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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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坐在桌前,灌下一壺今早的涼茶,緩了好一會後,這才差江氏門生替他送洗澡水,但不知是怎麽回事,那送水的門生,見了魏無羨後,先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後才放下浴桶和熱水,點了個頭就匆匆離開了。
魏無羨對這位後勤門生有幾分印象,他不是江澄新招來的人,做事也不毛躁,都一起在戰場上認識這麽久了,幹什麽不能有話直說,果然還是因為魏無羨修了鬼道,連自家人都怕他,平常話都不願和自己多說一句嗎。
算了,還是去洗澡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魏無羨仰頭泡在浴桶裏,閉着眼悠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熱水最能治愈一日的勞累疲憊,使人身心完全放松。真懷念當初在蓮花塢的日子,也不知道這個破仗什麽時候才能打完,估計過些天藍曦臣的援軍到了之後,他就可以和江澄一起撤出去,再去攻擊另外一處防線了。
想到藍家人,魏無羨就又想起今日在回營帳之前,藍忘機看着他的那副表情。
嘶,胸口又有點難受了,他做什麽要找不痛快去想藍忘機這個人?
忘了忘了忘了。
魏無羨擡起手,掬一捧熱水之後迅速往臉上拍了一下,驅散疲憊的同時,也把藍忘機望着自己那副表情拍出了魏無羨的腦袋。魏無羨這才滿足的微勾了下唇角,又掬了一捧準備再洗把臉,忽然就聞到一絲血跡的味道。
魏無羨忽地睜開眼,看到自己手臂上橫着的傷口,竟不知何時又一次裂開了,水面上不僅飄着星點血跡,還有一塊滿透着鮮血、孤零零可憐兮兮的紗布,似是在控訴着魏無羨怎麽如此粗心大意,傷口不能碰水這種道理居然都不知道。
剛才回營帳後,魏無羨分明是仔細上好了藥,敷了紗布的,雖然傷口看着可怖,但他卻一點都不疼,頂多在往傷口裏灑藥酒的時候,魏無羨把下巴狠狠抵在桌案上,痛呼出聲,只因心髒太痛,這一下實在讓他無法忍受。
但魏無羨是不願将疼痛呼之于口的性格,因此也只得以另一種堪稱以毒攻毒的方式,來緩解心口的痛楚。
上完了藥,魏無羨就又是一條好漢,因此他在閉目泡澡的時候,又一次忘記了左手手臂有傷的事情,下意識的将整條手臂都泡在了水裏。
反正這幾個月以來,魏無羨的心髒總是會有點輕微疼痛,他也習慣了。只要沒有痛死,他就能夠繼續拎着陳情,在射日之征的戰場上做沖在最前面的那個。
不過這次連紗布都掉了,那可不是小事,魏無羨也沒有心大不愛惜自己到這份上,他連忙把負了傷的手從水裏拿出來,取過一旁的布巾小心仔細的擦幹,然後他瞥向幾米外放在桌案上的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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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想拿到它,魏無羨就得出去,現如今他泡澡泡的正舒服,是真舍不得動彈,可傷口若不處理,屆時若發炎引發高燒,那可就是連戰場都上不了了。溫家人的箭矢裏有毒,這毒魏無羨當時為了省事,還是自己用藥酒加紗布自己看着清理的,很難說沒有清理幹淨。
唉,顧及大局,熱水再舒服,也只能回來再泡。
魏無羨嘆了口氣,一條腿剛擡出浴桶,就聽見自己的營帳外傳來有人行過的腳步聲,不過魏無羨權當沒聽到,畢竟雖然魏無羨讓江澄給他的營帳,安排在了略微偏僻的位置,但也不是說他這裏就沒人來的。
各世家修士從他這裏路過是常事,但平時除了江澄、江厭離和江氏的門生,不會有人特意來找自己,除非戰事太過緊急,因此魏無羨也就完全沒把它放在心上。
可那腳步聲卻停了下來,偏生就停在魏無羨的營帳門口,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讓魏無羨發現,可壞就壞在,門口那人不知發現了什麽東西,急匆匆的向後滑了好大一步,這聲音足夠大,讓魏無羨的警覺心頓時提了起來,厲聲道:“什麽人?!”
帳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聽上去似是有些焦急:“魏嬰,是我。”
哦,是藍忘機啊。
唉,你又來幹嘛?如今外面可沒鬧起來,魏無羨今天也沒心情和藍忘機吵架。
魏無羨扶額,想到白日裏他看到藍忘機那副表情,自己就心口痛的毛病,還是不要看見他那張臉比較好。
于是魏無羨小心翼翼的又将那擡出去的腿放回熱水中,上半身撐在浴桶邊上,随後懶洋洋道:“含光君,深夜莅臨寒舍,可有緊急戰事?我馬上就要睡下了,不便迎客,要是沒什麽事,您就先請回吧。”
帳外拎着藥箱,被營帳門口地上一小灘鮮血,驚吓到的藍忘機,聽着魏無羨這慵懶的聲調,以為他在帳內正傷口迸裂,流血過多,快到了意識不明的程度,急道:“魏嬰,你可還好?快讓我進來!”
?
這人怎麽就如此不會看場合說話做事?
魏無羨是真懶得理他,誰知道大晚上的,藍忘機是不是又要來找魏無羨,說那些自己不愛聽的鬼道損身心、跟我回姑蘇之類的話,道:“含光君,我都說過了,我什麽事都沒有,今天我實在太累,馬上就要睡下,有什麽要緊事,勞煩您明天再說吧。”
說完為了保證這個謊撒的毫無破綻,魏無羨當即使出一絲怨氣,直接滅了營帳內的燭火。
随後他安靜的窩在熱水裏,手腳繃直一動不敢動,生怕撩出來水花聲被藍忘機聽到。
反正等藍忘機走後,魏無羨再點火出來擦身體就好。
營帳外确實變得安靜無聲,以為藍忘機知難而退、被他忽悠跑了的魏無羨趴在浴桶邊上,閉着眼長出了一口氣,可他還沒來得及興奮幾秒,就發現屋內什麽時候又變亮了,睜開眼,果不其然,藍忘機提着藥箱快步前來,随後站在魏無羨面前,看着魏無羨的表情眉都快擰到一處去。
魏無羨氣的用沒受傷的手,狠狠拍了一下水面,道:“我都說我不方便見客,你倒是硬進來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