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晚上。
江家四口人難得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在母親的安撫下, 江知钰已經恢複了正常，她面露乖巧神色和父親還有哥哥道歉，表示是她的一時沖動才會連累整個江家名聲跟着受損, 她已經想明白了, 絕不會再做如此蠢事。
江知钰臉上的笑容很勉強，尤其是在最後說出那句：“我……我願意嫁給龔玄安,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
江父有些意外擡眸，很顯然沒想到這個最難管教都女兒居然也有認錯的一天, 還願意嫁給龔玄安。
要知道, 江知钰以前最厭惡的就是聯姻這種事。
看來, 是這次給的教訓真的讓她怕了。
江父原本黑得和鐵鍋可以有一拼的臉色總算緩解了些, 道：“早這樣不就行了。”
“小钰不懂事, 我已經說過她了。”宋雪蓮給丈夫倒了杯紅酒，又露出了些苦惱情緒, 道：“不過龔家最近因為那私生子奪權也挺亂的, 誰贏還不一定吧, 要是……”
宋雪蓮話沒有完全說完, 眉眼裏寫着的全是擔憂。
江父也明白妻子的意思, 如果最終得到龔家繼承權的人不是龔玄安，他們就白白把自家女兒給賠進去了。
宋雪蓮又握住丈夫的手, 看起來更加為難道：“而且姜家那邊，是不是說小柒也不太願意嫁過來。”
果然。
這件事的矛盾被引到了江逢之的身上。
青年似笑非笑擡起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道：“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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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蓮臉上依舊是溫柔笑意：“媽媽當然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還能有什麽意思。”
江父果然有些許怒意, 怎麽也沒想到自家的兩個孩子居然都連聯姻這種事都做不好, 身為他的孩子居然還被外人嫌棄，罵道：“兩個廢物。”
宋雪蓮又連忙哄着自家丈夫, 貼心道：“這事也由不得孩子做主，但是也不能把他們逼得太急，暫時緩一緩也可以。”
江父點了點頭，道：“那就先把公司的合作案談完。”
他再次拿起筷子，似是因為看見眼前這雙廢物兒女就覺得沒有胃口，直接起身向樓上走去。
宋雪蓮也連忙跟上。
餐桌前。
只剩下江知钰和江逢之。
江知钰臉上怯弱的神色消失不見，因為有母親回來撐腰，此刻她再次猖狂起來。
她擡頭看向自己的哥哥，嘲諷道：“哥哥，我是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她也不願意嫁給你呢，這麽多年過去，只有你還把那條圍巾當成寶貝一樣藏在書房裏，好可憐呀。”
江逢之也不怒，反而慢條斯理回怼道：“那就祝你和龔玄安早生貴子。”
江知钰臉色一僵。
她舉起手邊紅酒杯，就想将其潑在江逢之的臉上，卻被對方先一步起身按住手腕。
江逢之居高臨下看下她。
他臉上依舊帶着禮貌的淺笑，聲音卻冷淡下來：“真是粗魯低俗的血脈，一點也改變不了。”
說完。
他抽了一張紙巾，擦拭觸碰過江知钰的肌膚，似乎是覺得碰到了什麽肮髒的東西。
＊
吃完晚飯。
顧柒把所有人都趕了回去，她自己則是舒舒服服泡了個澡。
太好了。
她的世界終于安靜了。
渾身舒坦。
顧柒穿着睡袍趴在床上，看了會劇本之後，手機一震。
拿起，是杭則發來的短信。
【明天可以來我們公司，面談一下吧】
杭則對顧柒那自然是一百個滿意。
杭則的心裏，賺錢的電影就是好電影，賺錢的演員就是好演員。
顧柒如今身後的熱度和流量，讓他那叫一百個滿意。
但是杭則所處的今躍影視是五年前由五位業內知名導演共同控股，可以說是內娛每一個演員最理想的歸宿。因為只要能夠進入今躍，不同導演代表的是不同的發展方向，都會給演員制定最合适的發展道路。
而想要加入今躍影視，采取的是很古早的投票制度。
五名導演裏至少有三票同意，才會與演員簽訂合約。他們每年簽約的演員名額非常有限，但如此嚴格把控數量為的就是讓公司每一個藝人都能夠做到有戲可拍，有好戲可拍，而不是把他們簽了就不管未來發展道路，他們絕不埋沒任何一個演員。
雖然近兩年，五位導演在創作路上産生的分歧較大，有人堅持藝術片創作想沖擊國際獎項，也有人想以商業片為主目标就是賺更多的錢，但是也奇妙的讓他們的關系越來越穩定，無論什麽樣的演員只要能夠進入今躍就能找到合适的發展道路，無論是口碑獎項還是片酬他們都可以擁有。
杭則直接給顧柒發了一個名叫《春生》的劇本，讓她明天找一段自己最喜歡的片段進行表演。
劇本很簡單，講述的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中年女人，她的人生從出生到上學再到結婚生子都是按部就班的平庸。
考一個普通的成績，嫁一個外人看起來相配的男人，生一雙兒女，做着普通的銷售工作。
每天忙忙碌碌，卻又碌碌無為。
直到有一天她在送完兒女去學校回來的路上，偶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不清女孩的臉。
她奇怪的問女孩為什麽還不去上學，女孩卻問她為什麽要去學校。
女人不理解孩子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大人上班小孩上學，這就是每個人作為社會組成的一部分應該占據的位置。
女孩又說她不想去上學，不想去做所有人都覺得她該做的事情。
她雖然年紀很小，卻有很多夢想。
女孩說了很多，而女人驚訝的發現，女孩口中的每一個夢想都是她記憶裏存在過的，也都是她曾經的夢想。
她突然被點醒，覺得生活疲憊，想要跳脫出自己日複一日重複到麻木的生活。
她告訴所有人自己想要去尋找小時候夢想，想過為自己而活的人生，卻被身邊的人不斷嘲諷，告訴她醒醒吧。
她是母親，是妻子，更是年邁父母的兒女，有很多身份也有很多責任。
難道她要抛下現在的一切去追尋那些虛無渺茫的東西嗎？別太愚蠢了。
沒人把她的話當一回事，都覺得是一個女人心血來潮的胡話，做不得數，過幾天她就會忘記了。
可是女人卻不斷回想，一次次反複加深自己的念頭。
她想攢下一筆錢，去看看小學時在筆記本裏寫過曾經的向往的山川美景，想去見識外面的風土人情，想看看別的人都是怎麽活的。
可是每當她做好準備踏上向往的生活時，總是會被一件件困難的事情攔住。
例如突然生病的父母，在體育課摔骨折的兒子，因為公司合同出現纰漏險些站在高樓上自殺的丈夫。
她的生活中，有太多事情，一次又一次攔住了她。
她只能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下次吧。
那個原本用來存夢想基金的儲蓄罐，從零到滿，卻又再一次從滿到零。
直到她年紀越來越大。
父母去世、丈夫退休，孩子也都有了孩子。
她又有了新的身份，她是外婆是奶奶，又有了新的責任。
然後孫女用最天真無邪的眼神問她：“奶奶，你的夢想是什麽？”
她只能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将儲蓄罐裏最後的一張紙幣拿出：“奶奶的夢想，是我們的小孫女可以吃最喜歡的糖。”
她的一生終究還是沒有為自己而活。
後來她再次夢到了曾經遇到過的那個女孩，這一次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小女孩伸手邀請她一起踏往前往這個世界的道路，而這一次她雖然白發蒼蒼，但還是伸出了手。
她終于赴了年少時自己的約。
雖然太遲，也不知此刻是夢還是現實。
典型的文藝片，因為沒有任何強烈的人物情感沖突與爆發戲，所以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展現演員演技，屬于對于演員來說難度最高的一類影片。
顧柒抿了抿唇。
感受到了難度，卻又因為是這在表演上，莫名又生出了些興奮的感覺。
隐藏太久的好勝心在這一刻被點燃。
她是演員。
太久沒有接到好的本子，太久沒有被專業的人給予認可，反而生出了幾分征服欲望。
她要把這場戲演好。
顧柒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在書桌前，翻找出了兩只顏色不同的筆，将劇本打印出來認真研讀。
一個字一個字，每一個關鍵詞都被她刻意标注，旁邊密密麻麻寫着對于每一段劇情的分析以及感悟。
當整個劇本被細細研讀完，已經臨近天亮。
顧柒卻還是沒有休息，只是喝了一杯咖啡，再次坐回了書桌前，這一回開始寫人物小傳與自己的分析。
下午三點。
是約好的見面時間。
剛來到今躍影視的樓下，顧柒就正巧遇到了懷裏抱着爆米花的杭則，對方很顯然也看見了她，很熱情揮手。
顧柒：“……”
她走上前去，喊了一聲：“杭導。”
“好巧啊。”杭則朝她打招呼，和她一起上樓的時候道：“你來的很早啊，我們這邊還沒來齊，可能要稍等一會。”
顧柒回答：“沒關系，正好我還想再看一下劇本。”
杭則看了看四周，然後停下腳步，壓低聲音在顧柒耳邊道：“等會我們這邊有個拍文藝片的魏嚴，他說話也比較難聽，反正他一票否決不了你，你無視他就行了。”
顧柒有些意外看向杭則，很他善意的提醒也和顧柒的猜測對上了。
作為國內最知名的文藝片導演之一的魏嚴，他其實是整個今躍導演圈子裏和杭則關系最差的人。
杭則追求當紅演員、高話題度高流量高票房、迎合市場的商業片——
這些全都是魏嚴最排斥的。
他認為電影是有觀看門檻的，是藝術的創作，是神聖的。
無論什麽時候不能本末倒置，用這些噱頭蓋過電影本身。
所以魏嚴也很排斥顧柒這種話題度很高的黑紅藝人，她對他們有偏見，認為這樣的人永遠只是明星，而不是演員。
而杭則帶着她去準備的房間，一路上嘴也沒停過。
“你喝的這什麽咖啡啊？馬路對面那家是吧，這都是速溶，難喝死了。”
“你怎麽還有這個紙袋，你居然買它家土豆餅，簡直難吃到極點……”
……
接下來杭則就從三百六十度，把顧柒手邊吃的喝的全部批評了一遍。
顧柒：“……”
吵，好吵。
更何況她和杭則也沒有這麽熟吧？
杭則卻仿佛絲毫也看不出來顧柒對他的排斥，只是繼續道：“如果你簽了我們公司，到時候先去我那邊拍戲，讓你感受一下什麽是最貴的設備頂級咖啡師，不過這種東西我喝不出什麽區別，都難喝的很，不過只買貴的不買對的就完事。還有我們劇組的廚師，那也各個都是在國外獲了無數獎的……”
顧柒又看了一眼杭則手邊的爆米花，看着盒子上面奢侈品的logo陷入沉思。
話說他這又是哪裏買的。
果然，傳說中一生都在賺錢花錢的男人。
杭則還很大方的把自己的爆米花分了顧柒一點，不過在顧柒嘗起來……太甜了，不如路邊攤的好吃。
但她也懶得說些什麽，而是低頭翻看起劇本。
用這樣的方式提醒杭則——
你沒事了就趕緊出去吧。
杭則則是坐在後門處抱着他那桶堪比金價的爆米花，慢悠悠道：“我們公司只準備招一個女演員來着，所以今天你還有兩個競争對手來着，一個是何泉依，她是個人工作室準備分影視約出來。還有一個是那個最近新出的演偶像劇挺火的又翻紅了的小花，叫……對了，叫沈安然。”
顧柒愣住。
她猛然擡起頭看向了杭則的方向。
杭則還面露嫌棄看着自己懷裏的爆米花，但是又往嘴裏扔了兩顆，繼續道：“何泉依演技确實不錯，不過你也不用怕，我感覺你也不差。”
顧柒震驚的當然不是何泉依，而是沈安然也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原劇情裏沒有仔細說的邊角料劇情，但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原來是在這裏，杭則很顯然也會在這一次的試鏡中對沈安然刮目相看，才會有後續的一些牽扯。
導致顧柒也出現在這裏的似乎是因為她和聞人景的關系親近了那麽一點點，至少從虛假的客氣變成了互相能夠看明白對方在想什麽，所以才會有聞人景給她和杭則牽線搭橋，讓她也來到了今躍傳媒有了今天這場面試。
在下一期的綜藝錄制之前，再一次和沈安然見面，甚至成為了競争對手。
顧柒随意應了一聲，再次低下頭。
很快。
沈安然也來到了這裏。
看見顧柒的那一刻她露出甜美笑容，道：“顧柒！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她看起來很高興，連忙小跑着來到顧柒面前，說着她進今躍的時候有多麽緊張，還好遇上熟人了，真是太好了！
顧柒：“……我們是競争對手。”
沈安然臉上的笑容一頓，然後道：“那我們一起加油！”
“噗嗤——”
坐在後排一直沒離開的杭則笑了出來。
沈安然似乎這才發現有杭則的存在，因為驚訝有些紅了臉。
杭則朝顧柒揮了揮手，告訴他們等會會有工作人員帶她們過去，然後就抱着他那桶爆米花離開了。
看着杭則走了，沈安然這才有些緊張看顧柒，小聲問道：“顧柒，你和杭導很熟嗎？”
顧柒擡眸看向她，沒說話。
沈安然立刻擺手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很羨慕，我也很希望有很厲害的導演可以指導一下，這樣能夠更好的進步。”
顧柒直接和杭則撇清關系：“不熟，他只是路過。”
沈安然再次揚起甜美的笑容，得到了答案之後也不再追問這個話題，只是說着她好緊張之類的話。
她眨着一雙大眼睛，像洋娃娃一般，就這樣期待的盯着顧柒看。
顧柒：“……”
看她幹什麽？她又不緊張。
正當顧柒猶豫要不要說點什麽敷衍一下沈安然，門卻再一次被從外推開。
何泉依踩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極有氣勢走了進來，用高傲的眼神看了兩人一眼，又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
和顧柒還有沈安然獨自過來不同，她身後這次還跟着三個助理。
有幫她在椅子上鋪毯子的，有去洗水果的，還有給她補妝的。
何泉依是業內出了名的出手大方，跟着她的工作人員都得到過不少的好處，一個個都忠心耿耿，無論何泉依和哪個公司合作也同樣都不會抛下他們。
雖然還是她們這些人見面，但是因為這一次沒有江知钰的存在，何泉依的表情看起來明顯輕松很多。
她直接看向顧柒，意有所指道：“顧老師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讓江家那位直接滾出娛樂圈了，我之前真是小看您了。”
沈安然立刻站出來維護顧柒：“你不能這麽說，那是……是她做錯事才要受到懲罰。”
顧柒卻是淡淡看了何泉依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沈安然愣住。
何泉依更是直接被這句話怼的不知道如何接。
好在這尴尬的氛圍并沒有維持太久。
工作人員很快便走進來，告知她們衆位導演已經在等待，準備好了可以直接過去。
顧柒第一個起身。
跟着走了出去。
沈安然看了看何泉依，也在短暫兩秒猶豫之後，立刻跟上了顧柒。
何泉依同樣不爽。
今天的“比拼”她可是勢在必得。
拼演技，她才不相信自己會輸給沈安然這種偶像劇小花，又或是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顧柒。
贏的人只會是她。
＊
今躍的五位導演只來了三位，另外兩位一個在劇組一個在國外，都沒時間過來。
只能先由現場攝影機把她們的表演片段錄下，然後傳給其它導演點評。
杭則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旁邊還放着他那桶爆米花，桌上還多了一杯看起來就貴得要死的咖啡。
而魏嚴坐在最靠門的另一邊，他生得粗眉國字臉，看起來就極難相處。
坐在中間的則是另一位很愛拍現實主義題材的導演，名叫方之安。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倒是一副溫和模樣，還讓她們都不要緊張，在工作人員調設備的時候和她們閑話家常。
而就在此刻。
魏嚴看了方之安一眼，道：“除了何泉依有點可能，還能有留下來的嗎？少說這種浪費時間的廢話。”
氣氛瞬間變得尴尬了起來。
很顯然，魏嚴覺得除了何泉依以外，顧柒和沈安然在他看來都沒有什麽面試的必要。
魏嚴看向了顧柒，道：“從接了《夢花》那部片子之後，你就再也沒怎麽進過主流電影圈了，那部爛到全世界都懷疑是在洗錢的片子，你的團隊當初是怎麽想的？”
對于顧柒的表演生涯，幾乎毀滅性的打擊就是她曾經出演過一部知名爛片。
也是因為那麽一個角色，讓她年紀輕輕就獲得三金最佳女配這種極高的榮譽也被直接抹殺。
顧柒沉默了幾秒，然後回答：“當時缺錢，他們給得多。”
魏嚴臉色更難看了。
為了賺錢就能夠放下身段去演那種爛片，還是在剛獲得金策獎女配前途最光明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而杭則聽見這話卻笑出聲來，道：“顧柒，你果然還是很誠實，我就最喜歡你這一點。我也覺得愛錢沒什麽丢人的，錢給的到位別說電影就是……方之安你捂我嘴幹嘛！？”
杭則感到很不爽。
方之安卻朝着顧柒賠了個笑臉，道：“他有病，別理他。”
此刻，工作人員已經調好一切設備，表明可以随時開始。
魏嚴也懶得看他們廢話，直接問道：“誰先？”
沈安然有那麽半秒的猶豫，然後勇敢舉起了手：“我來！”
何泉依也同樣站了起來。
因為今天的表演，要讓她們每個人選擇對于電影最喜歡的片段，可能會選到相同片段，那麽先表演的人就會占據一定優勢。
顧柒則是很幹淨利索道：“那我最後。”
讓她們搶去吧。
沈安然鼓足勇氣道：“前輩，是我先說的。”
何泉依則是白了她一眼，道：“我都站起來了。”
顧柒也略有些意外看了沈安然一眼。
她還以為以沈安然的性格，不會與何泉依争先後呢。
還是魏嚴出聲：“何泉依，你是前輩，後來吧。”
何泉依臉上自然有不滿，但是也明白這同樣是魏嚴導演對她的一種肯定，也不認為沈安然能夠在演技上戰勝自己，就還是答應了。
如願拿到了先表演的機會。
沈安然有些忐忑站上臺，在杭則一聲“開始吧”之後，迅速進入了表演狀态。
沈安然選擇的是整個電影最後的片段。
垂垂老矣的女主，緩慢的反應以及略有些呆滞空洞的眼神，一點點奔赴那個年少的自己。
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沈安然的信念感非常強。
沒有化任何老年妝，她也的确演出了幾分垂垂老矣的模樣，讓人看着并不出戲。
而臺下何泉依的臉色難看了些。
因為她就是和沈安然選中了同一段進行表演。
在沈安然這段表演完畢之後。
方之安第一個誇贊：“不錯啊沈安然，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居然能夠把這種狀态演得那麽好，是有些演技天賦在身上的。”
就連魏嚴的臉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他道：“表演痕跡過重，給人的共情感還不夠，你還不足夠了解她的人生。不過準備時間這麽短，确實還算可以。”
魏嚴并不怎麽誇人，他這樣已經是極高的評價了。
沈安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連忙鞠躬道：“謝謝導演！”
她猛然松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下了臺。
接下來就輪到何泉依。
她沒想到沈安然的表演居然能夠有八十分往上走，又因為選中的是同一段導致更有些慌亂，原本的輕蔑甚至是輕敵，在此刻都化為了影響她表演的細微因素。
在何泉依表演完之後，她自己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中間表演節奏就不對，無實物表演的時候甚至細節沒對應上，整個片段表演下來出現不只一次纰漏。
魏嚴原本好不容易緩和了些的臉色，在何泉依表演完之後又冷下來了，問道：“你有好好準備嗎？”
哪怕何泉依其實已經準備了很久，但也不能說，因為她知道魏嚴生平最厭惡的就是別人反駁他，只能順着他話道：“抱歉魏導，我昨天的戲也拍到晚上，實在沒有什麽準備時間，是我的錯。”
何泉依直接道歉并且承認錯誤，倒是讓魏嚴态度稍微好了那麽一些，甚至還道：“這不是你該有的水平，作為演員，要認真對待每一場戲。”
然後何泉依也下了臺。
沈安然勾了勾唇角，心中覺得自己已然能夠獲得這次“勝利”。
在看見顧柒起身的那一刻，她又甜甜道：“加油！”
顧柒勉強朝她點點頭算是回應，然後走到了臺上。
或許是因為何泉依那場低分的表演，讓魏嚴本就不太好的耐心雪上加霜，道：“你也是那場對吧，開始吧。”
在魏嚴看來，所有的演員都選擇結局最後一場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為那幾乎是整部電影下來，女主角情緒波動最明顯的一次。
因為有情緒波動，才有沖擊力，才能夠更簡單點展現演技。
除了沈安然和何泉依以外，之前這個劇本想要開機，他們還面試過幾十個演員，有一半以上選的都是這場。
“不是。”
顧柒卻否認了，她道：“我想表演的是第十二場的戲，女主角第一次攢夠了錢想要離開家，卻因為孩子受傷最後選擇暫緩自己的計劃。”
魏嚴的臉色終于有了些變化。
就連原本已經開始打哈欠的杭則聽見顧柒這話，也擡起頭看了過來。
還沒等魏嚴出聲，杭則就替他問出了心中好奇的問題：“你怎麽會想到選擇這場，沒有任何外露的情緒，也沒有什麽高光片段，和後面幾段劇情甚至有一點重複，表演的話很不占優勢的哦。”
“我的想法相反。”
顧柒憑借着自己對于劇本的理解，試探性回答道：“我認為這段劇情女主角心路歷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看似只是因為一些小事耽誤了她離開的時機，但這次退讓，就已經暗示她永遠不會再離開。生活中無數這樣的事情，只會一次又一次的留住她。”
方之安微微愣住，随即笑着道：“這個劇本是謝雲前幾年寫的，只是一直因為沒選到合适的演員班底所以沒拍。如果你早點說要演這段，她可能就從國外飛回來看看了。”
謝雲。
今躍影視五名導演裏唯一的女性導演，同樣也是這群導演裏最早在國際上獲獎也是成名最早的。
只是她性格閑散，沒有太強的事業心也并不缺錢，所以近兩年都沒再怎麽拍過電影消失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今在國外做着些時尚雜志相關的副業當當攝影。
無數影迷都高呼希望她能夠回來再拍一部電影，因為她獨特的鏡頭語言與如詩般的敘事節奏在影壇上占據了至今都難以被取代的地位。
杭則也同樣接話：“前幾年陪她少說面了幾十個演員，但最後也沒找到合适的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還是第一次有人選這場戲。
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也是謝雲最喜歡的一場。”
說着。
杭則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直接給謝雲打去了一個視頻通話。
在對方不耐煩的表情下，杭則又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直接将鏡頭對向了顧柒，道：“開始吧，現場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