一邊嗚嗚咽咽地抱着他哭一邊對霍利行說找到兇手後告死他，讓兇手坐大牢，把牢底坐穿。
霍利行當然一百個同意。
到了醫院後，醫生先及時給霍群注射了一針破傷風，然後又給他做了一番檢查，确定好那顆大頭針的危險系數之後才開始商定取針方案。
醫生說大頭針相對好取，不用做手術也不用打麻藥，用幾件趁手的設備施以巧勁就能取出來，而且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讓大家不用擔心。
直到這時候跟着霍群來的這群人才俱都松了一口氣。
唐遲更是有了開玩笑的心思，“醫生，還用給我同學補點血嗎？您看他這流血量，擱游戲裏也就剩點血皮，害我以為紮到他大動脈了呢！”
醫生直接笑了，“随便一紮就是動脈，還讓人活不活了，不用特意輸血補，回去後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就行。”
唐遲又問，“那他膝蓋骨上的這個窟窿呢，也不用管？吃點補鈣的養着就行？”
醫生挺認真地回答說，“對，自己能長好，但最近一段時間盡量靜養，不要讓膝蓋過分受力，還要注意多補充一些蛋白質，增加患者自身免疫力，這對于傷口恢複非常有好處。”
唐遲“哦哦”着點頭，扭頭對覃麗娟說，“阿姨，您都聽到了吧，醫生說了沒事，您可別哭了，您看您的眼睛都腫成球了。”
從這裏倒是能看出來唐遲身上有屬于小女孩的柔情一面，屬她知道注意關照霍群媽媽的情緒，但就是說的話不是很中聽，急得孟紹岩在她背後用手指頭戳她，“少說兩句吧。”
唐遲回頭瞪了孟紹岩一眼，不過确實沒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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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圍着的人太多不利于他給患者取釘子，要求所有人都去診療室外邊等着，只留一個人幫他按住霍群就行。
其實在醫生看來這裏一個人也不用留，因為霍群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鎮定，不像是會在他拔釘子的過程中控制不住自己左右亂晃的人。
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留一個人比較好。
霍群的媽媽覃麗娟自告奮勇地想留下來，醫生沒說話，卻被霍群給擋回去了，他對覃麗娟說，“媽媽您出去吧，您留下來的話，等會是您按着我，還是我按着您，這都不好說呢。”
覃麗娟氣的舉手就想給霍群一巴掌，手舉到半路又不舍得了，改為摸着霍群的頭發說，“媽媽很勇敢的好吧，哪有你說的那麽脆弱。”
“勇敢也不行，換個人吧，讓孟紹岩留下就行，他力氣大。”
孟紹岩被點名，樂不颠地就繞過衆人擠到霍群身邊去了，看樣子還挺開心。
霍利行便拉着覃麗娟的手往診療室外邊走，既然孩子不讓他們留下，那就不留吧，反正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分鐘不把那個扔釘子的人找出來，他們一分鐘都不會舒心的。
霍群留在診療室裏取釘子，霍利行來到診療室外邊打電話，電話是直接打給陳凱尚的，他沒跟着霍群他們來醫院，而是留在了體育館，一方面盯找人的進度，另一方面盯加力的比賽。
電話接通，陳凱尚先向霍利行道歉，他把霍群帶出來卻沒把人照顧好，确實很失職，接着詢問霍群的情況，得知并無大礙之後，也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向霍利行說起現場的找人進度，“霍總，人是找到了，但情況有點棘手，還得麻煩您再來體育館一趟。”
原來丢大頭針上臺真是意料之外的事，算不上是蓄謀傷人，因為那是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丢的，孩子說釘子是他在地上撿到的，撿起來後随手一扔，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巧地扔到臺上去了。
霍利行在電話裏問陳凱尚，“這話是孩子自己說的，還是他父母說的？”
陳凱尚頓了一下，回答霍利行說，“是孩子的父母說的，那個小孩好像吓壞了，一直躲在他父母身後不說話，壓根沒辦法和他交流。”
“六歲的孩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年紀，他們已經有了自主意識，躲在父母身後不出頭的做法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但也有可能是他的父母教的。”
陳凱尚也同意霍利行的說法，他是街舞老師，教過很多年齡段的孩子，三歲至十八歲都有，六歲的孩子已經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識，形成了他們自己的一套自我評價體系，因此當他們做錯事的時候再拿“他們只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懂事”這個理由來說事，已經是不嚴謹的做法了，且相當沒有說服力。
霍利行挂斷電話後對覃麗娟說他要回體育館一趟，讓覃麗娟留下來陪着霍群，還要照顧霍群的同學們，霍利行說他已經給司機打過電話了，司機說一會兒就來醫院接他們回家，讓覃麗娟帶着孩子們耐心等一下。
本來計劃今天比完賽後明天帶着孩子們好好玩一玩再回去的計劃泡湯了。
霍利行一離開，覃麗娟立馬就振作起來，現在留在醫院裏的，除了她之外就都是孩子，她是這群孩子的主心骨，總不能還柔柔弱弱的扛不起大梁。
霍利行回到體育館後，那個六歲的男孩和男孩的家長早已經在保安室等着他了，同時在的還有街舞賽事的主辦方、陳凱尚以及三個警察。
霍利行先問警察，“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怎麽處理的？”
警察看了眼瑟縮在家長身後的孩子，回答霍利行說，“孩子太小，不滿刑事責任年齡，沒辦法承擔刑事責任，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你們兩家大人協商，看讓對方賠多少錢合适。”
霍利行嘆氣，來之前他就想到是這個結果，“孩子太小”有時候真是一把尚方寶劍，讓人有氣無處發作，他正沉思之際，那個孩子的媽媽忽然哭着跪在他的面前替她的孩子向他道歉，“對不起，霍總，真的對不起，是我們沒看管好他，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跟個孩子計較了吧，我和他爸爸已經打過他了，他自己也知道錯了，求您原諒他一次吧。”
霍利行後退兩步躲開那個媽媽的跪拜。
從這一家三口人的穿着上看，他們應該不是大富人家，女人的妝容也不甚精致，除了一臉愁容，還有滿目滄桑，半跪在那裏時，看着讓人難受。
孩子的爸爸則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看似木讷的很，不太确定是不是裝的。
霍利行問地上的女人，“你們能賠多少錢？”
女人的眼中有光閃過，先回頭看了她男人一眼，又轉過身來回答霍利行的問題，“我們家挺窮的，我和我老公都是普通職工，一個月賺不了多少錢，所以，我們能賠給您一…三…三萬塊，您看行嗎？”
三萬塊當然是低了，且還是他霍利行的兒子，更是不可能。
霍利行心裏有氣，但不好對着一個女人發出來，有心想和那個躲在一旁的男人說兩句，但一看他那個木讷的樣子，更是氣上加氣。
這時候主辦方出來說事，和那小孩一家商量着把賠償款往上提，只是剛提到八萬塊，那家的女人就開始哭着說她家真沒那麽多錢，就算砸鍋賣鐵也沒那麽多錢，實在不行，她就也去撿一個釘子，讓霍利行給他家孩子的膝蓋釘一個上去。
這純粹就是胡攪蠻纏了。
霍利行繞過她和她家男人說話，“我本來是要讓你們賠二十萬，但看在你妻子苦苦哀求的份兒上，只讓你們賠八萬，你賠不賠得起？”
“讓你們賠錢，并不是說我缺這筆錢，而是為了讓你們記住這個教訓，什麽事情能讓孩子做，什麽事情不能讓孩子做，你們做家長的要比孩子更清楚。”
那個男人看了還跪在地上哭着的女人一眼，終于開口說話了，“老板，我家确實賠不起八萬塊，要不你就收下這三萬，要不就按我老婆說的來，我們現在去撿一個釘子，之後你看着辦。”
接下來的場面有些混亂，所有人都站在霍利行這邊指責那一家三口，說的多了，那家的男人就把小孩拎出來照着孩子的屁股踹了兩腳，直接把孩子踹出去半米遠，趴在地上號啕大哭，那家的女人爬過去把孩子抱在懷裏，娘倆依偎在一起繼續哭。
那男人踹完孩子尤不解氣，指着地上抱在一起哭的母子倆就開始罵，“哭有個屁用，早跟你說過別練什麽街舞，這破街舞有什麽好練的，練這玩意的有幾個好人，你看這才練了幾天就敢往人家身上扔釘子，再練上兩年是不是就該往人家身上捅刀子了！”
男人的話音落地，主辦方、陳凱尚及霍利行的臉色都變得特別難看，這人一張口，算是把這屋子裏的人全都罵進去了，這情商，屬實牛逼！
霍利行不欲再和他們牽扯，就擺了擺手，對那三位警察說，“三萬就三萬吧，麻煩您看看接下來走個什麽流程，讓他們趕緊把錢轉了完了。”
他是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 。
最後霍利行收到了三萬塊錢的賠償款，拿着那小孩手寫的一封道歉信回到醫院和霍群他們彙合。
杭州之行就這麽草草地結束了。
霍利行給加力和楊桂菊、陳凱尚留下一輛車，其餘的人和他們一家人坐另外一輛車先一步回去。
來時興高采烈，回去時如霜打的茄子，也是蠻滑稽的。
霍群半躺在後座上讀那個小孩寫給他的道歉信，他的上半身靠在覃麗娟懷裏，腿則枕在孟紹岩的大腿上，讀到一半時忽然就繃不住地笑開了，舉着那封信給他媽媽看，“這哪是道歉信啊，分明是一封表白信吧。”
覃麗娟就着霍群的手去看信，看着看着也笑了，本來覺得三萬塊錢要的憋屈，但這時候卻覺得差不多吧，孩子确實是無心的。
那小孩在信裏寫道，“大哥哥對不起，我不gai亂diu東西，請您原諒我，我知道錯了。我是看大哥哥tiao的太好了，很ji動，才diu東西的，我不是有心的，我dou忘了手裏還na着東西了，我geng xiang reng給哥哥一su花。對不起，我diu錯了。”
不管這封信是不是出自孩子的真心，總歸給這趟不完美的旅行畫上了一個略微圓滿的句號，車上的人在輪着看完這封信後都肉眼可見地輕松不少。
霍群還拿出手機給這封道歉信拍了張照片發了朋友圈，并配文：杭州，再見。
甄蓉蓉看到後給霍群留言：原來是這樣啊，哎，好像只有你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呢……
在這之前甄蓉蓉已經通過微信詢問過霍群的傷勢，得知傷勢不重後還安慰霍群：丢了這場比賽沒關系，別傷心，在下個比賽場上把屬于自己的榮譽重新奪回來就是了。
霍群：謝謝甄助理，我會努力的，只是沒能讓你們看一場完整的比賽，我很過意不去。
甄蓉蓉：這又不是你的錯，你道個什麽歉，再說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去比賽，有時間的話我還去現場給你加油，我老板說你的舞蹈跳得特別舒展，一看就是個唱跳團的好苗子，他很看好你哦~~
能得到譚梁的誇贊，這一趟杭州之旅也不虛此行吧，霍群想着他還能跳得更好，下一次會好好地跳給譚梁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