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跟我哭什麽?
第078章 跟我哭什麽?
會客室內沒有他人,窗戶緊閉。
還是熟悉的觸感。空氣中傳來熟悉的香氣,是無數次纏綿中鼻間掠過的冷香。
“別這麽叫我,我們沒有任何關系。”陸歡沒有回頭,聲音毫無起伏。
白矜兩眼愈加通紅,唇中的音節剛出半分,又轉彎而出,“陸歡,我錯了...”
雙眸垂下,眼睫顫唞,“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
“我也再不瞞着你了,我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說好不好......”
聲音細小,更加顫了兩度,夾雜着軟意。手也從拉着陸歡的袖口,變成緊扣她的手腕。
幾乎是在白矜扣住她手腕的那刻,陸歡瞳孔稍怔,一股時隔已久來的電流顫栗感傳來,身軀僵硬。
與此同時,數個夜裏的瞬間浮在眼前。
那些被短暫的時間掩蓋,被她極力忽視的記憶又再次充斥思緒,随時要占據她的理智,讓她為此崩潰。
陸歡忍着恐懼般的顫栗,微微側頭,冷着聲音,“你沒有錯。”
“上次的事當是償還你,你沒有任何錯。之後,我們一別兩寬,誰也別招惹誰。”
冷淡的語氣就像是要抹去她們之前的所有痕跡。
一刀兩清。
“不,不要......”
白矜心顫了一瞬,搖着頭,“不要一別兩寬。”
陸歡不顧她單面的拒絕,咬着牙,別開她扣住手腕的手,轉身直徑離開。
害怕多看見她一眼,陸歡步伐飛快,摁下電梯。
不知道身體在做什麽,又是如何做的,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這,不想再看見她,或者是逃避看見她。
除去第一眼,陸歡沒有再看一眼白矜的臉,和神情。
但腦海中卻不斷根據她剛才的嗓音,描繪勾勒出那一刻她的模樣,晶瑩剔透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燈光映射下宛如碾碎般的光。
為什麽還要出現。
為什麽還要再來找她。
陸歡為抛棄這段記憶,整個月把自己淹入充實的計劃中,讓自己沒有精力去想,決定讓時間掩蓋和沖淡這一切。
搬出房子,到全新的住所,戒掉每晚前喝牛奶的習慣,在公司加班很晚,作息全數回到之前,時間安排甚至與以前一模一樣。
為把這些通通蓋上,她做了很多。
但白矜為什麽還要出現,讓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那些所有設立的防線,都在再次見到白矜的那刻重新崩塌,顯得極其脆弱。
這些防線都可笑到了極點。
陸歡緊緊咬着牙,胸口呼吸起伏強烈,緊攥在一起的手指關節泛起青白。
坐上回酒店的車,陸歡用着最後幾絲力氣,朝易銘回複一條消息過去。
[我先回去。]
環州內。
易銘看着消息蹙起眉,不知道為什麽事情突然變得奇怪,一擡眼附近的人都沒什麽多餘變化。
過了片刻,與對方的談話告一段落,易銘攜帶着幾個随同的啓寧員工出門去,正好撞見走廊快步走過的人。
發絲随之帶起,那張冷豔的側臉一晃而過。
白、矜。
易銘微微睜大眼睛,心底念出這個名字。
而與此同時,助理在後面追着喊顏總。
顏總?
這一喊,易銘很快就反應過來,将所獲得的信息快速對接——白矜,就是環州的顏總,也就是剛才提出要與陸歡單獨見面的人。
她也很震驚,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順着慢慢往前回想。
長一段時間之前,白矜被辭退。
這件事易銘有耳聞過。
她先前猜過白矜和陸歡之間二人的關系,又發生這一出,心中早有猜想。
但這畢竟是二人的私事,易銘沒有多問過。
現在看來,她們二人,關系真的不太簡單。
而且目前,更像是前任相見的橋段。
這也能順着解釋白矜為什麽要單獨見陸歡,而陸歡一見後就直接躲走。
思緒收回當下,白矜正不顧身後助理的追尋離去。
易銘看向她的背影,又看向手機屏幕上陸歡發來的短信,也急忙追回去。
—
車輛行駛的很快,很快抵達目的地。
陸歡回到酒店中,這時的她額頭上已經遍布一層細汗,紊亂的呼吸不止。
走去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捧起涼水往自己臉上潑去,幾次三番,冰意浸透肌膚,頭腦被迫清醒。
粘濕耳邊的幾根發絲,劍眉被水打濕後顯得更是濃色。顆顆水珠順着白皙的面龐漸漸下滑。
陸歡擡眼看向面前鏡子中倒映的自己,僅是兩秒,一股回憶直直擊來。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鏡子。
緩過來幾秒鐘,所有情緒都被壓下。
陸歡低頭苦笑兩聲,嘲笑自己的狼狽。拿過一旁的紙巾擦幹水珠。
“......”
狀态與情緒經過短時間的調整,再次恢複到平常。
陸歡看見了外面的天。臨近中午時分,如昨夜所猜的,今日沒有太陽,烏雲陰沉。
過了沒多久,易銘打來電話,詢問她的情況。
“陸歡,你還好麽?”
陸歡默了默,“沒事。”
易銘聽出她話語內的不想多談,先把一上午的交談結果告知她,最後再詢問意見。
溝通的很順利,只要啓寧這邊同意,就可以進行更深一步的了解。
這對公司無疑是好的。陸歡不會因為私人情感影響公事,當然是同意下一步進行。
盡管她不想再有牽扯。
同意下步進行,這也如易銘所料。她一直知道陸歡是個公事公辦的人。
易銘又問道,“那下午。”
“下午你去吧。”陸歡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有點不舒服,在酒店休息。”
易銘:“好,那有事給我打電話。”
挂完電話,陸歡看向空蕩寬敞的酒店房間。
“......”
她不會意氣用事因為這點事就幹脆逃離蘇門。于是在片刻後,解決完中午飯,便打開電腦,再次将自己陷于繁忙當中。
所有注意力都投放于手頭上的工作,讓時間悄然過去。
到了基本處理完,已經是下午三四點。
外面天色愈加的黑,像是夜裏七點的天色。
沒過多久,陸歡就收到易銘發來的消息,說過程順利,看天氣似要下雨,就提前回來。
還沒等陸歡回複,一條來自另一個聯系人的消息接而發來。
備注是,顏寧。
聊天記錄一片空白,是今天早上才經過環州人員的推薦下加上的,沒來得及打招呼。
只是陸歡沒想過環洲他們口中的顏總,顏寧,就是白矜。
陸歡真的沒有想過她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所以糾葛這麽久的時候,陸歡還是對白矜一無所知。
[可以見你嗎?]
看見這條消息,陸歡手指尖頓住了。
還是不死心。
盡管她已經把話說絕了,白矜依舊還是想要見她。
陸歡想到上次的場景,不知何處來冒出一種念頭。
她為了印證想法,走去窗邊往外看去。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
——白矜在酒店樓下等她。
孤單地一個人站在一處,沒有執任何東西,也沒有房檐遮擋。
再看向天色,最近秋中雨天連綿,蕭瑟的秋雨下得頻繁。這時細碎的雨絲随風零零飄落,已經開始下雨了。
又要跟上次一樣。
陸歡與內心抗争了幾秒,太陽穴突突直跳,直接拉上窗簾,返回去,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不再管她。
無論她做什麽,陸歡都不打算再管她。
既然要斷就斷得幹淨,別再有接觸。
只是此時的心中仍舊煩躁。
陸歡手上的事已經做完,幹脆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
時間過得很慢,從未覺得一期新聞能如此枯燥且漫長,窗外雨聲伴随着電視的播音飄轉入耳。雨的沙沙聲變得更加急促,聽動靜,大概是越下越大了。
陸歡的手指不安地在桌面上輕點,外面門鈴驀然響起。
她走去開門,是易銘。
她肩膀的衣裳染上一層深色,褲腿也未得幸免,能間接看出外頭雨勢并不小。
“外面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還好回來的早。”易銘撩了把頭發,“你休息的怎麽樣。”
陸歡的視線從她被沾濕的衣服上收回,搖頭。
易銘見她好似沒什麽波動,把剛才話裏的意思挑明了,“外面好像,有人在等你。”
陸歡只是輕飄嗯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話語。易銘見如此,便也不多說,先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陸歡的心更加不安了。
只覺得心頭擰在一起。
光是聽着雨聲,就能想象出慘敗的雨景,以及雨景下的她。
距易銘摁門鈴後的不久,又有一人摁響門鈴,正是員工小梨,她正拿着一份記錄
文件遞給她,有關于環州。
說了很多東西,陸歡沒怎麽聽進去。
在末尾,小梨正要走的時候,陸歡突然叫住她。
“等一下。”
小梨不明所以,折回來用着疑問的眼神看她。
陸歡慢吸一口氣,問道:
“有傘麽?”
—
雨下得愈來愈猛,路邊陸續有了積水。
來往的人快步在雨中行走,生怕被打濕了身體。而一個人影卻在原地,一動未動。
她下蹲着,身子蜷縮,任由雨水浸透,在模糊的雨幕中顯得孤寂又慘敗。
秋天裏的雨水足夠冰冷,滑入衣裳,寸寸侵占領域,剝奪肌膚的溫度。衣裳沉重地挂在身上,發絲更是。
皮膚已經從白皙變成了慘白,唇色被冰得失去血色。
轉眼間,打在身上的雨滴消失了。
一個颀長的人影出現在她跟前,執起的半邊傘遮住她的身軀。
白矜擡起頭,陸歡面無表情的面龐便映入眼簾。
“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去喊你的人讓她們把你接走。”她的話如同她的表情一般,毫無波瀾。
白矜搖頭,“我不走。”
陸歡捏緊手指,冷下兩分聲音,“随便你。”
她直接轉身離開。但沒出兩步,又萬分猶豫地停在原地。一股莫名的氣湧上來。
最後她還是選擇再度轉身。
“起來。”
陸歡拉起白矜,把傘遞給她。
将白西裝外套卸下,披在她的身上。再是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帶走。
步履疾快,在注意到白矜因有些跟不上而險些踉跄,陸歡冷着面色,卻是默默放慢了兩分步子。
乘坐電梯一路而上,進入酒店房間,關上門後陸歡第一時間就她推入浴室,讓她洗澡,換下濕衣服。
浴室門關上,一系列動作做完,陸歡走到窗邊感受冷風,閉眸捏着眉心,恨自己将人直接帶上來的沖動。
任憑冷風刮過面頰,阖上眼眸,不讓眼底翻湧的情緒透出。
鼻間的嘆息透露着無奈的疲憊。
浴室傳來花灑水聲,過去一段時間,水聲一停,人從浴室內出來,陸歡也收起了一切情緒。
回過身,看見穿着雪白浴袍的白矜,洗過的頭發還沒吹幹,濕着蓋在一側。
“陸歡。”她喊她,似想說些什麽。
陸歡沒理會,擦身走過她身邊。白矜想攔住,陸歡便剛好撞到她的肩膀,擦着發絲的毛巾掉落。
“......”氣氛沉寂少刻,白矜蹲下來去撿毛巾,手拿住了,卻一直沒有起身。陸歡也沒再挪腳步。
直至注意到人兒的肩膀開始發抖,隐約傳來微弱的抽泣聲。
陸歡默默從上而下看着她,看見了她無助的模樣。
纖長的眼睫上挂着水珠,眼眶染着一圈微紅,含着水霧的眸面粼光泛泛。人畜無害,又楚楚可憐。
剛才的一舉好似無限放大了她的委屈。
可是,她有什麽好委屈的。
頃刻後,陸歡蹲下`身來,擡手撫上她的臉頰。
白矜見狀,擡起濕漉的眸子。
“你現在跟我哭什麽。”
只見陸歡拂去她眼角的一顆淚珠,指腹碾碎。
“我跟你哭的時候,你有停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