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心動難捱
第32章 32、心動難捱
“情緒就是這樣子, 像是一個捉摸不透的小鬼,半點不由人。”
——祁灼題記
三人去食堂吃了個飯,辛欣和李文君去了超市采購, 溫昭沒什麽想買的, 便先回了寝室。
溫昭進了電梯,人潮擁擠中,她突然就想起在教室裏碰倒的那個叫齊雅的女生, 以及她話語中扯出來的祁灼。
因為太久沒人在她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 她這時才驚覺自己上次因為發了幾個不妥當的字後,加上學業太忙而許久沒跟祁灼聊過天。
溫昭沉吟了片刻,在跟祁灼的聊天框裏敲擊了一段話。
大意是謝謝他幫忙澄清和找出那些抹黑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話, 想請他吃個飯。
電梯裏網不佳, 溫昭沒有立馬将這段話發出去,而是想要等出電梯後再發。
忽地, 她感受到有一個重量落在她的肩頭。
陌生的, 卻又是輕緩的。
溫昭擡眼一看, 發現又是一個陌生的面孔。雖然不認識,但她還是對女生禮貌地笑了笑, 然後輕聲問:“你好, 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女生打扮時髦, 妝容精致,只是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水味,聞起來有些成熟。
柯杏見溫昭看過來,塗着豆沙色口紅的唇瓣往上提了提, 笑意擴大了些, 看起來很落落大方:“學妹好啊, 我也是學哲學的,今年大三,算是你的直系學姐。”
雖然看妝容打扮和氣質,溫昭大致就猜出來女生應該和她不同齡。
但猜測被落實,她還是不由地怔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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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女生有什麽用意,但溫昭仍舊彎唇打着招呼:“學姐好。”
雖然早有耳聞,傳說中的校花學妹并非外表呈現那般高冷漠然,但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番體悟了。
這一親和力滿滿的微笑,讓柯杏對溫昭好感翻了倍。
但好感歸好感,她也沒有忘記自己此次的目的。
柯杏直視着溫昭那張如同雪芽松針般清透幹淨的臉龐,被驚豔得有些挪不開視線。頓了好幾秒,她才将疑惑問出了口:“我想冒昧地問一下學妹你。”
“你、現在跟祁灼學弟在一起了嗎?”
似乎是沒有想到女生會問這個問題,還那麽直白,溫昭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面上神色稍愣。
但很快,她搖了搖頭,臉色坦蕩地說出事實:
“沒有的,我跟祁灼并沒有那方面的發展。”
柯杏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了呢。”
溫昭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認知。
也許是心裏某種複雜情緒在作祟,除了第一時間的拒絕,溫昭還解釋了許多:
“學姐可能看到過論壇上的那些偷拍的親密照片,其實都是借位和P圖。”
“還有很多故事也是同學編造和杜撰的,沒有可信度,學姐看看當個笑話就行。”
溫昭的臉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和淡定。
仿佛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讓聽聞者生不出任何懷疑的理由。
反正柯杏是信了。
像是心上懸着的大石落地,她做出一個吐氣的動作,表情格外輕松愉悅,“那就好,我就可以放心了。”
實在是這番話的意味太明顯。
想到了某種可能,溫昭遲疑地問出口:“學姐你是……”
沒等溫昭問出口。
沒有任何扭捏迂回,柯杏單刀直入地說出她的企圖:“對的,學妹你沒猜錯,我看上了祁灼學弟。”
說着,柯杏笑着聳了聳肩,語氣直爽沒有避諱,“我也空窗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對一個男生心動,就想着問完你倆關系後,心裏沒有負擔地去追一下。”
她的語氣調侃輕松:“也算是老牛吃個嫩草。”
“試一試,說不定呢。”
兩人又聊了幾句,沒過多久,電梯就到了柯杏所在的樓層。
好幾個跟她同樓層的人嘴裏嘟囔着:“麻煩讓一讓,我出去一下。”
像是按下一個開關,得到某個指令,人群開始窸窣騷動。
柯杏跟溫昭笑着揮手告別後,順着縫隙擠出人群,出了電梯轎廂。
沒過多久,女生曼妙的身姿消失在這一狹窄又方正的視野所及之處。
“……”
而在電梯打開的那個空檔,溫昭的手機信號驟然變好。
但她卻沒有将剛才敲打的那段話點擊發送,而是直接退出了聊天框。
因為剛吃飽飯,還不能立馬洗漱。
溫昭回到寝室後,坐在椅子上,不聲不響地發着呆。
她垂眼盯着許久未動的手機頁面。
“……”
沉默半晌,一個恍神的功夫後,溫昭看着已經點開的另外一個頁面。
剛才心神不寧間,她下意識地點開了祁灼的微信主頁。
溫昭沒有多想,反正也翻開了,她索性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點進去,就發現今天上午祁灼發了一條新的朋友圈。
祁:。
文案很簡略,甚至稱得上敷衍,底下是一張配圖。
[圖片/]
隐隐約約能看出是一個獎杯形狀,溫昭點開圖片,定睛一看,發現是CAAK大賽冠軍的金色獎杯和一張獎狀。
明明是一個含金量很重的比賽項目,卻被人如此輕描淡寫地展示出來。
溫昭一時之間,也不清楚祁灼這人到底是太過張狂不羁,還是真的不在乎這些。
但憑借着不算太多的了解,溫昭第一反應就是,這人不在乎。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不論是皮囊和智商等各個方面都是老天追着喂飯吃的典型。
可能人生就是太過完滿,沒有什麽得不到的東西,所以這些對他而言激發不了多大興趣,也就産生不了渴望。
這條朋友圈下面,評論最為活躍的依舊是宋明理。
男生像是祁灼最為狂熱的事業粉,先是痛心疾首地譴責了他發動态營業的不用心:
【宋明理不學習了:灼哥,咱們好好發行不,你看看你,第一次心血來潮發朋友圈,就不多說幾句?怎麽可以就用一個句號就打發我們這些小迷弟小迷妹們?】
底下是宴遠在和他唱雙簧:
【宴遠不是演員:就是就是,哥咱們下次多說點】
【宴遠不是演員:不然會顯得狗不理他發的那一長篇圖文顯得很誇張/狗頭jpg.】
“……”
看到有長篇圖文,溫昭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從評論裏點進宋明理的朋友圈。
發現事實果然如此。
因為太多內容,文字都被折疊了,溫昭點了展開,發現足有上千字,配了好幾張長圖片。
粗略地掃了一下,大意是先表達對團隊得獎的暢快愉悅,回憶了一下準備過程和比賽的艱辛,最後是上百字鳴謝祁灼帶他入團隊參賽,率領他們拿獎的感激和驕傲。
溫昭點開長圖片,進入視線的第一張就是多人的合照。
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勾肩搭背,祁灼在最中央,直直站着,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肩膀上挎着幾只同伴的手掌,看起來人緣非常好。
男生的臉上是漫不經意的淺笑,深邃如同水洗過後的黑曜石的眼睛淬了幾點流光。
沒有什麽大表情,但還是能窺見他的心情愉悅。
再往下拉,是跟評委和指導帶隊老師的合影。
無論站在哪裏,正中心還是邊緣,祁灼都是裏面最為出類拔萃和矚目的。
思緒就像是在滑坡,溫昭順勢就想起來那些跟祁灼相處的一些小細節。
她沒有上帝視角,所以只能看到男生的意氣風發和懶散桀骜。
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在乎什麽。
在細思了一番在電梯裏和柯杏的對話後,溫昭心裏有了決定。
她最終還是按下了删除鍵,删掉了那一段預示着她和祁灼重歸舊好的話。
既然都跟別人說自己跟祁灼沒有什麽關系,那麽就要言出必行,保持距離和分寸。
不然給人造成誤會,耽誤了其他女生去勇敢追愛那她會羞愧難當的。
因為屏蔽了關于課業之外的消息,溫昭也不知道柯杏學姐最後有沒有追求成功。
不過,在她有意無意的避讓下,她和祁灼的聯系變得接近于無。
而關于她和祁灼那些殘存的謠言,也因為兩人不再有交集和來往而不攻而破。
男生也很聰明,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也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畢竟哲學和人工智能專業實在是隔着一條鴻溝,只要你不想來往,即便是同在一個校園,四年不見面也是可以做到的。
除了在同一節的心理課上,還有着微妙的聯系。
溫昭已經習慣了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全神貫注地聽講和做筆記。
而祁灼則雷打不動地坐在兩人曾坐過的後排,過道的位置,身旁一直沒有人。
只是教學樓的開水機在教室後排的空曠過道上。
為了方便,溫昭每次需要直接穿過教室,從後門出去接熱水。
有時候,她的餘光會不可避免地掃到祁灼。
發現男生每次不是在心無旁骛地敲代碼,就是枕着胳膊在睡覺,衛衣的兜帽随意蓋在腦袋上,看不清楚一張臉。
無處安放的長腿微屈踩在桌子下面的橫杆上,骨節鋒利分明的手泛着冷調的白,随意地搭在桌沿。
整個人姿态懶散到了極致,似乎沒将任何東西放在心上。看起來跟她這樣循規蹈矩的人就像是隔着一條天塹。
溫昭每次只是很随意地瞥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心緒也不再因為看到看到一個跟自己有關的人而起伏。
因為她潛意識覺得,兩人似乎不是活在一個世界,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兩類人。
溫昭也不知道之前。
她和祁灼之前怎麽會産生那麽多的交集。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歲暮天寒,風刀霜劍,寒流悄悄來襲,冷風無所顧忌地肆虐。地處內陸的星城氣溫達到了年度最低值。
數九寒天裏,星大的學子們紛紛裹上了羽絨服和大衣,來抵禦凜冽寒意。
只要不是去上課或者吃飯的時間,偌大的校園便是“萬徑人蹤滅”,敢直面刺骨寒意的人更是寥若晨星。
出于人文關懷,逸夫樓的每一個教室都裝了空調。
暖氣開得很足,在融融暖意中,引得人昏昏欲睡,心神飄蕩。
溫昭坐在辛欣旁邊,看着小姑娘支頤而坐,小腦袋釣魚一般,一點一點地往下掉。
因為熱氣蒸騰,她的臉上有兩抹淺色酡紅,眼睛微阖着,像是被困意纏繞。
教室最前面,兩鬓帶着幾縷白發的邏輯學教授面色嚴肅,雄渾的聲音震蕩包圍了整個教室。
因為太過于消耗腦細胞,加上環境的适宜冬眠,很多人都心不在焉,一門心思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邏輯學教授顯然看出來這點,臉上帶了些許怒意,但尚存的風度讓他還保持着冷靜。
他用後腦勺側對着大家,粉筆頭在黑板上重重點了幾下,然後“唰唰唰”地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母和符號。
他邊寫,口中念念有詞:“用真值表來判斷下面推理是否是有效式時,所畫的真值表最後一列數字是1還是0,由此判定該推理是有效還是無效?”
随着話語收了音,黑板上的書寫也完畢,教授轉過頭來,銳利的眼光往座位上一掃,定格在溫昭那個方向。
很快,溫昭跟教授的視線對上,大眼瞪小眼。
“……”
雖然溫昭知道那道犀利的目光針對的不是自己,還是不禁呼吸一滞,暗道不妙。
而作為真正靶子的辛欣,還陶醉在夢鄉裏不知天地為何物,渾然不知她即将被射成篩子。
邏輯學教授雖然不及“羅閻王”那般嚴苛,但為人還是比較正經嚴肅,面對違反課堂規定的同學是不講情面的。
想到等會辛欣在懵懵懂懂中接受審判和冷言冷語後,撅着嘴紅了眼眶哭唧唧的模樣,溫昭就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溫昭為難地咽了咽喉嚨,迅速在腦海中做好了決定。
她擡眼,硬着頭皮再次迎上老師的視線,将擱置在桌面上的手舉起來。藏在白色羽絨服下的手臂端正筆直得不像是一個大學生,而是中小學聽話的乖乖仔。
而此時,正緊盯着這邊的邏輯學老師面色一愣。
溫昭這個同學他還是很欣賞的,平常布置的作業和期中論文皆是專業裏完成得最好的。突然舉起手來,他還有些詫異。
但當他的目光掃到溫昭和那個打瞌睡的女生緊挨的位置,便頓時了然了。
一時覺得有些有趣和好笑,但面對這友善的姐妹情,還是選擇了退一步:
“那溫昭同學,你來回答一下我這個問題。”
溫昭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完美地回答完這個問題後,還是收到了邏輯學老師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回答得不錯,但是溫昭同學啊,你也要帶動一下身邊的人,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子了。”
接收到這一明顯在敲打的指令後,溫昭嘆了一口氣,但也放下心來。
在教授繼續講課後,她擡起手,在辛欣的腦袋上揉了揉。
力道不輕不重,但也夠召喚醒正在打瞌睡的人。
“……”
辛欣蠕動了一下,下意識捂住腦袋。而後一臉懵逼地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發作。
便對上溫昭那張美好得不像話的臉龐。鼓起的臉一癟,她登時一點氣也生不起來。
溫昭側頭,看着辛欣發絲上的一點紙屑,狀若無奈地伸手,幫忙摘下來,聲音溫和輕柔:“欣欣你都快成小花貓了。”
“嘿嘿。”辛欣以為溫昭只是幫忙清理紙屑而不小心弄醒了她,擡手揉了揉一頭小卷毛,笑得蕩漾:“這不是還有你時刻幫我注意形象嘛。”
而縱觀了全過程的李文君掀起半個白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傻人有傻福。
幸好遇到了細心體貼的昭昭,不然就以她和辛欣這馬虎毛燥的性子。
都不知道死去活來多少次了。
下完課,和室友從教室裏出來。
因為溫差過大,溫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忙不疊将一截白生生的脖子埋進了圍巾了,包裹在溫熱柔軟中。
南方的冬季濕冷,一啓唇,哈出來的氣都滿是細不可觀的水霧。
寒風迎面而來,吹得眼睛都有些發幹生澀。
辛欣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咕嚕轉動。
她後知後覺地開始抱怨邏輯學的深奧枯燥,整個人不複原先蔫巴巴的形态,語氣神氣活現:
“這節課我都快被繞暈了,什麽這句話到底是違背了同一律還是矛盾律,犯了偷換概念、轉移論題還是混淆概念的錯誤,中華文化那麽博大精深,我就是逐字逐句研究都可能有偏差,鬼知道它幹嘛了!”
李文君抱臂看着辛欣氣鼓鼓地跳腳,亳不留情面地對她嗤笑一聲:“你可別找借口了。自己剛才不聽課,還要讓昭昭舉手搶答救你。”
“啥?”辛欣完全在狀況外,“我剛才被邏輯學老師狙了?”
“用腳趾頭想想就是啊。”李文君吐槽:“你打瞌睡那麽明顯,就差流個哈喇子下來了,能不被注意嗎?”
“我操!”辛欣渾身一激靈,“那昭昭沒事吧?”
“沒事,有驚無險,老師看在她……”
就當李文君想要說老師已經放過她們,沒啥大事了時。
因為手機響動,一直垂眼看着消息的溫昭冷不丁出聲:
“不,我有事了。”
聲音不高不低,也沒透露出什麽情緒。
卻像是平地一聲驚雷,震得辛欣和李文君呆了一瞬,像是被消了音。等反應過來,而後倆人齊齊驚叫出聲:
“啊?!!”
“我靠,發生了什麽!!”
溫昭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掃了眼呆若木雞的兩人,溫暾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剛才邏輯學老師叫我去他辦公室一趟,說有事要找我。”
邏輯學老師?
不會是要秋後算賬吧?
李文君一驚:“……我去。”
辛欣:“我對不起你啊昭昭,嗚嗚嗚,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溫昭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輕松地調侃:“反正天氣那麽冷——”
“老師說不定會請我喝杯熱茶呢。”
“……”
溫昭安撫好辛欣愧疚的心情,便調轉了腳步,一個人走去了教師辦公室。
逸夫樓距離人文學院的教師辦公室有一段距離。
溫昭逆着冷風,又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但是收效甚微,還是有一些無孔不入的寒意見縫插針地侵擾四肢百骸。
溫昭感覺她的肢體都被凍得有些麻木,像是不是她自己的了。
輕輕翕動了下有些泛紅的鼻子,她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這段路會經過由一條被星大學生戲稱為“狹管效應”最佳印證點的一條羊腸小道,一到冬天,狂風亂舞。
途經那裏時溫昭的腳步變得愈發敏捷,到了後面,她小跑了起來。
跑過那段路,便到了星大校園的主幹道,溫昭腳步漸漸放緩,擡手慢慢整理着有些淩亂的發絲,眼神也随着動作往旁邊看去。
這條路臨近星大的主操場,下幾個階梯,就是田徑場,平時人流量很大。但到了這種季節,只要不是傍晚,也幾乎沒人。
溫昭百無賴聊地打量着四周在寒風中依然□□的香樟樹和橡樹,目光随意飄移。
倏忽,她的視線一滞,人也恍了一下神。
本以為會空無一人的操場,現在有一個許久沒有打過招呼的人踽踽獨行在紅色跑道上。
男生應該是剛跑過步,發絲有些淩亂,但露出了好看的額頭,五官輪廓分明,精致又利落。他沒有穿得很嚴實,只着一件白色毛衣,但在寒風中絲毫不瑟縮和羸弱。
溫昭見狀,自己都沒注意到,她下意識就疾首蹙額。
但視線一瞥,看到水泥階梯上孤零零的黑色羽絨服。她想到祁灼應該是跑步的時候脫了外衣,面色稍霁。
像是覺得奇怪,溫昭不由自主地又瞄了一眼祁灼,發現他情緒似乎很不好,眉眼冷硬,面無表情。
像是一個木頭樁子,沒有生息地伫立在那裏,眼睛裏的情緒也毫無波瀾。
一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狀态,像是在軀殼外結了一層冰棱,帶着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跟她記憶裏,那個整日架着吊兒郎當的姿态,嘴角弧度總是上揚,一副懶散不羁的模樣的祁灼大相徑庭。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溫昭想。
因為那實在是一個不對勁的狀态。
正常人怎麽會選擇在寒意刺骨、冷風凜冽的天氣下,來操場跑步?
溫昭下意識地在腦海裏設想了一遍。
一個人喪失了平日裏神采飛揚的樣子,不會是遭受了什麽情傷或者是其他不如意的事情吧……
就在這時。
因為腳步停滞在原地太久,冷風呼啦啦地吹拂在溫昭露在外面的半張臉,她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想法也被迫中斷。
但意識也愈發清醒。
溫昭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唇瓣,暗自唾棄起來。
既然都想好了兩人不是同一路人,性情不對付導致了磁場紊亂,也知道了這讓她産生胡思亂想的後果。那就要吸取教訓,不要再理會這些與她無關的事情。
想到這裏,溫昭移開了目光。
動作緩慢地将下颌又埋進了綿軟的圍巾裏,目不斜視地繼續趕路,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
那邊,操場上。
祁灼垂下了眼,鴉羽似的睫毛在那雙桃花眼下投下一小片陰翳,情緒莫名落寞。
停在那裏灌了一身的寒風,他才幡然清醒。扯動了下有些僵硬的唇角,走到階梯邊,撈起那一件黑色羽絨服。
盯着看了幾秒,想起來什麽,他珍視地拍了拍上面幾不可查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