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習慣

第044章 習慣

長桌上擺滿豐盛的飯菜,駱姨來期間來回忙活。

沒過一會兒,陸歡和白矜前腳加後腳地走下樓。

早坐在飯桌椅子上的秦岺看見她們,相安無事,貌似沒了最起先的抵觸。

她半阖着眼睛,輕聲道,“來吃飯吧。”

白矜剛整完東西,先去洗手,陸歡先坐到飯桌前。

一桌的好菜色澤亮麗,香氣四溢掠過鼻間,還在熱騰騰地冒着白霧熱氣。

桌上的飯菜都是陸歡經常吃的,秦岺前一天便特意讓駱姨早早準備好了菜譜。

“菜合胃口嗎?”

陸歡點頭,“合,是我愛吃的。”

秦岺看她,“不先嘗?”

陸歡:“白矜不是還沒來麽。”

換做先前,從不會将她放在眼裏,向來直接動筷。

秦岺呵笑,輕道,“還是長大了好,長大了總歸是比小時候懂事些。”

想當初,她們倆一旦待在一起,白矜倒是還好,陸歡就跟點燃炸藥了似的。

現在大概是相處了一段日子,知道該收斂些什麽,穩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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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歡沒有說話。

白矜洗完手回來後坐過來,她們才開始吃飯。

“駱姨,你們也跟着坐下來吃吧。”

“不急,你們先吃。”

喊完之後收到回應,陸歡便收回視線,垂着眸夾菜吃飯。

桌上的氣氛有些安靜,平時陸歡其實會說些關于公司和家常的事,但有白矜在,她就很難再說出口。

盡管現在她們的關系變得如此。

“歡歡。”

秦岺喊她,“幫矜矜夾菜。”

陸歡手中頓住了。

白矜聞言也愣了愣。

這個場景,似曾相似。

只因以前實實在在地發生過。

過于相同的喊話挑起了封塵已久的回憶。

大概是高中時期的那年團圓飯,那時的她們稚氣未脫。

也許是陸歡打小就性子頑皮更喜歡蹦跳一些。再加上大了兩歲,身子骨總是比白矜高一些,馬尾紮起,碎發下的眉眼濃色張揚。白矜相對起來,獨自站在一處猶如孤雪。

那一年的年夜飯,家中滿片盛席,盡是佳肴。

桌上的菜太多,因此夾菜不方便。

那時候白矜一聲不吭,只會夾自己附近的菜。

陸父和秦岺在挑起話題,見到白矜如此,便讓坐在白矜對面的陸歡幫忙夾菜。

只是那一言後,所有動靜都滞停了。

氣氛一直僵持了許久,最後陸歡夾了面前一塊帶辣椒的菜放入白矜碗裏。

原本僵持的氣氛更加沉。

白矜還記得那天晚上。

秦岺的面色板下,陸歡也已經做好了摔筷就走,緊接着被挨罰的準備。

一場本就不該有的年夜飯,變得岌岌可危。

最後,在安靜的幾秒之餘,白矜吃下了陸歡給她夾的那塊裹滿辣椒的菜,并說了一聲好吃。那場危機便由此化解。

她不擅長吃辣,一點辣都會促使舌面發疼。

吃下後她若無其事,沒有多餘的反應,也沒有喝水,辣味就化成痛覺在口腔內肆虐。

白矜早就習慣了。

她對她做什麽,她就受着什麽。

只要是她,都行。

思緒逐漸收回當下,數年後成人的她們又面臨同一次的場景。

白矜擡眼看向陸歡,莫名有些想知道現在的她,會做出怎樣不一樣的反應。

片刻,陸歡起身,拿過一旁的空碗,幫她舀了碗豆腐醬湯,遞過去。

白矜愣愣接過。

原來,這就是現在的她,會做出的舉動——

只要能達成目的,便是不擇手段,可以違背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與反應。

“謝謝。”

“不用。”

陸歡退坐回去。

看母親的神色,似乎緩和了很多。

或許她感到開心吧,畢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幕。

陸歡暗想完,目光在不動聲色中看白矜,剛在房間內拉扯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被壓在身下的白矜雙眼迷離,手下意識地攥緊,喘熄,不知道茂密發絲下藏匿的耳朵紅成了怎樣一番模樣。

沒有知道她們彼此之間欲念的發洩。

也沒有人發現她們皮囊之下,究竟藏着什麽。

“......”

一場很久違的午飯平靜而過。

覺着白矜才受傷恢複不久,秦岺讓她吃完就去樓上歇息了。

陸歡便留在下面晃蕩。

外面午陽正好,這時候的陽光已經沒有那麽曬。她知道秦岺喜歡外面太陽的空氣,猜測這時應該是在外面。

好些天沒待在家,陸歡漫無目的地看過櫃臺上擺放的物品。

東西比較多,都是一些榮譽獎杯證書和相框,獎杯與證書各個署名人都有,有公司,也有秦岺,也有陸歡的。

這些東西存在意義過

了當時,之後的意義估計也只是堆放在這賞心悅目。

陸歡正準備離開,看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相框。

看相冊,應該是一群大學生的合影。

她很快找到母親年輕的面容,和父親的面孔。

沒有在意,正想放下時,又注意到白矜的母親,白猶。

以及她旁邊站着的男人。

是他。

陸歡先前有專門查過,認得這張人臉,

周志帆,白矜的父親。

原來她們,是大學就認識的麽——

思緒在腦海裏轉了片刻,陸歡将相冊放回去,走去了院子。

秦岺向來喜歡坐在那棵大樹下看花園和噴泉,這次陸歡往那邊走,也不出意料看見了秦岺的背影。

站在隔着一段距離的遠處良久,陸歡在遲疑上不上前。

她的腳退後一步,剛想離開,秦岺就微側頭,“來都來了,怎麽就走?”

看來早被發現了,陸歡就沒再啰嗦,走過去,“媽。”

“坐下說說話吧。”

陸歡坐了下來。

“我聽小悠說過了,最近公司又拿下幾個合作,當時你為此忙活了半月,辛苦了。”

這單一句辛苦了,就相當于誇獎。

陸歡應了下來。

她看着秦岺,“我看見了那張相片。”

“哪一張?”

“有白矜父母親的那張。”

陸歡這麽一說,秦岺算是清楚,沉着聲沒說話。

“上一次教唆洪朔行事的人,你應該認識——其實你都知道,對吧?”

陸歡從之前就看透了,“只是你什麽都不想跟我講而已。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發生,也不想讓我知道。”

“你不想跟我講你們那一輩的事。”

秦岺默了默。

聽她這話,才知曉她原是早知道了。

“我之前說過,我們那輩的事與你們無關,你不必插手,也不需要插手,有關上輩的事都由我來處理。”

“當初不一樣,當初不如你們現在過家家。要将權利金錢玩弄于股掌之間,籌碼是尊嚴和命。髒得很,也亂得很。”

話音未落,陸歡又說,“所以你打算一直瞞着我。”

“而且白矜跟那人,也認識,對麽?”

秦岺似不想多說,道,“這件事我已經處理過,她不會再來找你們了。”

果然......上次的事沒有那麽簡單,是跟她們上輩人有關的,而且還涉及到白矜。

陸歡早就意識到這點。她知道秦岺不想讓她知道,因此後面也沒再追查過。

“她是誰?”

“你不用知道。”

這種感覺确實不太好受。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陸歡不知道。

陸歡神色漸漸暗了下來,“反正你是最喜歡的是白矜,只要她沒事,就夠了。”

聽見這話,秦岺轉身過來看她。

“這是什麽話?陸歡,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只管她不管你。”

陸歡擡眼說道,“其實這話,應該是我跟你說才對。我也是你的孩子,或者說,我才是你的孩子。”

兩雙相似的眼睛相對,都包含着刻薄與與不可侵犯的攻擊性。

秦岺與陸歡對視,在等待她說明接下來的話。

陸歡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閉口不言,轉身就離開。

“陸歡。”秦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只是後者仿若沒聽見。

語氣便立刻冷了下來,帶着無法違抗的命令感,“陸歡,回來。”

背影定住,僵持兩秒,陸歡還是走了回去。

“呵,膽子大了。我還以為慢慢地你會長大,結果還是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陸歡:“怎麽不讓我跪下。”

“你......”秦岺手心一拍身旁的桌子,“大半月就回來這麽一天,你還要氣我是麽?”

“我哪敢。”

陸歡扯唇笑了一聲,“不跪是嗎,那我上樓了。”

秦岺就這樣看着陸歡離開。

這一次她沒再叫住她。

秦岺閉眸順氣,坐回椅子上,目光垂落在地面一處,又是氣憤又是無奈。

她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駱姨隔着很遠處見到了最後幾秒場景,雖不知道确切發生了什麽,但都如之前一樣。

她們母女之間總隔了一層很厚的玻璃。

分明透明得能夠清楚看見對方,彼此就在眼前,但無法确切接觸到彼此,只因那層玻璃透明卻又厚重,厚重到無法感受到肌膚的溫度。

她能感覺到秦岺心系女兒,也能知道陸歡其實也依賴于家。

陸歡還小的時候,就經常奔入母親懷裏,天天圍着她轉。

她們變成現在的模樣。許是有一層誤會。

而那層誤會很好猜,駱姨也清楚──

就是白矜。

自從陸家收養這個小女兒之後,她們母女的關系也随之改變。

良久,駱姨輕腳走到秦岺的身後,委婉勸說,“沒有說您的意思。只當是我多嘴。”

“小姐現在也長大了,如果可以,您盡量少些堅硬的語氣同她說話。您也知道,小姐她本就吃軟不吃硬......”

秦翎無奈地緊,諷刺地嘆息。

“我倒是也想,但我哪一次不是跟她用好語氣,這混孩子,自小性格頑劣,不用些硬手段就管不住。”

陸歡聰明,自私,占有欲強,會如同老鷹明确自己的獵物。

手段也太過不擇手段和跋扈。

她跟她年輕的時候太像。

就怕這張揚性子收不住,會走了她的老路。

“也罷。”秦岺回眼看陸歡身影的消失處。

“總有一天,她會回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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