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06、借我靠一下
市醫院，輸液室。
唐謹川坐在床邊邊削蘋果邊說：“你這身體可真是太差了，以後我可不敢再找你喝酒了。”
容時躺在床上，四肢綿軟無力，嘆道：“跟喝酒沒關系。”
唐謹川可能是削皮削煩了，将水果刀一放，拿着還剩一半皮的蘋果咔嚓就是一口。
容時看着他：“不是給我削的？”
“你是病人，不能吃涼的。”唐謹川理直氣壯。
看着唐謹川手中毫無美感的蘋果，容時輕嘆一口氣：“算了。”
唐謹川事情多，陪容時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挂了水，容時淺眠了一覺，覺得舒服多了。起針後，他跟紅着臉偷瞧他的小護士告別後，離開了醫院。
等電梯的時候，恰好有一位老太太走了過來。
那是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約莫六七十歲，穿着醫院的病號服，氣色很差。容時往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陪同的人。
老人家自己走丢了？
聽老人家口中念念有詞，不是很對勁的樣子，在進入電梯的時候，容時終于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您這是要去哪兒？”
“去接我孫子放學。”老太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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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時哦了一聲，老人家卻像是來了興致，問他：“你呢，是去上班還是接孩子？”
容時笑了下，說：“我，上班。”
老太太就問他是做什麽的，容時随口胡謅了一個。老太太沒有懷疑，叮囑他要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
“叮”一聲輕響，電梯到一樓了。容時扶着老太太出了電梯，老人家笑道：“哎呀，沒事，我自己能走。麻煩你了，年輕人。”
正說着，不遠處奔過來一名中年婦人。她看着老太太，一臉的後怕：“我就去買飯的功夫，回來就不見人了，還好沒出事，吓死我了。”
她一疊聲跟容時道謝。
跟婦人簡短的一交流，容時才知道老太太患了阿爾茨海默病。她忘記了很多事，唯獨記得自己的孫子。
婦人也不是老人的親人，而是護工。
老太太并不理會追過來的護工，一門心思的要出院去接孫子放學。中年婦人很為難，老人家身子骨本就不好，前幾日越發嚴重，她不敢硬來，可也不能放老人家出去。
看出婦人的為難，容時溫柔的對老太太道：“奶奶，我剛忘記跟您說了，您的孫子已經回家了。”
老人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容時容貌俊朗，氣質溫潤，仿佛帶着天生讓人親近的魔力，他笑道：“不信您跟我回去看看。”
老太太遲疑片刻，最終在容時溫柔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容時扶着老太太退回電梯，将她送回了病房。
護工千恩萬謝，又有些擔心，老太太回了病房見不到人，豈不是要鬧？
容時一派淡然，扶着老人家在病床上坐下，又讓護工阿姨将保溫盒裏的飯取出來。
他白皙修長的指尖攪着米粥，溫柔的對老太太道：“你家孩子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來。咱們邊吃飯邊等他怎麽樣？”
老人家年歲大，再加上生病，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點點頭，張嘴吞下了容時喂過來的米粥。
老太太吃完飯犯困，沒撐多久就睡下了。
容時給老太太整理被子，護工阿姨在旁邊千恩萬謝：“這幾天老人家病情愈發嚴重，除了她家人，對旁人都很排斥。我真不知該怎麽感謝你，這樣，留個聯系方式吧，等她家人來了，我讓他跟你道謝。”
容時站起身，笑道：“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都說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做了一件好事，容時心情很好，不想樂極生悲，到了夜裏高燒複起，他不得不又去醫院報到。
醫院永遠都是人滿為患，容時頭重腳輕的踩着地磚，餘光似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他摸摸額頭，自言自語道：“我是燒糊塗了吧。”
他又走了幾步，忽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後方倒去。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的後背抵上了一個溫熱的身軀。
一扭頭，對上一張漆黑漂亮的眼眸。
是成霜。
“真的是你。”容時虛弱的笑笑：“我還以為看錯了。”
他徹底放松自己，靠在成霜肩上。
成霜身體一僵，就聽容時道：“別動，借我靠會兒。”
男人身上帶着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說話時的氣息似是打在他的側臉上，從沒與人這般親密接觸的成霜，徹底僵成了一塊石頭。
二人肌膚相觸，成霜能感覺到容時身上傳來的溫度，滾燙。
“你發燒了？”成霜終于開口道。
“是啊。”容時苦笑一聲：“勞煩你送我一趟。”
他語氣自然，仿佛成霜是他多年的好友。成霜只遲疑了一瞬，就扶住容時的肩，帶他進了電梯。
今天這一遭，容時才知道有人陪着上醫院是多麽幸福。
容時高燒反複，索性在醫院住了下來。
成霜見容時就一個人，也沒有人陪伴，糾結許久，還是每日都來給他接水送飯。
不得不說，成霜很會照顧人，至少比唐謹川好。
容時靠坐在病床上，問：“你怎麽會在醫院？不舒服？”
成霜含糊嗯了一聲，看他的樣子明顯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容時體貼的沒有再提。
三天後，容時徹底好了。
“這次算是我欠你的。”容時邊整理衣服邊說。
成霜搖頭：“是我還你上次在藍橋會所的恩情。”他收拾好餐盒離開了。
容時感慨，多好的孩子啊。
人往往在生病之後，才知道健康的可貴。容時昏沉沉好幾天，如今痊愈只覺神清氣爽，看什麽都可親可愛。
作為容時在國內唯一的好友，唐謹川奉命趕來接人。
“不急着回去。”容時領着唐謹川在超市裏挑了些補品，唐謹川道：“你是該好好補補。這錢我來出。”
容時把他從收銀臺旁擠開，說：“不是我吃的。”
唐謹川嘿了一聲：“看不出來啊，你住院這幾天還認識病友了？”
唐謹川這幾天忙壞了，偶爾有時間過來也只是坐坐就走，就沒見容時旁邊有什麽人。
“忘年交。”容時說。
唐謹川來了興致：“那我可得見見。”
容時領着唐謹川上了醫院五樓，他熟門熟路的敲開了上次見到的老太太所在病房的房門。
開門的是護工阿姨，他一見容時就笑道：“是你啊。”
容時點點頭，将提着的東西放在一旁，說道：“我跟朋友恰好在醫院，就過來看看。”他看了看病床上熟睡的老人，問：“怎麽樣？”
“剛睡下。”
唐謹川看着病床上頭發花白的老人，很是驚訝，他想不明白，容時是怎麽跟她認識的。
容時正跟護工阿姨說話，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熟悉的聲音響起：“阿姨，你去吃飯……”
容時一扭頭，和病房門口的人一起愣住了。
護工阿姨一見成霜回來，就拉着他笑道：“哎呀，小成，我上次說的就是這位小哥送老太太回來的，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成霜嘴唇抿起，看着容時，容時也回望着他。于是不久前才互相道別的兩人再次見了面。
**
病房裏。
老太太已經醒了，容時拆着吃的哄老人家，還不時扭頭看一眼病房自帶的小陽臺。唐謹川和成霜在那裏。
成霜低着頭，像個犯錯被抓的小學生。
容時看着成霜輪廓分明的側臉，原着中從未詳細描寫過成霜的少年時代，一開始得知成霜辭演的時候，他就猜測會不會跟他奶奶有關，沒想到真的猜對了。
成霜自小跟奶奶相依為命，感情肯定極深，那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容時知道成霜不是會把自身的苦難扯給別人看的人。他會來到這裏，是陰差陽錯，唐謹川來這裏接他，并遇見成霜，也并非是刻意安排。
說起來，一切都是因為成霜他自己。
難怪老人家常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唐謹川能發現成霜的苦衷，這也許就是成霜的福報吧。
兩天後，容時接到唐謹川的電話。
“嗨，那小子真倔。”唐謹川聲音輕快：“我怕是對我未來媳婦都不會有那麽大的耐心，不過好在他同意繼續了。等我這邊處理好，馬上就可以開拍了。”
聽了這話，容時忍不住笑起來。
此時他正在醫院的病房裏陪成霜的奶奶。老人家很喜歡他，留了他的聯系方式，不時就給他打電話。
唐謹川電話過來的時候，成霜也在。容時沒有避着他，當唐謹川那句“媳婦”的話說完後，他看見成霜背過身去，裝作忙碌的樣子。
容時輕笑一聲，故意說：“一個小演員而已，你這麽執着？”
“他值得。”唐謹川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忽然變得鄭重：“容時。”
他叫了容時的名字：“等着看，若幹年後，他一定會在娛樂圈大放異彩。我的眼光從來都不會出錯。”
容時望向成霜，就見他不知什麽時候挺直了脊背。他彎起嘴唇，說：“我信啊。”
成霜回過頭，眼底是掩不住的驚訝。
容時望着成霜的眼睛，不知是對唐謹川還是對成霜說：“他一定會成為大明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