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師兄死了
藤原廣嗣離開之後,接下來的兩天,再沒人來驿館叫陣。
東瀛之行,揚大唐武林之聲威,算是圓滿落幕。
但藤原廣嗣那藐視生命的一刀,還是給風雨落留下了心理陰影。
風雨落晚上睡覺,被噩夢驚醒了好幾次。
謝雲流決定回國。
李重茂短期內不會回國,但日本有商社海船,來往大唐通商。
鄧元出去打聽了一圈,馬上就要過年,東瀛商人也暫時不打算出海。
要等到春天回暖之後,才會有出海去往大唐的商船,從東瀛出發。
這意味着他們還要在東瀛滞留兩月餘,才能趕上回國的海船。
看謝雲流憂心仲仲,江海破道湊過來道:“師父,心情不好咱們出門走走呗?”
“你叫誰師父?”謝雲流被這稱謂給吓到了。
“叫你啊!”江海破應得理所當然。
純陽收徒,可不僅僅是謝雲流說了算:“你別亂叫。”
“你教我劍術,還幫我化用為鞭法,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不讓我叫師父,難道還想讓我叫爹?”江海破才不管謝雲流的拒絕。
【噗,看看,你兒砸比我還皮!】風雨落先幫着謝雲流認下了這個崽。
“……我可不敢要個比我還年長的兒子。”謝雲流對這兩個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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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又不入你純陽徒譜,怕什麽。”江海破也知道謝雲流擔心什麽,便道:“若你擔心人誤會,我叫你老師如何?”
【‘老師’這個詞竟然這麽早就有了嗎?】風雨落驚疑道。
不等謝雲流回答,江海破又道:“叫老師也不妥,你還比我小呢。”
鄧元去外面轉悠了一圈回來,正聽到這句話,問道:“你們在說誰比誰小?”
江海破道:“鄧師兄你快來,我們商量個事兒。”
鄧元也被逗笑了:“你叫誰師兄呢?”
“叫你啊!”江海破道:“咱們同在謝道長門下學了破刀劍法,你功夫比我好,我叫你師兄是給你面子。”
“行吧,就随你了。”鄧元和會中兄弟也師兄師弟混叫着,倒沒謝雲流那麽講究。
“破刀劍法?這什麽名字?誰取得?”魏如溫從廊下過來。
“這不是專破東瀛刀法的劍法嗎?破東?破瀛?那不更難聽?”江海破反問。
【你自創的劍法,難道不該叫雲流劍法?流雲劍法也行啊!】風雨落也不幹了,破刀劍法這什麽破名字?
謝雲流果斷采納風雨落的建議,道:“這套劍法,名為流雲劍法。”
“咦,原來有名字的嗎?”江海破道。
“剛取得。”謝雲流施施然應。
“……”江海破頓時啞口。
鄧元和魏如溫哈哈大笑。
風雨落道:【崽,你也變皮了。】
【近朱者赤。】謝雲流笑應。
笑罷,魏如溫道:“江兄弟所說也很有道理,謝道長授我等流雲劍法,有師父之實,都有授業之恩了,還總道長道長的這麽叫,不夠親近。不過,我自有師從,喊不了師父。”
鄧元也有師從,應和道:“我也喊不了師父,咱們再商議商議?”
幾人正要集思廣益,驿館正殿方向,有一隊華服之人,往他們住的這個小院過來了。
“是溫王,他過來作甚?”鄧元對李重茂,可沒什麽好印象。
江海破則從門檻上站起來,對謝雲流道:“師父你趕緊進屋,咱們都是威震東瀛的人了,也得有點派頭!”
風雨落道:【崽,你這個兒砸我很滿意!】
【你滿意,以後你叫他崽去,別叫我了。】謝雲流又好氣又好笑。
【哇,你還吃醋的嗎?】風雨落笑嘻嘻問。
【你剛知道我會吃醋呢?】謝雲流沒好氣應。
江海破已經拍着巴掌吆喝起來了:“流雲幫的兄弟們,都別貓着了,排場擺起來~”
魏如溫一臉縱容的看着江海破,也很是配合的站起了身。
還對剛從房間裏出來,不名所以的其他人道:“先過來幫着謝道長站個崗擺個排場。”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給謝雲流撐場子這種事,那必須幹!
李重茂帶着幾名侍從,走到小院內時,就見這間小院的正廳外,十來個人排排立在廊下。
還未走到近前,站在最前面的兩人一拱手道:“見過溫王,請問,可是來尋幫主?”
“幫主?”李重茂一臉懵:“這裏不是住着我師兄嗎?”
江海破咧嘴一笑:“小的說得幫主,正是謝道長。”
李重茂愣了愣神,才道:“正是來尋謝道長,這……”
“小的這就去通報!”江海破語調蕩漾,一轉身往門內去了。
風雨落看着被攔在門外的李重茂:【哎呀我去,有點爽,就該這樣!你這個崽我越來越滿意!】
【……】謝雲流沒話要說。
江海破似模似樣地進來通報:“幫主,溫王求見。”
謝雲流難得配合的演了出戲:“請。”
江海破一臉得瑟站在門口吆喝了一聲:“幫主有請溫王。”
李重茂确實是有事相求,現在卻莫名覺得臉有點兒疼。
幾名侍從正要跟随入內時,卻被魏如溫給攔住了:“幾位還請在外面等候。”
那幾名侍從登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身為上國皇親溫王的侍從,連元明女帝也不會對他們這麽不客氣,這群江湖中人卻如此無禮!
“放……”侍從正要呵斥。
卻聽李重茂道:“你們便在門外稍候吧。”
侍從登時啞了火。
風雨落在門內将這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嘲了一句:【曾有人說,下人的嘴臉最容易看出主子的态度。你猜你這位好師弟,又有什麽事情來求你幫忙?】
謝雲流的眼神暗了暗,沉聲應道:【待他開口,我們就知道了。】
李重茂踏着臺階,緩步進了正廳,滿面微笑道:“師兄之神威震動平城京,重茂在此賀喜。”
謝雲流挑了挑眉,道:“坐下說。”
李重茂依言坐下,又道:“師兄之威名,都傳到元明女帝耳中了。”
謝雲流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
“來了平城京,我忙于外務,一直沒空過來,所以來看看師兄。”李重茂試圖撿撿面子。
“真沒事?”謝雲流依然笑得雲淡風輕的,這話聽起來卻挺有份量。
“真沒……”李重茂想這樣應。
卻聽謝雲流道:“若真沒有,一會兒你再說有,我便當作沒聽到。”
李重茂躊躇片刻,應道:“有。”
謝雲流笑了一聲,招呼道:“給溫王上茶,慢慢說。”
那聲笑聽在李重茂耳中,總覺得是嘲諷。
鄧元依言端上來兩杯熱茶,放到李重茂面前時,還很有禮節的道了個“請”字。
這群江湖中人,之前在海船上對他是個什麽态度,李重茂再清楚不過。
這會兒,這群人對謝雲流不僅恭敬有加,還格外順服。
李重茂深感自己當初那步棋走錯了,就不該聽信卞耘。
謝雲流端起茶杯,撇了撇茶上浮沫,小飲一口,才道:“說吧,什麽事?”
李重茂看着面前熱茶,忽然有點開不了口。
元明女帝面前已經滿口答應,不得不開口道:“平城京有妖物作祟,東瀛國師曾請藤原廣嗣協助除妖,未能成事,如今這妖物馬上要鎮壓不住。元明女帝聽聞師兄三招即敗藤原廣嗣,求我前來請師兄,協助東瀛國師除妖。”
【妖物?】風雨落懵:【我大劍三……不是,我們走的不是武俠線嗎?妖物是從哪裏亂入的?!!!】
謝雲流将茶杯放回面前案上:“所以,你已經答應了?”
李重茂拽了拽衣袖,應道:“是。”
謝雲流又笑了一聲,道:“我劍道小成,玄術從來毫無成就。”
“有東瀛國師助陣,師兄只需劍術即可。”李重茂忙道。
“李重茂。”謝雲流聽起來很平淡,卻完完整整叫了李重茂的名字。
李重茂不由自主,正襟危坐。
“我謝雲流自問,成為你的師兄以來,從來不曾薄待過你。韋後事敗,我帶你出皇宮;楓華谷道,我救你于刀下。”謝雲流說着,擡手指了指“站崗”的諸人:“海船之上,你騙他們,陷我于不義,我亦幫你解了圍。你心底可曾感謝過我?”
“師兄之恩義,重茂銘記于心,片刻不敢忘!”李重茂忙抒胸表意。
“你銘記的方式,就是一次次把我頂在風口浪尖,讓我踩着刀尖過活?”謝雲流問。
“師兄,我……”李重茂試圖找找自己的付出,卻似乎,從來沒有。
“常言道,事不過三。”謝雲流沉聲道:“你過了。”
這話似乎一語雙關,過了三,也過了界。
廳內,一時間很是安靜。
過了許久,李重茂才很是艱澀的開口喊道:“師兄,此事……”
“三千貫。”謝雲流忽然道。
“什麽?”李重茂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謝雲流這條命,在大唐官府懸賞三千貫。”謝雲流是笑非笑,看向李重茂:“你讓元明女帝付我三千貫,不管我是不是能活着回來,李重茂,你記住,從此以後,你的師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