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水稻
第72章 水稻
七月份, 部隊小學進行了期末考試，其中，有不少學生申請了跳級考試, 在老師的審核下，部分學生獲得同意了跳級的申請。
于是這一天, 不同年級都有那麽一兩個低年級的學生過來一起考試。
吳思紅身為學校四年級國文老師, 在校長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 本來沒有特別想法的，在她看來，自己女兒蔣甜甜虛歲七歲就上了一年級, 是挺不錯了，因為同班其他小孩，少有幾個是像蔣甜甜這樣打小就接受教育的，八九歲上一年級的大有人在，對比同齡小學生, 女兒已經是優秀的那一批了。
直到她知道郁蘭香的兒子和養女要參加跳級考試……
在郁蘭香沒出現前，吳思紅一直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 嫁的男人雖然是農村出身, 但是三十歲多歲就是副團長，這就是年輕有為，且顧家有責任, 不會被文工團有野心的女人鈎住，鬧出不好看的事。
尤其是建國後解放了, 時局穩定下來, 好些個和她同樣來自城裏的軍嫂卻發現自家男人從前竟然有‘糟糠之妻’, 簡直不要太糟心。
那時候吳思紅就挺可憐她們，甚至有些隐秘的優越感。
然而沒想到, 她吳思紅有天竟然遭遇和那些軍嫂一樣的事，看到那個農村女人帶着孩子上門的時候，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當場崩潰。
尤其是蔣衛國竟然還把那女人安置在附近的村子裏，還給那女人在部隊找了臨時工，連孩子都安排在部隊小學。
吳思紅不是不失望不氣憤的，甚至有想過離婚的念頭，她都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但最終還是被娘家人勸住，“說句現實的，你離婚之後是可以再找，但能找到蔣衛國這麽好的嗎？而且你也要為甜甜考慮。”
再加上蔣衛國做低俯小表明心跡，吳思紅終歸沒舍得就這樣離婚。
理智上，吳思紅明白郁蘭香是無辜的，可她不是聖人，做不到旁觀者角度來同情郁蘭香，更何況當初結婚她和蔣衛國都不知道郁蘭香還活着，這不能怪她，所以她對郁蘭香的同情沒那麽多，愧疚也沒那麽多，甚至壓根不想看見她。
自打郁蘭香在部隊食堂上班後，吳思紅更是一次都沒去食堂打過飯。
而在得知蔣衛國要送郁蘭香的兒子上學時，更是氣得好幾天沒搭理他，更是忍不住在想，為什麽郁蘭香要出現？出現就算了，為什麽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帶着孩子回鄉下呢？只要她和她的孩子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每個月給他們寄錢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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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要杵在這裏，讓別人不好受！
然而她終究沒辦法阻止得了這件事，只能讓自己在學校當作聾子瞎子，不聽不看不關心不打聽，假裝沒那兩個人，連帶蔣甜甜，她都告訴她不要和那兩個孩子接觸。
這回跳級這麽大的消息，吳思紅沒辦法裝聾作啞，還是聽到了風聲。
她心裏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不可能，剛來上學還不到一學期，如何做到跳級；待校長确認是他親自考核後，那養女她不清楚，但那兒子虎子是板上釘釘可以升學，吳思紅就有危機感了。
再怎麽不承認，吳思紅都明白那個叫郁和平的孩子是蔣衛國的親兒子，是他的長子，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男娃。
她再怎麽接受教育，也避免不了受風氣影響，心裏認為男娃才可以傳宗接代。
早些年她生了女兒甜甜之後一直有想過再生，但那時候正在戰争，蔣衛國常常一年半年甚至兩年見不到面，哪怕見面也是匆匆，也就是現在全國都解放了，搬到這部隊來才安穩了些，她已經在備孕，準備再要一個了。
可這事不是她想要就要，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懷上。
而郁蘭香的兒子竟是個聰明的，上學不到一學期就能跳級，到時候蔣衛國又會怎麽看待這個長子呢？
吳思紅不能深想，她能做的，就是在生下男娃前，好好培養女兒甜甜，千萬不能讓女兒被比過去！
所以，升學考試這一天，蔣甜甜也到二年級的考場去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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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格桑并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盡管在同個學校，可不同年級，一方刻意避着，一方漠不關心，就不會有碰面的機會。
倒是虎子進了一年級考場的時候視線多轉了一圈，不過也什麽都沒說，幫郁格桑再次檢查鉛筆橡皮擦，“像平時哥哥教你那樣寫，不要怕。”
郁格桑倒是挺想說，哥，我壓根不怕，平時裝不會都是為了讓你複習好嘛！
但還是穩住了人設，乖乖點頭，承了哥哥的心意。
就如郁格桑想的，考試壓根不難，簡簡單單就能拿雙百分。
不過她還是放慢做題速度，還塗塗擦擦，乖乖等老師念題後才答下一題，就這樣混完了兩場考試。
不過考完不算完，回家操心哥哥還要借着記憶重新給郁格桑出題，讓她再做一遍。
莫名的，郁格桑覺得這不是哥哥，是爸爸，不，比她第一世的爸爸還要操心，最起碼她記得當時她爸不會這樣關心她成績。
郁格桑感到溫暖的同時，也挺心疼他，她從前對長兄如父，長姐如母這樣的詞是沒有特別深感受的，第一世她是姐姐，和弟弟差那麽多歲數也沒覺得自己像媽媽；第二世她是老四，大哥郁從墨和大姐郁桃枝是比較成熟穩重，但她着實也沒感受到什麽。
只有這一世，一出生就被丢了，然後被養母收養，家裏沒有男性長輩，除了虎子，那時候她還是大人心态，壓根沒把虎子當哥哥，在她看來虎子就是個小孩，但就是這個她第一印象中的小孩，會給她換尿布，洗衣服，會在她生病疼痛的時候抱着她哄着她，會在她鬧脾氣的時候耐心順着她，扮鬼臉逗她開心，會自己忍着口水忍着饑餓把好東西給她吃。
在不知不覺中，她看虎子就再也沒有大人看小孩的心态，而是當成了父兄。
可他這麽早熟穩重，卻也是生活逼出來，郁格桑很難不心疼他，所以在她不生病不痛到難以克制自己的時候，她願意當個乖乖妹妹，貼心小棉襖，盡量去順着他。
“都對了，貓兒真聰明。”校對過後，虎子當即舒了一口子，摸摸妹妹的腦袋誇她。
郁格桑跟着笑，“哥哥也聰明。”
養母郁蘭香在一旁看他們兄妹相處，臉上也露出笑意。
只要兒女都好好的，男人不男人，似乎都沒那麽重要了。
這麽一想，感覺心裏頭的郁氣都少了。
不過，要是女兒兒子不逼自己學習就好了。
是的，在郁格桑和虎子上學沒多久，女兒就拿着書來請她教她，郁蘭香沒念過書，掃盲認的那幾個字又不算，哪裏能教的了孩子呢。
偏偏女兒天真，說娘不會那就一起學習，讓虎子教。
“老師說，會識字後不用怕被別人騙，什麽都看得懂，娘，我不要你被人騙嘛。”
在小女兒的軟磨硬泡之下，又閃過那天她在校門口等孩子，遠遠看見吳思紅拿着教案走出教室的模樣，郁蘭香終究還是下了決心。
她要努力，不能讓孩子以後被別人說親媽大字不識！
就這樣，郁蘭香多了學習的小課堂，她記憶力沒虎子好，學習速度慢，但好在她是個認真的人，盡管有時候覺得也很難，但有一雙兒女陪着教着，就不覺得那麽痛苦了。
所以，不逼自己學習什麽的，也只是玩笑話。
郁蘭香的學習進度在緩慢推進，但稻田裏，那片水稻卻已進入高速生長期。
塘邊村這裏的氣候條件好，日照充足雨水多，一年能種兩季水稻，到七月份的時候，水稻都已抽穗，從這就大概可以看出今年的收成。
今年風調雨順，大家心裏多少有底，直到早稻收成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郁蘭香那畝倒過營養液的地的水稻，是不是長得太好了？
不少村民經過郁蘭香那畝地的時候，都覺得水稻長得很不錯，稻穗又多又結實，看着就很喜人。
不出意外，這篇稻田肯定是豐收的。
有那經驗老道的老農還那自家的稻穗仔細比較，得出的結論是郁蘭香那畝地的稻穗确實是比自家最肥沃地裏頭的好，這下心裏就琢磨開，想着到時候豐收了要跟郁蘭香換稻子拿來做稻種。
這樣到了明年，沒準也會多收點稻子。
一斤稻種換一斤半，也不多要，想必郁蘭香會同意。
然而這麽想的何止那老農一個呢，這還沒到收割時節呢，就有鄰居上門提起這事，先把稻種都給預訂了。
還向郁蘭香打聽，這種水稻的絕招呢。
郁蘭香哪有什麽絕招，她心裏清楚靠的是那初級營養液，不然同樣的地，同樣的伺候，那沒用過的營養液的長勢怎麽會不如用過的呢。
且這營養液的來歷也不是不能說，實際上，郁蘭香早想炫耀是自家兒子優秀，被校長獎勵的呢，只是一直沒人來問，那營養液沒見效之前也不好主動提起，萬一沒用的話豈不是連累校長名聲。
眼下好了，沒什麽不能說的，郁蘭香就把一切都說了，當即惹來大家夥的羨慕。
“看，還是兒子出息啊，才上學多久就被校長獎勵了！”
“要是我兒子也這麽聰明好了，那我肯定也把他送去上學。”
“這上學貴不貴啊？要幾多錢？”
大半年過去了，郁蘭香也聽懂大半當地話，能回答幾句。
有的聽到學費後不再說送上學的事，有的還在打聽，更多的則是關心這營養液的來處，往哪兒買，價錢多少。
後面這問題郁蘭香還真知道，因為虎子和郁格桑都是個回家會跟媽媽分享上學事情的乖孩子，所以郁蘭香就知道營養液是靠寫文章寫來的，收購站收的話一瓶能賣五塊錢呢。
這消息當下就在這小小的塘邊村傳開了，一時之間，從未聽過小說系統事情的人們又是震驚又是懷疑，還有的試圖用郁蘭香說的辦法鏈接到那系統，然而卻沒鏈接上。
這下子懷疑的人就多了，直到全村唯一一個知道寫作是什麽的半吊子文化人—鐘村長他逃荒而來，入贅到家裏的女婿，成功鏈接上小說界面。
“我，我真的聽到了…叮地一聲，一個很奇怪的聲音在腦海裏說，綠江小說網為您服務。你們沒聽到嗎？那麽清晰。”
村長家的入贅女婿一臉震驚，又夾着歡喜，臉上像是一種發現新世界，又像是打破世界觀的表情。
村長家的着女婿是解放前就逃荒到村裏來的，當時還有個寡母，受到了村長家接濟，跟村長家大女兒成親了，後來寡母去世，他直接入贅到村長家，給沒兒子的村長當半個兒子養。
這麽多年下來，大家知道他是個念過書識過字的老實文化人，對人也和善真誠，大家會懷疑初來乍到郁蘭香的話，卻不會懷疑他的話。
于是，這一天的熱鬧話題，就是關于這個神奇小說系統的。
而村長家的女婿詳細問了虎子關于小說和營養液的事情後，就回去自我琢磨了，第二天做出了要把兒子送去念書的決定。
郁格桑卻從這事又發現一個點，要鏈接小說界面，似乎是要腦子有寫作概念的人，像虎子，當時校長還拿報紙給他舉例告訴他什麽叫文章，他內心又很渴望能通過寫作獲得營養液，于是他就鏈接上了小說網；還有村長家的女婿，會識字也知道寫作是什麽的，同樣鏈接到了。
而郁蘭香，還有塘邊村其他人，不知道是沒有寫作的概念，還是不認為自己可以寫作，寫作欲望不強烈，就完全鏈接不到。
那麽，這個國家要做到全民皆有系統的話，似乎還得推廣寫作教育才行。
但這都不是郁格桑要操心的事了，眼下，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屋後那小塊被她淋過營養液的地來。
不要誤會，這營養液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校長給跳級成功孩子的獎勵！
是的，郁格桑成功跳級了，下學期，她就和虎子一樣是一年級的小學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