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從郝奕家出來,方承熙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換了一身日常穿的衣服,帶上曲譜和義甲就出了門。

趕到藝術學校的時候,他的古筝老師已經在琴房裏等着他了。方承熙恭敬地用手語跟老師問好,然後就坐到琴架前準備上課。

老師見他已經戴好義甲了,先讓他彈一遍上節課教的曲子,看看他彈的熟練程度。見他彈得不是很熟練,便溫和地問他,最近是不是沒有練琴。

這段時間由于住在郝奕家,晚上沒有機會練琴,白天雖然他在自己家休息,但是中午大家都在休息,擔心練琴會影響樓上樓下的居民,所以方承熙中午就沒有練琴。這幾天方承熙幾乎沒有摸過一次琴。方承熙不想給自己找任何借口,主動跟老師道了歉。

“沒事,老師知道你不是個貪玩的孩子,沒有練琴肯定是有原因的,回頭抽空補練過來就行。”老師溫和地說道,“現在老師給你幾分鐘時間自己把曲子再練習幾遍,然後咱們接着往下學新的內容。”

方承熙點點頭,打開曲譜,邊看着譜子邊練習。彈了幾遍他就上手了,老師看他練得差不多了,開始教他學習曲子的後面部分。

前半節課老師都在教他學習新的曲子,後半節課,老師讓他練習參賽的曲子,并給他指出了一些彈奏上需要改進的地方。

方承熙虛心地聽着,不時地點了點頭。

“這首曲子你彈得已經很不錯了,就是快板部分別彈那麽快,彈得太快容易出錯,稍微放慢一點速度,穩一點,才不容易出錯,聽着也比較有節奏一些。”老師溫聲點評說,“比賽不是炫技,只有融入情感才能把曲子彈好,也才能打動觀衆、打動評委。”

“融入情感這一塊你一向做得比較好,這首曲子本身就不好彈,也不要着急,回去多練練,還有一個月時間,肯定能練好的。”老師鼓勵道。

方承熙按着老師的建議又彈了幾遍曲子,一遍比一遍彈得好。老師很滿意,對他說:“非常好。好了,今天先練習到這吧,回去好好練琴,下個月就要參加比賽了,争取拿個好名次。”

方承熙鄭重地點頭,有禮貌地跟老師揮手告別。

下午,方承熙哪也沒有去,在家專心地練琴。正練着琴,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走出去開門。

“你好,哥哥,你能教我彈琴嗎?”

門外站着一個小女娃,小女娃仰着頭眨巴着眼睛,天真無邪地望着方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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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女孩也住在這個小區,就住在方承熙家的樓下,平時經常在院子裏玩耍,方承熙是認識的,前段時間女孩的媽媽還向他打聽哪裏可以學古筝,也想給她女兒報名學習。當時他把他所上的學校推薦給女孩的媽媽了,女孩的媽媽估計是覺得那個學校有點遠,沒有給女孩報名。

看着小女孩渴望的眼神,方承熙不忍心拒絕,好心地讓小女孩進了屋。

“這就是哥哥的琴嗎?好大呀,我能摸嗎?”女孩看到屋裏擺着的古筝,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仰頭詢問方承熙。

方承熙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女孩小手好奇地摸着琴弦,手指還像模像樣地勾着琴弦彈奏着,發出的琴聲挺悅耳。

方承熙擔心她手指太嫩了,怕彈的時間長,指頭會被琴弦劃傷,便找來幾個不用的小號義甲給她戴上。女孩戴着義甲更高興了,坐在琴架前,胡亂彈奏着,一邊彈一邊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方承熙忍俊不禁,修長的手指放在琴弦上信手彈撥,彈出來的音符正是女孩唱的《小燕子》的曲譜。

“真好聽,”女孩拍着小手鼓掌,央求道,“哥哥教我吧。”

方承熙無奈,搬來椅子,坐到女娃的旁邊,耐心地教女娃彈奏起來,女孩學得挺起勁,正學着,女孩的媽媽找來了,女孩的媽媽把女孩訓斥了一頓,說她不打招呼就到處亂跑,萬一被壞人抓走了怎麽辦,訓斥完不好意思地沖方承熙笑笑,感謝他教她女兒彈琴。

方承熙擺擺手,表示不用謝。

女孩被她媽媽帶走了,臨走時,女孩童言無忌地問了他一句:“哥哥,你為什麽不會說話呀?”

方承熙怔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女孩的媽媽厲聲喝斥道:“萱萱,不能這樣問。”說着,抱歉地對方承熙說,“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我們走了,謝謝你啊。萱萱,跟哥哥拜拜。”

“哥哥,拜拜。”女孩沖方承熙擺了擺手,跟着她媽媽走了。

方承熙站在門口,還在想着剛才女孩問他的問題。他為什麽不會說話呢?聽他媽媽講,他小的時候是會說話的,突然有一天生了一場大病就不會說話了。那時他還小,對于突然失語,也沒多大印象當時有沒有很傷心難過。

只是失聲了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

方承熙關上房門,回屋接着練琴。

傍晚,他媽媽終于出差回來了。幾天沒見到兒子,一回來,何梅就關心地詢問兒子這幾天住在鄰居家怎麽樣,開心不開心。

方承熙把這幾日住在郝奕家的情況用手語跟何梅說了,說住得很開心。

何梅很欣慰,同時也很感激鄰居。吃完飯,親自帶着兒子,提上禮品,登門拜謝。

郝永富熱情接待了他們,說了一大堆客套話,什麽“都是鄰裏,不用這麽客氣,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等等。

兩個大人在說話的時候,方承熙和郝奕安靜地在旁邊站着,沒有任何交流。

方承熙倒是想跟郝奕說話來着,奈何不會說話。郝奕是不想說話,神情冷淡地站在一邊,眼睛故意看向別處。

等方承熙和他媽媽離開後,他才把眼睛轉回來,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門外。

晚上睡覺時,他一個人躺在一張大床上,竟然有些不太習慣一個人睡,輾轉反側了很久才睡着。

連着兩晚,郝奕都沒有睡好,導致周一上課的時候,老是打瞌睡,課堂上被老師砸了幾回粉筆頭。

課堂上,不止郝奕打瞌睡,連一向上課很認真聽講的方承熙也眯起了眼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中午放學,他跟着郝奕去學校外面吃了飯,吃完飯,又跟着郝奕往家的方向走去。估計是他今天有點迷糊,郝奕走到自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推門進屋時,他也跟着進了屋。

郝奕回頭疑惑地看着他,他才發現他走錯家門口了,竟然稀裏糊塗地跟着郝奕進了家,都是上周在郝奕家住習慣了,一不小心就跟着郝奕回了家。

方承熙一陣尴尬,窘迫地回他隔壁屋午休去了。

下午放學,郝奕不想馬上回家,他知道他爸今天肯定不會像前幾天那樣提早下班回去做飯,反正回去也沒事做,還不如去籃球場打兩場籃球再回家。

他兩手插兜晃悠着往學校籃球場走去。方承熙背着書包亦步亦趨地在後面跟着。

籃球場上已經有幾個男生在那裏打球了,其中就有他們班的曹勇剛。

曹勇剛看到郝奕身後跟着那個小啞巴,故意開玩笑說:“喲,郝奕和他的小媳婦來啦。”

他說話的聲音挺大聲,周圍的同學都聽到了,都偷偷地笑起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他們。

郝奕剛開始有點懵,反應過來後臉色特別難看,怒目瞪着曹勇剛:“你再說一遍,誰是小媳婦。”

“那個小啞巴呀,”曹勇剛一點也不懼怕,反問,“他老跟着你,你老護着他,他不是你小媳婦兒是什麽?”

說着,問周圍的同學,“大家說是不是?”

周圍的同學竊笑不已。

以前班上有哪個男女同學,玩得比較好,走得比較近,大家都喜歡開他們玩笑,說他們是一對。但人家那是一男一女,是正常的。現在郝奕被嘲笑方承熙是他媳婦,方承熙還是個男的,兩個男的被說成是一對,還被這麽多人嘲笑。郝奕又羞又憤,怒不可遏地掄起拳頭朝那個帶頭嘲笑他們的曹勇剛揮去:“我他媽讓你亂說!”

“難道我說的不對麽。”曹勇剛一直對之前郝奕護着方承熙拿書本砸他的事懷恨在心,早就想找機會報複郝奕了,現在看到郝奕成功被他激怒向他先動了手,他終于找到機會好好和郝奕打一架了,他拳頭帶着風也向郝奕揮了出去,兩人扭打到了一起。

方承熙慌了,想上前拉架,奈何郝奕和曹勇剛兩人身材都比較高大,力氣又猛森*晚*整*理,又都在氣頭上,雙方都打紅了眼。

方承熙張着嘴巴焦急地叫着“別打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聽到他的聲音,他急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周圍的同學見他倆越打越兇狠,擔心再打下去會出事,有人悄悄去叫了老師。

老師很快就趕了過來,厲聲制止了他們,把他倆帶去了教導處。方承熙也跟着去了。

因為剛剛放學沒多長時間,很多老師都還沒有離開學校,他們被叫到教導處的事很多老師都看到了,八年五班的班主任宋敏也看到了,連忙去了教導處。

“怎麽回事?”宋敏看着兩個打得鼻青臉腫的少年,疾言厲色地問。見兩個少年都不回答她,便轉身去問方承熙,語氣非常溫和,“承熙,你怎麽也跟着他們一起,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到郝奕因為自己跟同學打架受傷,方承熙非常着急愧疚,他用手語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老師和教導主任解釋了。可是由于他太着急,手語表達得太快,老師和教導主任都看不懂什麽意思,方承熙慌亂中從兜裏掏出紙筆,快速寫下幾行字:是我的錯,請求老師不要懲罰郝奕,要處分就處分我吧。

宋敏和教導主任面面相觑,喊來一個知情的同學,了解完情況之後,宋敏嚴厲批評了曹勇剛,同時也批評了郝奕,再怎麽生氣也不該動手,動手了就是他的不對了。念在他最近沒有早退曠課,上課也比以前認真聽講的份上,宋敏住動幫忙跟教導主任求情說:“主任,您看能不能網開一面,這次就先不給他們處分了,如果他們再背上處分,馬上初三了,對他們的影響不太好。”

若是平時,教導主任肯定斬釘截鐵,不留情面,但是今天這個事牽扯到他們學校的年級第一,老師對年級第一總是有些偏愛,教導主任頭疼地說道:“行吧,這次就先不給他們處分了,下次再打架鬥毆決不輕饒。雖然處分免了,但是懲罰不可免。”主任指着郝奕和曹勇剛嚴厲說道,“回去每人寫三千字檢讨,明天交到我辦公室。”

“好了,回去吧。”教導主任沒好氣地沖郝奕和曹勇剛拂手說,轉頭看向方承熙時态度緩和了很多,“承熙同學你也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麽事及時找老師幫忙,千萬不要因為一些事情影響到了學習。”

三人離開了教導處。一出來,郝奕就沖着方承熙大吼:“你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承熙怔在原地,半天沒有回神。等他回過神來時,天已經黑了,他一個人,神色黯然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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