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從沒想過自己的頭頂也會有數值, 別蘇坐在沙發上沉思,又拿起手機屏幕照了幾次,以至于都沒意識到祁言的手還抓在自己手腕上。

不論看幾遍, 頭頂的數值都沒有變化。

起初她還在為祁言升滿覺醒值苦惱, 現在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發現,真的是毫無頭緒。

除了偶爾會遇上的一些麻煩事,她從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麽不對之處, 哪裏需要覺醒呢?

這種事情顯然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研究明白的, 她看了眼祁言, 也不想讓對方再為自己擔心。

客廳的落地窗敞亮明淨, 将銀裝素裹的花園展露出來, 積雪壓在萬年青的頂端, 像是一顆被裝飾過的聖誕樹。

“你堆過雪人嗎?”別蘇忽然問道。

祁言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沒有。”

別蘇站起來:“等我一下, 我換個衣服, 馬上好。”

她交代了一句,轉身跑上樓,連電梯都沒有等。

倉促換了衣服做好僞裝措施, 別蘇又繞到書房,看了裏面沒有客人之後, 确認道:“爸爸, 我的事情你沒有告訴祁言……就是我同學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沒。我只問了我兒子在學校過得好不好。”男人笑容慈愛, 露出配合的神情。

“那就好。”別蘇放下心來, “我們出去玩一會,午飯前回來, 有事情電話聯系我噢。”

說完, 她把門帶上, 朝客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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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祁言面前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羽絨服,戴好了手套,脖子上還圍着對方前幾天送給她的那條圍巾。

她取出一副嶄新的手套放到祁言手裏:“快戴好,我帶你去玩雪。”

那雙手套和她的是同款,只是尺寸大一些,看起來就像是兄弟用的一樣。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祁言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走出房門,外面的風就将人吹得瞬間清醒。別蘇走在前面,領着祁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小湖邊緣。

天氣太冷,氣溫太低,湖泊表面已經結冰,晶瑩剔透,像一面美麗的鏡子。

別蘇家這一片是別墅區,住戶很少,相互之間又隔了很遠,這片湖并沒有人常來,只隐約可以見到幾串梅花印,是別家偷跑出來的寵物留下的。

旁邊的雪也都厚厚一層,這裏不在清潔人員需要清掃的範圍內,沒有被破壞過。

別蘇站定,雙手張開,宛如這片雪地的主人,宣告道:“就是這裏啦!”

說完,她的身子飛速矮下,往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一握,然後揚手,直直朝着身後的少年抛去。

祁言沒有閃躲,雪球剛好擦過他的耳朵,觸感冰涼,在耳垂上留下了幾粒沒有團緊的雪花。

一擊得手,別蘇見好就收,立刻升白旗,雙手舉起,表示休戰。

祁言也不和她計較,只拿了個雪球假裝要扔向她,和她玩鬧。

跑了一會,別蘇有些累了,湊到祁言身邊,開始指揮。

“祁言,你先滾個大雪球做雪人身體,然後滾個小雪球當它的腦袋。”

祁言:“那你呢?”

別蘇一本正經:“我負責點撥。”

于是,在別蘇老師略微有些挑剔的指點下,一個擁有着渾圓身體和憨厚腦袋的雪人就做好了。

雪人和她一樣高,別蘇有理由懷疑這個雪人是有原型的。但因為身型差距太大,她也不好說出自己的猜測,只能偷偷摸摸把雪人身上的一些黑色草屑抹掉,讓它變得更潔白無暇。

別蘇從羽絨服的大口袋裏掏出來一根胡蘿蔔和兩塊黑巧克力,分給祁言一塊。

她很是大方:“我們一人一只眼睛。”

祁言好奇:“什麽時候拿的?”

別蘇:“胡蘿蔔是換完衣服路過廚房的時候拿的,巧克力就是客廳裏随手裝的。”

說着,她把包裝袋撕開,站在雪人前面端詳了很久,才慢慢湊近雪人的臉,按照自己的五官分布,将巧克力按在了左邊眼睛對應的位置。

“好啦,你放得對稱一點噢!”

她退開一步,把位置讓給祁言,叮囑道:“這可是我們一起堆過的第一只雪人,很有紀念意義的,不可以不好看!”

“還會有很多只嗎?”祁言問。

別蘇答應得很快:“當然啊。如果你想的話,我等會給你捏兩個小雪人,可以帶回家。”

“在路上化了怎麽辦?”

別蘇被問住,想了個主意:“那我去你家捏?你公寓陽臺上的雪掃了嗎?”

“沒有。”祁言輕聲道,“在等你。”

手上的包裝袋突然變得硌手,別蘇三兩下把它團在一起,塞進自己的衣服口袋,低着頭沒有再看祁言:“好啦,你快給它裝眼睛。”

祁言沒有動作:“你低着頭,我會放歪的。”

別蘇:“為什麽?”

祁言沒有回答,而是一直注視着她被額前劉海擋住的雙眼。

等到別蘇擡起頭,他才伸手,将巧克力放在對應的位置。

雪人的左眼與右眼完全對稱,如同被鏡像了一樣,一點偏差也沒有。

“沒看出來嗎?”祁言的手指朝她的臉伸去,懸空停在她的眼睫處,沒有觸碰,“參照物,是你的眼睛。”

視線被輕微地遮擋,皮質手套的味道蔓延開,夾雜着微甜的桦樹香氣,令人柔軟放松。

眼前的那只手腕被金屬扣的綁帶裹住,與黑色的針織衫之間,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顏色勝雪,質感凝如玉。

也許是因為鼻間的芳香,也許是因為眼前的色澤,別蘇感到一陣晃神,隔了幾息才抓住那只手腕,将它拉開,重新呼吸冰雪的氣息。

“不要說那麽奇怪的話!”她口氣僵硬,把那根胡蘿蔔插在了雪人的臉中間。

因為稍用了一些力,雪人的臉從正中間的鼻子處蔓延開了絲絲裂痕。別蘇有點懊惱,伸手替它撫平,變得和之前一樣光滑。

兩塊方形的巧克力被整齊地按在眼睛處,鼻子也長長尖尖,顯然是一根經過了精心挑選的胡蘿蔔,色彩鮮紅明亮,別蘇捧着臉看了又看,十分滿意。

祁言輕笑了聲:“它沒有嘴巴嗎?”

別蘇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故意說道:“因為它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不該說話。”

祁言愛惜地摸了摸雪人鼻子下面的位置,幽幽道:“那它也太可憐了,剛出生就是個小啞巴。”

他這樣的語調,很難讓人不起憐愛之心,總之別蘇被他說的有些心疼了,語氣也變得猶豫:“可是我不知道雪人的嘴巴應該是什麽樣的。”

畢竟是第一次堆雪人,她沒有經驗,現在的這些大部分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

看着雪人空白的嘴巴處,她拿出手機,搜了一下網友們堆的雪人照片。

“雪人就是沒有嘴巴的啊!”別蘇翻了幾張,得出結論,甚至還發現了不足之處,“不過它們都會戴圍巾。”

她看了眼脖頸處空空蕩蕩的祁言,又看了眼自己脖子上裹着的米白色圍巾。

祁言注意到她的目光,問道:“你要給它戴上嗎?”

他問得自然,是從別蘇的動作做出的合理推測,別蘇卻不太高興:“當然不!”

別蘇将手機塞進口袋,兩只手又調整了一下圍巾的松緊,雙眼帶着警惕地看着祁言:“你已經把圍巾送給我了,不能再給其他人,雪人也不行。”

祁言沒在意她與自己拉開的距離,解釋道:“我以為是你想這樣做。”

“我才不會。”別蘇反駁,“這是朋友送給我的第一條圍巾,我會好好珍惜的。”

“還會有更多的。”祁言說道。

他看了眼圍巾的邊緣,總覺得還不夠柔軟,想着,當時挑選的時候,應該更仔細些。

別蘇沒注意他的話,徑自走到一旁,從地上撿了兩根樹枝,插在雪人的身子兩側,充當它的手臂。

做完這些之後,她繞着雪人轉了好幾圈,為它拍了許多張不同角度的照片,接着喊上一直站在旁邊的少年:“祁言,我們拍幾張合照吧。”

祁言十分配合,順從地站在她的側後方,與雪人一起,讓別蘇站在中央,看向她的手機鏡頭。

隔着手套,屏幕的靈敏度很低,別蘇索性把手套摘下來,反正也不用再碰雪了。

拍完後,相冊裏多出來了幾排照片,別蘇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認真挑選着。

好不容易選出來了四張好看的圖片,別蘇開始編輯內容,但發送之前,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祁言,其他人知道……你是男生嗎?”

祁言:“只有你知道。”

別蘇捏着手機的掌心緊了緊,确定道:“那我可以把我們的合照發出去嗎?”

“你想怎樣都可以。”

“噢。”別蘇又低下頭,點擊發送按鍵。

【別蘇: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只小雪人![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好幾條評論。

雖然她的好友列表人數很少,但每一個都仿佛守在手機前面一樣,評論得很快。

【盛檸:這個男的是誰?別蘇你交新朋友啦?我都沒聽你說過,就已經關系好到可以一起堆雪人了嗎?!】

【程钰:別蘇真好看,雪人也堆得好完美。身邊的是校外的朋友嗎?】

【楚弈:蘇蘇你家在哪裏啊,這湖好眼熟。我這就安排飛機回國!等我來找你,我們堆的雪人會是最大的!】

【顧勰:戴好手套。】

【沈研研:學長什麽時候有空,新出了一款雪人造型的慕斯蛋糕,想約你一起嘗嘗。】

還有幾位同班換了聯系方式的同學,別蘇一一回複:“祁言,他們都沒認出來你欸,還問我你是誰。”

“那你怎麽說?”

“已經告訴盛檸了,她超級驚訝,還說早知道以前不和你争了。”

“其他人呢?”

別蘇笑得狡黠:“其他都是班上的同學,開學就見到啦,他們肯定很驚訝,我不能現在就透露出答案。”

她今天的心情,一定要讓同學們都體會一次才行!

“沈學妹竟然認出來是你了!”別蘇看着沈研研發來的私聊,對祁言說道,“你知道嗎,她好早就和我說覺得你不對!她好敏銳啊!”

“但你沒有懷疑過。”祁言的眼尾揚起,沾了雪的羽睫漆黑,“是你對我付出了信任。”

“我肯定相信你啊。”別蘇沒否認,接着問他,“你等會要去哪?”

祁言将皮質手套脫下,還給她:“回公寓。”

別蘇沒接:“那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她的眼睛像盛着瑩亮的雪,黑色的瞳孔比掌心揉碎的巧克力還要誘人:“我家有很多好吃的菜,媽媽做的甜品比我做的還要好,爸爸剛才還誇你,他們都會很歡迎你的。”

祁言沒有抵擋住誘惑。

他甚至沒有再确認一遍,心中已經将這當作了最真摯的邀請。

“好。”

他答應着,臉上露出了自己也沒意識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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