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四個小孩對周圍的環境并不熟悉，便手牽着手，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進了集市。

池小魚一手牽着肖肖，一手拉着林元元，目光打量着路過的每一個攤位，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他一臉茫然。

他轉頭問林元元：“你給你爸爸媽媽買過禮物嗎？”

林元元搖了搖頭。

“哦，那好叭。”池小魚垂下腦袋。

他也沒有。

從小到大，都是爸爸給他買禮物，各種限量版的小汽車，娃娃，積木，他想要什麽就買什麽，在家裏出事之前，他有一個好大好大的玩具屋。

那時候他只顧着自己收禮物高興，卻從來沒問過爸爸喜歡什麽。

“我想，”林元元開口道，“這次的禮物，是只給爸爸買，還是爸爸媽媽都買？”

池小魚：“什麽？”

傅小遠走在幾人前面，聞言停住腳步，轉頭道：“這是在錄節目，當然是給一起來的家長買了。”

林元元立刻皺緊了眉頭：“啊？我都沒給我媽媽買過，如果她看到這期節目傷心了怎麽辦？”

傅小遠一愣，這是他沒考慮到的。

林元元繼續道：“這樣就是厚此薄彼，俗話說得好，大人不和小孩無德……”

她說話文绉绉的，還能拽兩個成語。

傅小遠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池小魚也停下腳步思考起來，林元元說得有道理，但……

池小魚擡頭，正好看到攝像師的鏡頭怼着他的臉拍過來，他笑着揮手打了個招呼。

他捏緊了兜裏的五十塊錢。

他沒有買過東西，但是知道基礎的物價，他的一雙襪子都好幾十了，五十塊錢，根本買不了兩人的禮物。

節目組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們給在莊園裏的家長買禮物，可是這樣的話，那在家裏的另一個就要受冷落了。

池小魚長長嘆了口氣。

好難啊，為什麽要讓小孩子做這麽難的抉擇，這比爸爸讓他上的風投課還難。

“要不這樣吧，”池小魚終于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你們先給爸爸買，然後回去給媽媽打電話解釋，告訴她們回去就補上，不就行了？”

林元元愣了愣，随後看向池小魚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池小魚，你太聰明了！”

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傅小遠，也不由自主地向池小魚伸出大拇指。

池小魚不好意思地撓頭：“也就一般般的聰明啦。”

肖肖咬着手指，歪頭看着哥哥姐姐們歡呼，他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不過氣氛到這了，他也跟着歡呼起來。

解決了世紀難題，四個小孩開始認真地為爸爸選禮物。

集市上大多是賣生活用品，鍋碗瓢盆，各種農具，還有不怎麽好看的衣服，根本不是買禮物的地方。

然而他們也不認識別的商店，就只能盡力選着，他們認為自家老爸可能喜歡的東西。

四人從街頭一路走到街尾，林元元忽然一拍腦袋：“有了！”

在衆人的注視下，她小跑到面前的攤位，拿起來一把剪刀：“這個多少錢？”

男人伸出一只手：“十塊。”

林元元高興地付了錢，男人幫她把尖頭包好，小心地遞到她手裏。

她接着又跑到了農具攤位，拿了一把鐮刀和一把錘子，一共花了四十塊。

池小魚羨慕地看着林元元，她真是太有才了，他怎麽就想不到買這些呢。

他雖然不知道林叔叔需要這些幹嘛，可是林元元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傅小遠也沉默着走到了一個賣衣服的攤位，伸出手指，指了指一件旺仔緊身衣。

女人看了看到她腰間的小蘿蔔頭，又看看他身後的攝影師，頓時明白過來：“三十五！”

傅小遠又指了指底下挂着的小腳褲：“五十，兩件都給我包起來。”

女人連忙說賣不了賣不了，傅小遠轉身要走，女人這時拉住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五十塊給你吧。”

林元元吃驚地看着那誇張的顏色，一言難盡的圖案，下巴都掉下來：“傅小遠，想不到你口味還挺特別。”

傅小遠白她一眼，自顧自把衣服放進背簍裏。

現在已經有兩個人都買好禮物了，很快，肖肖也指着一旁的塑料項鏈和雜牌香水，像個闊氣的大老板：“我要這個！”

現在只剩下池小魚一個人了。

他緊緊皺起眉頭，着急得團團轉，忽然，他看到身側的一把玩具。

老板眼尖地看到自己來生意了，連忙熱切地介紹：“穿上就會變身的變身器！”

他拿起一個塗着顏料，雕刻着圖案的塑料盒子，摁下一個按鈕，盒子立馬變成一把刀。

池小魚眼睛都亮了，立刻道：“我要我要！”

林元元伸手想要攔住他：“是給你小爸買，不是買你喜歡的東西。”

池小魚：“你不懂，他一定喜歡！”

所有人都買完禮物，肖肖向着池小魚張手：“哥哥，累，背背。”

池小魚感覺前所未有的責任感，把自己的背簍遞到林元元手裏，彎腰背起肖肖，他逛了一路也累了，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倒。

他勉強站穩，跟在大家後面往莊園的方向走去。

肖肖安靜地趴在池小魚肩頭，忽然手指了指一旁：“我想吃那個。”

池小魚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賣肉夾馍的攤位，案板上擺着鹵成褐色的肉，散發着勾人的香味，一旁擺着烙好的餅，整個攤位霧氣蒙蒙的，像是身處仙境。

他背着肖肖走過去，問：“多少錢一個？”

老板把手裏的餅遞給顧客，抽空回答了一句：“十塊！”

池小魚垮了臉：“十塊，太貴了吧？”

老板把人往旁邊推了推：“這是驢肉小朋友，不買就不要擋着我做生意。”

池小魚掏出手裏的錢，數了數，他只有五塊了。

“我們不吃了好不好？”

肖肖嘴一癟，張着嘴“哇”地一聲哭出來。

池小魚手足無措，林元元和傅小遠也湊過來，幾個小孩子摸遍全身，只湊出了七塊錢。

顯然不夠買一個驢肉火燒的。

肖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聲哭：“我要吃嘛！”

三個大孩子沒見過這種場面，一臉懵逼地看着彼此。

池小魚咬了咬牙，走到老板面前，學着電視裏的小白花的樣子，“叔叔，我能先給你七塊嗎，剩下的錢我給你打工還上。”

老板看一眼他身後的攝影師，把自家招牌往前推到顯眼的位置：“行。”

——

家長們在廣場着急地等着，遠處烏泱泱地一群人向着西門走來，等走近了，幾人才發現只有林元元和傅小遠。

楚年的心瞬間提起來，跑過去問林元元：“池小魚呢？”

林元元：“池小魚和肖肖被扣下啦，因為他們想吃霸王餐！”

楚年疑惑：“什麽？”

“你閉嘴吧，連話都說不明白，”傅小遠嫌棄地看她一眼，接着向楚年解釋，“他們想買東西沒錢，老板不讓走！”

倆小孩你一句我一句越描越黑，楚年暗叫不好，連忙向着集市沖了過去。

楚年找到池小魚的時候，池小魚正穿着油乎乎的圍裙，像一只快樂的小陀螺一樣穿梭在桌子之間。

鹵肉鍋裏的熱氣蒸得整個攤位都霧氣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層紗，池小魚的身影隐匿在其中看不真切。

他把客人的火燒放下，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任憑顧客将手伸向他的臉蛋，池小魚的臉蛋又軟又嫩，捏起來會上瘾，楚年非常清楚。

楚年稍稍松口氣，走過去，池小魚剛給一個顧客上完火燒，轉頭就撞上楚年。

池小魚幾乎是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引：“您坐這邊。”

楚年：“……”

他挑眉看着池小魚：“挺忙？”

池小魚擡頭，看見楚年的臉後頓時驚喜道：“小爸！”

楚年嫌棄地打量他一番，問：“想吃？”

“不是，”池小魚搖頭，一只手指向角落裏坐着的肖肖，“是弟弟想吃。”

楚年更無語了：“他想吃，關你什麽事？魔界少主是伺候人的嗎？”

肖正陽這個兒子可真是的，自己想吃自己不努力，去指使別人給他買。楚年對肖正陽的讨厭更加劇了。

池小魚撓頭：“可是，老師說要愛護小朋友的呀？”

楚年攥了攥拳頭，最後又無力地放下。

他不明白，人類世界的老師到底都教些什麽，怎麽教出來這麽一個二百五？

他本來是很生氣的，可是看着池小魚臉都熱得發紅，微微喘着氣，看向他的眼睛卻是亮亮的，他的一腔怒火竟然怎麽也聚不起來。

最後老板根據承諾，給了池小魚一個驢肉火燒，肉夾的滿滿的，池小魚轉手就給了肖肖。

楚年從兜裏掏出十塊錢，買了一個給了池小魚，然後彎腰，背起池小魚向着莊園走去。

他一路無言，身後的池小魚也識趣地一言不發。

忽然，一片驢肉遞到楚年嘴邊。

楚年低頭，咬住那片肉，順便咬住池小魚的半截手指，狠狠咬了一下。

回到莊園，楚年不顧其他人的眼神，丢下一句：“我處理些事情。”

接着就背着池小魚回了房間，林元元想過去看一下，卻發現楚年已經插上了門。

楚年放下池小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池小魚小心地擡頭看向楚年，又飛快低下頭。

然後，趕在楚年爆發之際，他一頭撞進了楚年懷裏。

“小爸爸。”

楚年：“……”

池小魚又軟着聲音叫了一聲：“小爸爸。”

他踮起腳，在楚年的臉上親了一口。

楚年：“！”

他簡直拿這個小東西沒辦法，咬牙半天，只說出一句：“下次不許這樣了。”

池小魚眨眨眼：“小爸，你是在擔心我嗎？”

楚年：“放屁！”

節目還在錄制，兩人也不好一直在屋裏窩着，走了出去，外面其他小孩在把自己的禮物送給自己的爸爸。

林康接過林元元手裏的鐮刀，剪刀和錘子，一臉疑惑：“你送我這個幹什麽？”

林元元驕傲地挺起胸脯：“這都是有意義的！”

林康連忙側耳恭聽，楚年也好奇，究竟有什麽意義。

然後，他們就聽着林元元一本正經地解釋：“這些都是非常堅硬的東西，我希望爸爸你做一個正直的人！”

楚年默默偏過頭，虧他還真以為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小孩能說出什麽高大上的話。

林康：“……你認為我不正直？”

在場的大人都沉默了，過了很久才鼓掌，而小朋友們卻是十分崇拜地看着林元元，連傅小遠也不例外。

傅小遠把自己買的衣服遞給傅溫予，傅溫予抖開，看見款式後差點背過氣。

他拍了拍傅小遠的後腦勺：“你以後少看手機。”

最後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池小魚身上。

池小魚從背簍裏拿出變身器，一臉興奮地遞給楚年：“小爸，我給你買的這個！”

林康和傅溫予稍稍有些安慰，至少自家孩子買的都是實用的。

楚年接過，在按鈕上摁了一下，變身器瞬間變成了一把刀。

他的眼神瞬間變為驚喜，所有的不愉快全部一掃而空：“好精妙的武器！”

他拍拍池小魚的肩膀：“我的兒，你真是太會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