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平時, 方承熙睡覺總會做噩夢,不是夢到他被他爸掐着脖子,就是夢到他媽媽被他爸毆打, 經常會被噩夢驚醒。
不過今晚他卻睡得很踏實,幾乎一夜無夢, 一覺睡到了天亮。
天明時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先是去看身邊的人。
郝奕還沒有睡醒, 正側着身子面朝着他這邊躺着, 眼眸沒有睜開,睡得好像很沉。
方承熙靜靜地端詳着這張臉,目光落在額頭上的一小塊疤上,那塊疤顏色已經很淡很淡了,如果不近距離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方承熙想伸手摸一摸那小塊疤痕,又怕吵醒郝奕, 忍住了,目光又細細地往下移動, 從鋒利的眉眼, 到高挺的鼻梁, 再到微微張開的嘴唇。
他盯着那兩瓣薄唇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就在這時,郝奕的眼睫輕輕動了一下, 好像是要醒了。
方承熙心下一驚,慌忙閉上了眼睛, 假裝正在睡覺。
郝奕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方承熙正面朝着他睡覺, 他怔了一下,随即整個身子又放松了下來, 定定地盯着方承熙的臉看。
少年眉眼幹淨,雙目緊閉着,像是還沒有睡醒。
郝奕盯着方承熙的眼眸看了半晌,視線落在方承熙曾經磕傷的額頭上,以前的傷口被額前的幾縷碎發遮住了,郝奕擡手輕輕把那些碎發撩開,露出光潔的額頭,還有那道淺淺的傷疤,疤痕顏色已經很淡了,但還是能看出來。
郝奕皺了皺眉,伸出手,正想輕輕按揉幾下那個傷疤,手剛接觸到方承熙的額頭,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熙熙,媽媽今天得加班,我去上班了,早飯已經做好了,你和小奕早點起來吃。”
是方承熙媽媽的聲音。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郝奕吓了一跳,手下意識地縮了回來。聲音同樣也把一直裝睡着的方承熙吓了一跳,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就對上了郝奕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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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奕一愣,問他:“醒了?”
方承熙有些心虛地點了一下頭,眼睛不敢去看郝奕,故意扭臉看向卧室門。
郝奕還以為他想要回應他媽媽,然後就幫忙答了一下:“好的,我們馬上起。”
“哎,好,”何梅在外面應了一聲,說,“那你們早點起來吃飯,我上班去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就聽到向外走去的聲音,還有關門聲。
何梅應該是走了。
方承熙還有些心虛,扭臉悄悄去觀察郝奕,郝奕面無異狀,應該是沒有發現他裝睡的事,他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回味剛才發生的事。他剛才雖然閉着眼睛,但是也能感受到郝奕在注視着他,還動手撩他頭發了,估計是想摸他額頭,郝奕的指尖碰到他皮膚時他仿佛有種電流劃過,緊張又甜蜜,要不是他媽媽突然出聲叫他們,他還能再多感受一下那種甜絲絲的感覺……
“你怎麽了?”
郝奕見他醒了之後一直不吭聲,一動不動地躺在那眼睛骨碌碌地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就關心地問。
誰知他突然出聲,又把方承熙吓了一跳,方承熙茫然尴尬地看着他。
“怎麽了?昨晚又做噩夢了?”
郝奕盯着他的臉關心地問,他記得以前方承熙在他家睡的時候,做過噩夢,半夜還驚醒過,現在看到方承熙一驚一乍,魂不守舍,還以為方承熙昨晚又做了什麽噩夢。
方承熙搖頭,可能是這句充滿關心的話語一下子把方承熙渾身的那些尴尬給驅散了,只剩下了滿心的感動,他沖郝奕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心情很好。
“沒事就好。”郝奕松了一口氣,躺回被窩裏,扭頭問方承熙,“要起來嗎?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也不知道他爸氣消了沒有,回去估計還要挨一頓打,還不如再賴一會兒床。而且方承熙的床睡得很舒服,他也不想起。
方承熙上午有古筝課,不過現在時間尚早,他也還不想起床,愉快地答應了。
兩人躺在一個被窩裏又眯睡了半個小時才起來。
何梅早上打了豆漿,放在豆漿機裏保溫還是熱的,兩人一人喝了一碗豆漿,再一人吃了一個煎雞蛋加幾片面包,就填飽了肚子。
方承熙十點有課,得出門了,郝奕也要回他自己家了,他穿着方承熙的睡衣,抱着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對方承熙說:“衣服回頭洗了還你。”
方承熙往他身上瞅了一眼,想到昨晚郝奕說衣服小,他的耳根又紅了,表情不自然地點了一下頭。
擔心郝奕回去還要挨打,他跟着郝奕回了一趟家,看到郝奕的爸爸不在家,估計也加班去了,他才放心地出門去上課。
他的古筝老師一直沒有換,還是王琴老師教的他。上完課,王老師問他高考打不打算走藝考生,如果打算參加藝考,從高二開始就得提前準備了。
方承熙考慮到自身情況和他家裏的經濟條件有些猶豫,王老師讓他不用着急,還有一年時間考慮,讓他慢慢考慮,但是不能荒廢琴藝,每天一定要抽出時間練琴,方承熙颔首表示記住了。
下午方承熙哪也沒有去,在家專心練琴,練琴累了就看書學習。
郝奕上午回去之後見他爸不在家,就約着同學出去打籃球了,一直到晚上才回來。晚上回到家,他爸雖然還有些生氣,不過沒有再動手打他了,只是嚴厲警告他要好好學習,下次再考不好,別人說情也沒有用。
看來方承熙的媽媽幫他跟他爸爸說過情了,所以他爸才會暫時放過他。郝奕挺感動,低眉順眼地跟他爸保證說“知道了,會好好學習的”。
第二天是周日,郝奕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在家學習了一天,還跑去找方承熙給他補習功課,但高中的題實在太難了,他聽得雲裏霧裏,不禁沮喪下來,抓着他那頭短發,說:“靠,太難了,不想學了。”
方承熙沒有笑話他,握着筆在便簽紙上寫下幾個工整有力的字:加油,別灰心。
郝奕看着那幾個字,重新打起了精神,耐心地看着方承熙在草稿紙上一遍一遍地給他寫的解題思路,在方承熙不厭其煩的幫助下,總算是把那些難懂的數學函數搞明白了一些。
翌日是周一,在家過了兩天周末,開始返校,兩人又像往常一樣一起騎着單車上學。
月考過後,學校的課程表有了變化,所有高一年級的學生從原來一周上五天課變成了一周上六天課,周六不再休息,還要上課,只有周日能休息一天。
新的課程表一出,大家紛紛哀嚎,也無濟于事,只能服從于學校的安排。自此,同學們的學習生活就開始變得緊張忙碌起來。
學習雖然緊張,學校的校園文化生活也不少,為了提高學生的身體素質,增強學生的集體榮譽感,學校打算在十月底舉辦一次校運會。
校運會的通知下發到各個班級,各班班主任開始組織動員本班學生積極報名參加比賽。
郝奕作為體育特長生,又是班裏的體育委員,自告奮勇地報了好幾個比賽項目:跳高、長跑3000米、還有4x100米接力賽。
方承熙體育不好,沒有報名參加任何比賽,他們班高源同學報名參加了跳高和男子3000米。
晚自習放學時,方承熙去等郝奕一起騎車回家。往學校門口走的路上,郝奕問方承熙運動會有沒有報名參加比賽,方承熙搖頭。
“我報了跳高、長跑和接力,”郝奕說,“到時候你去給我加油吧?”
這還用問麽,方承熙雖然不會說話,應得卻比任何人都要擲地有聲,他鄭重地點頭,喉嚨裏發出一個極輕極輕卻很堅定的聲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