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喂！小子，你什麽意思？懷疑我們是假的啊？”胖仙人又好氣又好笑，一腳踹在葫蘆仙腿上：“你快給我們做個證。”
“我作證，這些貨是冒充的。”葫蘆仙冷哼一聲，瞬間就報了一箭之仇。
衆人：……
“行了，這是起內讧的時候嗎？”鎮南子瞪了葫蘆仙一眼，然後看向顧裏，沉聲道：“顧裏小友，我們和昆侖仙人相交近千年，他們确實是貨真價實的昆侖仙。”
“那不該啊……不該啊。”顧裏喃喃念着：“反正我就覺着這偌大一座昆侖山，沒有山水該有的生氣，倒更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徒有其表，卻無神韻。白雲，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美麗的畫，徒有其表，卻無神韻。“白雲子喃喃念着，然後悚然一驚：“我去，這不就是畫皮妖嗎？”
“畫皮妖，竊取別人皮囊，覆蓋自己身體，變成美麗少女……”
朱知身為妖君，自然也知道這種人人喊打的畫皮妖，不自覺就說出畫皮妖的特點。
這本是無心之語，然而一直皺眉的清風子聽到這幾句話，卻猛然身子一震，接着失聲道：“莫非……這昆侖山已經被暗中改造，變得面目全非？”
“那又如何？”狂風不解：“天魔們辛苦來到這一方世界，本就為了滅世而來，他們既然攻占昆侖山，把此處當做老巢，當然要改成合自己心意的風格。”
“不是這樣說。”清風子凝重搖頭：“若只是單純的改頭換面，又何必要用昆侖本來面目作為畫皮遮掩？我懷疑……”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十萬年前的滅世之劫中，域外天魔有一個十分可怕的手段。就是借助壯闊天地，構建滅絕大陣，将陣法與被大陣籠罩的天地相連接，一旦催動大陣，這一塊天地就将徹底滅絕，敵我雙方同歸于盡，無人能夠逃出生天……”
不等說完，衆人皆是色變，顧裏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這一方天地徹底滅絕？同歸于盡？他們……他們有這麽高尚嗎？”
清風子凝重道：“我們都沒有親眼見識過那場滅世大戰，但流傳下來的說法，那一次，天界險些崩壞，數十星辰因為此陣灰飛煙滅。”
“可……可天魔現在只占據了一座昆侖山啊，就憑這個，便要滅我偌大人間？這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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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可能？”清風子深深看了眼顧裏：“昆侖是萬山之祖，而數十萬山川就是祖星之脈，昆侖毀，萬山震動，萬山震，則天翻地覆。”
“後果這麽嚴重啊，難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白雲子也吓得夠嗆，顧裏連忙安慰他道：“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什麽滅絕大陣，那都是十萬年前的事了，天魔們要是有這一招早用了，還等到現在……”
不等說完，就聽魔尊的狂笑聲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哈哈哈哈哈，滅絕陣啓，諸位，請伴我一起上路吧，哈哈哈……”
白雲子：…… “顧裏，我求你別說話了行嗎？”
清風子鎮南子臉色鐵青，朱知雙眉緊鎖，妖精們或是面色慘白或是驚愕莫名，眼鏡蛇扭動着細長身子大叫道：“不可能。最後決戰呢？都沒有進行過最後決戰，怎會直接開啓滅絕大陣？這不合常理，不合規矩，我抗議……”
仙鶴一翅膀将它拉過來，清亮的聲音宛如鳴叫：“你和誰抗議？以為魔尊是顧裏和妖君大人啊？那是域外天魔，他們幹點不合常理的事又有什麽奇怪？”
氣氛依然沉默，這讓想強行歡樂下氣氛的仙鶴和眼鏡蛇異常尴尬。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路小可身邊竹熊猛地蹿起身子大嚎了一聲，接着整個龐大身軀坐下去，死死抱住路小可大腿，連聲哀叫。
“哎喲大寶寶怎麽了？”
顧裏見竹熊仿佛害怕的模樣，連忙就要撲過去，就在此時，只覺腳下大地忽然震顫了兩下，他眨眨眼睛，茫然擡頭，喃喃道：“阿蛛，地動了嗎？”這貨還以為昆侖山發生地震了呢。
朱知大吼一聲：“都騰空。”話音未落，就将顧裏攔腰抱起，升上半空。接着下面修者和衆妖精也都升騰而起，來到半空之中。
半空中視野開闊，顧裏四下張望，只看了一眼，就覺心膽俱裂。
千山萬壑的巍巍昆侖，此時蒼茫大地上裂開了一道又一道巨大裂縫，多少山川被裂縫一份為二，然後紛紛崩塌。
“滅絕大陣，果然是滅絕大陣。”
清風子面色慘白，這位本該斷絕七情六欲，即便身死道消也能泰然處之的昆侖衆仙之首，此時面上竟然滿是絕望和恐懼。可見滅絕大陣天崩地裂的景象是何等駭人。
朱知面沉如水，一只手摟着顧裏的腰讓他與自己并肩而立，一手将墨滌劍調轉方向。
墨滌劍靜靜漂浮于半空中，劍柄對着朱知。下一刻，一只修長優美，骨節分明的手握了上去，緩緩地向外抽動，于是墨滌劍漆黑如墨的劍身便被寸寸抽出。
“阿蛛，你要做什麽？”
顧裏驚叫，只聽朱知一字一字沉聲道：“誅殺魔尊。”
“沒用的。”清風子喟然長嘆：“滅絕大陣已經發動，魔尊終是要和我們同歸于盡，即便這個時候誅殺了他，也終究不可能讓大陣停止。”
顧裏愣了一下，但旋即就高叫道：“那又怎樣？即便不能阻止滅絕大陣，也要讓那該死魔尊死在墨滌劍下，出我們心中一口惡氣，阿蛛，你就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朱知沒有應聲，只是緊抿嘴唇點了點頭。
忽見狂風也扯出一個五彩斑斓的碩大錦囊，迎風一抖，那錦囊瞬間便漲大無數倍。
“錦繡乾坤？”葫蘆大仙驚叫一聲：“好小子，這人間山門也是藏龍卧虎啊，這樣的寶貝竟會在人間看到，厲害了。”
白雲子也驚叫道：“掌門竟然将鎮派之寶賜予你，這……師弟，難道你已經被內定為下任掌門了嗎？”
清風子卻嘆息道：“沒有用的。錦繡乾坤雖是上仙級別的空間法器，可滅絕大陣連昆侖世界都可碾滅，即便是再好的空間法器，又有什麽用呢？”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本來已經漲大數倍的錦囊，忽然遭遇不知從何而來的罡風，轉眼間就被撕碎，片片零落。
黑天鵝清嘯一聲，猛地展開翅膀，飛到衆人頭上，接着身形暴漲，碩大黑翅足漲到幾十米長，猛烈一扇，只聽“嘩啦啦”一聲響，仿佛是水晶破碎的聲音，接着巨大的天鵝身體直挺挺落了下來。
癞蛤蟆這會兒也忘了往日對黑天鵝的懼怕，連忙化作人形伸手接住它。只聽又一名叫做蒼耳子的昆侖仙搖頭悲聲道：“沒有用，沒有用的，你即便毀了這一道罡風，轉眼間就會有千萬道罡風襲來，哪怕你是大羅金仙，也終究逃不過被罡風撕碎的下場。”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顧裏揮舞着拳頭怒吼：“你們是昆侖仙啊，怎麽到這個時候，比我一個凡人還慫包？就算大家最後都要同歸于盡又如何？奮力抗争後死掉總比這麽呆呆的被人撕碎了強吧？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有尊嚴，這個道理都不懂？”
在大家心中被标簽為無恥書生的顧裏竟然大喊出“要死的有尊嚴”這種話，聽上去有些好笑。然而卻沒有人笑，就是先前一副絕望模樣的昆侖仙和蓬萊仙等，都在短暫的怔忡後鄭重了面色。
“顧裏小友說的沒錯。枉咱們修仙問道千百載，忝為昆侖蓬萊之仙人，大難臨頭，這顆道心竟還不如狂風顧裏等小友堅定，真是慚愧至極。哈哈哈……奮力抗争，說得好！便是最終難逃一死又如何？今日有諸多同道同行，哪怕身死道消，終不枉我們修仙一場。”
鎮南子忽然縱聲大笑。被他當頭一喝，昆侖仙人和蓬萊地仙以及衆修者紛紛醒悟，各色空間法器和法寶升騰而起，瞬間占據了半片天空，與毀天滅地的狂暴能量苦苦對抗。
“嗆啷”一聲！
一道耀眼之極的光華沖天而起，接着強烈光芒鋪天蓋地，就連清風子鎮南子等人，也情不自禁閉上眼睛。
“殺！”
朱知大喝一聲，光華褪去，墨滌劍宛如流星破空而去，轉眼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阿蛛，我怎麽覺得墨滌劍有些不對勁兒。”
顧裏癡癡看着墨滌劍消失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睛：“從前它出場雖然也很牛逼，但剛剛……那是太陽嗎？我怎麽覺着仿佛是太陽來到了我的面前？從前都是像夜空像月亮，這一次……風格有些不同啊。”
朱知身為墨滌劍的主人，自然比顧裏更了解自己的武器，此時也是一臉疑惑。
忽覺腕上一陣劇痛傳來，低頭一看，才發現剛剛拔劍的那只手竟只剩下焦黑的骨頭，皮肉盡數化作飛灰。
“啊！”
顧裏大叫一聲，毫不猶豫就咬破指尖，将金血滴在那只枯骨上，下一刻，血色瞬間浸染滲透，生出皮肉。
朱知苦笑一聲，喃喃道：“何苦？必死之境，一只手算得了什麽？又何必讓你疼一回？”
“就算要死，也要你完完整整的死。”顧裏擡起頭，認真凝望着朱知：“阿蛛，即便身死道消，但我們争取留個全屍。”
這話在此刻聽來，真是荒謬好笑，且不符合顧裏一向的灑脫性格。但是朱知沒有笑，他也認真看着顧裏，然後沉沉一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