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心動難捱

第52章 52、心動難捱

“我曾以為窮極一生, 也無法擁抱到你。”

“上天悲天憫人,我得償所願了。”

——祁灼題記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溫昭依舊很久都沒能跟祁灼見面。

沒了心理課這個聯接通道, 兩個學院距離又那麽遠, 來往的機會少得可憐。

有時候,忙裏偷閑的時候,溫昭會忍不住去想, 上學期她能跟祁灼有那麽多交集, 到底是上天賦予的緣分,還是有人為因素在其中牽線搭橋。

但思來想去,好像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她對于感情太過慢熱,唯一嘗試過的事情便是開學後偷偷去AI系旁聽過幾節課, 但都沒碰到過祁灼。

聽宋明理說他好像是跟着老師在做課題, 另外有實驗室,是旁人所不能進去的。

反正大學還有三年多的時間, 溫昭的性子向來溫吞, 所以也不急。

又過了幾天, 她開始着手準備上學期邏輯學老師說的講座,這次需要去另外一個城市, 進行電視臺的錄播。

兩個城市距離不遠, 往返的交通工具是大巴。溫昭和幾個學姐一起去, 其中就有她比較熟悉的柯杏學姐。

她有些暈車,加上對車裏的橡膠氣味混雜着日漸升溫的熱氣氣味有些排斥,上車後,腦袋一直發脹。

兩個小時後, 大巴抵達電視臺門口。溫昭腹腔裏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卻還是沒有平息了, 腦袋裏的眩暈感更上一層樓。

柯杏看出來她的不适, “學妹,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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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揉了揉太陽穴,勉強笑了下:“沒事,學姐,我只是有些暈車。”

“那你有帶暈車藥嗎?”柯杏關切問道。

溫昭搖了搖頭,“我第一次坐大巴,沒想到會那麽暈,所以沒有準備。”

“那你等會去買點,或者休息一會兒。”

“好。”

……

節目是在晚上錄制,下午是休整和準備時間。

溫昭去附近的藥店買了點暈車藥,便獨自一人回電視臺給安排的酒店。

因為精力不振,她回去的路上眼皮疲倦地耷拉着,只能費勁地分出一點精力支撐着她走路。

在拐角處,因為目光渙散,加上視野盲區,她迎面撞到了一個女人身上。

溫昭沒有力氣擡頭,只後退了幾步,垂眼給人道了幾聲歉,便打算埋頭離開。

但那個女人卻叫住了她:“阿……阿栀?”

溫昭腳步一頓,垂下的眼睫飛快地扇動了兩下,才擡頭看着眼前穿着雍容閑雅的女人。

淡色的眼眸定定,卻毫無波瀾。

溫蘭選了一家西餐廳,沒有過問溫昭的意見,自顧自地跟服務員點了幾個菜。

溫昭沒什麽情緒地看着這一幕,心裏覺得異常諷刺,但從小到大也習慣了。

自己就像是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根本不需要被征詢意見,只能溫馴地接收他們給自己安排的一切,叫她往東就不能往西。

溫蘭點完餐,将視線落回到她這個女兒身上。

看到溫昭垂着眼,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她不滿地皺了皺眉:“阿栀,你怎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媽媽不是跟你說過,女孩子在外一定要呈現出最好的狀态嗎?”

溫昭擡起頭,定定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妝容打扮永遠精致、卻甚少分出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她垂下眼睑,心不在焉地應了句:“嗯。”

這副不走心的樣子更讓溫蘭擰緊眉頭,但還是走流程一般詢問了下溫昭的近況。

溫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手裏慢吞吞地用銀質刀叉卷了點沙拉,放進嘴裏。

“不要一直吃素,吃點肉。”溫蘭夾了塊切好的芝士牛肉放進溫昭的餐盤,“媽媽看你瘦了不少。”

一副對女兒關懷備至的模樣。

溫昭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塊被大廚靜心烹制的美食,明明冒着熱氣,香味撲鼻,她卻在一瞬間胃口全無。

溫蘭見她一直沒動,問道:“阿栀你怎麽不吃呀,是不合胃口嗎?”

溫昭沒回答她,而是徑直起身,一張臉沒什麽表情。

溫蘭見狀,表情一下子也變了色,精致的眉擰着,語氣滿是責怪和不滿:

“你這是什麽态度。”

“上次跟你打電話的事和去你外婆家你躲着我,我都沒計較,現在還跟我擺起臉色來了。”

溫昭鼻子發酸,一股熱意湧上胸腔,但她的神色很平靜。

安安靜靜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她別開臉,沒有看溫蘭,“可是,你知道我對芝士過敏嗎?”

“……”

溫蘭的神色一僵,尴尬和無措爬上心頭,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溫昭的胳膊,“這…媽媽不是故意……”

“沒關系了。”溫昭直接打斷了她,她的語氣愈發沒有波瀾,很正常很平靜,但也因為過分正常而顯得反常。

來餐廳之前,溫蘭的身邊幾年的助理跟她打過照面,卻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由此可見,溫蘭對外是有多麽不待見她,連對旁人提起的心思也沒有。

溫昭腦海裏閃過很多過往,都很不愉快。她的語氣清淡得像是在碎冰裏浸泡過,不起一絲痕跡:

“我過敏嚴重導致咽喉發腫差點休克進醫院的時候,你也不在我身邊,不知道也正常。”

“我……”溫蘭一時語塞,嘴皮子嗫嚅着,難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溫昭撥開溫蘭的手,用力地抿了下唇,壓下泛起的惡心感,頭也不回地離開,扔下一句:

“你多陪陪你的小男友們吧。”

溫昭獨自走出餐廳,回到電視臺的休息室。眩暈感早已如海潮般退去,但身體的不适感卻更上一層樓。

她沒吃多少東西,但卻沒有饑餓感,心裏像是堵了一塊海綿,不斷地在體內脹大,積郁難消。

距離節目錄制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這次錄制關乎着星川大學的榮譽,代表着整個哲學系,意義重大。溫昭沒敢讓私人情緒停留,她去了洗手間,打算用冷水來清醒一下神志。

三月底,氣溫有所回升,但水溫卻還是冰涼的。

冷得溫昭下意識地縮了下手,但下一秒,她還是狠下心來掬了一捧水澆在了臉上,水流順着臉頰滑落,睫毛濕漉漉地垂下,眼角的水漬分不清是自來水還是淚水。

溫昭突然好想一個人。

想起冬天的時候,他突然伸手環住自己的手臂,讓她不要逞強餓着肚子。那貼上來的溫度,仿佛一個小火爐,炙熱暖煦。

他整個人像是烈日驕陽,意氣風發,耀眼矚目,像是永遠都不會沉淪在黑夜裏,不見一絲暗沉低迷。

從來都散發着熾熱的光芒,不遺餘力地照亮了她本應該泛善可陳的大學生活。

溫昭用力地眨了眨眼,水珠滴進眼眶,帶來澀疼的痛覺。

她等不及用紙巾擦幹臉上的水,拿出手機,水珠滴在黑沉的屏幕上,她用拇指抹去,打開和祁灼的聊天界面。

因為心裏那股沖動十分迫切,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來給予她支撐的力量,溫昭的指尖都在發顫,不管不顧地發了條消息。

【WZ:我想見你】

【WZ:可以嗎?】

沒等來回複,溫昭便被工作人員叫去後臺化妝間整理妝容。

一陣人仰馬翻後,一切準備就緒,她用盡全力調整好了情緒,清麗如朝露的臉蛋上挂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這次是地方電視臺的節目,形式是由哲學領域有卓越建樹的專家來進行演講,趣味互動環節由學生提出疑惑,專家答疑解惑等。

溫昭被安排在第三個進行提問,她穿着柔軟的白色針織衫,蓬松的發絲束成利落馬尾,攝像機對準她的臉,投射到大屏幕的時,觀衆席有片刻的騷動。

而她置若罔聞,唇邊噙着盈盈笑意,眄睐生姿,面對演播室的衆人和各式拍攝設備也毫不怯場,落落大方。

在提出問題後,專家滿意地點頭,舉着話筒開始解答,而溫昭則專注地聽着,間或點頭微笑稱服。

節目拍攝下來,一切都很順利,主持人在熱場的時候還對溫昭的顏值表達了歆羨。

因為拍攝到很晚,錄制完節目學生們便各自回節目組訂的酒店,明天一早再坐大巴回去。

剛走出演播廳,溫昭松了一口氣,挺直了一晚上的脊背徹底松懈了下來。

她大邁步走到化妝間,因為手機收置在那裏。

溫昭第一次那麽急不可耐地想要拿到手機,想要知道對方有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可當她捏住手機的那一刻,她又有了片刻的猶豫,舉棋不定。

但這次不是害怕祁灼會覺得她奇怪,也不是害怕男生會發現她的心思,只是擔心他會拒絕自己。

可想了半分鐘,心裏那股沖勁還是擊敗了躊躇不決。

不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摁亮了手機屏幕,點開微信。

一個半小時前。

【祁:好】

言簡意赅的一個字,卻讓溫昭在一瞬間眼眶發脹,她的目光緊緊盯着那一個漢字,眼圈漸漸泛紅,有熱氣在鼻腔蔓延上湧。

像有一陣濕漉漉的春雨,砸在了她的心尖。

溫昭走回酒店,跟帶隊老師說了一聲,便打算收拾東西,提前回學校。

女老師見她一個人回去,有些擔心,問她為什麽不明天跟同學們一起。

有碎發折在耳廓前,溫昭将它挽在耳後,彎唇笑了下:“因為,我想去見一個人。”

“那人很重要嗎?”

她笑了下,“對,很重要。”

溫昭回了酒店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行李很少,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只是還沒有買票,她查看了一下交通工具,想要知道哪種出行方式才能最快見到祁灼。

雖然現在趕回去,宿舍會熄燈,她跟祁灼還是不能見面,但只要想到跟他同處一片土地,她也會覺得安心。

然後,明天一大早,她便跑去祁灼的宿舍樓下,跟他見面。

然後大聲地告訴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管祁灼會不會拒絕,她都想試一試。

但她還沒來得及買票,祁灼便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祁:發個位置給我好不好】

溫昭盯着這條消息,心跳遽然停了好幾拍,一個懸而未決的猜想忽地在她腦海裏出現,整顆心也蹦到了嗓子眼。

她穩了穩心神,給祁灼回消息:

【WZ:正在給您共享位置信息】

【WZ:你要來嗎?】

半分鐘後,得到了回複:

【祁:嗯嗯】

十分鐘後。

【祁:我現在在酒店大堂,可以見一面嗎?】

其間,溫昭一直緊張又期待地盯着屏幕,看到這個消息時,她的腦海空白了一瞬,什麽也進不了腦,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這句話。

沒過多久,一簇又一簇的小煙花在她的腦海炸開升空,盤旋在她心間,久久不散。

——按照時間計算,祁灼這是在她發消息說想要見他的時候,就開始出發來這邊了。

——原來不是她一廂情願,他也朝她奔赴而來了。

溫昭捏着手機就往門口走去,下了電梯,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出了薄薄一層汗。

她對着光潔的反光鏡面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絲,輕輕吞吐了一口氣,比任何時候都更緊張。

溫昭捏了捏掌心,像是在給自己默默鼓勁。

她心中的期盼感如海潮般湧來,一浪高過一浪,像是要将她淹沒。

走過一條長廊,拐過一堵高牆。

溫昭終于抵達酒店大廳,她的視線甫一擡起,便忽地頓住。

祁灼穿着一件綠色的軍旅式茄克外套,黑長褲和同色系軍靴,身姿挺拔,長身玉立站在光亮的酒店大廳中央。

這個點辦理入住和從外面回來的人不少,形色匆匆路過他旁邊,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但他始終置若罔聞,目光一直直視着前方。

熾白的燈光直棱棱地落下,灑在棱角分明的臉上,不知道是他斂起了一聲鋒芒,還是光線鍍上了一層柔光濾鏡,他的眼眸很沉靜,也很溫柔。

特別是在發現溫昭的出現,看向她的時候,異常溫柔,像是要将人溺斃。

溫昭步伐放緩,一顆心終于有了安放之處。

她慢慢地走過去,祁灼的視線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未曾挪開。

幾秒後,溫昭終于站定在祁灼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但誰也沒貿然開口,像是生怕驚擾了對方。

沉默了須臾。

溫昭擡眼,緩慢地眨了下眼,看着男生:“你怎麽站在大廳中央,不到旁邊坐着等我。”

祁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一顆心像是泡進了蜜糖裏。他彎唇,輕聲說:“怕你看不到我。”

“所以想站在人群最顯眼的地方,讓你能第一時間看到我。”

溫昭睫毛輕顫,胸腔裏的心跳聲大得出奇,快要蓋過她自己的聲音:

“不會的,我會一眼就找到你的。”

“好,我相信你會的。”

祁灼的語調很輕,但帶着上揚的音調,讓人一下子就能聽出來他的心情愉悅和歡欣。

明明男生的聲音溫柔至極,像是生怕跟她說重了一句話,但溫昭的眼裏卻突然浮現了淚意。

為了不讓祁灼察覺,她慌亂地別開眼,卻注意到清潔阿姨正推着一車的清理工具往這邊走過來。

想着兩人還站在大廳最中央,接受着人來人往的注目禮,溫昭扯了扯祁灼胳膊,“我們去那邊角落的位置上坐會好不好?”

“好。”祁灼沒有任何猶豫,一口應下。

溫昭今天穿了一雙白色板鞋,輕薄的橡膠的鞋底并不防滑,而中央的瓷磚地板剛被清理過,水漬還未幹透,加上她急于掩飾的心情,步伐邁得有些錯亂無章。

沒走兩步,猝不及防一個打滑,她身體往後仰了仰,幅度不算大。

而此時而祁灼被她拉着胳膊跟在後面。

見狀,祁灼連忙扯着小姑娘的胳膊,一個收勢,将人帶入懷中。

其實溫昭只是有些站不穩,但還不至于到跌倒的程度,所以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很是始料不及。

但祁灼卻像是并沒有意思到他的動作有什麽不妥和太過火,而是順着力道将人抱入懷中,手臂虛虛搭在溫昭的柔軟的腰肢上。

他輕笑了一聲,氣息悠長,語氣也變得吊兒郎當:

“怎麽回事啊,溫同學。”

很熟悉的調兒,跟兩人第一次一起上心理課的時候的語氣如出一轍,帶着漫不經心的味道。

但這一次,祁灼的眼神卻格外專注,一瞬不瞬地盯着溫昭,眸色像是春日裏無垠的夜色,溫柔得出奇:

“你還沒給我名分,就讓我投懷送抱了嗎?”

他輕笑了下,語氣卻染上了些許委屈:“那你這是占我便宜。”

“所以。”祁灼兀自說着,也不怕沒有回應。

他說到這句話,像是分外緊張,停頓了兩秒,嗓子才艱難地發出聲音:

“我可以申請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溫昭的耳邊嗡嗡地響動,四周的聲音像是在她這裏過了篩。

其餘人的聲音都被毫不留情地篩去,只餘下祁灼的嗓音響在耳畔,騷動着鼓膜,讓人覺得酥癢難耐。

她沒有說話,而是用動作表明了态度。

相較于祁灼紳士地虛搭在她腰間的手,溫昭直接伸出兩只手,分別繞過那勁瘦的腰身,雙手交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祁灼的身體先是一僵,而後慢慢松弛下來。

他的手頗有些無措地舉在半空,像是在斟酌着自己接下來是否應該回抱過去,是否會讓她感到反感和不适。

但是抱了半分鐘,感受到溫昭緊緊貼在他身上的依戀感,祁灼緩慢地放下手,而後輕輕環住了溫昭的腰身。

漫長而孤寂的春夜裏。

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了。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有沒有小可愛發現我的小心思。

我每天更新在九點零九分,他們在第五十二章 在一起了,這一章一共5200個字,所以——

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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