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清晨,微風和煦,陽光溫柔地灑在院子裏的幾棵大樹上,幾只鳥兒在樹上歡快地飛來飛去,叽叽喳喳地鳴叫着。
方承熙背着書包站在樓道走廊裏,靜靜地聽着小鳥歡快的鳴叫,時不時地望一眼隔壁房間的房門。
“熙熙?”何梅正要去上班,打開門,看見自家兒子還沒有去上學,她愣道,“你怎麽還沒去學校?”
“我在等同學。”
方承熙不好意思地跟他媽媽打手勢說。
最近兒子跟鄰居同學相處得不錯,兒子去新學校難得交到一個好朋友,何梅非常欣慰,對她兒子道:“好,那你好好等你同學吧,媽媽先去上班了,晚上放學早點回家,有什麽事情跟媽媽說。”
方承熙溫順地點一下頭,目送他媽媽下了樓,随後收回目光,繼續站在走廊裏安靜地等着。
等了半晌,鄰居家的房門開了,方承熙心頭一喜,站直了身子,望着徐徐打開的門。
出現在門後的卻不是他同學郝奕,而是郝奕的父親郝永富。
郝永富看見方承熙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随即和顏悅色地問:“是在等郝奕嗎?”
方承熙輕輕颔首。
郝永富是一個兩面派的人,平時在外人面前表現得是非常熱心、平易近人,見鄰居家的孩子在等他家孩子,郝永富一臉高興,說道:“郝奕還沒有收拾好,我幫你叫他。”說着,沖屋裏大聲喊道,“郝奕,快點,你同學在等你。”
少傾,從屋裏傳來郝奕有些起床氣的聲音:“知道了!”
“……這孩子真是。”郝永富很沒有面子,當着鄰居小孩的面不好發怒,他尴尬地笑笑,對方承熙說,“他一會就出來了,你再耐心等他一下,或者進屋裏去等。叔叔要遲到了,先去上班了,拜拜。”
說完,沖方承熙揮了一下手,噔噔噔下樓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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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熙繼續在樓道裏等着,等了好一會兒,郝奕才姍姍出來,他看了一眼方承熙,本來想說“你沒事老等着我幹什麽,不會自己走嗎”,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沉着臉說道:“走了。”
方承熙也注意到郝奕的表情了,他小心地在後面跟着。昨天郝奕說以後不讓他給郝奕帶早餐,他今天很聽話的沒有帶,心裏關心着也不知道郝奕吃早餐了沒有,應該是沒有吃。
正如方承熙所料,郝奕的确是還沒有吃早餐,走到一半,郝奕拐進路邊的一家早餐店買了幾個包子,吃的時候,他問方承熙吃不吃。
方承熙搖頭。
郝奕就自己吃着包子,一邊吃一邊往學校趕。由于郝奕早上出門比較晚,兩人遲到了好幾分鐘,好在班主任還沒有來,沒被批評。
上午各科老師還是帶領同學一起複習講易錯題,講完題就讓大家自己複習。可能是明天就要考試,大家都比較緊張,都在争分奪秒地複習,連課間休息時間教室裏都比平常要安靜很多。不過一放學,就又熱鬧開了,一個個争先恐後地跑出了教室,或是去食堂搶飯去了,或是回家吃飯去了。
一放學,郝奕也離開了教室,又是往學校門口走。方承熙跟在他的後面,郝奕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着郝奕,可能是因為他剛來這所學校,和同學們都不熟,對周圍的環境也不熟悉,他不敢一個人去食堂吃飯,食堂那麽多人,那麽多人盯着他看讓他很不自在。他也不敢一個人到外面吃飯,害怕在街上再遇到那些小混混,他本能的想跟在郝奕的身邊,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是他鄰居,只有一牆之隔,多了些親近感。哪怕郝奕平時看起來總是冷冰冰的,給人不容易相處的感覺,他還是願意去靠近,像個小跟班一樣去跟着他。
現在這個小跟班又跟着郝奕來到一家小飯館裏,今天郝奕沒有去梁師傅家的面館吃飯,換了一家飯店,點了一份米線和一個肉夾馍。
方承熙也跟着他點了一樣的,也要了一份米線和一個肉夾馍。
他們來的比較早,店裏吃飯的人不多,老板很快就給他們做好了米線,不久又給他們一人端上來一個肉夾馍。
這家店做的肉夾馍好吃又實惠,馍餅外酥裏嫩,餅裏夾着的臘汁肉肥瘦适中、鮮香味美。郝奕經常來這家店吃飯,每次來吃飯必點一個肉夾馍。
現在肉夾馍一端上來,郝奕就拿起馍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瞟了一眼坐在他斜對面的方承熙,只見方承熙剛吃完一口米線,拿起馍正要吃,也不知道看見什麽了,微微皺了一下眉,接着拿起筷子伸進馍餅裏夾出來一小塊綠色的小丁,夾了一塊又一塊。
這些綠色的小丁塊是青椒,肉餡裏夾帶着的,用來增加口感的。
郝奕:“……”
香菜小蔥不吃,他可以理解,怎麽連青椒也不吃。
郝奕徹底無語住了,收回目光,低頭繼續吃他的米線和馍。
吃完米線和馍,他拿紙巾擦了擦嘴,又看了一眼方承熙,方承熙還在細嚼慢咽地吃着。他本來想走的,鬼使神差的竟然坐着沒動,等方承熙放下筷子了,他才結賬走了出去。
方承熙在後面跟着他,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着,穿過梧桐蔥茏的巷道,走到了小區。
春天容易犯困,中午必須得午睡,下午才有精神上課。在家裏午休比在教室裏趴在桌上午睡舒服多了,方承熙在床上躺着睡了一會兒才起來。
一起來,洗了把臉,就趕緊拿起書包去門口等着郝奕。
快到兩點鐘時,郝奕才打着哈欠從屋裏出來,估計還沒有睡夠,看起來有些迷瞪。不過一下樓梯,他就精神起來了,走路也很快,長腿闊步地往前走着,走到紅綠燈處,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他往後看了一眼,看到方承熙沒有跟上來,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面了,他皺了一下眉。綠燈亮了,他也不走,直直地站在路邊,若無其事地望着路對面,感覺到身後的人跟上來之後他才擡腳穿過斑馬線。
下午,第一第二節 課是生物課,第三節課是英語課,前面幾節課都有老師在教室裏上課監督,無事發生。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同學們自主學習。
因為明天就要考試,大家都比較用功,一個個都在低頭複習。方承熙也在低頭看書,正看着書,他的後腦勺也不知道是被誰拿書本突然拍了一下,拍着他一陣生疼。
他捂着後腦勺扭頭看了一眼,只見坐在他後面的兩個男生正在竊笑,其中一個男生一副幸災樂禍、得意洋洋的樣子,一看就是他幹的。
方承熙沒有說什麽,平靜地把頭扭了回去,低頭繼續看書。
才看了幾分鐘,“啪”一聲響,他的頭又被打了一下,他捂着腦袋,生氣地扭頭瞪着後面的男生。
後面的男生叫曹勇剛,是個問題少年,經常惹是生非,沒事就喜歡欺負同學。
曹勇剛手裏拿着一本書,沖方承熙嘿嘿地笑道:“不好意思,手抖。”
他剛說完,一本書猛地從後面向他的頭上重重地砸來,他疼得龇牙咧嘴“嘶”叫了一聲,接着怒聲吼道:“誰?!”
一邊吼着一邊轉身向後看。坐在他後面的是郝奕,郝奕彎腰撿起地上的書丟回桌上,睨眼看他,輕描淡寫說:“抱歉,手滑。”
“你他媽找死是不是!”曹勇剛惱羞成怒,一把拉開椅子站起來。
郝奕生平最記恨別人用這句話罵他,他嘩啦一下拉開椅子也站起來,目光森寒地盯着對方:“有種你再說一句。”
“我就說了怎麽着,我怕你不成。”曹勇剛大聲道,撸起袖子,就要幹架。
班上的同學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吓了一跳,班長和副班長連忙過來勸架,周圍的同學也幫忙過來勸架。
正在鬧哄哄之際,門口倏然傳來班主任嚴厲的聲音:“都在幹什麽呢?!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
看到郝奕和曹勇剛兩人一副要幹架的架勢,班主任怒道:“郝奕,曹勇剛,你們倆在幹什麽!明天就要考試了,你們還不趕緊複習,是都會了是不是?!”
“都給我回座位坐好!”班主任掃了一眼亂哄哄的教室,厲聲說。
大家紛紛坐回自己的座位。
郝奕也坐回自己的座位,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曹勇剛忿忿不平地瞪了他一眼,也坐了下來。
方承熙是最後一個坐下來的,坐下來之前他十分擔心地望了一眼郝奕,郝奕面無表情地瞅了他一眼,然後就移開視線了。
經過這麽一鬧,接下來班裏都比較安靜了,加上班主任一直在教室裏踱來踱去地監督,大家都不敢再生事。
很快到了放學時間,同學們陸陸續續放學走了。
曹勇剛也走了,走之前他又瞪了一眼郝奕,郝奕沒理會他,自顧自地收拾書桌。
方承熙收拾好書桌,背着書包,滿臉愧疚地朝郝奕走去,走到跟前把一張紙條雙手遞給郝奕。
郝奕垂眸看着他,接過紙條看了看,紙條上白底黑字寫着兩行工整漂亮的字,第一行寫着:對不起;第二行寫着:謝謝。
郝奕沒有說什麽,神色淡淡地把紙條塞進書包裏,說了句“走了”,就跨出了教室。方承熙在後面跟着。
郝奕沒有在外面逗留,徑直走回了家。方承熙也跟着他走回了家。
這次放學回來比較早,何梅還沒有下班回來,方承熙放下書包洗幹淨手後,就戴上義甲坐到古筝前練起琴來,先是把指法練習了兩遍,再把老師前幾天教給他的新曲子反反複複地彈着,彈森*晚*整*理熟練了才接着彈老師讓他參賽的曲目。
參賽的這首曲子他之前考級的時候學過,曲子比較難彈,非常考驗技巧。雖然不好彈,卻是非常好聽的一首曲子,也是方承熙比較喜歡的一首曲子。但因為曲子比較長,平時又沒有時間練琴,練琴時間少了,這首曲子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彈了,現在再彈都有些生疏了,不過他譜子記得很牢,只彈一遍就找到熟悉的感覺了,彈得越來越上手。
他正認真地練着琴,他媽媽回來了。何梅見他正在專心地練琴,沒忍心打擾他,進廚房做飯去了,一邊做着飯,一邊聽着客廳裏傳來娓娓動聽的琴聲,琴聲悠揚,聲聲入耳,撫慰心靈。
“媽媽,這是什麽聲音呀?真好聽。”
樓下院子裏一個正在玩耍的小女孩聽到琴聲,忍不住向站在她一旁的媽媽問道。
“這是古筝彈奏的聲音。”她媽媽溫柔地看着她,耐心地回答。
“古筝呀,”小女孩道,央求她媽媽說,“媽媽,我也想學古筝。”
“你也想學呀,”她媽媽啞然失笑,說道,“好,回頭媽媽帶你去學。”
“太好了,謝謝媽媽。”小女孩激動地說,開心地滑着她的滑板車去了。
她媽媽在一旁寵溺地看着她,臉上挂着無比幸福的笑容。
樓上。
郝奕正在廚房裏咣當咣當地做飯,剛開始還因為他爸爸晚上又和同事出去喝酒不回來吃飯而生氣,他煩躁地進廚房自己弄飯吃,正心情郁悶着,耳邊忽然傳來縷縷琴音,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他怔了一下,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心平氣和地做着飯,心裏嘀咕了一句:彈得還怪好聽。
晚上吃完飯洗完澡,方承熙走到書桌前坐下,翻開書本看起書來,明天考試,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期中考試,他還是要認真地去對待,畢竟這是他到新學校參加的第一次考試,他一定要考好。
方承熙暗下決心,埋頭複習,安靜的房間裏只有他的筆尖在紙上寫着字發出的細微的聲響。
與他一牆之隔的郝奕也正坐在書桌前看書,看着看着,他郁悶地扔下書本,說:“不看了,考成啥樣是啥樣。”
說完,關燈上床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