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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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頤和拒絕了臺裏交給她的新節目,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下午沒什麽事,吃過午飯便去找周宜喝喝茶。
周宜從明川回來後,向欣的事對她心理上造成了很嚴重的創傷,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孟頤和知道她是無法從那件事中走出來的。
周父給周宜買了套房子,周宜就在小區樓下開了一家書店。
時間已經進入盛夏,太陽的光線折射在大地上,這座城市像一個老人無力的□□着,小區裏很安靜,周宜躺在躺椅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幾日不見,周宜的氣色好了很多,只不過臉色依舊蒼白。
看到孟頤和來,周宜直起了身子,将書放在小桌子上,“頤和,你來了。”
孟頤和搬了個板凳在她旁邊坐下,“書店生意怎麽樣。”
周宜身體往後靠了靠,聲音平淡的回她:“現在大多數人都不愛看書了,也沒什麽人來。”
孟頤和又陪她坐了一會,看她情緒不佳,心裏也不是滋味。
“宜宜,你把書店關幾天,我陪你去旅游散散心好嗎?我聽說安市的風景好,我們就去安市玩幾天怎麽樣?”
周宜微微思忖還沒說話,店裏來了一位客人,周宜剛想起身招待,發現來人臉色一沉,沉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孟頤和聽着不太對勁,剛想看看是誰,就聽到周宜的聲音徐徐傳來:“靳醒,你來幹什麽。”
孟頤和雖然見過靳醒,但和他不熟,兩人也沒說過幾次話,大多數都是互相不理睬,孟頤和看不上靳醒那種人,覺得他沒擔當,而靳醒對孟頤和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靳醒看了一眼孟頤和,擰眉道:“我來買書。”
周宜讓開身子,聲音肅然而冷冽,不帶一絲情緒,“随便看。”
靳醒在一排排書架上随意的翻看,孟頤和悄聲問周宜,為什麽還和他有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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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早已經沒有任何聯系了,我從明川回來後,他總是來店裏買書,剛好店裏生意不好。”
孟頤和其實看得出來,周宜還沒放下靳醒,可感情的事也不是她能說得清楚的,兩個人糾纏了這麽多年,卻依舊沒有結果。
靳醒選了兩本書結賬時,他的眉頭微蹙,神色幾番變換,壓低了聲音:“周宜,我要結婚了,婚禮定在下個月,你若是有空就來參加吧。”
周宜的肩膀微微抖動,面色清冷而平靜,“恭喜。”
“你難道不說些恭喜我的話嗎?”靳醒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
“那就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永遠幸福。”
周宜擡起頭與他的目光對上,清晰的重複了剛才的話:“靳醒,祝你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靳醒看了她好一會,心裏堵得慌,卻沒在說什麽,結了賬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她,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最後離開了書店。
周宜的心髒蔓延着說不出的感覺,她猛的呼吸一滞,心跳險些驟停,她壓下心頭的異樣,面對孟頤和投來的關切目光:“頤和,我們去大理吧。”
孟頤和心口有些不安,笑了笑,“好。”
話音剛落,周宜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周宜被推進搶救室時,周父周母在周宜進手術室十幾分鐘後也匆忙趕來步履急促,在看到孟頤和時,周母早已泣不成聲,“頤和,發生了什麽,宜宜怎麽會暈倒。”
孟頤和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周父周母,兩人聽完後,周母哭的更大聲。
“造孽呀,當初我就不同意宜宜和他在一起,好不容易兩人分手了,我還以為宜宜放下了,哎……”
宋野清來的時候,孟頤和正陪在周父周母身邊,孟頤和一言不發的盯着手術室,臉上的焦急褪去,只剩下空白。
宋野清将她摟在懷裏,無聲的安慰。
鄒景聽說這件事後,急匆匆的趕來,看到孟頤和詢問情況。
宋野清看了一眼手術室,鄒景頓時明白了,陪着他們一塊等。
三個小時後,周宜被推出急救室。
周父周母急急的跑過去,扯着醫生的胳膊問,“醫生,我女兒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緩緩地摘下口罩,“病人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不能受刺激,你們不知道嗎?”
周父周母一愣,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什麽意思?”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她情況很危險。”
聽到這話孟頤和腦袋瞬間抽空,身形有些不穩,人呆在原地。
周宜的情況很危險,需要住院觀察。
宋野清是所有人中冷靜的。
他先安撫好周父周母,随後讓鄒景把孟頤和先送回去,周父周母不放心周宜,在醫院陪着她。
周宜是在第二天早上七點多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孟頤和正在旁邊,看到她醒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沖她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宜宜,你快吓死我了。”
周宜虛弱的笑了笑,“頤和,我沒那麽脆弱。”
門口傳來動靜,似乎有争吵,鄒景從外面進來,孟頤和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鄒景一臉晦氣的呸了一聲,“靳醒想要進來,我讓助理在外面攔住他了。”
孟頤和心酸的難受,讓鄒景照顧周宜,她走出病房。
在走廊裏遇見了被鄒景助理攔下的靳醒。
孟頤和看着靳醒,兩人站在走廊的盡頭。
“你來幹什麽。”
孟頤和對他沒什麽好臉色,語氣中充滿了對他的厭惡。
“我來看看周宜。”
“靳醒,周宜不想見你。”孟頤和深呼吸壓下心底的怒氣,嗓音帶了一絲強硬:“你和她這些年分分合合,每一次都是她先低頭去哄你,而你理所當然的接受她對你的好,你都馬上要結婚了,還來看她幹什麽,再讓她受刺激你才開心嗎?”
靳醒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解釋,可惜孟頤和一點機會也不給他。
“我說結婚只是想看看她是什麽反應,我并不是真的要結婚。”靳醒嗓音很低,隐隐帶了一絲祈求:“孟頤和,你讓我見見她,我想向她解釋。”
孟頤和沒辦法做主,她返回病房,鄒景正在講笑話逗周宜笑,兩人看到孟頤和回來,鄒景問她,“你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
孟頤和欲言又止,她不想刺激周宜,她心裏很糾結,好半天才說:“宜宜,靳醒說他想見你。”
周宜微微垂眸,冷然道:“讓他進來吧,我和他也該有個了結。”
鄒景罵罵咧咧的被孟頤和推出病房,靳醒進去的時候,周宜正在剝橘子,橘子剝好周宜遞給他:“橘子挺甜的,要嘗一嘗嗎?”
靳醒将橘子放在嘴裏,一瞬間酸澀感在口腔裏蔓延,一點也不甜。
“甜嗎?”
靳醒那深沉的眸低隐藏着難以察覺到的情緒。
“很甜。”
周宜似笑非笑的看他:“靳醒,明明很酸為什麽要說很甜呢?”
靳醒擡眼看她,兩人視線交彙,她在那一瞬間,體會到了什麽叫恍如隔世,翻過時間的河,曾經那個肆意飛揚的少年與眼前這個男人再次重疊,須臾之間,她有些恍惚。
“靳醒,我們之間也糾纏了十多年了。”周宜平靜的看着他:“是時候結束了。”
靳醒面色有剎那的空白,“你想怎麽結束。”
“你也要結婚了,希望你好好生活,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靳醒眉頭緊皺,眼角抽了抽,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說結婚是騙你的,我只是想試探你對我的态度。”
周宜覺得靳醒有些好笑,為什麽試探她,而編造要結婚的事。
“你可真幼稚。”
周宜看向他:“靳醒,如果我說讓你娶我,你願意嗎?”
靳醒有些猶豫,他剛想說什麽。
周宜打斷他的話,“靳醒,人都是向前看的,我第一次問你我們要不要結婚,你當時說你還年輕不想那麽早被婚姻束縛,第二次我問你要不要娶我,你當時也拒絕我了,所以,以後我不會再問你這句話了,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了。”
靳醒離開病房時,鄒景和孟頤和就在門外,孟頤和推門進來,周宜有些疲憊的朝她眨眨眼,“頤和,我和他徹底說清楚了。”
“你難過嗎?”
周宜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心底泛起一陣波瀾,“沒什麽好難過的。”
周宜出院後,周父周母一直陪着她,孟頤和打算離職,臺裏還沒批,九月的時候,孟頤和打算和周宜去安市散散心,當天晚上孟頤和收拾好行李,手機響了起來,她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沒聲音,很安靜。
孟頤和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沒來電顯示。
孟頤和想要挂斷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聲音無法分辨男女,很刺耳。
“孟頤和,還記得我嗎?”
孟頤和根本不記得這個聲音是誰,“你是誰。”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明天下午三點我在二中旁邊的那棟廢棄樓等你。”
“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見你。”
電話被挂斷,孟頤和盯着手機出神,她心裏總有種不安感,不過她沒太在意。
周宜和孟頤和的航班信息是晚上八點,從容市到安市也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
宋野清要開會,本來他是想讓陳立送她們兩個人去機場的,但鄒景主動攬下送她們去機場的任務,鄒景新戲剛殺青,他本來想陪孟頤和他們一起去散心,但他這幾天還有個活動,只能送她們到機場。
再去機場的路上,孟頤和有些困,靠着車窗補覺,鄒景看周宜也恹恹的,“周宜,你睡會,等到了機場我叫你們。”
話音剛落,迎面的車突然開了遠光燈,閃的鄒景下意識的閉眼,他想避開,車子卻突然失控的朝右邊撞去,孟頤和還沒瞧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宋野清正在開會時,陳立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宋野清站起身大步朝外走,陳立快步跟上他。
“宋總,江山路那邊發生了車禍,發生車禍的車就是鄒先生那輛卡宴,當時車裏只有鄒先生和周小姐。”
宋野清面色微變:“頤和呢?”
陳立搖了搖頭:“車裏只有鄒先生和周小姐,沒看到孟小姐。”
宋野清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到達現場時,交警正在處理,宋野清看了看那灘血跡,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陳立詢問交警是什麽情況。
“是那邊那個小姑娘七點零五分報的警,事故應該是七點發生的。”
宋野清問那個小姑娘,“事故發生時你看到了幾個人。”
小姑娘想了一下,“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應該是兩個女生,你在好好想想。”宋野清深潭般的眸底,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隐隐泛起。
小姑娘有些害怕,但還是說道:“我很确定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而且那個男人好像是個明星。”
去機場只有這一條路,路上比較擁堵,這個路段容易引發車禍,交警在檢查車裏的情況,陳立打開了後備箱,裏面只有兩個行李箱,一個是周宜的,另一個是孟頤和的。
交警将一袋包好的塑料袋遞給宋野清看,“這裏面有兩個損壞的手機。”
手機已經碎了,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宋野清去了警局,指紋對比結果還沒出來,在現場的車子裏提取了除了鄒景周宜和孟頤和的指紋外,還有三個陌生的指紋。
發生車禍的路段,監控好像被人為提前破壞了,所以無法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麽。
警局的汪局長推門進來,看到宋野清站起身,喊了聲:“汪叔叔。”
汪局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們會盡全力找到人的。”
車禍的初步的調察結果已經出來,初步認定為剎車系統故障,但好好的車子為什麽剎車突然失靈,是人為還是車子出了故障不得而知。
宋野清一夜沒睡,腦袋有些昏沉,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醫院的人說鄒景醒了。
“我去醫院一趟。”
汪局長讓人跟着去了解情況。
鄒景躺在床上人還不是太清醒,看到宋野清進來,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
掙紮着想要坐起來,他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頤和……”
宋野清問他:“鄒景,當時是什麽情況。”
鄒景努力回想,“當時我在開車,我看到周宜有些困了,我就告訴她到機場還有段時間,讓她先睡一會,然後對面的車突然開了遠光燈,當時天太黑,燈光太刺眼,我就直接把車撞到右邊的防護欄上了,後來我眼前一黑醒來就在醫院了。”
鄒景忽然想起什麽,“周宜怎麽樣了。”
周宜傷的比較嚴重,還在昏迷,周父周母在守着她。
宋野清走出病房,手機突然響了。
宋野清剛想挂斷,但看到并沒有來電顯示覺得不對勁,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裏面傳來孟頤和的聲音:“是你。”
那聲音很遠,聽的不是很清,但宋野清聽出來是孟頤和的聲音。
宋野清身形一顫,很快冷靜下來,“你是誰,你有什麽目的。”
對方冷笑一聲,“宋野清還記得我嗎?”
宋野清握着手機的手陡然一緊,“趙正。”
“你還記得我呢,我還以為大名鼎鼎的宋總會忘記我呢。”
“孟頤和怎麽樣了。”
趙正看了一眼被綁着的人,看着她痛苦的掙紮,輕笑道:“還活着,放心吧,我不會傷害她的。”
“你想幹什麽,有什麽目的。”宋野清深呼吸:“趙正,你有什麽事沖我來,你敢動她一根頭發,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趙正啧啧稱贊,“宋野清,你還真是個情種,十年前你護着她,十年後你對她還是這麽上心。”他話鋒一轉:“不過,不是我想綁架她,是我收人錢財不得不幹。”
“指使你的人是誰?”
趙正挂斷電話,只留下一句你猜。
有了方向,宋野清讓汪局長調查趙正,關于他的信息很少,十年前趙正犯了事,被關進去幾年,出來後在一家修車廠幹了幾年,宋野清到修車廠時,那裏的員工說趙正一個月前辭職了,好像是有一個女的來找他,兩人是舊相識,再後來趙正就辭了職。
孟頤和被綁架整整三天,這三天裏宋野清沒怎麽睡,人也很頹廢,汪局長敲了敲房間的門,裏面煙霧缭繞,“小宋,有線索了。”
宋野清猛然擡頭,“在哪?”
“我們在昭水縣方家村一家廢棄工廠裏發現了趙正蹤影。”
昭水縣方家村?宋野清腦海中閃現過一個人。
方菲雅。
汪局長加派人手前往昭水縣方家村。
鄒景已經出院,他傷的并不重,他對宋野清有愧疚,聽說有孟頤和的消息他也要跟着去。
車子一路朝昭水縣方向使去,鄒景忽然想起什麽,“我記得好像那個方菲雅的老家就是昭水縣方家村。”
“嗯。”宋野清沒什麽心情搭理他。
鄒景并不認識方菲雅,只是當時方菲雅的事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一中,二中,職高對她所有的事跡了解的一清二楚,包括她的所有信息都發布在學校公衆的論壇裏。
鄒景當時聽秦致說起過幾次,鄒景掏出手機翻看當年學校的論壇。
方菲雅的信息還能查到,只不過很多都被人清理了。
昭水縣方家村五年前才脫貧,這裏是山路車子開不進去,只有一條泥巴路,剛下過雨,路上淤泥很多,并不好走,村裏人年輕人不多,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此時看到來了很多陌生人,還有警察,一些老人躲在家裏朝外偷看,警察找到一個看起來很有威望的老人詢問:“你好,我想請問一下,方鴻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嗎?”
老人努力思考了了一會,“你是說老方家的兒子嗎?”
警察點點頭,“對,那你知道他在哪嗎?”
“聽說他十幾年前犯了事被抓了起來,他已經很多年沒回來過了。”
警察也問不出什麽,就問村裏有沒有廢棄的工廠,老人随手一指:“從這裏上山,五百米的地方就有個廢棄的工廠,那是老方家的工廠,不過上山的路不好走,你們可要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