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二天,別蘇沒有再在家門口遇見祁言,除了路上有兩個男同學找她要聯系方式,一個男生往她身上撞差點讓她快養好傷的腳又崴了之外,一切都很順利。
以往在凱斯諾學院,從校門口到班級,平均每天會遇到三個要聯系方式的,五個表白的,和四個碰瓷的。相比起來,聖蘭斯帝的确是個校風嚴謹的好學校!
雖然一路上都有人偷拍她,或是和身邊的朋友看向她竊竊私語,但這種事情她已經可以做到熟視無睹了!
聖蘭斯帝學院沒有早自習,第一節課是八點半開始。別蘇看了眼教室前的電子鐘,八點零二,教室裏只有一個人。
別蘇把自己昨天買的一堆書放在桌角,轉身向她的後桌,也是此刻班裏唯一一個同學打招呼:“許望,早上好呀。”
為了讓她能更快速與同學們熟悉起來,南宮老師給了她一份班級名單,對着座位寫好了每位同學的名字。
優秀的記憶力讓她已經認識班級裏的每一位同學。
許望的劉海有些長,但頭發很蓬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很厚,從外面看他的眼睛都有一些變形。
驟然聽到有人喊他,許望握着筆的手抖了一下,才慢慢擡頭看向來人。
像是第一次和人寒暄,他張口生澀,語調生疏,音量低得幾乎聽不見:“早……早上好,別蘇……同學。”
說完,他趕緊又将頭低了回去,劉海隔絕了外界視線,讓他更安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只是過了一會,他又悄悄擡頭,看了眼別蘇正在整理課桌的背影。
電子鐘十分安靜,沒有滴滴答答的秒針走過聲,但接連不斷的腳步聲告知着時間的流逝。
許望的注意力已經難以集中在眼前的單詞本上,他發現每位進來的同學都會主動和別蘇打招呼,後者會用輕快的語調回複,甚至可以準确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就像叫出他的的名字那樣。
早晨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角度正好,金色的光灑在別蘇的身上,将她柔軟的黑發鍍了一層光暈。
許望翻出昨天做的那篇英文閱讀理解,上面配了一副插畫,內容是講解沙特爾教堂的彩色玻璃窗畫。
黑白灰的插圖上,複雜的線條被印刷得有些模糊,所謂缤紛的色彩也只能憑借想象。但這一刻,許望的眼前驟然呈現絢爛的配色,聖母與天使的形象也栩栩如生。
“祁言,早呀。”他聽到別蘇這樣說。
不論是因容貌收到追逐的祁言,還是身為班長成績優異的顧勰,在別蘇眼裏都和其他同學是一樣的,用相同的态度說着早上好。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在意與平等。
就像《聖經》之中所說:“光照亮一切世上之人。”
有光在照亮他。
歡快又熟悉的道早聲再次響起。
許望想,今天的第一句早上好,是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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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來的時間不算早。他剛坐下,課桌上就被放了盒草莓牛奶,身邊人甚至貼心地準備好了吸管。
他看向別蘇,笑着問道:“是給我的嗎?”
別蘇連連點頭:“昨天你帶我去食堂,還沒有感謝你呢。這個草莓牛奶超好喝,是我從家裏帶的,學校裏都買不到噢!”
她昨天放學特意去超市逛了一圈,大失所望之後,趕緊讓管家多寄幾盒草莓牛奶過來。
沒想到聖蘭斯帝這麽有名這麽奢華的一所學校,竟然買不到她愛喝牌子的草莓牛奶!
她已經在考慮投資學校,多開幾家超市了。
祁言将牛奶在手裏翻轉,動作漫不經心,又有幾分仔細。
之後,他擠壓開牛奶盒,把吸管插進去,喝了兩口:“很好喝,謝謝。”
牛奶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冰涼的液體順着食道進入體內,舌尖的甜味也逐漸擴散。
這是他第一次喝草莓牛奶。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喝從男生手裏遞過來的飲料。
紙盒外殼凝結了些許水珠,被他的指腹抹開,清清涼涼。
祁言看着拿出一盒同款牛奶,喝得一臉滿足的別蘇,狀似不經意道:“愛喝草莓牛奶的男生,同桌倒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呢。”
“咳、咳……”
別蘇一口牛奶直接嗆到氣管,臉都咳紅了。
祁言被她吓了一跳,沒想到一句話惹得對方這麽大反應,伸手輕拍她的後背:“還好嗎?”
別蘇順着這股力道好一陣咳,總算緩過來,她反駁道:“草莓牛奶難道只有女生能喝嗎?那男生要喝什麽?藍莓牛奶嗎?”
面前人的眼尾微紅,雙眸濕潤,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受了欺負的小兔子,哪怕嘴上說着兇巴巴的話,聽起來都是軟糯的。
祁言忍不住改口:“可以喝。”
說完,他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然主動去觸碰了一個男生,順着他說話,甚至還覺得對方……有些可愛?
他臉上的笑漸漸消失,手也慢慢從別蘇後背收回,放在紙盒上,捏出了輕微的折痕。
別蘇也愣住了。
她又在祁言頭頂看到數字。
剛才祁言拍她的背,接觸到了她,所以她看見了那行黑字。
【▇ ▇值:66點】
比上次見他高了一點。
按照她的猜測,這數值是心情的一種體現。也就是說,祁言現在的某種情緒比初次見面的時候要高一點?
“祁言。”別蘇喊了一聲,“你現在開心嗎?”
祁言沒理解:“我害你嗆到了,怎麽會開心?”
別蘇:“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确實,應該不是喜怒哀樂之類的數值,否則也不至于才一點吧。更像是某種稍微客觀一些的東西,比如……對她的好感度?
但是相處一天,好感度才加一點,也太少了吧!
別蘇不願意承認。
而且初遇祁言的時候,對方的好感度也不像是有及格線之上的樣子,她可忘不了祁言拿消毒濕巾擦手的畫面呢!
實在想不通了,別蘇只能再思考數值出現的原因。剛才祁言為了給她順氣,是斷斷續續地拍她的背的。可是這排字她只看到了一瞬間,後續的接觸就再也沒能看見。
難道說,一個人一天只能看一次?
別蘇心中困惑漸濃,拿起手邊的書翻開,找到折頁。
【幻視:患者處于某種異常心理狀态下,摒棄真實客觀的觀念,将自我心理狀态作為外部刺激而導致出現的一種視覺假象……建立在過去的經驗上,是大腦重新構建的……】
兩天內,她看到四次頭頂數值,可以說是相當頻繁了。如果是幻覺的話,那她是心理出現問題了嗎?可按照書中理論,所謂“過去的經驗”,她的大腦根本沒有胡亂制造視覺假象的理由啊!
況且每次都是接觸到祁言之後,才能看到別人頭頂的數字。如果是她的精神問題,為什麽還會和祁言扯上關系?
所以不是她的問題,也不是幻視,而是祁言的問題!
別蘇擡起眼,悄悄看向祁言,後者也目露不解地看着她,或者說她手裏的書——《異常心理導致的六大幻覺解析》。
祁言面露關心:“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
別蘇想了想,認真道:“祁言,我覺得你是個特別的人!”
接着她就看到祁言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也在她手裏的書上游移,好像在懷疑她真的“心理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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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蘇埋頭苦讀了兩節課,才終于在下課時悠揚的鋼琴曲中停止思考,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合上書頁,準備休息一會。
注意到她的動作,祁言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悄無聲息地叉掉一連串的百科——分別對應着別蘇書角上的每一本書。
他的新同桌出現得突然,性格又這麽特別,甚至還有着奇妙的吸引力,就連那幾本奇怪的、相互沒有半點聯系的書籍,都令他忍不住去好奇。
祁言的目光落在書脊上,微微出神,下一秒,一張空白的報名表映入眼簾。
顧勰轉過身,用三根手指将紙張往前推:“祁言,之前那張表你不是說不見了嗎,重填一張吧。”
別蘇看久了書,正揉着僵硬的後頸,一眼就看到紙面最上方的幾個字,有些驚訝:“哇,祁言,你要競選學生會會長?好厲害噢!”
在凱斯諾和聖蘭斯帝這樣的貴族學院,學生會地位非凡,不僅對學生有懲戒的權利,甚至在某些時候能幹涉校方的決定。
別蘇在初中時期還擔任過學生會會長這樣的角色,但後來她發現,這樣的身份只會讓她不得不參加校內各種活動,接觸許許多多的人,遭遇奇葩難言的告白場面……于是上了高中後,她對這種事情就敬謝不敏了。
也正因她擔任過學生會會長,知曉這樣的身份需要承擔的責任,哪怕她心有戚戚,但還是對有意向的人感到敬佩。
聞言,祁言的眉眼垂下一瞬,遮住裏面厭惡的色彩,接過報名表,填寫着個人信息,聲音平和親切:“同桌要是有興趣的話,顧勰同學應該還有多餘的報名表吧?”
聽到這話,別蘇立刻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經歷,不自覺地變了臉色,眼睛都瞪圓了些。
她連連擺手,阻止已經在桌洞裏拿新報名表的顧勰,拒絕得斬釘截鐵:“我就不用了,我能力不足,進不了學生會的。”
祁言輕笑一聲,将筆放下。整個人湊近她,落下的長發拂過她的指尖:“同桌一邊誇我參加競選厲害,一邊抵觸進入學生會,倒是有些……葉公好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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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書是我編的,幻視的解釋是我查了資料改寫的。
沒想到吧!蘇蘇現在還是個相信科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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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所有看文的寶貝們的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