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烤羊肉

烤羊肉

商允把書包放在料理臺上倒了杯水喝,阿姨一邊盛湯一邊問:“晚上做的蛋包飯還有剩,二少爺你吃點嗎?”

“不了,我在外面吃過了。”商允接過紅豆湯,問道,“我媽呢?”

阿姨:“太太在卧室,讓你回來之後過去一趟。”

商允端着紅豆湯上樓去了老媽的卧室。他在門口站了幾秒,才擡手敲了敲門。

溫柔的敲門聲過後,一個虛弱的聲音讓他進去。陸慈穿着銀灰色的真絲睡衣,戴着同色系眼罩,只露出好看的鼻尖和瓜子臉的尖下巴,一副病美人的嬌弱姿态倚在軟塌上。

“媽,喝碗紅豆湯吧。”商允把碗放在一旁的小茶幾上,看到上面放了好幾瓶藥。

陸慈緩緩擡起手按在額頭上,有氣無力地嘆了好幾口氣,才喃喃道:“我喝不下。”

商允面無表情:“那我回房間了。”

陸慈:“……”

她刷地摘掉眼罩坐了起來,委屈嚷道:“有你這樣做兒子的嗎!都不關心一下媽媽為什麽喝不下去這麽好喝的紅豆湯嗎?”

商允語氣無波:“你為什麽喝不下去這麽好喝的紅豆湯。”

“……”陸慈揚手把眼罩丢到了商允身上,“為什麽不告訴我開學考試的事?”

商允撿起眼罩放在她旁邊,很随意地說:“不告訴你,你不也知道了嗎?”

“那還不是我主動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問的嗎?”陸慈抓起眼罩再次丢向商允,“不打還好,打了之後才知道你在學校闖了多大的禍!你一個,你爸一個,出了事從來都不告訴我,是想氣死媽媽嗎!”

她說她的,商允在對面沙發坐下來,把茶幾上藥瓶裏的藥按量分別放進藥盒裏。

陸慈按了按胸口,娥眉微蹙,嬌唇輕抿,又惱又怨又悲,韓劇女主附體。她擡起雪白的胳膊按着額角,用言情劇的幽怨腔調說:“兒子啊,你為什麽要和同學打架呀?如果你在學校受了委屈,為什麽不告訴媽媽呢?難道你不相信媽媽的嗎?”

她長篇大論地抱怨了半天,商允才終于說了一句話:“我把事情告訴你,你要代替爸去學校見老師嗎?”

陸慈的嘴唇動了動,适才意猶未盡的怨言全都咽了回去。

她磨了磨牙,擠出一個不怎麽慈祥的微笑:“兒子啊,那考試的事呢?已經是高二下學期了,你這樣的成績,還能考上大學嗎?”

商允淡淡地說:“人生又不是只有上大學一條出路。”

“你在說什麽,啊?是想氣死媽媽嗎,啊?”陸慈恨鐵不成鋼地在軟塌上狂拍,“不上大學你還想有什麽出路,真的要天天送外賣嗎!诶呀,媽媽的心好痛好痛哦。”

商允應對自如:“要我打120嗎?”

陸慈氣惱道:“你知道每次和姐妹聚會,聽她們把自己家孩子誇得天花亂墜,媽媽有多沒面子嗎!你就不能讓媽媽也有的吹?”

“我不是你賺面子的工具,”商允漠然道,“再說你不是還有一個優秀的兒子可以使勁吹嗎。”

“你!你這臭小子!”陸慈瞬間破功,“你是要把老娘氣死才開心啊!”

“我去寫作業了。”商允把藥盒蓋好,起身走向門外,“記得喝紅豆湯。”

陸慈看着兒子的背影怒道:“你還知道寫作業?你寫的什麽作業成績寫成這樣?你要是有你哥一半讓人省心也不至于……”

商允把老媽的聲音隔絕在房門之外。他坐在椅子上放空,手機突然響了,是一條微信——

【世事如棋:打個賭。】

【病理學觀察方法:?】

【世事如棋:賭這一次,你能撐多久。】

【世事如棋:微笑。jpg】

商允關了手機丢在一旁,盯着臺燈灑在桌面上的光出神。

做套英語卷子靜靜心吧。

次日在學校,翟耀意外地被班主任老劉叫去辦公室聊天。

別人不知道他過去是誰,但班主任卻對他知根知底。從接到翟耀轉到自己班的通知那天起,老劉的心情就沒好過。

老劉靠在窗臺上抱着胳膊,因為身高差距從下往上盯着翟耀,一大片白眼看着怪瘆人的。他皺眉問道:“食堂的事,你沒有參與吧?”

翟耀以為他誤會了,解釋說:“我才轉學過來幾天,跟誰都無冤無仇,怎麽可能參與他們的事。我只是去拉架而已……”

“沒有最好。你以前在八中那一套可別帶到一中來,我不管你是打架還是拉架,總之別讓我看到第二次。”老劉打斷了他話,眼神寫滿了“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很嚴肅地說,“以你的成績,能進一中全靠你爸找的關系,別說985/211了,沒人指望你能考上一個正經大學,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那些不務正業擾亂紀律的學生保持距離,老老實實呆到畢業別給我惹麻煩!”

翟耀不再開口,低頭認真聽老劉訓話。

下一節課是英語課。老陳講到black sheep,表面上看意思是黑色的羊,其實是害群之馬,巴拉巴拉巴拉。

黑羊做錯了什麽?就因為羊圈裏其他羊都是白色的,它一身黑毛就成了害群之馬?

可剃了毛放了血架在火上烤,撒點孜然辣椒胡椒面,最後不都是烤羊肉嗎。

烤羊肉它不香嗎?

翟耀餓了。

心不在焉地聽完英語課,鈴聲響過之後,翟耀走出教室打算去買點零食打牙祭,看到學委抱着一摞題冊正在上樓。兩個不知哪班的學生下樓經過時,她突然晃了一下差點摔倒,題冊噼裏啪啦掉了一地。那兩個沒素質的蹦下樓梯就跑了。

不過翟耀看得很清楚,那兩個人并沒有撞到她。想不到學委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也會碰瓷。

“我幫你拿吧。”翟耀過去幫學委把題冊撿起來,發現她臉色不太好,“你不舒服?”

“啊謝謝。我只是感冒了。”學委平時總是一本正經,和男生說話時還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一起上樓,學委的馬尾一甩一甩,看向翟耀說:“你那天好厲害啊,竟然沖上去攔着商允。其他人雖然對他不滿,但都不敢這麽做。”

翟耀做出後怕的表情:“我平時見到這種場面都躲得遠遠的,那天是一時沖動。”

學委皺眉小聲說:“商允真的太嚣張了,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這次決不能這麽算了。”

翟耀沒吭聲,聽她這話好像對商允意見很大。但高嵩就不嚣張嗎?換成是他聽到高嵩說出那種話,也絕對忍不了。

兩人進了辦公室,一進門就聽到教導主任的怒斥:

“看看你們這幫人,幹垃圾濕垃圾有害垃圾,我都不知道怎麽給你們分類!”

不知誰貧了一句:“可回收垃圾?”

教導主任更怒:“就你這樣的固體廢物還想回收再利用?就地處理堆肥!”

刺頭們一字排開靠牆站着,個頭高低起伏像一道洶湧的波浪線。自從食堂大戰之後,這些人每天都被叫來訓話。

商允站在靠窗的地方,眼睛看着窗外,根本沒聽教導主任說什麽。

雖然他不是這些人當中個子最高的,位置也不顯眼,但翟耀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這個被稱為學渣、富二代的商允,和他見過的答題機器、騎着電瓶車送餐的小哥,是一個人嗎?

翟耀正在出神,餘光瞥見有人對他做了個手勢。他轉開視線,發現是宋清宴正用口型對他進行無聲的辱罵。

當時宋清宴就在商允側後方,對翟耀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可即使他說出真相教導主任也不信,只能忍氣吃癟。

翟耀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走開,推門出去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人,擡眼一瞧,是顧時未。

“你要找老師嗎,是食堂的事吧。”顧時未淺笑着說,“具體經過老師已經了解了,裏面那幾位經常有摩擦,發生這種事也不算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倒不是。”翟耀遲疑了一下,說,“當時我距離最近,比較清楚事情經過。其實都是誤會,商允沒有故意推我,只是我站起來的時候沒看到他,不小心撞上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有人替商允辯解實在令人意外。午後的陽光凝固在顧時未臉上,他雖然驚訝,但沒有立刻問翟耀為什麽這麽說。他似乎喜歡用思考代替提問,沉默了一陣才說:“你那麽做,是為了幫許謙澄嗎?”

翟耀驚了:“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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