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翌日是周六,揚城附中周末除了初三和高三的學生,其他年級都會放假。
但詹魚卻一大早就被管家叫醒。
洗漱後,坐到了餐桌邊,豐盛的早餐依次被傭人端上桌。
詹魚兩眼放空,困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亂糟糟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睡着,醒來的時候,腦袋昏沉得厲害。
“我為什麽要起這麽早?”詹魚拿着筷子,幾乎要栽倒在桌上。
“夫人說,今天小少爺回家,”管家遞上來一杯溫豆漿,“她希望所有人都能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小少爺。”
詹魚愣了下,端起豆漿喝了一口:“你是說,生生要回來了?”
他的聲音隔着玻璃杯,聽上去有些悶悶的。
管家笑着點點頭:“是的,小少爺總算是回家了,夫人七點就醒了,帶着我們裝飾家裏呢。”
詹魚擡頭,這才發現偌大的別墅裏,如今裝點上了彩色的飄帶,綢布紮成花,牆角堆着小山一樣的禮物盒。
迫不及待地等待小主人拆開,露出開心的笑容。
只要是看得見的地方都放上了漂亮的雛菊,花瓣上還有清晨的露水。
看得出來,布置的人很用心。
“小少爺前兩天就一直和夫人說,想要一回來就看到哥哥,”傭人收走詹魚用過的盤子,笑道:“兩位少爺的感情可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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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魚笑了下,沒說話,垂下眼把剩下的粥喝完。
“小少爺這次回孫老先生那邊,時間還真是挺久的,”管家擡手看了眼時間,“少爺您得加快速度了,小少爺應該快到了。”
“不吃了,”詹魚沒了胃口,推開面前的碗,站起身,“我回房……”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就響起瑣碎的聲音。
偏頭去看,大片的落地窗外是開滿鮮花的花園,在昨天,這個花園裏,還在是月季,但現在全部都換成了小雛菊。
大片大片的盛開,如同少女的裙擺,随着輕風搖曳。
青色的草地和潔白的花朵互相映襯,圍繞着這棟優雅的小洋樓。
“這是什麽時候換的?”
管家順着詹魚的目光看過去,笑道:“昨天中午就在更換了,一直到淩晨才趕完工。”
月季是孫雨綿最喜歡的花,而雛菊則是詹蘇生最喜歡的花,他喜歡它的花語--和平與希望。
天真爛漫的小孩兒。
詹魚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洋樓外,黑色的勞斯萊斯上跳下來一個較小的小男孩,十二三歲,比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要瘦小一些。
穿着格紋襯衫和背帶褲,報童帽,清秀的臉上還帶着嬰兒肥,笑着的時候有種天空都會清朗幾分的感覺。
這就是詹家的小少爺,詹蘇生。
詹魚以為是自己弟弟的人。
“媽媽--”男孩一下車,立刻撲到孫雨綿的懷裏,用稚嫩的聲音說,“生生好想你啊,媽媽有沒有想生生!”
他抱着媽媽的腰,姿态親昵地撒着嬌。
“當然,媽媽想死我們生生寶貝了!”孫雨綿的聲音隐隐傳到室內,“哎呀,我們生生寶貝越來越可愛了呢。”
母子倆抱在一起,一群傭人面帶微笑注視着這溫馨的一幕。
“夫人,小少爺,我們先進屋吧,外面比較熱,”傭人上前,輕聲說着,“仔細一會兒中暑了。”
雖然才九點,但現下正值盛夏,室外溫度也能到三十度左右。
“對對,我們進去。”孫雨綿攬着自己的小兒子,笑道:“媽媽高興得都忘了,生生身體不好,确實不能這麽在室外待着。”
“沒關系,生生最近感覺很好。”詹蘇生笑眯眯地說。
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像是在找什麽人。
“媽媽,哥哥呢?”沒看到想見的人,詹蘇生終究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孫雨綿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掩蓋過去。
她笑着偏頭向身邊的傭人詢問:“詹魚人呢?”
“大少爺應該還在用早餐,我去看一下。”
孫雨綿皺了下眉,有些不高興:“他怎麽起這麽晚,我不是讓任管家去叫他了嗎?”
“哥哥在餐廳嗎?”詹蘇生眨眨眼,一臉興奮,“那生生自己去找哥哥,生生給哥哥帶了禮物!”
孫雨綿拉住迫不及待要去找哥哥的小兒子,溫柔地笑道:“我們生生竟然給哥哥帶了禮物,媽媽吃醋了,媽媽沒有嘛?”
詹蘇生靈巧地讓開她的手,就往餐廳那邊跑:“有的有的,爸爸媽媽的禮物在車上,媽媽自己去拿一下。”
眼看小兒子跑進了餐廳,孫雨綿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成天就粘着那個沒用的哥哥。”
想到旁邊還站着傭人,她深吸一口氣,壓住心裏的焦躁,對身邊的傭人說:“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好的,夫人。”傭人躬身,小心地應道。
詹魚想直接回房間,說實話,他對這種歡迎儀式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會覺得煩。
但他才走出餐廳,就和過來找他的詹蘇生迎面撞上。
“哥哥!”詹蘇生看到他就是眼睛一亮,就像小狗遇到了主人,一整個就往詹魚身上撲。
詹魚想躲,但想到男孩脆弱的身體情況,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把人接住了。
“哥哥,哥哥!”詹蘇生眼睛亮晶晶地,一連叫了好幾聲哥哥,也不管詹魚應不應,“哥哥,你想生生了沒啊!”
“不想。”詹魚面無表情地把他推開,往自己房間走。
“可是生生好想哥哥!”男孩小尾巴一樣跟着詹魚,“生生還給哥哥帶了禮物,哥哥你猜猜是什麽!猜中了生生就送給哥哥。”
“不猜。”詹魚的回答一如既往。
“哇哦,”詹蘇生驚嘆,拍着手說:“哥哥好聰明啊,禮物的名字就叫不猜哦。”
詹魚:“………”
“哥哥,禮物給你!”詹蘇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禮盒,“這是生生親手做的哦~”
就像是生怕詹魚不打開,他自己就先開了盒子,盒子裏裝着一條銀制的項鏈。
談不上什麽精巧,銀鏈子加一塊小巧銀牌,需要手工的地方大概就是銀牌上刻的字。
詹魚瞥了眼,随手接過,敷衍地點點頭:“收到了,我要回房間了。”
“回房間幹嘛啊,”詹蘇生堅持要跟着他,“睡覺嗎?哇,生生可不可以跟哥哥一起睡!”
詹魚腳步一頓,有些頭疼。
“不睡,我要換衣服出門。”
“去哪裏?生生可以去嗎?”
“不可以。”
“那哥哥要去哪裏?”
男孩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顯然得不到答案不會罷休。
詹魚捏了捏眉心,他就随口一說,哪來的目的地。
正煩躁着,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
“我要去學校,”詹魚說,“昨天我同學幫了我大忙,我今天要去報恩。”
頓了下,他補充道:“不能帶你去,這是男人之間的事,小孩子不可以參加。”
雖然今天附中放假,但每個年級的沖刺班是要上課的,沖刺班顧名思義,就是每個年級的前三十名組成的補習班,都是學校重點栽培,有望沖刺名校的好學生。
好學生以進這個班為榮,口口相傳,名氣很大,所以即便是詹魚這樣的學渣,也沒少聽別人提起。
傅雲青那家夥成績這麽好,肯定也是在這個班的。
詹蘇生歪了歪頭:“報恩--是白娘子向許仙報恩那樣的嗎?哥哥你要嫁給恩人嗎?那生生可以陪嫁嗎?”
詹魚:“………”這都啥跟啥啊。
半晌,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少跟你外婆看古早電視劇,此報恩非彼報恩。”
“哦,”詹蘇生似懂非懂,又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管家:“任叔,我不可以去嗎?”
任管家看了眼大少爺,這才笑着點點頭:“對,小少爺可以等大少爺從學校回來,應該會很快。”
詹蘇生有些失落,想撒嬌讓詹魚帶着自己,但他知道詹魚想做的事情,做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改變。
例如,不會帶他出門這件事。
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等詹魚關門,小尾巴就跟着也擠進了房間。
見狀,詹魚也懶得管他,徑直進衣帽間換衣服,詹蘇生就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着他。
“哥哥--”詹蘇生拖着聲音叫了一聲。
沒人應他。
“哥哥--”詹蘇生不放棄,又叫了一聲。
“叫魂?”詹魚換好衣服走出來。
雖然要去學校,但他可沒有穿校服的自覺,只穿了件白色的T恤和寬松的牛仔短褲。
看到他,詹蘇生驀地坐直身體,豎起大拇指:“哥哥超帥!”
他嘿嘿笑了聲,小聲說道:“要是哥哥戴了生生的項鏈,那就更帥了。”
詹魚瞥他一眼:“下次吧,今天不想戴項鏈。”
詹蘇生哦了聲,很有些遺憾。
“好了,我要出門了。”詹魚随便扯了扯衣服,拎上背包就準備出門。
“哥哥。”跟在他身後的男孩突然出聲。
“又怎麽了?”詹魚不耐煩地回頭。
詹蘇生抿着唇,小聲道:“是生生惹哥哥不高興了嗎?”
詹魚怔了下,意外他的敏銳。
“哥哥今天對生生很冷淡。”男孩不掩失落,漂亮的大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液體在積蓄。
也不是。
詹魚無聲地垂下眼,這小家夥一直都挺敏感的。
每一次都會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沒有,我走了,”詹魚推開門走出去,朝着身後揮揮手,“小孩兒別想這麽多,會長不高的。”
詹蘇生悵然若失地站在房門口,看着哥哥的身影逐漸走遠。
莫名的,他竟然有種感覺,哥哥會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詹家,走出他的人生。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腳步。
詹蘇生眨眨眼,又升起一絲希望,哥哥是準備帶自己出門了嗎?
詹魚想起什麽,回頭說:“我不知道誰這麽教你的,但是男孩子不要用小名自稱,像個……”
他思索了下,用了一個委婉的詞,“傻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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