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擔苦累
第11章 分擔苦累
輪到號了，齊響推着姥姥走進診室，對醫生說：“你好薛主任，我們過來複查。”
“嗯，請坐。”薛盛民坐在診桌前招呼說，眼睛仔細觀察了一下坐在輪椅上的患者，擡眼又看了看患者的家屬，看到家屬後面還跟着一個壯碩的男子時，他愣了一下，說：“小邱？你這是？”
“薛伯伯，”邱勁憨憨地叫了一聲，指了指齊響，介紹說，“這是我朋友，我陪朋友一起帶老人過來看病。”
薛盛民挺意外，對齊響說：“沒想到你和邱勁認識，下次再過來提前給我打電話，不用再排隊等這麽長時間。”
“沒事。”齊響客套地說，心裏又小小驚訝了一把，沒想到邱勁竟然也認識給姥姥看病的主任醫師，聽他們的對話，兩家的關系似乎很熟悉。
齊響眸光往邱勁身上晲了一眼，對于這個人他好像沒有用心地去了解過，只知道他是廚師，其他的一無所知，這個人到底還有多少身份他是不知道的？不過，是什麽身份好像也跟他沒有關系，與人交朋友，他從來都是只看人品不看身份。
“老人家最近狀态怎麽樣？按時吃藥了嗎？”醫生的問話拉回了齊響的思緒。
齊響回神，把姥姥最近的狀态詳細跟醫生講了講。
醫生聽完齊響的講述，開始給老人檢查起來，先是問了患者一些問題來觀察患者的反應，又給老人簡單做了一下心理測試，又拿聽診器給老人聽了聽心肺功能。檢查完，醫生開了幾張檢查單子讓齊響先帶老人去做檢查。
檢查和交費都在門診一樓，齊響和邱勁帶着姥姥乘坐電梯來到一樓大廳，齊響拿着醫生開的檢查單子正要去排隊繳費，邱勁卻一把把單子奪了過去，說：“你在這裏照看姥姥，我去排隊交費。”說完，擡腳就跑去排隊去了。
齊響無奈，推着姥姥在大廳裏找了一處不占道的地方等着邱勁。
看到邱勁站在長隊後面幫他排隊繳費，齊響心裏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流。以前他每次帶姥姥來看病，都是他一個人跑前跑後地忙着，想找個人搭把手都沒有。
他至今還記得，兩年前他第一次帶姥姥來檢查，當時姥姥還能走路，那時醫生開完單子之後，他拿着單子去排隊繳費，他讓姥姥坐在大廳的休息椅上等着他，可是等他排隊交完費回來卻沒有看到姥姥的身影，姥姥不知道跑去哪了，當時他急得快瘋了，整個醫院地奔跑尋找，醫生護士也幫忙尋找，後來還報警了，最後是在醫院附近的一個公園裏找到的姥姥。
原來姥姥在大廳裏等得無聊，就走出了醫院，她在路上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有好心人發現她的異常，想要幫忙送她回家，但她記憶力已經衰退，她記不起自己叫什麽名字，也記不起家裏人的名字，更記不得回家的路……
自那次走丢，再帶姥姥出門時，齊響再也不敢離開姥姥半步，走去哪都帶着姥姥。後來姥姥失去自理能力，走不成路，他帶着姥姥來看病的時候都是用輪椅推着姥姥，推着姥姥去挂號，推着姥姥去排隊繳費，推着姥姥去做檢查……從來都是他一個人，不曾想過會有一個人陪着他，幫他分擔一些苦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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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響想到這，鼻子一陣發酸，他擡手壓了一下眼角把想要湧出來的熱意按了回去。
手拿開時，只見邱勁已經交完費了，向他跑過來：“都交好費了，咱們先帶姥姥去抽血再去做ct。”
齊響聲音有些沙啞地“嗯”了聲，說：“謝謝，回頭我把錢轉給你。”
“不急。”邱勁說，看到齊響的眼睛有些泛紅，他關心地問道，“怎麽眼睛紅紅的？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齊響掩藏起情緒，推着姥姥往采血窗口走去。
邱勁皺了一下眉，擡腳跟上齊響，兩人一起帶着姥姥去抽了血，抽完血又帶着姥姥去做了ct和腦電圖。
所有的檢查都是半個小時後才能出結果，齊響和邱勁推着姥姥在醫院走廊找了兩個空座位坐下來休息。
因為擔心結果不好，齊響一張俊臉上布滿愁雲，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
邱勁看出來齊響的擔心，安慰他說：“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真有什麽事咱們就積極給姥姥治療，老人年紀大了，總要經歷這些病痛。”
“嗯。”齊響點了一下頭，擰開保溫杯，倒了一點溫水到蓋子裏，一點一點地喂給姥姥喝。
等姥姥喝完水，邱勁就開始和姥姥聊起天來，雖然大多數時間姥姥都沒什麽反應，邱勁仍不怨其煩地陪着姥姥說話，還一口一個“姥姥”一口一個“姥姥”的親切地叫着。
叫得這麽親切，齊響都要懷疑，到底誰才是姥姥的親外孫。
有邱勁陪着，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結果出來了，單子上寫着他們看不懂的醫學術語。
回到診室，齊響把檢查結果交給醫生薛盛民。
薛盛民仔細看了檢查結果，神情嚴肅地說道：“情況不太好，大腦退化比較嚴重，還有很多并發症，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中晚期，随時都有可能發生生命危險，建議住院治療，目前沒有別的辦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齊響聽到這，大腦一時間還是有些空白，緩了許久，他才哆嗦着嘴唇開口說：“好，聽醫生的，那就住院吧。”
聽到醫生說的結果，邱勁心裏也很難過，他擡手在齊響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一下，無聲地安慰他。
“也別太悲觀，目前醫學上尚無奏效的手段治療阿爾茨海默病，但通過一些藥物治療再加上一些輔助訓練是可以延緩症狀的。我們醫院也會盡最大的努力讓患者盡可能的延長生命長度，保障患者餘生的生命質量。”薛盛民安慰齊響說。
“不耽誤時間了，去給老人辦住院手續吧，我給你們開住院單子。”薛盛民說着低頭開了一張住院單交給齊響。
齊響拿着住院單還是有些猶豫，住在醫院不像住在養老院那麽方便自由，他也比較擔心醫院的醫生護士有沒有養老院的護工那樣上心，能不能幫他照顧好姥姥。
他正糾結猶豫之際，只聽邱勁對醫生說：“薛伯伯，您看您能不能給姥姥安排一間好的病房？再安排幾個好的護士護工幫忙照顧姥姥？”
齊響感激地看了一眼邱勁，又緊張地盯着薛盛民。
薛盛民道：“放心吧，一會兒我給病區的護士長親自交代一下，讓她給老人家安排一間獨立的病房，再安排一個比較有耐心的護工專門照顧老人家。咱們醫院的護士護工都很有職業精神的，這個你們不用擔心。”
得到醫生的允諾，齊響稍微放寬心了一些，對醫生感激道：“謝謝薛主任。”
邱勁也高興地謝道：“謝謝薛伯伯。”
“不用客氣。”薛盛民擺了一下手，看着邱勁，笑道，“好久沒見你了，現在怎麽吃這麽胖了，最近飯店生意怎麽樣？”
邱勁憨憨地笑了笑：“挺好的，歡迎薛伯伯有空帶上伯母一起去我們店裏坐坐，品嘗品嘗我們做的飯菜。”
“好，有空一定去坐坐。”薛盛民微笑着說，又問，“現在有對象了沒？沒有的話薛伯伯給你介紹一個，我們病區有好幾個護士都還沒有對象。”
“不用不用，”邱勁連忙擺手，悄悄地觑了一眼齊響，見齊響一臉平靜，他心裏有些小失落，尴尬地對薛盛民說，“薛伯伯您忙吧，我們去給姥姥辦住院手續了，回頭再好好謝謝您，我們走了，拜拜。”
說着，跟薛盛民揮了一下手，逃也似的離開了診室。
齊響跟薛盛民又道了一句“謝謝”之後，也推着姥姥離開了診室。
邱勁在外頭走廊等着齊響，見齊響推着姥姥出來了，他悄悄舒了一口氣，臉上又換上了一副樂觀豁達的表情，走過去幫齊響一起推着姥姥往住院部走去。
來到住院部，邱勁又想去幫忙排隊交住院費，被齊響給攔住了，齊響讓他幫忙照看姥姥，自己去收費處排隊交了住院費。
交完住院費，齊響向前臺導醫咨詢老年病區護士站具體在哪，導醫臺的護士小姐熱心地給他指了路，擔心他們找不到地方，還親自帶他們來到了老年病區。
老年病區的護士長看到他們來了，詢問道：“你們是嚴愛華女士的家屬吧？”
嚴愛華正是齊響姥姥的名字，齊響點頭：“是的。”
“過來吧，剛才薛主任跟我說過了。”護士長一臉溫和地說，她也不知道面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長得帥的年輕人跟薛主任是什麽關系，剛才薛主任專門給她打電話，特別囑咐她一會兒有兩個年輕人帶一個叫“嚴愛華”的患者過來住院，讓她多幫忙照顧一下。領導交代的事情她當然要履行辦好，即便領導不交代，對每一位住進來的患者她們也都會全心全意地去照顧。
護士長拿出住院登記表給患者登記入院，有些內容需要患方填寫，因為姥姥無法填寫，齊響都代理填寫了。齊響填寫的時候邱勁就站在一旁看着齊響填寫，還誇了一句：“字寫的真漂亮。”
齊響沒有說話，握着筆遒勁有力地在“住院病人代理人”那一欄裏填下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辦理完住院手續，護士長給患者家屬詳細講解住院的一些注意事項還有親屬可以探望的時間。講完，領着患者與家屬開始去病房。
病房是在另一棟住院樓裏，需要走一小段路程。路上，齊響一邊推着姥姥一邊詳細咨詢護士長幾個他比較關心的問題，比如醫院每天給病人吃什麽飯菜，患者家屬可不可以請外面的護工去陪護，護士幾天給病人洗一次澡，幾個小時給病人翻一次身，病人每天有沒有戶外活動時間，主治醫生幾天去病房給病人檢查一次身體，病人渴了或者想上廁所了能不能得到及時解決，等等問題。
護士長都一一給齊響解答了，護士長說醫院裏有專門的護工阿姨照顧病人，每天還有醫生和護士值班，醫生護士護工都非常專業，都會用心地照顧患者，請家屬不用太擔心。
齊響聽了，這才放寬心了一些。
說話間，一行人走到了一棟病房樓前，病房樓的大門緊鎖着，護士長喊門衛開了門。大門打開，齊響推着姥姥走進大樓，邱勁一直跟在一旁，也跟着進了樓。
乘坐電梯上樓的時候，護士長說因為住進來的很多患者精神都有些問題，很多時候精神不受控制，為了患者的安全也為了社會的安全，病房樓的大門每天都是緊鎖着的，病人不能随意離開病房樓，必須有醫生護士帶着才能出去。
護士長神情無奈地說：“有時候我們也不想把病人終日鎖在樓裏，但是如果不這麽做，他人的人身安全就得不到保障，病人發起病來的時候，自身的安全也沒有保障，所以也只能這麽做。但是也不用太擔心，我們醫院的醫生護士每天都會組織安排患者有一兩次的集體戶外活動時間，帶他們到院子裏做做操，曬曬太陽，活動筋骨。”
齊響點了一下頭，表示理解，雖然他也覺得患者住在這裏，沒有自由，很可憐，但是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很快電梯到了，他們出了電梯，往樓道裏走去，樓道很幹淨整潔，樓道兩邊有很多病房，病房裏都住着有病人，都是老年人，從房間裏時不時地傳來老人咿咿呀呀的聲音，穿着白色衣服的護士穿梭在各個病房裏忙碌着。
看到這些護士，齊響忽然沒頭沒腦地想起剛才在診室裏醫生對邱勁說的那些話，然後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眼睛總是忍不住多瞅了那些護士幾眼，瞅完又扭頭盯了一下邱勁。
邱勁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笑着問他：“幹嘛這麽盯着我？”
“沒什麽。”齊響若無其事地說，推着姥姥跟着護士長走進一間病房裏。
房間看起來非常幹淨整潔，裏面只放有一張病床，還有獨立衛生間。
齊響對這個房間挺滿意，小心翼翼地把姥姥從輪椅裏抱出來放到病床上，在輪椅裏坐了一下午，老人肯定坐麻了。齊響彎腰給姥姥按揉起手腳來。
“我來吧。”護士長說，說着動作輕柔娴熟地給老人按揉起來，按揉完了胳膊和腿，又給老人按揉了肩膀和背。
按揉完，護士長叫來一個護士和一個護工阿姨交代她們工作，并對齊響說這是專門負責照顧姥姥的護士和護工，有什麽問題可以跟她們溝通。
齊響便和她們溝通了一會，把姥姥平時的一些生活習慣還有最近的病情詳細跟她們說了說，說完，語氣非常誠懇地拜托她們幫忙照顧好姥姥，有什麽問題一定要及時跟他聯系。
護士和護工阿姨見他長的一表人才又彬彬有禮、懂事孝順，對他很有好感也被他的孝心所感動，表示一定會照顧好患者。
齊響這才放下心來，因為還要回去給姥姥拿一些換穿的衣服和日用品，跟護士護工溝通完，又跟姥姥說了幾句話之後，齊響和邱勁離開了病房，護士長親自把他們送到了樓下。
剛到病房樓門口，只見迎面走來兩個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一個比較年輕，一個比較年長。年長的那位醫生有五十多歲的樣子，雖然已年過半百，但精神依然矍铄，看起來睿智且威嚴。
齊響盯着那位醫生看了半晌，總覺得這個醫生長的跟哪個人有點相像，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跟誰長得像。
就在這時，只聽旁邊的護士長恭敬地對那個醫生打招呼說：“院長。”
“嗯。”年長的醫生颔了一下首，如炬的目光越過護士長，落在後面站着的邱勁身上。
邱勁撓了一下頭，不好意思地叫道：“爸。”
護士長：“……？？！！”
齊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