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毒性烈
毒性烈
直到周四晚上,翟耀才又在自習室見到商允。
“你是以什麽正當理由逃避放學後自習的?”翟耀特意在商允旁邊坐下。
商允一如既往地冷淡:“與你無關。”
翟耀不放棄:“說出來聽聽,我參考一下,等我不想來上自習的時候說不定能用上。”
商允湊近說:“做家教,你可以試試這個理由。”
“讓我給別人做家教不是誤人子弟嗎。”翟學渣很有自知之明,“你給誰做家教,你看我行嗎?”
商允淡淡地說:“我應該沒有那麽高的水平。”
翟耀笑着用胳膊肘碰碰他,悄聲說:“怎麽突然謙虛起來了。咱倆誰不知道誰啊,你教我絕對綽綽有餘。”
“我不是謙虛,只是實話實說。”商允把被碰到的胳膊往裏收了一下,“畢竟要找到用你能聽懂的話給你解釋問題有點難。”
翟耀捂着胸口作紮心狀:“吾友,你是吃毒藥長大的嗎?”
商允不自覺地抿唇斂去清淺的笑意。一轉頭發現坐在另一邊的宋清宴正用一種難以描述的複雜眼神注視自己。
商允:?
宋清宴:“你剛才是不是笑了?”相處好幾年了,他幾乎沒見商面癱心情好過,更別說是笑了。
商允:“眼睛不用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宋清宴習慣了他的毒舌,毫不在意:“我覺得你跟轉校生在一起的時候,話格外多。”尤其兩個人每次碰到一起就氣氛微妙,總是靠的很近說悄悄話。
商允:“錯覺。”
宋清宴:“行。”你帥你都對。
自習課下半節花莳有事出去,學渣們原形畢露,玩游戲的玩游戲,聊天的聊天,有幾個直接背上書包走人,不一會功夫,教室裏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诶你們聽說了嗎,”窮極無聊中,二班學渣李長河突然神秘兮兮地說,“咱們學校鬧鬼的事。”
翟耀警惕地說:“鬼有什麽可聊的,還是學習使人快樂。”
“天這麽熱,冰鎮西瓜和鬼故事缺一不可啊。”李長河道。
翟耀:“那西瓜呢?”
李長河振振有詞:“我講故事你吃瓜,這不就有瓜了嗎。”
翟耀:“……”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李長河饒有興致地講起他們班某位同學,前幾天早上來得早,想把沒寫完的卷子補上。到了學校之後發現,從體育館到教學樓之間,有一串腳印。歪歪斜斜不說,每一步印跡都很深。而且,在每一個腳印的坑裏,都有水……
翟耀低頭做題,好像一門心思在題海中沉浮。商允離他最近,卻看出他根本心不在焉,眼神透着掩藏不住的緊張,時不時往敞開的後門看,像是在擔心有什麽東西會突然趴在門口窺視。
商允對鬼故事沒興趣,倒是覺得翟耀這個樣子挺有趣。
李長河還在繼續,說那些積水的腳印從體育館蔓延到教學樓,後面拖了很長很長的水痕,好像有個濕淋淋的人,一步一步,走進教學樓後門……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卧槽,是不是李詩瀾啊……”
“李長河,”翟耀突然打斷了他們,義正言辭道,“現在是自習時間,能不能不要說一些與學習無關的事。”
宋清宴也急了:“不會說話就把嘴堵上,別跟個畜生一樣亂叫。”
教室裏鴉雀無聲,沒人敢逼逼,唯恐宋清宴罵完人,緊接着就是商允的毒打。
翟耀松了口氣,正要恢複一貫優哉游哉的姿态,突然聽宋清宴又說:“你就不能換個和水沒有關系的鬼故事?”
李長河從善如流:“好的,這樣的鬼故事我能講三天三夜!”
翟耀:“……”何必呢兄弟,何必苦苦相逼。
宋清宴罵完人,偷偷看了商允一眼,擔心他心情不爽,結果看到商允正用手背擋着嘴,卻還是沒擋住蔓延開來的笑意。
WTF?我氣成這樣,當事人竟然還在樂?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在前面替兄弟沖鋒陷陣,兄弟卻在後方吃喝玩樂還調戲戲子一樣。
不對,商面癱狀态不對。宋清宴此時此刻倒是有種見鬼的感覺。
放學後翟耀抱着書包去車棚取車,剛開完鎖一轉身瞥見一個影子,吓得往後一倒,差點把一排車子推成多米諾骨牌。
看清對方是商允,翟耀鎮定下來的同時又很氣:“你這人怎麽這樣,站在別人身後連個動靜都沒有,會吓死的人知道嗎!”
商允帶着幾分揶揄的語氣說:“拓哥該不會,怕鬼吧?”
翟耀虛張聲勢:“……開什麽玩笑,我幹嘛害怕不存在的東西!”
“是嗎。”商允看向另一個方向,随口應了一聲。
翟耀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的電瓶車被人砸了。
“這要是被黑皮哥看到,我又得給他念莫生氣了。”翟耀跨上車座,在商允背上拍了一下,“上來,哥送你回家。”
商允看了看他額頭上還沒消下去的冷汗:“你确定不是想讓我送你回家?”
淦,此人毒性甚烈。
最後兩人誰也沒上車,推着車子慢悠悠溜達。翟耀脫了校服搭在車把上,扯掉領帶長長舒了口氣:“一中的校服太拘束了,西裝革履的真累。”
“每天都要把戲做足,”商允兩手插兜走在他身邊悠然道,“辛苦拓哥了。”
翟耀謙虛地說:“哪裏比得上商哥,每天想着怎麽把那~~~麽簡單的題做錯挺累的吧。”
二人互相調侃,經過一個大型商城的時候,翟耀忽然停下說:“等我一下。”
他鎖好車子進了商城裏的一家玩具店,站在一堆寶可夢盲盒前糾結。
商允打趣說:“拓哥今年幾歲了?”
“啧,你有沒有童年?”翟耀的手在一個個盲盒上晃來晃去,不知道挑哪個好,“這一套皮卡丘一共六十款,我已經開出五十九個,就差一個。”
商允淡淡地笑着說:“那你加油。”
翟耀是認真的,他卷起袖子摩拳擦掌,也不知是不是在暗中許願,一臉虔誠地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大哥哥,你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嗎!”這時有個小姑娘指着貨架上層的毛絨玩具說。
“好。”翟耀一擡手就夠到了,拿下來交給小姑娘。
“謝……啊!”小姑娘被他手腕內側的疤痕吓了一跳,不知聯想到什麽,往後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說,“謝謝大哥哥。”然後就調頭跑了。
“有那麽吓人嗎……”翟耀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下意識把袖子放了下來,“就決定是你了!”
他之前猶豫半天,這一次卻随便拿了一個就去結賬。
商允沉默着跟在他身後走出商城,看他在路燈下一臉認真地開盲盒。
“诶……”翟耀打開盒子,長嘆道,“又是這個忍者皮卡丘。”
商允看了看他眉眼間流露出的失望,問:“你還差哪一款,多買幾個一起開不就行了?”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這六十款裏只有一個是雷丘形态,我怎麽都開不出來。”翟耀自嘲道說,“我大概是進化不了了。”
兩人繼續往家走,路上商允問:“你身上的疤,怎麽弄的?”
翟耀面無表情地回答:“被人尋仇潑硫酸。”
商允怔了一下,翟耀忽然笑了:“你還真信啊?只是開水燙傷的而已,哈哈哈。”
商允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疼嗎?”
翟耀聳聳肩:“很小時候弄的,哪裏記得。哦對了,我前面路口往北,你呢?”
商允:“西。”
“那我不能繼續送你了。”翟耀遺憾地說。
商允:“如果你不敢自己一個人走夜路,我把你送到家門口也不是不行。”
翟耀:“……”
到了路口,商允正準備道別轉彎,翟耀忽然把盲盒遞給他:“這個給你。”
商允有點詫異:“給我?”
“嗯,這款我已經有了,送你了。”翟耀把盲盒塞他手裏,騎上騷氣的紅色坐騎,“走了,路上小心。”
商允站在路口目送翟耀的背影離開,低聲說了句“幼稚”,把皮卡丘放進口袋,腳步輕快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