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籃球的院際賽都是抽午休時間出來打的，對這個年紀的籃球迷來說，一頓飯不吃沒問題，要是讓他們一周摸不到球，那可是心癢難耐。
陳晰站在操場門口，看到前頭有個打扮很酷的女生，她撐着一柄遮陽傘，戴□□鏡，正跟人講着電話：“喂，你們打球在哪兒打啊？”
陳晰恰好路過，順口問了一聲：“需要我帶你進去嗎？”
女生捂着自己的手機沖他笑：“沒事，我就是想讓他來接我。”
陳晰了然地挑眉：“男朋友？”
“嗯。”女生沖他擺手，“你先進去吧，拜拜。”
陳晰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熱身了，籃球場上有好幾道身影在跑動，外緣站着好幾個人，他們打球這幫人都很騷包，軍訓時就有不少談了女朋友的，在加上季明揚這種打眼的，吸引了不少人來看球。
季明揚在人潮的重心，他垂手勾了瓶運動飲料，另一只手戳了下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聽秦放舟講話：“哎，你的那誰來了。”
季明揚已經看到了微信上的消息，他擡眸，跟人群外圍的陳晰對上視線。
隊裏打球的都跟陳晰見過，一個穿黑衣服的沖季明揚打響指：“季明揚！這是不是找你的。”
這下所有人的視線都朝着陳晰望過來。
陳晰頭一次受到這種注目禮，想就地找條縫鑽進去。
季明揚的頭頂轉動着字幕：【還以為要被放鴿子了呢。】
他們這場對上的是個弱隊，對面的開場就講明白了，就是打着玩玩，菜歸菜，友誼第一。
兩邊你來我往地打球，場外的人也沒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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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季明揚那個……是誰啊？”
“不知道，長得還挺好看。”
“嘿，又見面了。”陳晰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還記得我嗎？”
“記得。”陳晰低下臉沖她笑了下。
“我是他女朋友。”女生指了指那個穿黑球衣的男生，“以前沒見過你，是新生。”
“對。”
“跟季明揚是朋友？”
“算是……高中同學。”
女生了然地哦了一聲，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呼聲，是季明揚進了球，他繞着場子跑了圈，籃球服兜着風，少年氣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他在人群中尋找陳晰，看到他的時候，很開心地挑了下眉。
剎那間嫉妒的目光都朝着陳晰湧過來，人沒法管住自己的視線，陳晰看着那些人頭頂的彈幕。
說的都是什麽呢？
【我是不是看見過他？】
【他是誰啊？】
【季明揚跟他關系很好嗎？】
【他不會對季明揚有那種意思吧？】
【該不會跟夏宇軒是一樣的吧？】
【長得也就一般吧，季明揚這個眼光很爛哦。】
季明揚只上了一場就打算走，他拎起背包，跟隊友碰拳告別，撥開人群跑出來，在球場外找到了陳晰，看到了他蒼白的臉色。
季明揚臉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先喊他的名字：“陳晰。”
他直直地看着季明揚的臉，看到他心中所想：
【他怎麽了？】
【是不舒服嗎？】
【我是不是該送他回去了？】
他對待夏宇軒，和對我是一樣的嗎？
陳晰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說：“你不用送我回去的。大家還想看你再打一場吧。”
我在這兒也沒什麽事情，累了，我先走了。”
陳晰一氣兒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拔腿就走，季明揚站在原地，表情空白。
“喂，陳晰！”他愣了兩秒，拔腿追了上來，“陳晰你怎麽了？”
就在這時，場裏的人傳球沒收住力，橫空飛來一個籃球。
“哎，小心！”
陳晰原本筆直地往前走着，腦袋稍微偏了一下，球很險地從他臉頰邊擦過去，沒砸中。
季明揚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也沒看清那個人是誰，回頭發火道：“能不能小心點！”
籃球場裏頭的人不住地給這邊道歉：“抱歉抱歉，人沒傷到吧？”
陳晰吸了下鼻子，輕輕地搖了下頭：“我沒事。”
天氣熱得有點發暈，他腦子不太清醒，就在此時，他的衣服突然落下來兩個血滴，陳晰頭有點昏沉，他擡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血卻沒有被堵住，順着指縫往外滲。
這在季明揚看來是非常吓人的，陳晰一只手把鼻子嘴巴全都捂住了，不知道是鼻子流血還是他莫名其妙就吐了幾口血出來，也不知道是外傷還是內傷。
陳晰看着瘦弱，手上卻還有幾分力氣，季明揚沒能掰開他的手臂，眼看着纖細的血痕順着手指的紋路蔓延開去。
“陳晰，你沒事吧？”
陳晰一吸鼻子，給自己嗆住了：“沒……咳咳……沒事……”
剎那間，季明揚腦子裏開始來回輪放水滴籌的那個界面，生怕他有個什麽好歹。他吓傻了，要扳過陳晰的臉：“陳晰，你讓我看一下，你哪裏流血了？”
陳晰微微彎腰，免得讓血沾到自己衣服上，他對季明揚伸出那種沒染血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沒事。”
他緩了下，才繼續說：“你有……餐巾紙嗎？”
“我我我……我有。你等我一下！”
季明揚沖進人群裏要了張紙巾，有幾個跟過來的，被季明揚趕了回去：“剛剛誰亂扔球，讓他留下。”
語氣很快很兇。
很不像陳晰認識的那個季明揚。
陳晰坐在小賣部門口，擡手摸了下鼻子，鼻子已經不流血了，只是痛覺還殘留，他微微仰着頭，看着樓邊那顆梧桐樹的葉子。
感覺自己太蠢了。
季明揚的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陳晰把手機推過去一點，輕聲說：“接電話吧。”
季明揚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抱歉，我接一下。”
“感覺還好嗎？”一雙女生籃球鞋走近了，手裏握着一瓶常溫的農夫山泉，“別擔心，是北京的天氣太幹了。多喝點水就好了。”
陳晰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臉被照得發白失色，看上去還有點虛弱：“給你添麻煩了，學姐。”
“吓死我了，還以為那傻大個真把你鼻子砸折了呢。”長發女生聳肩，把自己男朋友一把拽過來，“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陳晰虛弱地笑笑：“抱歉，讓你誤會了。”
“真沒事了？要不要去校醫院挂個號？”
“真沒事，我躲過去了。”
情侶掃了眼時間，跟陳晰道別：“得走了，要上課了。我們倆都是經院的，大二，真有問題找季明揚好了，我們會負責的。”
他們又走過去跟季明揚說了句什麽，季明揚剛挂了電話，回頭看了陳晰一眼，挫敗地嘆了口氣：“害你們折騰一通，改天請你們吃飯。”
“吃飯是可以吃的，不過學弟，你得好好檢讨一下自己了。”學姐挽着自己男朋友的手臂，提點季明揚，“那個小朋友不開心了哦。”
“嗯？”季明揚滿頭的霧水，“為什麽？”
“問她哪兒能知道？”學長搶答，“她有時候連自己為什麽生氣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嗎？我那是讓你好好反省自己。”學姐立刻一個眼刀飛過去讓他閉嘴，“那個小朋友可不太好哄哦，你是不是犯錯誤了？”
季明揚問心無愧，很真誠地搖了搖頭。
學姐神秘地眯了眯眼睛：“是嘛……那問題就更大了呢。”
“談戀愛嘛，就是這樣的，你得用人家想要的方式對他。”學姐跟他說拜拜，“年輕人，有的是栽跟頭的機會。”
？？？
這是句好話嗎？
季明揚頂着一腦門的問號，跟他倆說了再見。
陳晰的眼睛有些發酸，他眨了眨眼睛，看到季明揚走近身來，微弓着腰問他：“沒事了吧？”
本來就沒多大事，就是陣仗看着吓人了些。
“你下午沒課，我送你回宿舍休息吧。”
【我不太放心，要麽把下午的課翹了吧。】
陳晰立刻像只竄天猴一樣蹦起來：“抱歉啊，耽誤你時間了，你還有課要去上吧？”
“我送你到宿舍樓底下再走。”
陳晰努力維持一個笑容：“好。”
回了宿舍，裏頭空無一人，陳晰懶得開燈，他抽開椅子，恹恹地坐了一會兒。
看吧。
你又搞砸了。
陳晰無力地提了下唇角，鼻子依舊幹痛，痛得連抽氣都像是在鋸神經，連着太陽穴一塊兒痛起來。
陳晰手掌貼着額角，掌心滑膩一片，是出了很多汗。
熱的。
他擡手去勾桌上的水杯，杯子失去平衡，骨碌碌地滾下來碎了一地。
陳晰直勾勾地盯着一地的碎片。
他想着：
這個杯子……好像是見季明揚那天買的那個。
居然在今天碎了。
命運啊。
他緩過這陣頭痛，抽了只紙杯接水喝，大口大口地猛灌，連灌了三杯才停下。
這是近乎自虐的喝法。
他擡手，把紙杯扔進垃圾桶。
飛灑出來的水珠濺上牆。
濕漉漉地往下淌。
他掃完地上的碎片，又在群裏發消息叫室友注意安全，然後爬到床上躺下。
這一覺無夢，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房間裏只有一盞臺燈洩出光亮。
陳晰翻了個身，聽到陽臺上有窸窸窣窣拆包裝袋的聲音。
他在枕頭底下摸了遍，又坐起來找，沒見着手機。
恰好盛啓安從陽臺上進來，手裏拿着一個拆開的包裝袋。
“陳晰，你醒了啊？”
“嗯。”陳晰摁了摁額角，開口就發覺嗓子幹啞，“幾點了？他們呢？”
“過七點了。”盛啓安掃了眼屏幕，“他們倆還沒回。”
他把東西往自己桌上一擱，聽陳晰嗓子不對：“你這嗓子怎麽回事？感冒了？”
陳晰清了清嗓子：“渴的。”
盛啓安了然地哦了一聲：“北京這氣候沒救了。要給你倒點熱水不？”
“不用。”陳晰擺手，“我自己倒就行。”
爬下梯子的時候，他瞥見盛啓安一盒一盒地往外拿打包菜。
陳晰迷茫地眨了下眼睛：“你吃東北菜去了嗎？怎麽剩了這麽多？”
盛啓安一臉“我看着像是那種冤大頭嗎”的表情。
他張了下嘴，詭異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這是季明揚給你買的晚飯。”
他看陳晰一臉的空白，補充解釋道：“他發你消息了，你睡着了沒回，就找到我這裏來了。”
“不不不。”陳晰摁了摁額角，“這不是重點。”
他點了下那一整袋嚴重超量的外賣。
“這是給我一個人吃的？”
盛啓安贊同地點頭：“你也覺得這個菜量有問題吧？”
何止有問題。
這簡直夠一個籃球隊吃的了！
“開燈開燈，快看看他都給你點了什麽。”
盛啓安把菜一盒一盒往外拿。
“熘肝尖，羊血粉絲湯，還有大蒜豬肝……”
他手指挨個把外賣點了一遍，狐疑搓了搓下巴。
“哎，不對，他怎麽給你點了那麽多補血的菜啊？”
盛啓安把陳晰從頭到腳看了個遍，試探着問：“你下午獻血去了？”
陳晰搖了搖頭，慢吞吞地解釋：“我今天下午流了次鼻血，被他看到了。”
“這就沒了？”
“沒了。”
房間裏一片沉默，死一樣地沉默，最後是盛啓安的聲音先幽幽地飄出來。
“他是想讓你今晚血流成河嗎？”
陳晰不太确定，他看了看成摞的外賣盒，試探着說：“可能打算讓我們院男生都血流成河。”
“不是……他圖什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