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季明揚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晨光透進來，陳晰醒過來的，腦子裏還是這個想法。
昨晚網絡上的一切喧鬧都像是過去了。
季明揚給他發了微信，手機沒響：【醒了嗎？】
【醒了，過五分鐘就能出門。】
陳晰躲到洗手間裏飛快洗漱，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陳晰背着包，輕聲說：“季明揚，我們去旅行吧。”
“去哪兒啊？”
“去哪兒都好，你來定。”
他們正巧路過教學樓裏的一張地圖。
“扔飛镖，砸中哪個去哪個？”
陳晰不置可否，他從凹槽上摸起一塊磁石，眯起眼睛，脫手一擲，磁石啪地貼在了地圖上。
陳晰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那個紅點，說：“我是不是扔到海裏了？”
季明揚抱着手臂，回答：“何止，這恐怕在太平洋裏。”
“反正都扔到海裏了，北京那裏有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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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揚唔了一聲，說：“海倒是有，就是季節不太對。”
“？”
“夏天全北京都是海。”
“……我說的不是這種海。”
“去個近的吧，”季明揚偏頭說，“你想去游樂園嗎？”
陳晰不太信任他的實力：“你先扔中再說。”
季明揚從黑板上摘下一個接一個的飛镖：“三個應該夠了。”
“三個就夠。”
“本來想說一個就夠了，但還是給自己留點餘地。”季明揚聳聳肩，“游樂場都在市區的哪個方向？”
“東北吧。”
“行。”
季明揚眯着眼瞧了瞧黑板，停頓不到兩秒鐘，就把飛镖發射出去。
季明揚拍了拍陳晰的肩膀：“去看看。”
還真扔中了。
陳晰轉過臉，微微眯起眼睛：“打氣球那種攤位，你能打幾個？”
“挺多。”
“那我下次推着購物車去夜市。”
怎麽還把人養得貪心起來了呢？
季明揚哭笑不得地把人轉回來：“游樂園已經扔中了，打算什麽時候去？”
“明天。”
季明揚挑了下眉：“先看天氣預報。”
“今天天氣那麽好，明天應該……”
應該後面就沒聲了。
季明揚湊過去一看，天氣預報上畫着個大風的标志。
“不是有句話麽……好天氣都是大風刮來的。”
“我靠明天八級大風……”
季明揚态度暧昧：“真想好了？”
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勢。
陳晰瘋狂搖頭。
那不得吹到頭掉。
去游樂園的行程就這麽往後推了兩天。
他們在一個陽光燦爛的風天進了游樂園。
“破解魔咒的方法，我好像找到了。”
陳晰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正在去往下一個娛樂項目的路上。
陳晰是個典型低電量人士，排了兩個項目就累了，季明揚陪他吃了個中飯，然後把他季明揚将書包反背在胸前，給他抽了一瓶水出來。
季明揚一開始還沒理解魔咒是什麽意思。
“你是說讀心術？”
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魔法城堡亮着燈，這一切的發生就像是魔法一樣。
季明揚愣了愣，懷疑這是一個夢。
“嗯？”他耐心地等着陳晰說下去，“是什麽？”
他把陳晰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揉着他的指節。
陳晰說：“好像是牽手吧。”
“牽手？”
季明揚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陳晰繼續解釋：“現在你們頭頂上的彈幕都變淺了，只要隔得遠，我很難看清楚。”
陳晰想了想，轉過來直接給季明揚打了個比方，他擡頭指了一下季明揚頭頂的位置。
“你看……現在這些字……”
陳晰話說到一半，耳朵漸漸紅了。
季明揚看着他，促狹地笑了笑：“怎麽了，耳朵那麽紅？”
這個人，明知故問，壞得很。
陳晰憋着氣，聽見季明揚重複了一遍：“這些字怎麽了？”
陳晰手忙腳亂地要去捂住季明揚的眼睛：“你不許再想了。”
“陳晰同學，捂住我的眼睛可沒有用。”季明揚握住他的手腕，“擋住自己的或許有用。”
陳晰被他逗得臉蛋越來越紅，表情看起來生動不少。
“可是你……我……我已經看到了。”
陳晰看起來快要哭了。
“我想什麽了？”季明揚毫無悔過之意，變本加厲地欺負他，“你說出來，我一定改。”
這人怎麽可以這樣子！
陳晰捂住臉，從指縫中看了下季明揚頭頂的彈幕：【你好可愛啊。】
啊啊啊啊！
陳晰氣得變成了一只鹌鹑，蹲在座位上，一個眼神都不肯分給季明揚了。
這人真讨厭。
怎麽這麽讨厭。
讨厭死了。
讨厭鬼毫無改錯之心，手指穿過陳晰的指縫。
“現在呢？字變淺了嗎？”
“哪有這麽快。”這個問題只有他能解釋，陳晰掙紮了一下，還是很認真地說道，“我們到現在至少已經牽手……二十多次了。二十多次才有這麽點變化，一次是不會……”
在他的頭頂，那行彈幕已經消失了。
幸好。
這次季明揚沒再捉弄自己。
季明揚的目光專注，黑漆漆的眼睛裏只放下了陳晰。
陳晰被他看得臉熱，又一次捂住了他的眼睛：“你別看了。我頭頂又沒有字。”
季明揚沒有拉開他的手，在他的手掌底下，纖長的睫毛搔過掌心，像是撓在他心上。
“嗯。”季明揚頓了下，然後別開臉，短促地笑了一聲，“陳晰，你不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嗎？”
陳晰不太明白地歪了下頭：“有趣什麽？”
季明揚勾了勾手指，致意他湊過來一點。
陳晰不動，先朝他頭頂看，以免他又騙人。
結果季明揚這厮居然學會了作弊，頭頂不斷地循環着：“你湊過來，湊過來一點。”
“好吧。”陳晰只好認命挨過去。
季明揚的氣息近在耳側，他輕聲說話，嗓音裏含着明顯的笑意：“咒語居然不是接吻哎。”
陳晰瞪大了眼睛，眼瞳有點抖，但聲音還在強裝鎮定：“季明揚這裏是公共場合，你不可以。”
季明揚一臉無辜地看回去：“公共場合，不允許牽手嗎？”
“你……你明明……”
外表很純情，內心很大膽。
陳晰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他頭埋進前座的靠墊裏，擡頭duang地撞一下前座的椅背，耳朵尖浸透了血色。
陳晰小聲嘟哝着：“你這個人……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季明揚笑得歪到在桌上，他捏着陳晰的小拇指：“那你讓讓我呗。”
季明揚頭頂閃動着讓人面紅耳赤的字眼，陳晰低頭刷着手機。
一定不能再上季明揚的當了。
陳晰的手心被抓着，很安心。
他想，這樣也很好。
牽手九十九次的人，原來真的會攜手共度餘生了。
車子載着他們開往下一個排隊點。
季明揚突然勾了勾他的手指：“你現在能看到嗎？”
“看到什麽？”
【我好喜歡你啊。】
啊啊啊啊啊！
陳晰捂臉無聲嚎叫。
“季明揚，這也太丢臉了。”
“起來啦。”季明揚曲着膝蓋，臉上依舊在笑，“但我就是很喜歡你啊。”
在季明揚的鍛煉下，陳晰的羞恥心有了極快的提升，
陳晰把一本導游書放到他手裏。
“你看這個。”
“看那一頁？”
“随便看。”
陳晰示意他從頭開始看：“彈幕會自己移動，很方便。”
比自動閱讀器還好使。
季明揚咬牙切齒：“陳、晰。”
“哎，我剛剛看到摩天輪了。”陳晰在彈幕裏提取有用信息，“你快找找摩天輪。”
季明揚立刻低頭去找。
“嗯？怎麽又回去了，你這個彈幕有延遲啊。”
季明揚捉住陳晰的手。
“哎，還有冰淇淋攤呢。”
“這麽用自己家男朋友，不太好吧？”
陳晰跟他比賽誰更沒下限：“沒關系的，老公。”
最後兩個人一起呆成了木雞。
蹲在地上找地縫。
“我剛剛說什麽了？”
“不知道，是你的嘴先動的手。”
摩天輪是游樂園的熱門項目，據說夜晚的摩天輪上，能夠看到城堡附近的煙花演出。
因為這個緣故，季明揚一早就去這個項目排隊了。
他們倆排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距離煙花表演還有5分鐘。
“太好了，剛好卡準了時間。”
陳晰回頭問季明揚：“你怎麽知道剛好能看到煙花表演的？”
季明揚簡短地回答：“做了點準備。”
準備。
陳晰點點頭，這趟出來玩，攻略都是季明揚在做。
沒想到他會細致到分鐘。
摩天輪是面對面兩個座，他們坐上去以後，艙門緩緩地關閉了，他們緩慢地上升，距離地面越來越遙遠。
“以前我覺得……世界都是很有邏輯的存在。就像萬物理論一樣，人類世界肯定也存在着特定的法則，能夠解釋我們生活中發生的一切。”
“世界上有那麽多符合邏輯的事物，為什麽不能有例外呢？”
“我想，愛就是一個不可違抗的狂悖夢境，人們先睡着，然後做夢。你在夢裏遇見什麽，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都不能夠用邏輯解釋。”
“邏輯不是愛，邏輯是拐杖。”
他抽了一口氣，轉過身，左手握拳，平舉到陳晰面前：“你已經知道咒語了。”
這是這一輩人在兒童時代常玩的游戲，只有說對暗號的人才能知道手裏究竟抓着什麽。
陳晰靠在椅背上，灰蒙蒙的光線讓這個儀式變得富有神秘感。
他沒有看季明揚。
不去看他心裏在想什麽。
只是注視着他的手掌，緩慢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選擇了自己最開始想的那一句，他說：“我愛你！”
季明揚手掌向上攤開，他的掌心躺着一枚戒指，素白的，在昏暗光線下閃動着光。
“陳晰，你不用緊張，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戒指。不算求婚的，求婚我有別的打算。”
陳晰第一次看季明揚緊張成這樣。
他笑起來，肩膀抖動，眼角帶着淚光：“抱歉，我不該笑的。”
但是他沒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好像身體替他做出了決定，替他迎接着幸福的瞬間：“我愛你，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我已經是了啊。”陳晰朝着他季明揚出手，“你不給我戴上嗎？”
季明揚托起他的手掌，把戒指推到了他的中指上。
他微微弓着腰，肩背寬闊，如同起伏和緩的山丘，陳晰托起他的臉，仿佛碰住了一枚月亮。
他親吻了季明揚的嘴唇。
嘴唇相碰，一觸即分。
他眼睫的顫動在山間掀起飓風，陳晰微笑着回應他的親吻：“It’s traditional.” 【1】
空間裏的溫度在升高。
季明揚笑盈盈地朝他看，不說話。
陳晰不由自主地讀到了他的心聲——
【他現在……有沒有覺得被愛呢。】
“陳晰。”“謝謝你愛我。”
“我愛你。”
摩天輪升到高處，可以看到天際的煙花。
“我從很多年以前……就開始愛你。”
“我知道。”
現在我全部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