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藥

下藥

修長的手指敲擊在薄薄的紙張上,這是他分析角色時慣有的動作,從前世一直保持到現在。

前世自己嘗試了各種角色,包括嫖客,但是還從來沒演過被嫖的那個。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敬職地報號。

從裏面出來的人有的眉開眼笑,有的耷拉着眉眼,再好的演技在這一刻都顯得有些不夠用,只要稍微細心點觀察就能看出破綻。

“第十一號,謝知書。”

聽到自己的名字,謝知書将幾頁劇本塞進随身背來的包裏。

屋內。

黃天導演端坐在正中間,面前放着一個黑色的保溫杯,杯子已經掉了色,看着有些年頭了。

分坐在兩邊的是他的禦用制片人馮河以及圈內有名的才女編劇葉星雲。

謝知書要試鏡的一幕是阿K站在昏暗肮髒的廁所,不知廉恥地勾引夜場裏的一個小喽啰,而他身後的隔間裏就藏着即将暴露身份的男主。

阿K這個人是夜場裏最高傲最受歡迎的牛郎,他的客人不限男女但都對他癡迷不已,同時他也是個極其現實的人。只認錢不認人。

夜場也不少打手都想跟他春風一度,但他看不上,不是看不上人,而是看不上他們口袋裏那零星的工資。

也就是這麽一個人,甘願為了男主在肮髒的廁所裏與人周旋,甚至付出自己。

“大家好,我是十一號面試者謝知書。”

謝知書走到桌前鞠了個躬,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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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胖但心未能寬的導演眉眼籠罩着一層煩躁,被連日來的事情折磨得郁悶不已,一句客套話都不想說,擺擺手讓他直接演。

因為是個多人戲,工作人員還貼心地安排了個助演。

助演年紀不大,像是個臨時被拉來湊數的,眼下瞧了謝知書那張臉頓時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謝知書也不管他,徑直纏了上去,雙手柔若無骨地摟上他的脖子,雙眼迷離,豔麗的紅唇一點一點湊了上去,在他的頸邊淺淺拂過,吹出溫熱的氣息。

纖白的手撫摸那人的臉頰,向下一按,俊美的臉便湊了上去,紅唇輕啓:“怎麽,面對我的時候還能分心?”

助演幹巴巴地念着臺詞:“小騷貨別鬧,哥哥今天有事,待會去找你?”

阿K眼尾輕佻,修長的手指在他胸前拂過,明明沒有觸碰到,卻無端勾得人心癢:“什麽事能比我要緊?”

明明是疑問,可他卻說出了篤定的語氣,眉眼游離,糜紅的眼尾勾起一抹春色,看得人心神蕩漾。

屋內一片寂靜,旁人尚且看紅了臉,更別說遭受直觀沖擊的助演,早已從額頭紅到了脖子,還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十分心虛地擡起手裏的劇本,捂在那張通紅的臉上,繼續坑坑巴巴說:“這麽饑渴啊,那哥哥陪你……”

良久,謝知書狀若無意的向後瞥了一眼,看似随意,可那眼神中卻包含了熾烈的火焰,滿含着希翼,像一只振翅欲飛的白蛾,撲向那不屬于自己的歸路。

雖身處深淵,尤向光明。

謝知書松開手,發現助演早已繃直了身子,滿臉通紅,他笑着跟對方道謝,然後走到導演面前。

他身姿挺立,碎發汗濕搭在臉上,白熾燈打出柔和的光落在他肩上,冷冷地、靜靜地,如一棵青松,纖細卻堅韌。

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亮得驚人。

黃導訝然,這樣靈動的演員之前怎麽沒有聽過,而且長得還這麽好。

原本愁苦的黃導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看向他是眼中帶了一絲親切。

“你是哪家公司的藝人,以前沒見過啊。”

何止沒見過,簡直是查無此人,能在圈裏混着這樣的實在多,但頂着這張臉還能混成這樣的确少見。

可見是個恪守本心的好孩子啊!沒有被娛樂圈這攤泥池污染!

謝知書淺笑着回答:“我還沒有公司,目前只有我和經紀人兩個。”

這樣啊。

導演點點頭,又看向身旁的編劇和制片人。

葉星雲穿着一身定制旗袍,長而松軟的黑發盤在腦後,戴着一副金絲黑框眼鏡,渾身散發出一股知性美。

她對謝知書很滿意,一味地盯着他看,像是要從中看出些什麽來。

謝知書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

“你覺得阿K對程钺是什麽感情?”

程钺正是這部劇的男主,也是阿K舍身救下的人。

“是神明。”

“神明嗎?”葉星雲饒有興趣地看他:“為什麽這麽說?”

“阿K雖然貪錢但他很清醒,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腐爛走向深淵卻沒有辦法自救,所以當他看到和自己一樣身處泥潭卻成功走出去的程钺時,他看到了希望。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你去求神時,發現神明離你太遠,但轉身一看他來到了你的面前教你如何自救。”

話音落下,葉星雲眼前一亮,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黃導和制片人也停下了商讨,分析他口中的神明。

“好了,你先回去,兩天後會有人通知面試結果。”

聞言,謝知書又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從面試地點離開之後,謝知書就直接回了家,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的又睡了兩天。

等到小O在腦海裏瘋狂把自己喊醒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

“親快起床,出事啦!”

謝知書拿起枕頭捂在腦袋上,有氣無力地問:“怎麽了?難道你們這破系統出問題了?”

“是靳沐嶼上熱搜了!”

謝知書很想爆粗口,但他忍住了。

靳沐嶼,十八歲進入演藝圈,二十二歲拿到第一座影帝獎杯,從業不到十年,拿獎拿到手軟。

除此之外他的人氣也一直居高不下,随手在京市的馬路上扔下一塊板磚,砸住的十個人裏就能有八個是他的粉絲還有兩位路好。

就這逆天的人氣,你說他上熱搜,他就是住在熱搜裏都不稀奇好嗎?

“不是的親,這一次是他被爆出在酒店和一名男性共度一晚。我的主角髒了,沒人愛了怎麽辦?我的任務啊!”

共度一晚?男性?

謝知書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你知道是誰嗎?”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

謝知書震驚:“你作為這個世界的客服,相當于半個造物主,你不知道?”

“你錯了親,我們紅線系統的權利并沒有這麽大,而且如果我能随時監控主角動向的話,還用得上找你嗎?直接給他們制造各種BUG,讓他們分不開就是了。”

謝知書呵呵,果然小說都是騙人的,人家穿書遇到的都是巨能金手指,一個更比六個強。

到他這就成了個不靠譜的第三方客服。沒有天理!

“宿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

謝知書:“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靳沐嶼究竟有沒有跟人睡對吧?”

小O誠實的“嗯”了一聲。

謝知書松了一口氣:“我記得你提過書裏的兩位男主都是行走的貞節牌坊。

如果這是書中的設定,那麽輕易不會改變。這樣的話要麽是書中出現BUG,要不這個人就是裴卿言。”

有道理!

“但是那天晚上裴卿言正在拍攝電影,人在千裏之外的橫店。”

“那不就說明靳沐嶼還沒有失去清白嗎?網上都是謠言,等着辟謠就行。”

有道理!

完全放心的小O哼哼唧唧,笑得春心蕩漾:“我先走了親,有事再聯系。”

送走這位不靠譜的客服,謝知書洗漱穿衣,然後進到廚房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深褐色的液體搖晃在白瓷杯中,泛起幾處浮沫。

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四天,卻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久到上一世的記憶開始消退,變得模糊。

而這具身體的記憶也和自己融合得越來越好,就好像那些本就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想起小O剛才的話,謝知書打開手機上那個大眼軟件。

果然熱搜上那條“疑是影帝與同性友人共度一宿”後面已經标上了“爆”字。

爆料者非常精明的沒有指名道姓,所有話術都模棱兩可,但緊跟其後的營銷號偏偏選用了靳沐嶼的照片,寓意不言而明。

點開評論區,吃瓜路人和控評粉絲占據大頭,剩下一小部分黑粉竄上竄下。

“哇,才點開大眼就吃到了巨瓜,今天我們都是在瓜田裏上蹿下跳的猹。”

“媽呀,有生之年我也能看到靳沐嶼的八卦了,這個真是泰褲辣!”

“都列列,我天國的太奶已經托夢給我了,絕對的假消息,因為影帝是注孤生!”

“我是茅山第二百五十代傳人,我掐指一算,影帝上輩子是個和尚,這輩子不破真身方可功德圓滿!”

“我就瞧不上你們這些粉絲,一旦爆出來的都有跡可循,那麽多年瓜還沒有吃明白嗎?”

“我就一路好,瞧不上我幹啥?吃你家大米啦?”

“就是,就是,我們粉絲都還沒下場呢,現在都忙着吃瓜和畫圖,哥哥的腰,哥哥的腿,哥哥的懷抱,流鼻血jpg.”

“話說影帝也該談戀愛了,同批出來的那誰誰都換好幾個了,就他還脫不了單,搞得外界都說我們花灑姐姐控制欲強,不許偶像談戀愛!”

“就是,就是,反正他又不會娶我,還不如早點讓我死心,我好去當個專注的事業粉。”

“啊哈哈哈哈,這不得不說事業粉是真爽!”

“非粉,話說你們是不是都被帶偏了,狗仔只說了是同性友人共度一宿,也沒發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啊!而且影帝是同性戀嗎?我怎麽沒吃到這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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