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郝永富問完話,郝奕明顯地感覺到方承熙的身子僵了一下,方承熙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緒,但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偏偏郝永富幾口酒下肚,眼睛不太清明,沒發現方承熙的異樣,見方承熙不吭聲,還以為方承熙沒聽清他的問題,還想再問。
“這幾天炒菜別放辣椒。”郝奕突然開口說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話題往別處引。
郝永富一聽,頓時不悅:“你平時不是能吃辣椒嗎,什麽時候吃飯這麽挑食了。”
郝奕面色平靜地嚼着嘴裏的菜,半晌後,斜了一眼方承熙,說:“他不吃辣椒。”
一直垂眸不語的方承熙終于有了些反應,猛地擡頭看着郝奕,眼裏帶着一絲驚訝。
“原來是熙熙不吃辣椒啊,”郝永富神色立馬變得和顏悅色,說道,“好的,那我以後就不放辣椒了。熙熙,你還有哪些菜不吃?都一并說說,我記下來。”
方承熙還沒來得及回答,郝奕就幫他回答了,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不吃辣椒,不吃香菜、蔥,估計韭菜也不吃。”
方承熙看着他,眼裏的訝異增加了幾分。
“辣椒、香菜蔥、韭菜,”郝永富複述了一遍,說,“好,叔叔記下了。那這些辣的菜你不喜歡吃就先不吃了,吃這個吧,這個不辣。”郝永富指了指一盤排骨對方承熙說。
方承熙回神,朝郝永富感激地點了一下頭,筷子伸到盛着排骨的盤裏夾了一小塊排骨放進嘴裏心不在焉地吃起來。
由于郝奕成功轉移了話題,郝永富沒有再問方承熙父親的事,接下來開始絮絮叨叨地數落他兒子,說得最多的就是讓他兒子好好地向方承熙學習,你看人家多麽多麽聽話乖巧等等。
郝奕起初還心裏很不舒服,後來就麻木了,左耳進右耳出,也不反駁,安靜地聽着,一邊聽一邊狼吞虎咽地吃飯。吃完飯,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方承熙見他不吃了,也趕緊把碗裏的米飯吃完,也放下了筷子。郝永富還在飯桌前喝着酒,一個人都能喝得酩酊大醉。喝完,他吆喝道:“郝奕,桌子收拾一下,把碗洗了。”
郝奕不情不願地從卧室裏出來收拾餐桌,方承熙也幫着他一起收拾碗筷,郝永富醉醺醺地躺在沙發上,沖方承熙擺了一下手,口齒不清地說:“熙熙,你別沾手,讓郝奕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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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熙禮貌地搖了搖頭,沒有聽郝永富的話,仍然堅持幫着郝奕收拾餐桌。
兩人收拾完餐桌,一起把碗筷端到了廚房。
郝奕擰開水龍頭,動作麻利地沖洗碗筷,看樣子平時沒少幹活。方承熙沒有事做,站在一旁看着他洗碗。
估計經常打籃球,少年的手臂比較結實,手掌挺寬大,十指粗長,皮膚不是很細嫩,但看着卻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方承熙盯着郝奕的手看了半晌,情不自禁地攤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他的手指也不是很細嫩,常年練琴,指頭上都長滿了繭。
郝奕洗完碗,扭頭看到方承熙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他疑惑地往方承熙的手指上掃了一眼,手指挺白皙,手型挺漂亮,就是有幾根手指頭上長了繭,看起來有些突兀。
不過不就長幾個繭麽,有什麽可看的。
郝奕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出去了。
方承熙也跟着出去。
郝永富正坐在沙發上迷瞪着眼睛看電視,看到他倆出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郝奕說:“郝奕,去把你的房間整理整理,把你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幹淨,晚上讓熙熙跟你睡。”
郝奕:“……”
他們家只有兩間卧室,他和他爸各住一間,他爸既然答應了晚上讓方承熙住在他們家,肯定不會讓方承熙睡沙發,肯定是讓方承熙睡他卧室,他的卧室只有一張床,他們晚上只能擠一張床睡。
郝奕敢怒不敢言,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只能咬牙切齒地走去卧室整理房間。
方承熙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他進了房間。郝奕的房間挺亂的,書桌上堆放着很多東西,床上也是堆放着很多雜物,有衣服、褲子、被子、抱枕、雜志和髒襪子,都淩亂地堆在床上。
郝奕煩躁地把床上的衣服褲子撿起來塞進衣櫃裏,又把雜志仍到書桌上,接着把髒襪子拿去扔進洗手間的盆裏,再把被子鋪了鋪,最後把枕頭擺正。
在他整理床的功夫,方承熙也不閑着,在旁邊默默地幫着他整理書桌。等他整理好床,方承熙也把書桌整理幹淨了,桌上除了有幾本書,其他東西都被他找地方歸納放好。
整理好房間,方承熙身上出了些汗,他不自在地抓了一下郝奕的衣服下擺,欲言又止地望着郝奕。
“幹嘛?”郝奕沒好氣地問他。
方承熙看起來很糾結,猶豫許久,才從兜裏摸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一句:我想洗澡,能陪我回去拿衣服嗎?
郝奕正想說“這麽近,你不會自己回去拿麽”,看到方承熙糾結可憐巴巴的眼神,以及方承熙白皙的臉上冒出來的細密的汗珠,他又忍住了,最後說出來的話變成:“走吧。”
兩分鐘後,郝奕跟着方承熙來到隔壁的房間。
這是郝奕第一次來方承熙的家,兩人的家只隔着一面牆,房子的戶型都一樣,都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只不過是方承熙和他媽媽是租的房子,裏面很多家具家電都是房東提供的,家具家電都挺老舊,房子也很老舊,不像郝奕住的房子是他爺爺當年買的單位房,後來他爸結婚的時候又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房子看起來還挺新。
進到屋裏,方承熙做了一個讓郝奕随意坐的手勢就進卧室找換穿衣服去了。
郝奕站在客廳随意看着,客廳靠着牆的地方擺着一架古筝,自從方承熙搬到他們家隔壁住,郝奕就經常聽到隔壁傳來琴聲,剛開始還以為是方承熙的媽媽彈的琴,後來有一次周末方承熙跟他說他去上古筝課,他才知道原來平時的袅袅琴音竟然是方承熙彈奏的。這個倒不是很意外,只是沒想到男生會去學古筝。
古筝沒有蓋琴布,郝奕走到琴架前,低頭看了看那一排細細的琴弦,手指好奇地撥動了一根琴弦,聲音很清脆,就是指尖有些不太舒服,如果長時間彈的話手指會不會很疼?
郝奕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方承熙的手指會有這麽多的繭了。
郝奕手指又試着撥動了一下琴弦,聲音挺好聽,就是這種高雅的藝術不太适合他這種粗糙的人學。
正撥弄着琴弦,方承熙從卧室裏出來了,手裏提着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估計都是裝的衣服。
“好了嗎?”郝奕問。
方承熙搖頭,走去洗手間拿洗漱用品。郝奕看着他手裏拿着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頓時一陣無語,說:“不用拿這些,我家有。”
方承熙不好意思地把洗發水和沐浴露放了回去。
“拿完東西就走吧。”郝奕站在門口催促。
“嗯。”方承熙颔了一下首,關上屋裏的燈,鎖上門,跟着郝奕回到了郝奕的家。
郝永富不在客廳,進卧室睡覺去了,卧室裏傳來震耳欲聾的鼾聲。郝奕擰着眉,把郝永富的卧室門關上了。
“你先去洗澡吧。”郝奕說道,打開電視,坐到沙發上看起來。
方承熙拿着衣服浴巾進了浴室,不久後就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電視裏正在直播一場藍球賽,郝奕正看得入迷,忽然聽到浴室門“咔噠”一聲開了,方承熙從門縫裏探出頭來,神情有些糾結猶豫地看着他,像是遇到了什麽事。
“怎麽了?”郝奕皺着眉頭問。
方承熙不語,當然他也不會說話,他指了指浴室門裏。
“現在是67比65,xx隊落後兩分,現在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十二秒……”
電視裏直播的比賽正是緊張關鍵的時刻。
郝奕看了看電視直播畫面,又看了看探着一個腦袋出來的方承熙,心裏無比抓狂地放下遙控器,朝浴室門口走去。
方承熙從裏頭把門打開了些,浴室裏水霧彌漫,霧氣升騰。
“什麽事?”郝奕站在門口,耐着性子問。
方承熙站在門後頭,一手拿着毛巾擋着下面,一手指着浴灑,估計手不夠用,想要用手語表達,又表達不完整,而且郝奕也看不懂他的手語,只能幹着急的望着郝奕。
從他着急的神色和零零碎碎的手語表達中,郝奕大概猜出來什麽事了,他走進去打開浴灑,試了試水溫,果然是涼的。
“我再去調一下溫度,這個熱水器有點問題,中間要是水變涼了,你關掉水閥再重新打開,等一會兒水就變熱了。”郝奕交代道,到廚房那調節了一下熱水器,又返回浴室打開浴灑試了試水溫。
“好了,洗吧。”郝奕說,轉身目光在方承熙裸着的上半身上掠了一下。
方承熙紅着臉,不好意思地沖郝奕感激地點一下頭。
郝奕面無表情地出去了。
方承熙關上浴室門繼續沖着澡,他剛才沖洗一半水突然變涼了,身上的沐浴露還沒沖洗幹淨,現在得重新沖洗。郝奕用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抹在身上清清涼涼,特別舒服,聞着也特別好聞森*晚*整*理。方承熙忍不住又擠了一點沐浴露抹在身上搓出泡泡沖洗起來。
由于去幫方承熙弄水,郝奕完美的錯過了直播賽的最後幾十秒的精彩比賽。
郝奕瞪了瞪電視機,又瞪了瞪浴室門,無奈地往沙發上一躺,發出無比郁悶的一聲嘆息。
躺了一會兒,方承熙洗完澡出來了,穿着一套藍色的睡衣,寬松的布料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
少年手裏抓着換下來的校服,眼巴巴地望着郝奕,估計是又想問什麽問題。
“何事?”郝奕扶着額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問他。
方承熙做了一個搓洗衣服的動作。
郝奕立刻就明白了,起身,帶他去陽臺,指了指角落裏的一臺洗衣機說:“放這裏洗,洗衣液在那邊,盆子用這個盆。”
方承熙點了點頭。
郝奕無語地走去卧室找睡衣進去洗澡去了。
等他洗好澡出來,發現方承熙竟然在用手揉洗衣服。
“幹嘛不用洗衣機洗?”郝奕納悶地問他。
方承熙不好意思說才兩件衣服用洗衣機洗有點浪費水,而且洗衣機洗他們的藍白校服洗不幹淨,平時他都是用手洗。
方承熙沒有說話,也不征詢郝奕的意見,二話不說,把郝奕手裏拿着的校服也拿了過去,放到盆裏泡洗起來。
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奪過去泡在水裏,郝奕氣急,說道:“方承熙,我還沒說要洗呢,我明天還要再穿一天。”
方承熙張着嘴巴看着他,從他的表情上看,大概是覺得很震驚。
“你這是什麽表情,校服哪有天天洗的?你洗了明天穿什麽?”郝奕瞪着他,辯解道。
方承熙點點頭,像是在附和他,安撫他。
“……算了,洗就洗吧。”郝奕頓時沒了氣,走過去,撈住盆子說,“我自己洗。”
盆子被拉了過去,方承熙沒讓他洗。
郝奕也不想手洗衣服,也不堅持了:“那行吧,你洗吧。”
反正只是洗校服,又不是洗內褲,洗就洗吧。
誰知,方承熙洗完了校服,還把他的髒襪子也洗了。
這把郝奕都給整懵了,不明白這小啞巴幹嘛對自己這麽殷勤,又是幫他洗衣服,又是幫他洗襪子。難道是嫌他平時穿着太邋遢了不夠講究衛生?還是為了感謝他爸這麽照顧他才這麽讨好他幫他洗衣服?
如果是前者,這也太讓人尴尬了,他平時校服兩天一換,襪子兩天一洗,這還不夠講究衛生麽?
如果是後者,那大可不必,他爸這麽喜歡他照顧他,那去讨好他爸好了,讨好他幹什麽。
“以後別幫我洗衣服襪子,我自己洗。”
兩人在走廊晾衣服的時候,郝奕神情冷峻地說道。
方承熙一愣,半晌,垂下眼眸,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郝奕:“……”
郝奕真是受不了了,一分鐘後,他咬牙道:“好好好,你愛洗就洗,行了吧。”
方承熙終于露出笑容,沖他粲然一笑。
郝奕:“……”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