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
第62章 六十二
懷香僵在原地, 看着他幹淨粉潤的指甲,目瞪口呆。
不,不可能啊……
小蝶仙君若想在歷練秘境開始前出去, 必定會和諸清互換身份, 她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呢?
難道說……
在她內心驚疑不定時, 諸清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懷香姑娘, 你若想看我的靈根印痕, 直說便是, 何必動手動腳呢?雖說長在稍顯隐蔽的位置,但咱們也已相識多年, 給你看看也未嘗不可……”
他一邊說着, 一邊往上卷着袖子, 露出了一截蒼白浮着青筋的手臂,一副真的要将靈根印痕露給她看的架勢。
懷香被他這猝不及防的動作搞了個措手不及, 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開口。
“夠、夠了, 誰想看你的靈根印痕了!你、你不是來給小蝶仙君送隐痕戒嗎?戒指為何會在你手上?”
諸清聳了聳肩,抖了抖袖子将手臂蓋住後, 用空餘的左手指了指竹屋的門。
“主上那一爐煉了兩枚隐痕戒出來, 其中一枚有瑕疵,我将其帶回禀告主上, 不可以嗎?”
這話雖然聽起來無可挑剔, 但懷香心中卻依舊隐隐約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很可疑, 十分可疑。
平常的諸清哪會跟自己說這麽多話?
除非,他有別的目的。
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 猛地一擡頭,終于意識到了關鍵問題。
諸清……似乎在拖延時間。
懷香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 這應該是調虎離山之計——
小蝶仙君肯定想趁自己不注意,悄悄溜走!
想到這兒,她毫不猶豫地往竹屋門口走去。
不過她的手才剛放到門上,便被諸清給叫住了。
“你懷疑我也就罷了,小蝶仙君已經歇下了,你确定要進去打擾她嗎?”
一聽這話,懷香心裏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斷沒錯了。
如果不是屋內人着急着逃跑,諸清這麽緊張做什麽?
她嘴角得意地挑起,似乎已經預見到打開門後某人慌亂的模樣。
不過還沒等她推門而入,門便從裏面打開了。
小飛打了個哈欠,撲閃着翅膀,目光在門外兩人身上游移。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都說了主上學了一上午的劍法,又馬不停蹄地煉器,已經累得不行了,她還只是個築基呢,能不能讓她好好休息了?”
懷香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在小飛身後,郁山蝶确實正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覺呢,連露出手上戴着的隐痕戒也清晰可見。
她尴尬地抓緊了自己的裙擺,又帶着歉意鞠了一躬,結結巴巴地說完道歉的話後,最終恭恭敬敬地把竹門給合上了。
諸清嘆了口氣,右手依舊保持托着煉器爐的姿勢。
“我剛才已經提醒過你了,誰讓你不聽呢?”
懷香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但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跟他争吵,氣得跺了跺腳後,頭也不回地往竹林邊緣走去。
在她身後,諸清不急不緩地托着煉器爐,跟着她的腳步離開了後竹林。
一炷香的時間後。
錦筠殿。
剛一進殿,諸清便将煉器爐放在了地上,手上拈決一指,一道螢光沒入其中,那尊煉器爐便往上生長起來,逐漸變化成郁山蝶的模樣。
“好了,這裏都是自己人,你放心出來吧。”
郁山蝶抖了抖有些酸疼的手臂,又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雖然身體上不太舒服,但她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欣喜不已。
“還是小師兄高明!別說懷香了,連我都沒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尊煉器爐跑出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朝四周張望着,似乎在找人。
“諸清,你說這麽好的機會,小師兄怎麽不跟我一起去歷練秘境啊?”
諸清習慣性地提起桌上的茶壺替她斟了一杯,随後解釋道:“歷練秘境主上已去過多次了,且此次尊上并未遞報名額,去了反而引他生疑。”
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從兩人身後傳來。
“确實如此。”
郁山蝶驚喜地回頭,只見泛着瑩潤光澤的透明珠簾後面,谷齡風正笑眼盈盈地抱胸看着自己。
“小師兄!”
她像兔子一般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朝谷齡風一蹦一跳地跑了過去。
不過,還沒等她穿過珠簾,目光卻先捕捉到了一個奇怪的事物。
在光風霁月的小師兄身後,一個蓋着黑布的龐然大物頂天立地地靠在牆邊,雖然隔着一層黑布,但郁山蝶卻依舊能感覺到此物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
這樣的東西出現在奢華绮麗的錦筠殿裏,莫名顯得有幾分違和。
“小師兄……這是什麽啊?”
理智告訴她,自己不應該開口詢問這玩意兒的來歷。
但好奇戰勝了理智,她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哦,這個啊……”谷齡風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身後的龐然大物,淡然開口,“此物名為幽……咳咳,蠱鼎,若是煉成,能強迫看到它的人進入幻境,若是心性不堅定,就算有風泠花也無解。”
郁山蝶聽完沒忍住打了個哆嗦,果然和她猜想的沒多大差別——這玩意兒确實陰邪,能強迫所有看到的人進入幻境,幽冥靈草在它面前也只能算個弟弟。
谷齡風見她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禁莞爾一笑。
“放心吧,這尊蠱鼎還未煉成,再加上現在有隔魂綢遮着,現在還沒那麽大威力,不用擔心會被拖進幻境中。”
郁山蝶勉強笑了笑,眉心已經皺成了一團。
她倒不是擔心這個,畢竟有風泠花環在身上,就算真的被拖進幻境中,也能馬上清醒過來。
她在意的是——
既然這玩意兒這麽邪門,小師兄為什麽還要煉它呢?
郁山蝶眸光一閃,看向谷齡風的神色驚疑不定。
難不成小師兄和魔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法器本身只是工具,并無任何正義或者邪惡的屬性。”谷齡風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緩緩開口,“若我能用此鼎擊敗幽冥教數十萬教衆,它還能算是陰邪之物嗎?”
郁山蝶尬住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禁為自己剛才那無理的想法感到抱歉。
“自然不算。”
“不過,應該沒有這種機會了。”谷齡風搖了搖頭,看向那尊巨鼎的目光有些失落。
“為什麽?”郁山蝶忍不住開口。
“意思就是,沒有你幫忙,這尊鼎永遠不可能煉成。”諸清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臉上帶着一抹不甘。
“諸清。”谷齡風搖搖頭,意思是讓他不必往下再說。
卻沒想到諸清非但沒有聽從他的指示,反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主上這幾天費心費力,不就是為了讓小蝶仙君幫您一把嘛,為何話到了嘴邊卻不說了呢?”
郁山蝶有些摸不着頭腦,目光在兩人身上不停打轉。
“什麽意思?我才剛學習煉器兩天,不會真的要我來接手這麽大的事吧?”
諸清伏在地上,言語句句懇切。
“主上自從上月以來,對溫度的感知力就愈發下降,幾乎已經到了連煉制隐痕戒這等簡單法器都困難的地步,而這尊蠱鼎已經到了煉制收尾的時刻,卻因此沒法再精進一步,實在是可惜。”
他說完這段話後,又擡頭看了郁山蝶一眼。
“魔尊出關之日越發近了,若是少了蠱鼎,恐怕那些魔族會更加肆意。”
郁山蝶差不多也聽明白了。
小師兄現在想要煉完這尊蠱鼎,為魔尊出關的大戰做準備,不過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因此只能找自己幫忙。
“可是……”她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小虎牙,“我明天就得去歷練秘境啊,就算要幫忙,也得等到五天後了。”
“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諸清說完,不知道從哪裏又搬來一個煉器爐,他指了指煉器爐,繼續說道:“你只需要抽空調整一下溫度即可,一次可以持續三個時辰,不會很麻煩。”
他說完,身旁那尊新的煉器爐也幻化成了郁山蝶的模樣,顯然與先前那具的使用效果一樣,會複制她的所有行為。
即便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了,但郁山蝶還是覺得後背竄起了一股冷意。
這具傀儡再加上竹屋裏的那具,現在已經有兩個和自己長相、舉動完全一致的傀儡了。
要是……
谷齡風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揮手将那具傀儡收了回去。
“罷了,小師妹,你若是不願意,我是不會強迫你的。”
郁山蝶為難地拽緊了自己的裙擺,抿了抿唇。
說實話,小師兄幫了自己這麽多事兒,按理來說,自己也應該投桃報李,該出手時就出手。
可別的東西還好,蠱鼎這玩意兒就算真的像小師兄說的那樣能使魔族不戰而敗,但就憑這陰森勁兒,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師兄,你煉制這尊蠱鼎,真的只是為了打敗魔族,而沒有……”她猶豫了半天,仔細斟酌用詞後開口,“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嗎?”
雖然并不相信小師兄會是那種投靠魔族的人,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問個明白。
谷齡風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竟也不惱,依舊是帶着溫潤的笑意。
“小師妹,難道出身魔族,就一定會為魔族誓死效忠嗎?”
郁山蝶連忙擺手:“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她話還未說完,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杏眼頓時瞪得溜圓。
“小師兄,你、你這意思,該不會是說……你是魔族出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