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許是因為生病,當時他滿腹委屈把不住門,又給陳路生發了好多,說他發燒了,說他後背好痛。

陳路生問他在哪,他發了地址後,沒過多久,陳路生開車過來了。

他看見陳路生的車,立馬蹦了起來,可身體不争氣,腿一軟,狼狽地跌在了地上,還是陳路生停好車,過來把他抱起來的,一直抱他進車裏。

陳路生開車載他去那個公寓,他錄了他的指紋,跟他說以後他可以住這裏。

那天,陳路生給他找退燒藥,給他背上擦藥,抱着他睡覺。

他睡醒時,陳路生還在。

他偷親陳路生的下巴,喚他男朋友,喚他路生,喚他生哥,他看見了陳路生眼睫的微微顫動,感受到了摟自己背的手攥緊。

陳路生在裝睡,他在裝不知道他裝睡。

窗戶大敞着,夜晚的風微涼,林重坐在沙發上,看陳路生把那份合同連帶着憑證什麽的都燒了個幹淨。

他盯着那簇漸漸熄滅的火苗,眼神放空,陳路生走過來抱住他,“林重,你別再吓我了。”

所有的心悸、後怕都在這個擁抱裏延續,永無期限。

林重把人從自己身上扯開,“你走吧,我送你下樓。”

陳路生不肯:“我不走。”

“東西都被你燒了,你還想怎麽樣?”林重已經明顯不耐煩了。

他起身往外走,見陳路生沒跟上來,後背靠上門框,下意識地想去摸根煙,沒摸到,心裏的煩躁更盛了,“我答應你,不會再去尋死了,行嗎?”

Advertisement

他沒再等陳路生,自顧自轉身,雙手插着兜下樓。

後面傳來關門的聲音,和墜了一段距離的腳步聲,像混亂的兩段節奏逐漸同頻,兩人的腳步漸漸同升同落。

林重送到一樓,站在一樓不下去了,他看着陳路生下了兩節臺階,落到平地,緩緩往外走,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

他煙瘾犯了。

嘴唇咬破了皮,滲出血,被他抿進嘴裏,吞咽下去。

視線前方,陳路生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他,光影将陳路生的身軀割裂,他能清楚地看見陳路生身上襯衫被火燎到的痕跡,白色的袖口蹭上了黑灰,可他卻看不清陳路生的臉。

有什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湧動。

他窺不見,摸不透,空等着它露出馬腳。

最終他等到了,他聽見陳路生喚他:“小山。”

他頓了許久,呼吸聲在樓道裏沉澱。

“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陳總,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是講利益的。”林重微靠着扶手,姿态慵懶,臉側着,目光自眼尾掃向陳路生,透着幾分漫不經心和不在意。

他聲音停頓兩秒,“換言之,陳總,你能給我什麽呢?”

陳路生沉默了,他在想,他有什麽。

許久後,他說:“錢。”

他上前幾步,光将他整個籠住,這次林重看清了他的臉,和他泛着微光的眸子。

“……還有,很多很多愛。”

林重有片刻的愣神,心髒的跳動聲有些劇烈,以至于他自己都聽見了。

然後他逃了。

上樓梯時,他差點把自己絆倒,額角傷疤的幻痛令他狂跳的心髒漸漸平複,他停在二樓拐角,抓着扶手,人一點點蹲下去。

他回想了一遍方才自己逃離的樣子,應該是淡定的,至少表面上如此,在陳路生能看到的地方,他動作自然,不緩不慢,上了半層樓就露餡了,不過沒關系,後半段陳路生又看不見。

他深呼吸了幾下,重新站起來,往樓上走。

手機在口袋裏嗡嗡震動,他拿出來一看,是他媽打來的電話。

接通。

“我和你爸身上的錢不夠交押金,你看你要不和你同事借點?”林母難得放軟語氣“就個不高,人有點胖的那個男的,他對我們挺照顧的,跑前跑後的,你跟他借點,媽和他不認識,不好開口。”

開口就是借錢,林母甚至沒問林重那還有沒有錢,因為林重的工資卡都在她那,她最清楚林重沒錢。

“媽,你知道我在外面欠了多少債嗎?”

“你什麽意思,你難道要不管哥嗎!”林母的聲調驟然拔高了幾度,刺得人耳膜疼。

“不是,”林重莫名想笑,“呵,我是說現在壓根沒人會借錢給我,人家都被借怕了。”

“那你也要想辦法弄錢來啊,醫院催着呢。”林母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手機漸漸黑了屏,林重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嘟囔一句:“你們幹脆把我賣了得了。”

這麽想着,他的頭探過扶手,往下望了眼,正巧看見白色襯衫的袖角。

陳路生還沒走。

要不就賣給這位吧,林重冷笑一聲。

給錢,還給愛,你看,都是他缺的。

多麽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啊。

手又一次摸進口袋裏,又沒摸到煙,林重暗罵了一聲:“操。”

他站起身,回了家,把門重重摔上,發洩着自己的郁悶,閣樓裏燒得不剩什麽了,床單被燒得只剩一半,他把床單一把扯下去,翻身躺上去,煙瘾犯得厲害,嘴唇被他一次次咬破。

躺了一會兒,毫無睡意,他打開燈,坐在床上,打開窗戶,想吹會兒風。

樓下路燈旁站着一個人,燈光打在他頭頂,頭頂的頭發絲被光染得金燦燦的,黑色風衣、黑色長褲,襯得他身形修長筆直,林重側着頭看他,身體掩在牆體後面。

陳路生也在看他。

就這樣幹巴巴地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有了困意。

關窗戶,關燈。

他躺床上睡覺了。

陳路生在樓下守了一夜,林重知道。

他半夜起來上廁所時往下看了眼,看見陳路生了,早上他也看到了。

下午出門,林重下樓去車棚,陳路生提出要送他。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頭發潦草、衣服破爛的陳路生,“你應該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一張好臉好身材都被糟蹋了。

他說完騎上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路生像條被主人抛棄的狗,遙遙望着主人走遠,喉嚨裏似乎要發出委屈的咕嚕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