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周卓本打算與許嘉茗吃午飯的,選了好幾個餐廳發了鏈接給她,讓她選時,她卻說自己已經預訂了餐廳。

他覺得她太過禮貌,可能是怕打擾了他的工作,而找了借口。便追問了她,定了什麽餐廳。

她将餐廳名發來時,他去搜索了下,那家餐廳消費不低,要求提前預定,而且預定必須兩人及以上。

從不知她在紐約還有其他朋友,他多問了句,一個人嗎?很早就預定了嗎?

她說一個人去吃,昨天預定的。又問了句,你要去嗎?我去打電話問餐廳,應該可以臨時加人的。

他說不用了,好吃告訴我,我下次去。

雖然他有些奇怪,那種級別的餐廳,很難提前一天就定上,而且也很難破例一個人去。不過興許就是運氣好,位置撿了漏。

人對吃有熱情,對生活,就還有期待。

對她,他也不用太擔心。

周卓習慣在午飯點之後去附近餐廳吃飯,順便透口氣,有時也會跟人約午餐,順便談事。

改完一個memo後,将近兩點,他才拿了外套走出辦公室,還沒走到電梯口,看到了開着的電梯門,他快步趕上前。卻還是慢了步,正要去按向下的按鈕時,快合上的電梯門突然又打開。

周卓剛要說謝謝時,才發現電梯裏邊的人是Veronica,他笑着向她打了招呼。

Veronica點了頭,“難民庇護的案子做得不錯。”

周卓內心甚是驚喜,正納悶她怎麽知道自己的case,随即就想起她很關注法律援助服務,并身體力行地動用資源成立了NGO。這些資料都曾是他查過的,果然,這些積累都是有用武之地的。

他并沒有謙虛,“謝謝,很有成就感,真希望今年能再多做些法律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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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是去買咖啡嗎?”

“是的,需要點□□來重啓一下。”看來自己的回答不錯,周卓主動向她約一個coffee chat,“能一起喝杯咖啡嗎?”

“好。”

這是個聰明的年輕人,進取心強。上來就簡單而有重點的介紹了自己,投其所好,側重跟她聊了做過的法律援助項目。

跟這些年輕人聊天時,Veronica自然知道眼中充滿野心的他們要什麽,正如當年的自己,不放過任何一個推銷自己的機會。

差別在于,有些年輕人的ego太大,還都以某一性別的為主。而這個周卓,說話上,情商很高,有分寸感。

她從不在乎是不是演的,并且鄙夷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還口頭崇尚真實的人。

她喝了口咖啡,“有機會的話,一起做點援助項目。”

“好,要有機會,您随時喊我。”見她如此提攜,聊了這些正事後,周卓也适時拉近些距離,“入行時,我就期盼着有一天能認識您。您走到這個高度,遇到的挑戰,要比同等級別的合夥人們,都更多些吧。”

“沒什麽的,你也可以。不要用這麽客氣的稱呼,你就好。”

沒想到她甚是低調,就雲淡風輕的一句沒什麽,周卓點了頭,好的。”

Veronica放下了咖啡杯,随意問了句,“昨天那個女孩子很漂亮,也在紐約工作嗎?”

周卓正覺得這人很冷淡,但沒想到有那麽點人情味,還會閑聊一句,“不是,她是我朋友,正在溫哥華讀書。過來玩的,今天就回去了。”

“溫哥華?”Veronica笑了,“挺好的地方。”

“好吃的中餐挺多。”

“經常過去玩嗎?”

“還行吧,徒步不錯,冬天挺适合去滑雪。”周卓聳肩開了句玩笑,“賺着美刀過去消費是挺好的。”

“那裏适合花錢,不太适合賺錢。”

“是的,我還正勸朋友換個地找工作呢。”

Veronica沒說話,這人是挺不錯的。

Veronica晚上的飛機,要去趟波士頓的辦公室。

律所內最近會有一些重大的調整,這些具體決策,還未通知合夥人,消息僅限于極少數的管理層。她需要飛一趟,親自跟人聊一聊。

簡單收拾了行李後,她就去了機場。到了後,并沒有去休息室,往登機口方向走去。路上,眼神掃過一旁的座位時,她就看到了那個女孩子,正戴了耳機坐在位置上,行李箱放在了旁邊。

Veronica停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向前,坐在了女孩的對面。她再從包裏拿出了一本書,随手翻閱着。

機場是一個語言混雜的地方,特別是在這。周遭坐着的還幾乎都是不同種族的人,說着自己的語言,就像是一種密文,都不必擔心隐私被人聽了去。

Veronica的眼神掃過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耳旁時不時傳來女孩的說話聲,刻意壓低了音量,卻還是軟軟的。

不知她在跟誰打電話,說壽司很好吃,幸虧今天起晚了沒有吃早飯,餓着肚子去的。博物館很好逛,就是時間太短,沒有逛完,就得來機場,然而飛機卻晚點了。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像是惹惱了她,她說了句不要,天車運營到一點多,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沒有必要讓人去接我啊,你不要這樣行不行?

她說不要時,語調都沒有那麽強硬,更像是帶了情緒的小脾氣。

Veronica不知道,她平時就是這樣的脾性,說話時會帶些撒嬌的味道,還是電話那頭的人不一樣。

但電話那頭的人,應該不是周卓。這個推斷沒有什麽邏輯,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覺。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還以為她挂了電話時,就聽到她說了句,好吧,就這一次。

電話又打了一會後,她說了好,我到家再打給你後,就沒了聲,應該是挂了。

自己從年輕時到現在,說No就是No,斷然不會有妥協。手中的書翻了一頁,Veronica卻是在想着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許嘉茗挂了視頻電話後,手機電量不足,從包中翻找充電寶,拿了線插上時,才發現對面的座椅上多了個人。

剛剛自己坐下時,對面那排,都還是空的。

在看那人前,她首先掃到了旁邊位置上放的包,大號的Birkin,裏邊塞了個筆記本電腦。

再看到包的主人時,許嘉茗第一感覺是,這包挺配她的。在她手旁,品牌價值都顯得黯淡,回歸到了容器的本質。

然而随即就想到了,她會不會聽到了自己的打電話。

若沒有談戀愛之前,許嘉茗會覺得在公衆場合跟伴侶打視頻,會特別不好意思,太過隐私了。萬一再大聲點,就是沒素質。

到了機場後,才發現飛機要晚點了,而此時他也剛起床,隔着時差,視頻都得等彼此的空閑時間,而他早上比較空一點。

他說要視頻時,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拒絕。今天幾乎逛了一天,她找了個空一點的位置,給他打了過去。

本來打視頻挺開心的,但跟他講了飛機晚點後,他就要讓司機來接她。

其實談戀愛到現在,時間不長,也足夠許嘉茗發現了,他的所謂好脾氣,甚至是溫柔,僅限于在無關緊要的情況下。

他算得上溫和,也從不會跟她發脾氣。但這次的提議,他開口時,她就已經感受到了,他不容她拒絕。

然而掩飾他的獨斷專行的是,随即就給了理由,說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太晚了才讓人去接你,下次我也犯不着管你。

這到底也就是件小事,算不上什麽原則問題,許嘉茗并不想跟他太過計較。

她也知道,這種計較,也會顯得自己很矛盾。他幫她預定的午餐,那頓飯,加完稅和服務費,将近五百刀。

他自然不會讓她去埋單,她總不能選擇性地享受他的好,再作出一副清高樣,表示就要坐便宜的天車回家。

她知道自己別扭在哪,吃飯上這種層級的消費,以前她不會放在眼裏。她不太買奢侈品,在口腹之欲上滿足自己,她完全能負擔得起,也沒有缺過錢。

街頭小吃她喜歡,但她也愛昂貴的餐廳。甚至在這兩者之間,她也沒法昧著味蕾和銀子說,前者更好吃。

跟他在一起,以他的生活水準,一定會有這種高消費。她不是個掃興的人,她也喜歡那種生活。

那麽點細微的差別就是,若是以前的她,會把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航班深夜落地,他派人去接她,她會開心,而不是別扭。

這是她的問題,不是他的問題,所以她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鬧別扭。

心裏正有那麽點情緒時,想到電話可能被人旁聽了,那人還在專心看書,許嘉茗瞬間就覺得很尴尬。

沒在公衆場合這麽丢臉過,此時她真的想揍陳岩了。她明明脾氣很好的,跟他在一起,頻有破功的趨勢。

許嘉茗正要裝作無事發生,繼續戴上耳機聽音樂時,對面的女人忽然擡頭看了過來。對上了她的視線,本可以當作不認識的,但自己有些心虛,向她笑了下。

“Chloe?”

許嘉茗有些驚訝,心想果然女強人,記憶力這麽好,“Sorry,吵到你了。”

“沒有。”Veronica合上了書,“男朋友?”

興許剛剛自己那一句“你不要這樣行不行”太過不淡定,刻意壓低的嗓門都不由自主提高,自然被人聽到了當作在跟男朋友吵架。

被陌生人這麽問,她會覺得對方不太有邊界感,甚至很八卦。然而對面的女人氣場太過強大,淡妝都能撐得起挑出的眼線,兇而美,幾乎是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将這個人與八卦聯系起來。

許嘉茗也沒有向陌生人說私事的習慣,含糊地嗯了一聲。

職業習慣,碎片的信息能以不同的方式組合,拼湊在一起,推出一種可能。比如,她有男朋友,不是周卓。她和男朋友沒有同居,大概率是異地戀。

她這個年紀,談戀愛很正常。甚至是件好事,她的父親身陷囹圄,身邊能有個人陪着。不過,她的男朋友知不知道這件事,就要打個問號。

不論是常識還是職業見聞,共患難這件事,非常難。

Veronica将書放進包裏,再提了包站起,她不應該留在這。

許嘉茗見她要離開,并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是她先打的招呼,自己主動向她說出一句習慣性的結束用語,“Have a good day.”

聽到了她的聲音,Veronica卻是愣了下,看着向自己笑的她,卻是回了句,“謝謝。”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雖覺得她的回答有些奇怪,許嘉茗也并未放在心上。

被這人一打岔,再看着機場裏神态各異又幾乎都些許的疲憊在趕路的乘客們。旅行就像是一種抽離,又要再次回到生活的日常中,許嘉茗之前心中的那點別扭,似乎有了答案。

沒有答案的問題,那就不要去想。

離新春越近,陳岩更是忙碌。

出了幾趟差,都是需要他親自出面的場合,都沒辦法派人過去。

在用人上,他是用人不疑。在他這個位置上,經手的事要調動大量資源,一些結點上的人物,對保密要求高,幾乎連他派出的人都不信任,推進到最核心的地步時,會要求與他見面确認。

而他派出的人,代表了他,也意味着,讓這些人參與他的生意,并且管理他的一部分資源,能夠去代表他談事。

這些人,也只是屈指可數。

信任有風險,這些人都是經過他長時間考察後提攜的。這些信任,是他必須要給出的。如果不放心這些人,凡事都自己出面,只會影響他做事。

至于風險,也談不上有多大。他給出的,自然能收回來。信任的同時,以權力威懾,并不矛盾。

跟這些人物打交道,很累。

很諷刺的是,他厭惡這些所謂複雜的社交,心中算計,腦中思慮,說出口時又是另一層意思,但是,這又是他無比擅長的。

都不知是天賦,還是從小耳濡目染得太多。

幾乎每年年底,都要來這麽一輪。

他都快忘了,往年的年底,是怎麽過的。總之,再擅長,也好過不到哪裏去。只能說此前的假期,歇夠了回來面對這些迎送往來的算計,心理上沒那麽逆反。

見人,談事,飯局,一個都躲不過。

今年不同的是,早上出門前,他會跟她打視頻。

其實還挺分裂的,這是兩個不同的他。

有時自己也會分不清,他需要哪一面的自己。

兩個都要,他不會虛僞到說,只要真實。

昨晚通宵,但也剛好抽了半小時與她視頻。陳岩在早班機上睡了一覺,醒來後,飛機已經快落地廣州。

廣州,是他行程的最後一站。也順便,與來廣州過冬的母親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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