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郝奕是集訓一個月回來後, 才知道方承熙轉學走了。一聲不吭,不告而別。

那天他好不容易才熬過為期一個月的魔鬼訓練回到家,一回來就興沖沖地去找方承熙。一個月沒見方承熙, 這一個月他天天想方承熙,想着方承熙每天自己一個人騎車上下學安全不安全, 會不會有人欺負他,有人欺負他了他會不會呼救, 一想到這些他就擔心得不得了, 每天都盼着集訓早點結束,好不容易熬到集訓最後一天,集訓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趕回來,一回來就先去敲方承熙家的房門,可是敲了半天, 沒有見有人來開門,隔壁的老鄰居阿姨跟他說, “別敲了, 他們已經搬走了。”

他一聽, 錯愕萬分,喃喃地說:“搬走了?不可能,他們住得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搬走……”

“是真的搬走了, 已經搬走一個月了。”鄰居阿姨說。

郝奕不相信,繼續敲着門, 敲了很久,把手都敲疼了, 也沒有人來給他開門,他不死心, 想着方承熙是不是還沒有放學回來,今天周六,平時周六他們還要上課,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習,下午放學方承熙肯定是想在學校多看會兒書,所以還沒回來,對,一定是這樣的。

郝奕在心裏安慰自己,也不管他的行李還沒有搬進屋,就急匆匆地跑下樓,從車棚裏推出自行車,騎着就往學校趕。

到了學校,他一口氣跑到(1)班教室,(1)班教室裏靜悄悄的,已經放學了還有幾個同學還沒有回家,還在低頭看書。

教室裏沒有看到方承熙,他平時坐的座位空空的,桌肚裏連一個紙片都沒有。

郝奕只覺大腦“轟”的一聲響,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腿腳發抖地朝方承熙的座位走去。

聽到動靜,教室裏坐着的幾個學生都扭頭看了過來。高源也回了一下頭,看見是他時,愣了一下,随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郝奕也看到他了,頓時就來了氣,上前就揪住高源的衣領,雙目赤紅地質問:“方承熙呢?”

高源亦滿眼通紅,骨節泛白地掰開揪住他領口的手,他也想知道,方承熙去哪了,為什麽這麽久了也沒來學校。

“承熙同學轉學了。”

(1)班的同學看到郝奕進來不由分說就揪着他們班的學委,擔心他們班的學委會吃虧,忙過來拉架,同時跟郝奕解釋說。

高源頹然地坐回座位,是的,一個月前班主任就跟他們說方承熙轉學走了,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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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奕更沒法接受,也不相信,他要親自去問老師,他擡腳就往教師辦公樓跑。

這會兒是放學時間,很多老師已經回家吃晚飯了。(1)班班主任魏申明剛結束工作,正要收拾東西回家,突然看到一個少年沖進辦公室,開口就問他:“老師,方承熙是真的轉學了嗎?他轉學去哪了?”

魏申明看着少年焦急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不過還是如實告訴他:“是的,他轉學走了,具體轉去哪裏,很遺憾老師也不清楚。”

少年聽完,半天沒回神,許久,聲音低啞地跟他說了聲“好的,謝謝老師”,說完轉身踉跄地走了,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魏申明看到少年的眼睛有淚花在閃爍,似乎是哭了。

魏申明心情挺沉重,對于方承熙同學突然轉學的事,他同樣也是很難過,也覺得很惋惜。

從老師辦公樓上下來,郝奕神情恍惚地走在校園裏,走着走着他突然發狂地跑了起來,跑到校門口取了自行車,蹬着就往前騎去,他騎得很快,眼睛有眼淚流出來,他顧不上擦拭,一口氣騎到了家。

一進到家門口,他就喊他爸,看看他爸回來了沒。

“喊啥呢。”郝永富已經下班回來了,剛把他的行李拿進屋,見他回來,數落道,“你怎麽回事,回來了行李也不拿進屋,又跑去哪了?”

“爸!”郝奕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跑過去,拉着他爸的手,帶着哭腔的聲音央求道,“爸,你知道熙熙去哪了嗎?他怎麽突然搬走了?他為什麽不跟我說?你有阿姨的手機號,你幫我給阿姨打電話好不好,你問問她,他們搬去哪了。”

郝永富還從來沒有見他兒子這麽傷心無助過,以前挨他打的時候,都很少哭,沒想到竟然因為鄰居孩子搬走的事哭了。

郝永富心軟了,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搬去哪了,我也是見他們家好幾天沒人出入,才知道他們搬走了。”

說着,郝永富從兜裏掏出手機,試着幫兒子聯系方承熙的媽媽。

然而,電話撥出去,卻提示“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郝奕終于忍不住了,失聲哭起來,問他爸為什麽,為什麽熙熙搬走了不跟他說,為什麽轉學了也不跟他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郝永富沒法回答他,見他哭得這麽傷心還很意外,想着他兒子跟鄰居孩子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感情深厚,突然見人家搬走了,一時難過也正常。

郝永富也不管他了,放任他哭着,自己進廚房做飯去了。

做好飯,郝永富叫他兒子過來吃飯,郝奕抹了抹眼淚,坐下來吃了幾口飯就不吃了,把自己反鎖在卧室裏繼續傷心。

次日是周日,不用上課,郝奕一晚上沒睡好,早早起來了,一起來就開門走去隔壁的房間查看,他多麽希望能聽到裏面有動靜,或者看到方承熙從屋裏走出來,可是沒有。

方承熙到底去哪了,為什麽不告而別。

郝奕萬分難過,噔噔噔跑下樓,他要去找方承熙,把方承熙找回來。

他早餐都沒有吃,開始在大街上找着,去了很多地方,從早上一直找到晚上,沒有看到方承熙的身影,晚上他失落地回了家。

第二天是周一,森*晚*整*理他沒有去學校,借口不舒服請了假,又去街上尋找方承熙,一個小區一個小區地尋找,甚至還去各個高中學校打聽,可是一無所獲,他萬念俱灰回了家,開始自暴自棄,連着幾天都沒有去上學。

(6)班班主任玉鳳茹打電話給郝永富詢問情況,郝永富才知道這幾天兒子都沒有去學校,一怒之下動手打了他兒子,把他兒子趕回學校。

郝奕心灰意冷地回了學校,因他前段時間去參加集訓去了,同學們已經一個多月沒看到他了。他這次回來,大家都被他的變化吓了一跳,只見他面容憔悴,眼睛無神,全無往日的神采奕奕。同學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納悶地看着他。

白識予隐約猜到原因,有些心虛,沒敢看他。

“卧槽,你怎麽了?”郝奕的同桌呂宇峰也是體育特長生,也跟郝奕一起去參加集訓了,集訓的時候他看郝奕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幾天變成了這個樣子,他關心地問郝奕,“家裏出事了?”

“不是。”郝奕說,聲音很沙啞。說完他就趴着桌子睡覺,沒再說過一句話。

一下課,他就起來了,跑去(1)班教室,想看看會不會有奇跡再看到方承熙出現在(1)班教室裏,可是沒有奇跡發生。

中午放學時,大家都争先恐後地跑去食堂吃飯去了,他還呆坐在教室裏,遲遲沒有動手收拾課桌。

呂宇峰也剛集訓回來沒幾天,還不知道方承熙已經轉學了,見郝奕坐着不動,還以為他在等方承熙,随口對他說:“是不是在等你那個朋友?”

郝奕垂眸不吭聲。

“怎麽?你倆吵架啦?”呂宇峰疑惑地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說,“不會真吵架了吧?怪不得藝術節那天晚上我在樓梯口碰到他,我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

“你說什麽?!”郝奕猛地一震,神色都變了,扭頭看呂宇峰,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你說在哪裏看到他?”

呂宇峰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愣愣地說:“……在咱們教室這邊的樓梯啊,當時我正要上樓,看到他從樓梯上下來,我看他神情有些恍惚,我跟他打招呼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猶如晴天霹靂,郝奕全身僵住了,随即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接着他起身滿臉憤怒地朝白識予走去,抓着白識予的領口,把人從座位上提起來,一拳就揮了過去:“你他媽的敢耍我!”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方承熙會不告而別,是因為那天晚上方承熙去教室找過他,無意間聽到了白識予和他的對話,也聽到了他說的話,當時他正在氣頭上,被白識予問得心煩,才說的那些氣話,那些都不是他發自內心說的,白識予肯定是給他下套,讓他無意說了那些話,正好被方承熙聽了去了……

這個白識予!郝奕怒不可遏,拳頭狠狠地向白識予的臉上砸去,白識予來不及躲開,生生挨了一拳,臉瞬間就腫了。

郝奕打了一拳還不解恨,還想再打一拳,被趕過來的呂宇峰和其他幾個同學拉住了,呂宇峰勸道:“郝奕冷靜冷靜。”

“我他媽沒法冷靜!”

郝奕吼道,掙脫衆人的手,上去又給白識予了一拳,白識予自知理虧,也不還手,任由他打着。

衆人都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擔心郝奕把人打傷了,趕緊又上前拉住了郝奕,生怕穩不住兩人的情緒,有人悄悄去找來了老師。

(6)班班主任玉鳳茹和教導主任都來了,把打人的郝奕和被打的白識予帶去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裏,教導主任嚴肅地問他們為什麽打架,任憑教導主任怎麽問,郝奕都不開口,白識予也沒有解釋。

郝奕自從考上這所學校,從來沒有犯過一次錯,相反在每年的運動會上還給班級争了不少榮譽分,在老師和學校領導眼裏是個三好學生,沒想到今天竟然動手打人,教導主任和(6)班班主任都感到很意外,也很頭疼。念他是初犯,也沒有把白識予打成重傷,對他網開了一面,沒有給他記大過處分,只讓他回去寫一份三千字檢讨交上來,這個事就過去了。

可是對于郝奕來說這個事過去不了,他恨不得把白識予打死,他更恨自己為什麽當時會上白識予的套,為什麽要說那些話。他越想越恨,越想越不能原諒自己,導致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活在悔恨之中,他也不去學校了,唯一的執念是要把方承熙找回來,每天他都去街上、去各個社區、各個校園、去火車站、汽車站、去一切方承熙有可能去的地方尋找,可是杳無音信。

找不到人他就徹底頹廢了,平生第一次喝了酒,把自己灌醉,醉醺醺地回家。

郝永富剛挂下老師的電話,就見兒子一身酒味的回來,他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給兒子一巴掌,怒問:“剛才老師來電話說你這幾天又沒有去學校,你不去學校你天天都去哪了?!啊,還學會喝酒了!”

那一巴掌力氣很大,郝奕本來就喝多了,站也站不穩,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疼痛似的,躺在地上紅着眼睛一遍一遍地說着胡話:“熙熙,你在哪裏,你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

說着說着,他哭了起來,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跪着求着他爸爸:“爸,你幫我找熙熙好不好,他生我氣了,我找不到他了,嗚嗚嗚……我想找到他,跟他說,我沒有不喜歡他,我很喜歡他,爸,你幫我找他好不好……”

郝永富震驚了,瞳孔睜得很大,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兒子,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喜歡誰?”

“我喜歡熙熙,很喜歡,我想跟他在一起,不想分開。”郝奕哽咽着說,即使他喝多了,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內心,他喜歡熙熙,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往而情深,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了。

“你!”郝永富沒想到他兒子會說出這種違背常理、大逆不道的話來,他氣得揚起手正想狠狠扇他兒子幾巴掌,把他兒子打醒,誰知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嘴裏噴了出來,接着緩緩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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