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別蘇一身輕松地跟着祁言一起回房間, 一路上一個人也沒遇到,偶爾能從走廊兩側的房間內聽到少年們的歡呼聲,是聚衆打游戲的動靜。

進了門, 別蘇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忍不住拍了下額頭,說道:“我剛才竟然沒看顧勰的覺醒值!”

懊惱之下,她的力道沒有控制好,發出了“啪”的一聲。

門被帶上, 祁言一手抓着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撩起。

被她拍過的那一片肌膚已經開始發紅。

“怎麽為了這種事打自己。”祁言說道, “他有那麽重要?”

“當然……”別蘇注意到祁言說不上好看的臉色, 話鋒硬生生轉了個彎, “當然沒有啦。”

其實一點也不痛, 畢竟是自己下手, 還是知道輕重的, 最多是看起來有點明顯。

擔心祁言小題大做,別蘇抓住他的手碰了碰額角的那片肌膚,趕緊道:“真的沒事, 不用敷冰塊也不用擦藥的,很快就會好。”

指腹下的皮膚光滑細膩, 泛着紅色。祁言沒有再說什麽, 問道:“忽然提到他的覺醒值, 是他和你說了什麽事?你認為這件事會關系到他的數值變動。”

沒想到祁言從一句話推斷出這麽多, 別蘇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她瞞不過去, 只好坦白:“是我的猜測, 似乎每個人的覺醒值都和認清自我有一定關系。”

見祁言似乎還想說什麽, 她先聲奪人:“但我不能說具體的內容,你不要問我啦!”

祁言不會讓她為難,沒有追問,只是道:“是你們之間的秘密?”

別蘇想了想:“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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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和你有秘密呢。”祁言的眼尾微挑,漆黑的瞳孔微閃,湊近別蘇,輕聲問她,“那我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房間裏開着冷氣,風從上方吹進來,阻絕了一切屬于夏季的溫度,但別蘇卻覺得身側的氣息灼熱到發燙。

玄關處本就狹窄,只能容納兩人并排站立,祁言此刻的動作更是将她逼得不由靠在了玻璃櫃上。

玻璃格子裏面擺放着的精美物件受到撞擊,搖晃了幾下,發出震動的接連聲響。

“什麽……秘密?”別蘇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放慢了一瞬,空白的大腦中隐約出現了某種說不上來的情緒。

“不知道啊。”對方的聲音低而輕,帶着摩擦的質感,一字一句地侵襲着她的耳膜,“可以有嗎?”

“可、可以。”別蘇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順從着說出肯定的回答。

手腕被人緊扣着,一點點擡起。

祁言的頭稍稍低下,讓她的手指輕而易舉地碰到自己的頭頂。

再往上,是懸于空中的黑字。

蜷曲着的五指慢慢張開,細長的手指劃過無形的空氣,碰到了無數次出現在她眼中的像素點。

沒有任何實感,如同一個投影,又像一座海市蜃樓。看着它的時候,它那樣清晰,可只要走近,虛幻夢影便會逝去。

當她向前探一寸,指尖便會從文字之中穿透,白皙的顏色覆蓋住顆粒狀的黑,字跡變得殘缺不全。

什麽也沒有觸摸到,但手指卻仿佛落在了不為人知的角落,碰到了某種隐秘。

“這是只屬于我們的秘密嗎?”祁言的聲音響起。

他們的臉離得很近,近到面容都有些模糊,看不見邊緣。

她的手腕還被他握着,就着這個姿勢,她幾乎能看清自己在那雙眼睛之中的倒影。

“感覺到了嗎?”他繼續問道。

別蘇與他對視着,甚至沒有眨眼,只能依據着本能開口:“什麽?”

黑色的瞳孔深邃,低垂的碎發遮住了外來的光,裏面散發着濃稠的吸引力,蠱惑着每一份好奇。

祁言的聲音清晰,像指尖的字跡一樣,融進她的感官,避無可避。

他說:“感受到,展露在你眼前的、毫不設防的……自我。”

玻璃櫃裏的瓷器終于不能穩住,與櫃門相撞,發出最後的鳴響。

即将沉溺的神智也随之浮起。

“我知道了。”別蘇從對方的手裏掙脫出來,猛地一下将牆側的所有開關按動,燈具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接二連三亮起,連飄在空中的塵埃都無所遁形。

從吊燈到落地燈,從燈帶到壁燈,滿室的燈光混在一起,暖黃色的、亮白色的、冰藍色的線條将整片空間塗抹得雜亂無章。

在明亮的環境裏,內心的慌亂卻随之消去,別蘇找回了對身體與大腦的控制權。欲蓋彌彰一般,她說起了剛才的感受:“是沒有實體的,那排字。”

垂在身側的手悄然合攏,拇指與食指的指腹摩挲着,似乎有觸感殘留在她的肌膚之上,她摸不到那排漆黑方正的小字,卻好像碰到了一顆柔軟的心。

這是她靈敏的感官所帶來的錯覺嗎?

別蘇無法确定。

祁言将刺眼的射燈與藍色的筒燈關掉,讓房間內只剩下溫暖的黃色光暈。

他跟着別蘇走進客廳,在案桌處倒了一杯溫水,才到了她的身邊:“我很擔心。可以告訴我嗎?不要逃避我。”

“我……”別蘇眨眨眼,承認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好朋友相處。”

“現在呢?”祁言問她。

別蘇雙手捧着玻璃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很乖巧,像是在回答老師問題的學生,說話帶着謹慎,有一種力求完善的認真态度:“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們是好朋友,那麽我們的相處模式就是好朋友的相處模式,不需要和別人的做對比。”

祁言沒有對她的話發表什麽評判,而是問道:“和誰的做對比了?”

雖然已經可以說出來自己的困擾,但是別蘇是萬萬不敢把自己的浏覽器搜索記錄拿給祁言看的,只是含糊道:“就網友啊,随便參考了一下。”

至于她到底參考了哪些內容,這件事可以讓它們永遠成為謎團。

“為什麽要去比較?是覺得我──”祁言的聲音拉長,不露痕跡地添補道,“作為朋友,對你不夠好,很不合格嗎?”

“當然不是!”別蘇連忙否認,語氣也急起來,“是你對我太好了,祁言。遇到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朋友會有這麽好。”

祁言将她的誇贊收下,又問:“我不是你的第一個朋友?”

別蘇答道:“是第一個朋友,但也──”

祁言打斷她:“既然是第一個朋友,和其他人總是不同的。況且,我們還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是、是啊。”別蘇被他說服,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以前說,會遇到很多男生喜歡你,你很反感他們,現在還是這樣的吧?”

她的表達很委婉,但最擔心的事情卻已經被包含在其中。她也相信,祁言能聽明白她的意思。

“我很讨厭那些人,甚至讨厭那一類人。”祁言并不掩飾自己的喜惡。

下一刻,他提起往事:“在你家的時候,你知道我是男生這件事,影響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嗎?”

友情嗎?

別蘇自顧自地将對方的用詞替換。

知道的那一刻,她的确并不适應,可她随後便想通了,不管祁言的性別如何,兩人的情誼是不變的。

她也這麽回答了。

“沒有,祁言就是祁言啊。”別蘇覺得氣氛有些許凝重,開了個玩笑,“還是說不僅性別,你連名字也換了?”

祁言的喉間溢出一道輕笑:“沒有。”

他看着別蘇,神情專注,她的倒影落在他的眼眸中,似在水中搖蕩:“對我來說,你也是一樣的。你就是你,沒有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論。在我這裏,你永遠不會和任何人同屬一類。”

在所有的喜惡之中,已然有了一個特例。在他的心裏,這是淩駕于任何限制的存在。

杯子裏的水漸漸涼了,別蘇自認聽懂了他的話。

他們本來就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的朋友。祁言女裝的時候,自己對他那麽親近,他也從來沒想過友誼之外的事情,偶爾還會提醒自己要保持距離。

既然那時候都這樣,換成現在,祁言知道他們是同性,就更不可能會多想了啊!

甚至可以說,最開始,是她在接近祁言,所以他們才會關系這麽好。結果現在兩個人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她又扭扭捏捏,也太不應該了。

被自己疏遠了一天的祁言該怎麽想啊。

祁言不可能喜歡男生嘛!

他以前遇到的人都是對他不懷好意的,難得交到純粹的朋友,難免熱情了一點。

就像她之前以為祁言是女生的時候和他很親密一樣,祁言把她當成男生,自然不會顧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真的是杞人憂天!

認為自己庸人自擾了整整兩天的別蘇如是想到。

看着別蘇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話,望向自己的眼眸中還隐約透露出幾分愧疚的時候,祁言感到些許無奈。

甚至在這一刻,他忍不住感嘆命運的奇妙。

以前對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自己,竟然也會遇到想方設法要去接近的人。

怕對方只想和自己當朋友,又怕對方遲鈍到永遠都不明白。

作者有話說:

祁言:讨厭男人,讨厭所有人。可這是別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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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追更和評論的寶貝們,啵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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