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房間外,燈光在兩個房間中間的小廳裏劃分出領域。

陳路生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他眼中的世界在不斷扭曲變形,牆壁上長出了眼睛,紅色的駭人瞳孔直盯着他,從地板上長出了帶着倒刺的藤蔓,纏上他的腳踝,沿着他的身體,向上攀爬。

他被拖拽住,無法向前,腳被定在了原地,身體前傾,再次撲倒在地,他伸手去摸口袋裏的藥盒,手不停顫抖,好不容易打開了藥盒,刷的眼前一堆長了腿的蟲子從盒裏飛出,朝他撲來,他吓得把藥盒扔了出去,藥片全灑在了地上。

周圍的眼睛眨着,眯起,像在笑,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蟲子消失了,他撿起地上的兩片藥塞進嘴裏,艱難咽下,嘴裏滿是苦澀。

他雙手撐着地面,撐起上半身,雙腳向後蹬,拼命往前爬。

林重……林重……他嘴唇嗫喏,卻發不出除了喘氣聲以外的其他聲音。

下一刻身下的地板變得柔軟,他的身體一點點下陷,他開始難以動彈,手臂用力拍打着地板。

陳路生動靜太大了,吵得林重睡不着,一枕頭砸向門板,發出哐的一聲。

随即是林重的怒吼:“吵死人了。”

陳路生頓時不動了,好像放棄了掙紮。

他的身體下陷得更快了,身下的沼澤淹沒了他一半身體,好像有泥土灌進了他的嘴裏,窒息感和嘔吐令他身體抽搐,喉嚨間不可抑地發出嗬嗬的聲音。

從門底下那條縫透過來一線光亮,林重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盯着那一條光亮,聽覺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門外傳進來的聲音太怪了,讓林重聯想到河邊瀕死的魚,被甩上岸,尾巴拍打了幾下岸邊,現在這會兒,應該是到了沒力氣掙紮,扇着腮睜大着眼睛殘喘的最後關頭了。

一骨碌翻身起來,林重下床,打開了房門。

門外,陳路生趴在地上,身體戰栗,粗喘着氣,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也白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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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散落着不知是什麽藥的藥片,還有一個摔壞的白色分裝藥盒。

林重走過去,踢了下陳路生的胳膊:“你沒事吧?”

陳路生喘着氣,眼珠子跟着他轉了轉。

林重蹲下,扶起陳路生,陳路生像忽然有了力氣,一把抱住林重,緊緊收臂,死死不放。

“你松開。”林重掙了幾下沒掙開。

明明陳路生的腦袋跟撐不住似的,歪在他肩膀上,雙臂卻像鋼筋一樣硬,怎麽拉都拉不開。

林重掙不開,索性不掙了,靠着陳路生,不一會兒,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陳路生抱得太久了,他都犯困了。

眼睛緊閉着,迷迷糊糊地嘴裏叨咕着:“你可別死了,我的錢還沒取出來呢。”

“我的錢都給你好不好?”

“好。”林重依舊迷迷糊糊。

“那我好不好?”陳路生又問。

林重說話完全沒過腦子:“好。”

“那你愛不愛我?”陳路生得寸進尺。

“愛。”林重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陳路生嘴角揚起,溫柔地親了親林重的耳朵尖,他的手臂穿過林重的腿彎,将人抱起,回到房間。

許是因為澆了雨的緣故,第二天林重發燒了,陳路生摸了摸他的腦門,給他測了次體溫。

一量,三十九度八,直奔四十度大關。

林重燒得人都迷糊了,迷迷瞪瞪睜開眼,問了句:“幾點了?”

“十點多。”

林重猛地彈了起來,起的太猛了,腦袋一暈就往前倒,陳路生連忙扶住他。

林重還不老實,一個勁兒想下床,被陳路生按回床上。

“我要起來,不能再躺着了。”

“你發高燒了。”

林重堅持:“那也不行,發燒了也不能賴床。”

“誰說的?”

“我媽。”

“這裏不是你家,你不用聽你媽的,你得聽我的,我說讓你躺着。”陳路生按住林重,給他蓋好被子。

然後去倒了杯溫水,喂林重吃了退燒藥。

“餓了沒?”陳路生捏了捏林重紅撲撲的臉頰。

林重點點頭。

“我訂了粥,一會兒就送過來了。”陳路生說。

林重翻身背對着陳路生:“我現在就餓了。”

“你是在耍脾氣嗎?”

“嗯。”林重自己也不清楚,腦子好像被燒糊塗了,“好像。”

敲門聲響起,是粥送過來了,陳路生出去開門。

他點了四樣粥,瘦肉粥、蔬菜粥,還有海鮮粥和白粥,他摸不清林重想吃哪個。

他多問了一嘴:“你想喝什麽粥?”

“南瓜粥。”

好的,非常的超出預料。

主要是他看的那家店裏壓根沒有賣南瓜粥。

“沒有南瓜粥,要不你将就一下,換個別的?這有瘦肉粥蔬菜粥……”陳路生說到了一半。

林重打斷他:“将就不了。”

陳路生不禁笑了,溫柔又縱容:“林重,你脾氣不小啊。”

林重沉默了兩秒,陳路生看過去,林重保持着背對着門外的姿勢,腦後的頭發被壓得軟趴趴的。

兩秒後,林重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那你還慣着嘛?”

林重這一句話像含在唇齒間,嘟囔出來的。

“慣着。”陳路生笑道。

他拿起外套,打開了門,“我去買。”

說完,人邁出去,帶上了門。

林重看人走了,一骨碌坐起來,悄摸摸下了床,走到客廳把餐盒打開,喝了兩口蔬菜粥,他太餓了,再不吃點東西,他感覺自己要休克。

忍不住多吃了幾口,關盒蓋時發現四樣粥的高度不一樣高了,他又打開其他三樣,喝了幾口,看高度一樣了,他才把東西恢複原樣,躺回床上。

陳路生沒多久就回來了,買回來的南瓜粥還是熱的,他端到床邊,一勺勺喂林重。

林重吃着,嘴裏還反駁:“床上不能吃東西。”

“這裏是酒店。”

“在家就不行了是嗎?”

“不,”陳路生說“在你家,你做什麽都行。”

“我家?”林重擡眸。

“嗯,你家。”陳路生重重重複,重重強調“我們的家。”

林重倚着靠枕,喝下喂過來的粥,複又垂眸,在心裏反駁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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