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路在何方
秋*路在何方
那時的我，同樣是被工作上的事情壓得透不過氣，所以打算坐游輪放松一下。
怎料卻遇見一個生無可戀，三番四次想輕生的女孩。
她跨過欄杆，即将跳下去的那一刻，真的把我吓壞了。幸好及時把她拉了回來。
我不懂得該如何安慰她，但我知道她喜歡吃。早在晚飯的時候，我便看出了她對食物的那一份執着與挑剔。
還有，她那一身霍格華茲的打扮，估計是哈利波特的粉絲。
想到這，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褲兜裏，摸了摸那臺黑色索尼手機，然後會心一笑。
我能為她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還好，她最終靠自己的力量走了出來。
那天分別後，我倆就沒再聯系過，因為彼此都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
希望她這一生都能幸福快樂！
靜靜地看着墨綠色的江面，月亮在水中忽明忽暗、忽圓忽缺，有種被撕扯的缺陷美……突然有點理解小櫻當初為何想要跳下去了。
但我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知道什麽叫生命誠可貴。
三年前，我毅然離開已服務了七年的老東家，只身來到現在的公司，正式開始了財務總監的職業生涯。
當初，我是奔着輔導公司上市而過去的，且他們也是看中我這一塊的工作經歷。
調整財務架構、梳理風險點、規範業務流程、加強信息化建設……每天都激情澎湃，工作到晚上10點多才回家。我要證明給全世界的人看，我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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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一系列“滑鐵盧”事件後，我終于清醒了。以公司目前的管理狀況，根本不具備上市的條件。
典型的任人唯親，明知其能力嚴重不足，卻一意孤行地把親人放到重要崗位上。這必然導致公司管理混亂和舞弊行為的滋生，嚴重影響了公司的業績。
當初面試時，面試官（也就是三位高校咨詢老師）提出了一個問題：“這家公司的人連開平方是什麽都不清楚的，你能否接受？”我當時認為這是在考察我的管理能力，又或是壓力測試之類，于是十分認真地列出了具體解決方案。面試官聽後皆露出了十分滿意的表情。
入職後，在經歷一系列事情後，我終于發現，那些“連開平方是什麽都不清楚”的人，原來指的是集團高管（包括老板的妹妹、妹夫、侄子、侄媳婦，還有老板娘的表哥、表嫂，以及老板當兵時的三位戰友）。現在細品起來，當時咨詢老師其實是在提醒我，讓我考慮清楚要不要過來。
面對如此千瘡百孔的局面，老板在年度總結大會上喊出了“壯士斷腕”的口號，還重金聘請國內知名管理咨詢公司推行改革。這是繼高校咨詢團隊後，下的又一劑猛藥。但最終還是像上次一樣，铩羽而歸，不了了之。
還記得那天下午，咨詢公司的陳總突然“闖”進我的辦公室。
只見他垂頭喪氣，一臉無辜地對我說道：
“李總，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在這家公司，只有我跟他們這些顧問混得最熟了。
“怎麽啦，陳總。發生什麽事情了？”
“倪姐把我坑慘了！我被領導狠狠地批評教育了一番，還連累公司丢了這個項目。”
我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安靜地聽他把故事說完。
原來，倪姐跟老板娘的表哥馬龍杠上了，她質疑馬龍所負責的研發生産基地建設項目存在暗箱操作行為，于是找到了咨詢公司的陳總協助收集證據。哪知道，當陳總把相關證據交到倪姐手上時，卻突然收到了我們老板的微信。“你到底聽誰的？誰才是這裏的老版！”
就這樣，陳總當了炮灰，咨詢公司也連夜撤了場。
臨走前，陳總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
“李兄，多多保重。以後要時刻提防倪姐這個人！”
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已領教過倪姐的手段，可謂是防不勝防，也防無可防啊！
因此，所謂的“壯士斷腕”，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幌子罷了。老板是絕不可能把自家親戚幹掉的，畢竟血濃于水。如此一來，咨詢公司便成了高管們争權奪利的棋子。他們通過向咨詢公司提“訴求”的方式，互相攻擊，互相撕咬。最終，老板為了平息争端，只能把一切罪名推到咨詢公司身上。一場聲勢浩大的改革，就這樣草草收場，給員工們留下了天大的笑柄。
如果不能去家族化，這家公司是很難再有發展的，甚至可能會一步一步走向滅亡。
我越想越沮喪，越想越無奈，于是從褲兜裏掏出了索尼手機。
打開招聘APP，拼命地翻動着。
然而，二十分鐘過去了，一份簡歷都沒投出去。
這已不是頭一回這樣了。
曾多少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招聘APP，最終都無功而返。
一方面，是經濟不景氣，招聘的企業并不多。
另一方面，是我自己沒找到方向，不知道該投哪些企業。
民營企業，若未上市，想必也會存在如目前這家公司一樣的管理問題。與其重新經歷一次，還倒不如按兵不動。
上市公司，其業務本身已達到了一定規模，管理層十分穩定。此刻如需更換財務總監，則意味着可能會存在較大風險，即所謂的“坑”。而且，上市公司招聘財務總監，崗位要求一般都非常高。
大型國企，講求的是資歷和背景，一般不會在外面招人。若要社招，想必要求也是極高的。
我當財務總監只有短短三年的時間，且公司在鼎盛時期也不過是10億的銷售規模，如果讓我去應聘大型企業，無論是上市公司還是國企，都有點吃力。
可是，我在這家公司真的待不下去了。更重要的一點是，公司在未來五年內上市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我在這已耗費了三年的時光。
如今我已三十五歲，經不起等待了。
有時候我會想，自己是否已經厭倦了財務這個職業。
我需要換一個賽道嗎？
但在這個年紀轉行，代價實在太高了！而且，我也找不到能讓我激情澎湃，同時又能維持現有收入水平的工作。
我曾經幻想過當作家，也十分憧憬漫畫家的生活，還嘗試去學攝影，跑過龍套……最後發現，這些都只能算作興趣愛好罷了，根本不能以此營生。
此時，索尼手機由于太久沒有使用而息屏了。我默默地把它放回了褲袋。
我靠在欄杆上靜靜地眺望着對岸的華燈，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有事想不通？”
我轉過頭，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子。從那衣服款式判斷，應該是船長。
我在起航儀式上見過他，身高八尺，面容清秀，年齡跟我相仿，頂多也就大三四歲。實在是年輕有為啊！在我印象中，船長應該是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胡子的慈祥老翁。
此刻他應該是在巡視吧。
船長走到我身邊，與我一起眺望對岸，似乎是在等待我回答他的問題。
但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謝謝您！”
船長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上次您在這裏救了一個女孩，我們都很感激您。”
哦，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船長您太客氣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舉手之勞而已。”
其實，我更加驚嘆的是，船長竟然記得我。
船長卻搖了搖頭。
“不對。保障每一位游客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職責。只要你們來了，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感覺這話沒法接下去了。
突然，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從我腦海中閃過。
“船長先生，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船長點了點頭。
“你……喜歡船長這個職業嗎？”
“喜歡。”
“好羨慕，你能一直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
船長直了直腰，雙手放背後交叉輕握着。
“我當船長還不滿一年。在此之前，我做了10年的律師！”
诶！
“路是自己選擇的，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勇氣。”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繼續聽船長發表高見。
“看不清未來，說明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性。正因為我們看不清未來，所以才能成為命運的主人！”
我還是不太懂。
“看不清未來，所以才能掌握命運？也就是說，我現在的命運仍舊掌握在別人手上？”
船長轉過身，向我點了點頭。
“你仍在別人設計好的路上走着。嘗試跳出來吧！噢，到點了，我要回去開船了！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
說罷，船長便轉身離去。
我靜靜地靠在圍欄上，默默地注視着水中殘月。
我……仍在別人設計好的路上走着？
回到308房，已經11點多。
剛想洗澡，門鈴卻響了。
“李總，您好！這是船長特意為您準備的甜品，答謝您上次的英雄事跡。”
門外站着一名女服務員，手上拿着一個托盤，年齡二十左右，瓜子臉，粉黛娥眉，正是下午在游泳池碰到的那位女生。
我默默地注視着她的臉，努力回憶着到底在哪見過她。還有她為何要稱呼我為李總？
“李總……這甜品……”
“啊！不好意思！”
我這才發現自己失态了，連忙伸手去接她的托盤。
看着托盤裏的黑森林蛋糕和楊枝甘露，我似乎想起了什麽。
“你是……上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