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在克萊恩的懷裏,淡淡的信息素安撫下木緋嶼幹嘔幾次就克制住了。他稍稍擡頭,瞅着一桌子人好像都沒了胃口,不走心道:“抱歉,後遺症。”
對面木修文表情更尴尬了。辛小鳳一雙美目幽幽怨怨望過來,眼淚要掉不掉,眼裏有愧疚有心疼,也有埋怨。
愧疚?
木緋嶼伸手去端面前的果汁,暗道木家果然有所隐瞞。
“矯情什麽!”木纓纓小聲嘀咕。
木新南仿佛什麽都沒聽見,靜待木誠海宣布開飯。
“老陳,把他的前菜撤了。”木誠海指示說:“開飯。”
管家姓陳,他對傭人使個眼色,木緋嶼跟前的餐盤就被端走,換上另一道前菜。
木緋嶼剛抿了一口果汁,微酸的果味有助開胃,新端上來的食物沒有明顯的氣味,他總算提起一點胃口。克萊恩按住他手腕,取走果汁對換菜的傭人說:“換杯白水。”而後再對木緋嶼說,“少喝飲料。”
木家餐桌上的果汁明明是鮮榨的,到克萊恩口裏卻說飲料。木誠海立即沉了臉,瞪着徐盛月:“小徐,怎麽回事?我昨天不是還叮囑你要慎重準備,這是藍佑和小嶼婚後第一次回來,家裏要好好安排。”
徐盛月握着刀叉的手一頓,張口語言,木新南受不了母親因木緋嶼受責備,插嘴說:“他自己有媽,為什麽要讓我媽來做?”
木誠海大半輩子做大老板大家長,最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當下怒斥:“混賬!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修文,管好你老婆和兒子,堂堂木家二太太,難道要跟個上不得臺面的情人争風吃醋?”
徐盛月頓時臉色難看至極,餘光一點也不想落到隔着個空位的辛小鳳身上。木新南滿臉憋屈,但看着自己媽媽難看的臉色,硬是咽下這口氣不再争吵。
辛小鳳臉色比一臉病容的木緋嶼還白,卻只敢捏着刀叉默默垂淚。
徐盛月倒硬氣,沒有在木誠海的怒斥下低頭,而是說:“爸,我家新南開學就是五年級,要正式進軍團報道了,但到底進哪個軍團還沒定好。這事新南的父親不急,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能不上心。最近我都要忙這事,招待藍上校的事我一早交代他們親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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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誠海:“這事你急什麽?進軍團的事問藍佑不就好了,他不比你在外面托的那些人清楚軍隊裏面情況?”
以一己之力挑事的克萊恩轉頭打量木新南,“不知道徐夫人和南少屬意哪個軍團?”
木新南冷臉端着表情不說話。他媽媽徐盛月揚起禮貌的笑容,客客氣氣問:“我家新南在學校成績還不錯,上學期考核是A+。上校有什麽建議?”
藍佑挑眉,做出意外的樣子,“這個成績不能說還不錯,應該是非常優秀了。我當年沒畢業就上了戰場,在第二軍團一直待到現在,對主星這邊情況其實不太熟悉。你們是想留在主星駐軍還是到前線?”
他話說得不滿,主打一個“不清楚,不知情,不負責。”
致力于混入上流社交圈的木家人習慣了邊用餐邊聊天,話裏話外暗藏玄機,一個兩個全不怕得胃病。徐盛月婚前是富家千金,婚後是有錢人太太,當然聽得出克萊恩的态度,熱切的心情驟然冷卻。心裏暗嘲自己想太多,人上校娶的是她丈夫的私生子,怎麽可能盡心盡力幫他兒子?
木誠海不太滿意克萊恩這種态度,壓着脾氣看克萊恩。但介于雙方其實剛剛建立關系,利益聯系其實還沒真正構建,實在不好在木新南一個婚生子的前途問題上強逼對方做什麽。
“軍人不會懼怕上前線。”木新南不悅的說,“只有汲汲營營的政客才在入伍後還考慮留在主星的問題。”
不能說是暗諷,木新南說話就差指着克萊恩鼻子罵了。
本來悄悄觀察其他人動作琢磨怎麽拿刀叉吃飯的木緋嶼一下子就蹙起眉,眼簾一掀,萃着冰、含着刃的眼神射向坐在身側的年輕人,冷冷一笑。
“不是只有前線才是戰場。”木緋嶼随意扔掉手中刀叉,端起杯子,指尖慢慢摩挲杯腳,“留在主星的也不全是政客。如果只有這樣的眼界格局,我的建議是不要參軍入伍了,省得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此言一出,餐桌靜了一靜。所有人都對木緋嶼投來或震驚或大怒的眼神。
“混賬話!”大家長木誠海首先發怒,猛拍桌子,掃到桌面的餐刀彈了起來,陳管家趕忙上前擺好餐具。
徐盛月先是惱怒,而後看眼克萊恩,便壓下脾氣,一副懶得給木緋嶼眼神的模樣。木新南受他母親影響,雖然氣惱木緋嶼說話如詛咒,卻自恃身份,不與Omega私生子一般見識。
就連克萊恩也露出意外的眼神,輕輕拍了拍他手背,避重就輕說:“緋嶼年紀小說話不夠嚴謹,心是好的。道理也沒錯,軍隊裏不同勢力間傾軋非常嚴重,凡事留個心眼比較好。”
克萊恩明擺着護老婆,直白指出某人缺心眼,聽得木新南滿臉憋屈。
兒子受辱,徐盛月對克萊恩的印象更是直接跌入谷底。木誠海同樣心生不滿。
“緋嶼,趕緊跟你哥道歉!”木修文在木誠海沉冷的臉色下慌慌張張開口。
木緋嶼放下杯子,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些許聲響,他擡眸睨視斜對面的身生父親,若是他曾經的手下見着他這副神情,必然已跪地求饒了。
然而這裏是星際世界,他也不再是說威風凜凜的魔尊,在一群凡人親戚面前刷威風算什麽?
沒意思,不必要。
于是緋嶼魔尊收回目光,重新捏起刀叉,意興闌珊戳着盤中食物。
“南少不要介意,緋嶼身體不舒服,這幾天脾氣是有點差。”克萊恩說着低頭湊近木緋嶼,輕聲對他道:“不想吃就別吃,回家給你煮粥。”
木緋嶼沉默。倒不是不想吃,主要是他實在不适應西式餐具和餐食。
對于一個辟谷将近千年的修士,凡俗食物本就沒太大吸引力,何況是表面精致實際口味偏淡單一的西餐。
克萊恩的話出口,木新南又不做表示,這件事便算冷處理,大家誰也不再提就算翻篇了。克萊恩和木誠海聊起別的話題,徐盛月把自己當透明人安靜用餐。身為小輩的木新南跟木纓纓沒有在餐桌上随便插嘴的權利,也只管安靜吃飯。
木修文偶爾在附和兩句,在座只有辛小鳳由始至終表露着哀怨難過,又全程不敢說一字一句。可見她在木家過得甚至不如傭人有尊嚴和自在。
木緋嶼困惑一會兒,終于從蒙塵的記憶角落扒拉出稀稀拉拉的記憶信息。
他,私生子。他媽,他爸的情人。
難怪木誠海會那麽說。
木誠海強勢霸道,大家長做派,木修文此人在木誠海的掌控下長大,性格軟弱、耳根軟、沒主見。勝在有一張稱得上英俊的皮囊,年輕時比較受少不更事女孩的喜歡。他和辛小鳳是高中同學,自由戀愛走到一起。
大學後木誠海為木修文聘下徐氏的千金小姐徐盛月,木徐兩家商業聯姻,木修文不敢忤逆父親,與辛小鳳分手後跟徐盛月結婚。婚後二人順利生下孩子木新南,但徐盛月性格也比較強勢,木修文又敬又怕,根本無法與之相處出感情。
沒過幾年,木修文與辛小鳳重逢,舊情複燃,珠胎暗結。這一次木修文第一次鼓起勇氣反抗父親的權威,強硬要求把辛小鳳接回木家,并讓他們的孩子出生。
如果木修文在外面養情人生私生子,徐盛月絕對不會讓小三有好日子過,更不會讓私生子出生。但木修文這個奇葩居然要把人領回家,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辛小鳳出身普通,父母已經去世,沒有兄弟姐妹,和其他親人早就淡了聯系,為愛做三,一頭紮進木家,和羊入虎口沒什麽區別。自被接回木家那天起,就再沒獨自出過木家的大門,宛如關在金絲籠中的金絲雀。
理所當然,徐盛月不把她視為威脅,只覺得她可悲,未免膈應自己,平時只當她是透明人。而辛小鳳在木家,連上桌吃飯這麽點小事都得先經過徐夫人首肯,過得毫無尊嚴。
木修文一輩子勇敢了唯一一次,造成的結果是兩個女人兩個孩子的悲劇。正妻心灰意冷,婚生子成天膈應。情人不得名分尊嚴,私生子地位尴尬。
結合木家人言行舉止,終于想起自己身世的木緋嶼:“……”
所以這就是他毫無芥蒂就接受和人組成新家庭,半點不糾結原生家庭的潛在原因嗎?記憶雖然模糊,對于堪稱狗血身世的無語态度卻是刻在心底裏了。
小天道:“哇,魔尊的身世原來這麽複雜啊……”
木緋嶼尴尬地放下餐具。
謝謝,沒有胃口了。
他餘光掃了下對面的徐盛月,心說夫人可善良大度,居然能容忍他出生長大還沒虐待他。換作是他,他道侶若膽敢養小情人生孩子,他當場就送他們一家人去冥府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