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許嘉茗不知道能怎麽辦,也許是身體很難受,精神上更是脆弱而無助,她只能哭一會。

聽到他的聲音後,她還是漸漸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掀開了被窩,支起身體去抽了紙巾,擦了眼淚,擤鼻涕時手用力地捏了下鼻子,疼的讓自己不許再哭。

處理完後,她才拿起了手機,主動跟他解釋了句,“我沒事,就是背太疼了。”

看着她哭到有些紅腫的眼睛,還在強撐着給他一個借口,陳岩只能這麽相信她,“一會兒挂了視頻,還會哭嗎?”

聽到他這句話,她沒有緣由的眼圈一熱,但克制住了自己,搖了頭。

“你堅持一下,等到天亮,我讓李姨送止疼片給你,可以嗎?”

她整個人縮在了被窩裏,側躺着抓着手機,點了頭。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帶着哭腔說話。

陳岩看着沉默的她,自己竟然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電話裏的安慰,其實沒什麽用。信號是真實的,陪伴卻是虛拟的。

“想睡覺了嗎?”

許嘉茗搖了頭,“你不要挂。”

“我沒有要挂。”

那陣哭意過去,有他這樣陪着她,她稍微平靜了一些。好像只有對他,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要求他不挂斷。

“你就是想挂了。”

看着她終于不哭,還撒嬌有了點小脾氣,陳岩笑了,“我怕我挂了,你又要偷偷哭。”

“可是,真的好疼啊。”她不想再沉浸在難過的情緒裏,轉移了話題責怪了他,“我好幾年都沒有感冒了,肯定是被你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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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岩也沒法否認,“你明天請假,別去上課傳染給別人。”

她瞪了他,“我明天沒有課。”

“那你明天躺着休息。”

“哪裏能躺着啊。”想及自己剛剛在他面前突如其來的哭泣,她多找補了句,“我就是有點焦慮,如果感冒嚴重,就很浪費時間,會耽誤學習和面試準備。”

她已經夠難受了,還要找理由來不讓他擔心,他心中莫名的怒意,都不知道該向誰發。

她想瞞着他,他也想瞞着她。

“我傳染給你的,那我補償你。”

“怎麽補償?”

“幫你推薦點實習,你多點面試的機會。”

“不要。”

“為什麽?”

許嘉茗笑了,想說你推薦的,人家敢不收嗎,“我不要你幫忙,我要靠自己。”

毫無意外的回答,她這人就是這樣的,會不扭捏地接受他的禮物,也會在這些事情上,極其有自己的原則。

她是他無法掌控的人,他也不會愛上一個可以掌控的人。

他看着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又是一陣抽痛,身上冷熱交替着,才清醒着說了一會話,她就有些沒了力氣,頭有些昏沉,“我想睡了,挂了啊。”

“嗯,手機不要關機,有事随時聯系我。”

“好。”

想起剛剛她不把流感當回事的樣子,陳岩覺得都不必提醒她,她難受了自然知道要去休息,但還是多說了句,“你要不想更嚴重,明天就徹底休息一天。”

“好。”

他沒有挂斷,還是她按下了挂斷鍵。擡起手關了燈後,房間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挂了視頻後,陳岩打了電話給李姨。

“李姨,是我,吵醒你了吧。”

“我沒事,需要你幫我個忙。買點藥給嘉茗送過去,她應該是病毒性感冒,買點退燒藥止疼片和潤喉糖,對了,順便再帶個鹽水噴霧。”

“再給她熬點粥,等天亮了就送過去。麻煩你了,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

“你注意看下她狀态怎麽樣,送完後打個電話給我。”

交代完後,陳岩回了包廂。

被朋友打趣了說,他去個廁所怎麽這麽久,不會有什麽隐疾吧,比如前列腺什麽的,有點問題。

他笑罵了句,你也就只能嘴上犯個賤。

貧了幾句後,注意力終于從他身上轉移,他也不必費神應酬着。

她不是個嬌氣的人,突然的哭泣,應該是知道了下周的庭審。但是,她為什麽會知道許永成會出現。畢竟那場庭審不是針對許永成的,許永成會出庭,這一點,現在只出現于內部知情人士和各類小道消息之中。

要麽是她根據現有信息推斷出來的;要麽是有人告訴她的。

陳岩拿不準是哪一種,如果是後者,他知道的她的人際關系中,只有一個,是周卓,那個在紐約做律師的朋友。

在她經濟并不寬裕的情況下,還去紐約拜會周卓的父母,說明人家可能幫了她的忙,她不得不去一趟。放在這件事裏,她可能是從周卓父母那,得到了一些消息。

陳岩當即拿手機,發了信息給陸遜,讓他查下周卓,和他的父母。

不知周卓父母有什麽背景,但大概率沒有多少背景。

他知道,一場感冒,難受個幾天,不會有什麽大礙。但想起剛剛躲在被窩裏哭的她,他不知道,這幾天,她還會不會哭。

他又看了眼手機上的行程安排,未來幾天的行程,都是早就定好的。

許嘉茗依舊睡得不踏實,寒意與暈乎的熱交織,承受着肌肉的疼痛,都不知自己到底睡着了沒有。

迷糊之中,她被電話吵醒了。是李姨打來的電話,說已經到達了公寓樓下,讓她幫忙開下門禁。

原來外面天已亮,她趕忙起來,去開了門等李姨。

她還正心想着他在這的拖鞋可以給李姨穿,結果李姨十分講禮數,沒有要進屋的意思,只将東西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問了她幾句感受與症狀。說要來給她送午飯,被她婉拒後,李姨也沒強求,叮囑了她有事打電話後,就離開了。

許嘉茗提了東西放到了客廳的桌上,是各種藥,和一個保溫桶。保溫桶內,是李姨熬的雞絲粥,還拌了兩個小菜。

聞着很香,雖然沒什麽胃口,她還是吃了一大半。

她今天是沒有課,但有個小組作業,之前就定好了,開個線上會議并将視頻給錄出來。她不想因為生病耽誤別人的時間,他也是大驚小怪了,哪裏至于躺床上什麽都不幹,就一個小小的感冒而已。

她吃了片止疼藥後,沖了杯咖啡,打開電腦。在等待會議開始之前,她可以先寫會兒作業。

被Deadline壓着,要迅速投入到任務之中,她不得不心無旁骛,不被情緒幹擾。

借着□□,她一口氣忙到了下午兩點,将一份作業寫完時,人都像是被抽幹了一般,幾乎是爬回了卧室。

手機一直放在了床頭櫃上,本想設個鬧鐘,可她太累了。讓Siri開了睡眠模式後,她幾乎是倒頭就睡。

可這一睡,似乎才是流感的正式開始。

許嘉茗幾乎不生病,連感冒都很少,頂多是着涼了流點清水鼻涕。可這次,她燒的骨頭都在疼,醒來難受過一陣後,又昏睡了過去,如此反複着。

窗外已經徹底黑了,她不知道是幾點。燒到出了汗,很渴,還很餓,但她沒有力氣起床。

想到了他,她忽然就覺得很委屈,想跟他說,她好難受啊,好怕自己會燒死在床上。甚至有點想跟他發脾氣,我都這麽嚴重了,你都不知道嗎?不打電話給我嗎?

但尚存的清醒意識随即就讓她嘲諷了自己,何必如此依賴別人。

都別說依賴,她都很少麻煩別人。

剛來溫哥華時,她預約到了家庭醫生,填寫資料時要留緊急聯系人,她寫的是爸爸,也幸運地從未派上過用場。

後來她在這交到了好朋友,非必要時,也不習慣讓人幫忙。

曾有個假期,她在家摔了一跤,腳崴了,腫得很厲害,疼到沒法走路。她上網查閱了方法後,就從冰箱裏取了冰來敷,再搬了個椅子到沙發前,腳跷在了椅子上看電視。休息了好幾天,她沒有出過門,也沒有告訴過別人,學到的教訓就是要更當心一點。

疼痛總無法避免,身體難受時,情緒都難免糟糕,自己熬過去就好。

意識逐漸模糊,再睡一覺,她就爬起來去找藥吃。

迷糊之中,她都做了夢。他打了電話過來,讓她開門禁。開了之後,夢中的她還十分有條理地關照了他,門我沒上鎖,你直接進來就好。

夢是連貫的,還有着場景的變換。不多時,卧室的門被打開,進來的他走到了床邊,沒有打開燈,微涼的手摸了她的腦袋,冷得她偏開了頭。他卻沒有離開,俯下身親了她一下,問了她難不難受。

她沒有回答,估計還想睡,陳岩離開了卧室,輕帶上了房門,才脫下了外套挂在了餐椅上。

桌上是拆了的藥盒,她就吃了一顆藥,一會兒再讓她吃點。

島臺上的餐盒沒有收拾,剩了一半的粥,估計她今天就吃了這一頓。

升降桌上的臺燈沒有關,筆記本也未合上。是挺活該的,她自己不知道要休息,他也沒法幫她分擔。

陳岩打開了冰箱,幸虧裏面還有些蔬果。

他炒了個番茄雞蛋,再加了水和面一起炖煮,做成了湯面易消化。再拿了彩椒、梨和香蕉,打成了果昔,倒在她的吸管杯中,端去了卧室。

床頭的落地燈被打開,于半夢半醒間的許嘉茗來說格外刺眼,她皺了眉睜開眼時,卻發現眼前是他。

她已經睡了太久,又一個夜半時分,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陳岩将吸管遞到了她的唇邊,“喝點果汁。”

她湊上去喝了一小口,甜甜的,涼涼的,很舒服,咽下後就頗為急切地喝着,她實在是太渴了。

床頭也不知道放一杯水,估計是大半天都沒喝上過一口水。喝水時都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伸手将黏在她臉頰上的碎發捋到了耳後,“慢點喝。”

她将果汁一口氣喝完了,舔了下嘴唇,問了他,“還有嗎?”

看着她乖到可憐地讨要着一杯水,陳岩的心軟到不行,她怎麽這麽笨,感冒了都不知道要喝水,他要不來,她是不是得燒到脫水。

“我先倒點溫水,一會兒再榨一杯。”

陳岩站起身,剛要離開時,就被她拽住了手。

“不要走。”

他回了頭,病中的她無比依賴他,一雙剔透的眸子像是在祈求他留下。

可就是這樣單純而善良的她,他不敢去想,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會怎麽看他。

他沒有離開,轉身将她從被子裏撈起,她的身體有些燙,又碰了下她的額頭,還有點低燒,“我煮了番茄雞蛋面,你要不要起來吃點?”

她的臉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蹭着他的毛衣,是無比真實的觸感,“好。”

“吃完飯,再吃一顆藥。”

“嗯。”

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T恤,他拍了她,“冷不冷?趕緊起來。”

他去衣櫃裏給她找了件針織衫,見她套上後,就開了卧室門出去。正想着鍋中的面條要不要再加熱下時,緊随其後的她忽然伸手從後面抱住了他。

陳岩停住了腳步,看了玻璃門中的人影。她抱緊了他,臉貼在了他的後背上,兩只手箍在了他的腰間,不肯放開。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許嘉茗抱着他,忽然很想叫他的名字,“陳岩。”

出了卧室,走到了客廳,這一次抱住他時,漫長的反應過後,她才終于确定,他過來了。

她不是任性的人,也只是個小感冒而已,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只是在他面前哭了下,他就要趕過來找她了嗎?

她不覺得這是浪漫,這是陷阱。

她只能跳進依賴的陷阱裏,将他當成無比重要的人,将自己的心全部交出,再讓渡出一些自由。

在這樣糟糕的等待中,有他,她覺得自己可以不那麽害怕了。

她看着玻璃門中的他們,這一刻,她想要永遠。

視線從玻璃門上移開,他反問了她,“為什麽這麽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她一向對別人沒多少期待,保持距離感,這樣挺好,也習慣了這樣。即使是喜歡上了他,跟他談了戀愛,某種意義上,她依舊如此。

她不知道是真的很愛他,還是太過不安與寒冷,她想要對他有很多的期待,并且不再畏懼于期待的落空。

“陳岩。”

“嗯?”

“我們能不能永遠在一起?”

許嘉茗說完就覺得自己好幼稚,這是中學生才會講的話吧。她正想着怎麽打個岔,繞開這個話題時,他忽然扯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她感冒了,還是病毒性的,會傳染給他的。可她根本無法推開他,他絲毫不顧及她尚在病中,沒了以往的溫柔,多了侵略的氣息,她只能被動承受着他的急切。

她都不知自己如何退到了身後的牆上,雙手挂在了他的脖頸上,與他接吻。

在她幾乎就要力竭而癱軟之際,他終于放開了她。

“許嘉茗,這是你說的。”

他的眼神無比認真,甚至在盯着她,仿佛是再要一次她的确認。被他這樣看着,她也絲毫不覺得剛才的話有多幼稚了。

她點了頭,“是我說的。”

他又要吻過來時,她笑着推開了他,“先讓我吃飯好不好,我很餓了。”

陳岩看着她,啄了下她的唇,才放開了她。

她胃口一般,只吃了一碗面。

他又給她榨了杯果昔,拿了顆藥片給她。她坐在了高腳凳上慢悠悠地喝着果汁,看着他将碗筷收拾進洗碗機中。他收拾完後還要來催她快點,從李姨帶來的袋子裏找出了一個噴霧,讓她到洗手臺前,教她用鹽水洗鼻。

忙完這些事,陳岩以為她要回床上去睡覺時,結果她說要去洗澡。見她這麽堅持,可能一個熱水澡能緩解些肌肉上的酸痛,他先去給浴缸放了水。水半滿時浴室裏已一片蒸騰的熱意,他才喊了她進去泡一會。

但時間也不長,十五分鐘,他就拿了浴巾将她包裹着,抱出來扔在了床上。

而等他洗完澡出來時,她已經睡着了,自覺地只占了一側的地,将另一半的床讓給他。燈也給他亮着。

他掀開了被子,占據了另一半的位置。沒有立即關掉燈,就想看她一會兒。

昨天她哭成那樣,他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吃了藥的她,睡得也并不踏實,眉頭還微皺着,估計身體還很難受。然而這只是一場流感的開始,她還會難受個兩三天。

他要關燈時,忽然聽到了她的呓語,小聲喊着爸爸,眼淚從眼角流下,卻是沒有醒過來。

她也許在做一個噩夢,他關掉了燈,聽着她的呢喃。他忽然吻上了她,吞掉了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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