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心跳怦怦
第56章 56、心跳怦怦
“日落之前, 想和你一起私奔到宇宙盡頭。”
——祁灼題記
第一次看到祁灼那麽明目張膽地耍懶皮,溫昭一時覺得很新奇。
她視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男生,覺得按照他的性格, 可能真的會跟和釘子戶一樣杵在原地一直不動。又想着也沒發生什麽, 心中的氣焰也因此消去了大半。
溫昭慢吞吞地挪了挪步子,重新走回去,身體挨着祁灼。
她将自己小巧的手掌塞進了他的寬大修長的指間縫隙, 然後半推半就地牽起了他的手。
但想了想, 覺得就這樣子輕而易舉地妥協未免太沒面子 。
溫昭抿了抿唇,擡眼看着祁灼,又朝他小聲吐槽了一句:“鬼知道你是不是看見美女挪不動道了。”
祁灼将掌心裏的柔荑握緊了些,每根手指兩側微微用力, 夾緊沒讓她再動彈。
虎口卡住溫昭的大拇指, 在上面意味不明地摩挲了兩下,垂眼低笑了一聲:“被你說中了。”
“……?”
溫昭很為自己的心軟感到噬臍莫及。
祁灼掀起眼皮看着她, 手指依舊不輕不重地在溫昭的指背上描摹着, 所到之處熾意橫生, 如火星燎原。
一雙黑眸盯着她的眉眼,眼睛眨也不眨就說:“我面前不就是絕無僅有的美女嗎?”
說完這一句, 像是覺得誇得還不夠, 他又吊兒郎當地補充了一句:“天上有, 地上無的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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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
她別開臉,頓時覺得有些沒眼看,沒耳聽。
下一秒,她語氣生硬地堵住祁灼的話, 生怕他再一次地大放厥詞:“夠了夠了, 你不會誇就不要硬誇。”
祁灼“啊”了一聲, 似乎對這個評價感到很困惑,他辯解道:“可我這是實話實說……”
溫昭又一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咬文嚼字地分析:“你剛才說天上有地上無,我現在好端端站在這裏,所以——”
她按住祁灼還在隐隐作亂的手,沒好氣地說:“你這是在咒我,對嗎?”
“……”
說起來也奇怪,溫昭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在嘴上功夫争輸贏的人。
但一遇到祁灼,就控制不住地跟他鬥嘴打鬧。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麽。
小打小鬧過後,祁灼牽着溫昭的手,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彼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但這個地方煙火氣很足,早餐的攤子還沒有收起來。
蒸籠冒着熱氣,氤氲蒸騰升空,一揭開蒸屜的時候,白霧缭繞彌漫,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勾得人肚子裏饞蟲作亂。
幾張方正的木桌子,四周圍着擺着幾張紅色塑料便攜小凳子,生活氣息濃郁。
“要不要吃點東西?”祁灼側眸看了眼溫昭,語氣征詢道。
“暫時沒什麽想吃的。”溫昭搖了搖頭,“回來之前吃過一點。”
“但是早上你吃太少了。”祁灼眼睛沒移開,“你平時的胃口沒那麽小吧?”
“……”
搞得你平常跟我一起吃飯一樣。
溫昭已經懶得吐槽了:“因為吃太多胃裏撐着,暈車的時候會更難受。”
她強調了一句:“翻江倒海的那種。”
“喔。”祁灼因為沒有暈車的經歷,所以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還是很認真地應了一聲:“記住了。”
兩人手牽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穿行過大街小巷,路過人間百态。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溫昭也沒覺得無聊,可能是因為旁邊多了一個人的緣故。
雖然不知道祁灼到底要帶她去哪裏,但溫昭也不想去過問,也不用擔心。
反正總不會将她賣給人販子就是了。
時間慢慢流逝,陽光順着屋宇的間隙灑落下來,碎金流瀉。
路過一個葡萄藤架的時候,溫昭突然站在原地,半晌沒有挪動步伐,語氣慢吞吞地開口:“我剛才看見了一張跟你很像的臉。”
“?”祁灼腳步順着她停下,狐疑地睨了她一眼:“我怎麽沒有看到?”
“那就是你眼神不太好。”溫昭表情平靜,她慢條斯理地擡手,随意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喏,那個,是不是跟你很像?”
因為她的神情太過平靜所以顯得反常,祁灼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的視線順着溫昭所指着的方向看過去,而後太陽穴開始無法控制地突突跳動。
翠綠的葡萄藤架下,形成了一大片的陰影,遮蓋了并不猛烈的光線,一只碩大的大黃狗趴在那裏,毛發油光水滑,前肢慵懶地交握着,嘴裏的舌頭哼哧哼哧地吐出來。
可能是注意到兩人的視線,大黃狗從地上站了起來,潇灑地甩了甩頭,将屁股朝向兩個人,邁着高昂的步伐頭也不回地朝裏面的矮平房走去,顯得十分桀骜不恭。
溫昭忍着笑意,回憶起第一次聚餐的時候,因為祁灼将室友的聯系方式給其他女生,導致他的室友形容他很狗。
那時候她聽見還沒有太大的感觸,但現在回想了下,卻是覺得形容得十分貼切,一針見血。
“……”
盯着那條大黃狗看了幾秒,祁灼擡起空閑的那只手揉了揉太陽穴,勉強維持了鎮定和平靜。
他攏了攏掌心,順手捏了一下溫昭的手指,也沒敢用力,只是以示讓她收斂點。
溫昭卻對他這種不痛不癢的警告一點也不發怵,唇邊的弧度一直彎着,半天都沒下去過。
巧笑倩兮的模樣,就像是對自己男朋友跟一只狗長得像這事還挺樂見其成的。
祁灼見她這副表情,想起他今天帶人出來玩的初衷
如果承認這件事能逗她開心似乎不吃虧,還挺劃算的。
想到這一點,他霎時間沒了立場,喪失了原則。
只不過是繃着一張俊臉,黢黑的眼眸沉沉,咬緊了後槽牙,昧着良心地點頭贊同:“你說的對,是跟我挺像的。”
溫昭:“……”
沒想到還挺配合。
那條街不算長,逛了半個小時左右就走完了,祁灼很快便帶着她轉移了陣地,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雖然這些地方都是普通的街頭巷尾,但都是溫昭所沒有涉足過的人間煙火,也是她所向往過的結廬人境與車馬喧嚣。
午飯時間,兩人選了一家小飯館,雖然空間不大,但勝在衛生條件不錯。整體看起來很幹淨整潔,灰色的瓷磚地面被拖得纖塵不染。
老板站在收銀臺後方,笑意盈盈地看着進來的顧客,看起來很是熱情好客。
祁灼擡眼望了下不遠處貼着的紅底黑字菜單,然後垂眼望向溫昭:“想吃什麽?”
溫昭今天沒有戴隐形,菜單貼在後面牆上,離得遠讓她有些看不清,所以看起來還挺費勁。
祁灼也看出來她的視力受限,便一個菜一個菜給她念出來,過一會兒再問一句溫昭剛才那些菜裏有沒有她想吃的。
飯館裏往來顧客不算多,老板樂呵呵地看着這一對小年輕,也不着急,便沒有為了趕緊做成這一單生意而打擾催促兩人。
溫昭不挑食,在報出的菜名中随便挑了幾樣,加上祁灼想吃的菜樣,一起報給了老板。
老板笑眯眯地聽着,看起來就很和善,将菜樣記在一個用燕尾夾夾着的紙板上,又跟他們确認了一遍:“是這些菜吧。”
祁灼認真聽完,補充了一個:“再來兩瓶豆奶吧。”
說完,他轉頭看向溫昭,報備一般解釋着:“我覺得你點的這些菜還挺辣的,我怕你等會受不了,所以加了飲料。”
一向十分能吃辣的溫昭滿頭霧水,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語氣不可置信:“你确定是我受不了?而不是你?”
祁灼臉不紅心不跳,輕輕颔首:“我覺得我還行吧,其實也沒有那麽吃不了辣。”
溫昭:“……”
“小夥子還是別逞強了。”老板将本子夾在腋下,蓋起筆帽,樂呵呵地說:“嘴硬容易惹女朋友生氣的。”
“老板說的對。”溫昭贊同地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祁灼,“就你那點吃辣能力還敢出來逞強,也不知道誰給你的勇氣。”
祁灼還是殘存着自知之明的。
在自家女朋友和老板的兩面夾擊下,也沒再在這個顯然對他不利的話題上繼續争論下去。
兩人坐在正對着門口的一張桌子上,時不時有微風吹過來,如同空谷裏的輕聲呢喃。
祁灼拎起旁邊的熱水壺,拉過溫昭旁邊的碗筷,不聲不響地開始用熱水燙了一遍碗筷。弄好後,将它們遞回去,再開始弄他自己的。
老板給他們上餐前小菜的時候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開口調侃了一下:“小夥子還挺細心的,對女朋友不錯嘛。”
溫昭默默接過一盤拍黃瓜和一碟豌豆脆,對老板這話不予置評。
祁灼輕“嗯”了一聲當做回應,然後垂眼繼續燙着碗筷,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行成一小片陰影。
老板很健談,試圖繼續聊天:“你倆在一起很久了吧,看起來就是那種相處久了默契十足的小情侶。”
溫昭剛想跟老板說,這是兩人在一起的第二天,還是新手上路。
但回想起來這兩天的際遇和變化,她一時也覺得有些恍惚,仿佛真的跟祁灼在一起很久了。
見她許久沒回答,祁灼擡起眉眼,視線晃悠悠地在溫昭那邊掃了一下。
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看向老板,唇角弧度稍勾,語氣透露着心情愉悅:“對,還挺久的。”
回過神來的溫昭:“……”
現在說謊是都不用打草稿了嗎?
祁灼像是沒察覺到她的表情,眼睛都沒眨一下,便跟老板撂下了一句:
“而且我們會在一起更久。”
吃完午飯,祁灼帶溫昭去了一條游戲街。
兩人花了幾十塊錢買幣,費勁巴拉地才抓上來一只耳朵歪七扭八且極其貨不對板的流氓兔。
不過溫昭玩得還挺開心,雖然那只兔子還是祁灼抓上來的。
抱着那只流氓兔,又走去了玩打槍的氣球處,溫昭躍躍欲試,奈何準頭十分垃圾,幾搶打出去都偏了。
氣球紋絲不動,旁邊的板多了幾個印子。
沒過多久,她便聽見了旁邊傳來一陣笑聲,回頭一看。
便發現祁灼笑得肆意,肩膀都在顫抖,像是一點也沒顧及她的情面。
“有那麽好笑嗎?”溫昭有些羞惱,恨不得直接拿槍對着祁灼的腦殼,威脅他不要再笑了。
“說不定你的水平跟我不相上下。”
“那我可得好好證明一下自己。”
祁灼接過她手裏的□□,站在一排氣球前方,目光直挺挺地看着了幾秒,閉眼瞄準,幾槍下去,雖然不是百分百的命中率,但也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
溫昭看了更覺得氣悶,她以往做什麽事情都覺得易如反掌,這還是她第一次那麽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挫敗感。
祁灼将子彈打完後,收好槍,走到溫昭身邊,瞧見她的表情。
都不用她主動說,也瞬間想明白她是在生悶氣。
祁灼輕笑了一聲,十分大方地說:“我的成績分你一半,這樣子你也及格了。”
“……”
溫昭一個銳利的眼刀劃過去,瞬時間封印住了他的嘴。
……
就這樣肆意且盡興地玩了一下午,祁灼又開着車帶溫昭奔赴另外一個地方。
因為是人煙稀少的偏僻小路,他開得很快,真正地發揮出來了機車該有的速度。
溫昭的手環住他的腰,力道妥帖地抱着,只是在每一次加速的時候,便會将力氣收緊一些。
柔軟的身體貼近清勁剛韌的身軀,順着布料傳遞着各自的溫度,心跳聲潛伏。
四面八方的風呼啦啦地吹過來,但一點也不銳利,只覺得是輕柔地撫摸在臉頰上,帶來徐徐的觸感。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沉浸在這來之不易的靜谧美好之中。
黃昏日落時分,長河落日浩蕩,西邊雲彩熱烈,仿佛可以穿透時間際遇。
落日餘晖之下,玫金色的霞光親吻着飄渺蓬軟的雲層,一切景象都夢幻。
仿佛真的如同祁灼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場沒有計劃的私奔。
而兩個人正是在私奔的旅途中,逃往那無人之地。
兀自享受了久違的身心輕盈的感覺,在四周倏然的風聲中,溫昭突然揚聲問:“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
雖然她心裏早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還是想聽一遍祁灼的回答。
聲音揚在風裏,又迅速地傳到祁灼的耳中,他放慢了一些速度。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但能讓溫昭聽得很清晰:“因為我覺得你有點累了。”
祁灼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所以想帶你出來散散心。”
他的聲音像是在空谷裏的清風在溫柔地呢喃。
一場只有我們兩人的私奔,暫時逃離那紛亂的世界,讓你盡情地享受這俗世的美好。
車子最後停在一條長河的欄杆前。
祁灼停了車,依舊是幫溫昭解下頭盔後才開始處理自己的。
他站在車旁,身形落拓挺拔,解開帶子的手泛着冷白的色調,動作依舊漫不經心。
長風四起,所有糟糕頹靡的情緒都被另外一股無法言說的感覺取而代之。
在那一種強烈的情緒裹挾驅使下,溫昭突然撲進祁灼的懷抱,和着清風一起擁了個滿懷。
夕陽的光,落在兩人臉上,照亮了上面細小的絨毛,像是鍍了一層光影。
兩人相互依偎着,感受着皮膚一點一點地升溫,眸光裏滿是對方的倒影。
太陽一點又一點地沒入地平線,霞光萬丈光芒。
夕陽将碎的黃昏,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溫昭踮起腳,情難自禁地吻上了祁灼的唇。
淺金色的暮色中,祁灼猝不及防感受到唇邊突然傳來的溫熱的觸感,先是愣怔在原地。
半晌後,反應過來,他的氣息微沉,彎腰俯身擁住溫昭柔韌的腰肢,動作輕柔而缱绻。
雙唇相接的那一瞬間,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溫昭的身體還是僵直了一下。
但沒過多久,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眸底的神色像是一汪春水,筋骨酥爛 ,只能摟住祁灼來勉強維持着平衡。
從春風化雨到疾風驟雨,似乎只在一瞬間。高大的身軀俯下,碾磨的力道很輕,像是柳葉輕輕拂過,溫柔又克制。
從一開始的青澀,齒關生硬地相撞到漸入佳境,溫熱的鼻息相融,唇舌被碾磨得發燙。
祁灼環抱着她,手指探過頸側,帶着薄繭的指腹摩挲着耳畔的軟肉,不輕不重地撫摸,帶來令人心顫的觸感。
動作親昵又引人淪陷,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拖拽拉扯着理智,招惹人步入深淵。
溫昭的耳根染上緋紅,四周鋪天蓋地的都是他清冽幹淨的氣息,但內心卻被充盈填滿。
很祁灼在一起真的很輕松自在,令人眷戀。就像是一葉漂泊無倚仗的孤舟,終于尋得可以安心停靠的港灣。
看完日落之後,兩人又去吃了個晚飯。
晚飯後,手牽着手在河岸橋邊散了個步,直至發梢末尾都盈滿了春夜和煦的氣息,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其實,回學校之前,溫昭有想過兩人在外面游玩了一整天,再讓祁灼送她回宿舍未免太過奔波勞累,便想着要不兩人先在外面的酒店留宿一晚,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再趕回學校。
她的想法是兩人各自住在一間房間,即可以休息,又不逾矩。
但這次祁灼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麽啊?”溫昭擡眼望着他,眼裏有一絲不解,“是你還有什麽事情要回去處理嗎?”
祁灼垂眼望着她,表情沒有了一貫的懶散,語氣認真地跟她解釋:
“因為我也聽說論壇裏關于我們的事又開始瘋傳起來了,而且我們今天一起出學校的時候還挺張揚,應該還挺多人看見的。”
溫昭腦子一時半會沒有轉過來,猶疑着問:“看見了又怎麽樣,我們現在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被反問了,祁灼也不生氣,唇邊依舊牽着笑意,頗有耐心地引導她,“但是如果今晚查寝的同學知道我倆沒有回宿舍,那又該怎麽辦?”
星大每天晚上十點半都會有院學生會的人員來進行睡前查寝,查晚歸和外宿。
雖然兩人可以通過輔導員那邊進行請假,但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有人借此為一個出發點,開始對兩人造一些莫須有的黃謠,以此進行肆意渲染和抹黑,以及針對和謾罵呢?
祁灼擔心的就是這個。
“我倒是不擔心他們怎麽說我,只是害怕又會有謠言來中傷你。”他的眼神專注地看着她,嗓音融入夜色:“現在這個社會對女孩子的惡意太大了。”
“雖然我現在沒有辦法去改變這個社會,也無法扭轉他人思想,但我想盡可能地保護到你。”
“我不希望你因為它們而再次受到傷害了。”
剩下的一句話,祁灼覺得說出來有些矯情,便将它咽回了肚子裏。
只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否則我會心疼的。”
作者有話說:
溫昭:誰給你的勇氣
祁灼:反正不是梁靜茹
虞予:愛的勇氣(沉思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