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海上天亮得很早, 要想看到日出,淩晨四點多就得起床。
套房帶了陽臺,但鐘渝和賀雲承還是來到了位于頂層的甲板上, 這裏視野最佳。
4:19,天空灰蒙蒙的,映得海水都是黯淡的灰色,海平面盡頭森*晚*整*理有一條狹窄的亮線, 隐隐透出橘色的光芒。
甲板上風大, 賀雲承帶了房間裏的一條薄毯, 把鐘渝裹在懷裏。
看日出的游客零星地分散在甲板上各處,各種語言的談話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他們不遠處有一對情侶,女孩兒趴在船舷邊, 回頭問男朋友太陽什麽時候出來。
“冷嗎?”耳畔傳來賀雲承低磁的嗓音, 溫熱的氣息帶起發絲搔在皮膚上,鐘渝覺得有些癢,微微偏頭蹭了下耳朵。
“還好。”他輕聲道。
話音剛落, 就聽那女孩歡快地笑了聲,手指着天盡頭,興奮地說:“看, 快要出來了!”
太陽似乎是被她這句呼喊喚醒的, 天際肉眼可見地越來越亮,一輪旭日嵌在緋紅色雲層裏, 緩緩上升, 橘紅色的光鋪灑在天空, 逐層渲染成金色,大半個天空都被映亮了, 海面上粼光閃閃。
真美。
鐘渝怔愣地看着,這是他第一次看海上的日出,比想象中還要絢爛動人。
賀雲承擁緊了些,側過臉來看他:“美嗎?”
“嗯。”鐘渝應道。
他琥珀色的眼瞳非常亮,明眸善睐,賀雲承感覺心髒似乎漏跳了半拍,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泛濫開,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時光永久地停留在這一刻,或許也不錯。
“你好。”
旁邊有人在跟他們打招呼。
鐘渝扭過頭去,還是剛才的那對小情侶,男生腼腆地對他們笑,指了指手機,禮貌地問:“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可以。”鐘渝接過了他的手機,對着他們試了下光線,背光拍出來的照片人臉會偏暗,遂建議性地問:“要不要換個方向?太暗了。”
“沒關系。”女孩子挽住男孩的手,偏頭靠着他肩膀,甜美地笑道:“請把太陽也拍進去哦~~”
鐘渝笑着點了下頭,換着角度找光,盡量把人和景都拍好。
他拍了好幾張,耐心地問:“要換個動作嗎?”
女孩眼珠轉了轉,露出個狡黠的笑容,轉向男友,對着他撅了撅嘴唇——她在示意男友吻她。
男孩小聲跟她嘀咕了幾句話,說的不是英文,鐘渝聽不懂,只見女孩佯作生氣地說了句什麽,男孩妥協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鐘渝兩人,低頭吻住了她。
咔嚓——
鐘渝抓拍得恰到好處,陽光從遠處投射過來,兩人在晨曦裏擁吻,襯着海上日出的美景,氛圍唯美動人。
賀雲承贊賞地說:“拍得不錯。”
鐘渝把手機還給他們,小情侶頭湊在一起看照片,開心地說:“謝謝,拍得很好看!”
鐘渝笑了笑,正打算和賀雲承回去,女孩忽然說:“你們要不要也拍一張?”
腳步頓住,鐘渝客氣疏離地婉拒:“不用,謝謝。”
與此同時,賀雲承:“好啊。”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話音落下時又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女孩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眼神從好奇到了然,于是歪着頭指了指天空,說:“額……景色很美,可以做紀念。”
賀雲承把手機遞給她,牽住鐘渝的手,走到小情侶之前拍照的位置,對鐘渝說:“來都來了,就一張。”
兩人并沒有什麽親密動作,只是并肩而立,但對着鏡頭鐘渝莫名有些不自然,連表情也僵硬得不知道該怎麽做。
女孩做了個用手指拉起嘴角的動作,說:“笑一笑。”
鐘渝抿起唇角,勉強算是個淺淡的笑容。
女孩按了好幾次拍攝鍵,對着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
告別了那對情侶,他們回到房間,起得太早鐘渝開始犯困,趴到床上打算睡個回籠覺。賀雲承靠坐在床頭,低頭看手機裏的照片,忽而輕笑一聲:“要看看嗎?”
鐘渝困得眼睛都不太睜得開,扭頭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的游客照,沒什麽特別的,甚至兩人看起來都有些莫名拘謹。
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半透明窗紗遮不住光線,透過薄薄的眼皮,刺得他無法安眠,便只好将臉埋進被子裏。
半醒半睡間,身後的異樣逐漸清晰,令人難以忽視。
“賀雲承……”他鼻音很重地喚,聲線因困倦而顯得綿軟:“我很困。”
賀雲承呼吸粗重了些,吻在他頸後,嗓音喑啞:“你睡你的,乖。”
鐘渝眸子半阖,陽光投射到他眼中,風揚起窗紗,望着窗外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他短促地急丨喘丨了丨聲,随即便被卷入了一場雲雨……
——-
午飯是餐廳提供的豪華自助餐,據說海鮮都是現撈上來的,做法也很原汁原味,主打一個新鮮。
吃完午飯後,兩人四處逛了逛,逛到了一間休閑娛樂室。寬敞的空間裏有各式游戲機和抓娃娃機,還有幾張臺球桌,此時剛好有張空着。
賀雲承:“會打斯諾克嗎?”
“不會。”鐘渝說。
“我教你。”賀雲承微微一笑,說着挑了根臺球杆,給鐘渝做了個示範,“像這樣。”
鐘渝學着他動作,左手支在臺面的綠色絨布上,右手持杆俯下身,瞄準白色的母球,推杆。
打偏了,力度也不太對。
忽而背上一暖,賀雲承貼了過來,幾乎是把他半擁在懷裏,手把手地教他。
“瞄準的位置也有講究。”賀雲承說,“如果要打直線,就盡量瞄準中心,比如前面的3號球。”
聲音就在耳邊,鐘渝甚至能感受到賀雲承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他凝了凝神,沉靜地注視着白球正前方的3號球。
賀雲承糾正了他的姿勢,握着他的手,猛地推杆。
啪——
白球精準地擊中目标,3號球直直地進了洞。
賀雲承眼帶笑意,“會了嗎?”
鐘渝也回了他一個淺淡的笑:“嗯。”
他們打了會兒球,又逛到了拳擊館,此時拳臺上正有一場激烈的拳擊比賽,紅方一記鞭腿将藍方掃倒在地,正打算上前KO時,藍方忽然暴起,用手肘和腿鎖住了對方,紅方一時掙紮不開,只能用拳頭猛擊藍方的頭臉……
臺下的人激動無比,拍着拳臺邊緣,吶喊助威此起彼伏。
臺上打得拳拳到肉,兩方都鼻青臉腫,鐘渝看得肉痛,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
賀雲承見他這樣,不由莞爾,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你別看他們打得狠,其實是收着力度的,看着重但沒那麽疼,也會盡量避開要害。”
鐘渝明白過來,也小聲地跟他說:“打假拳?”
“嗯。”賀雲承颔首,“簽了協議的表演賽,賺個錢而已,用不着真拿命玩兒。”
鐘渝:“血也是假的?”
“當然。”賀雲承說,“看過電影吧,跟演員用的血包一樣。” 他話音微頓,“不過說起來,我還練過拳呢。”四巡的視線落在某處,他對鐘渝眨了下眼,“跟我來。”
拳擊館有供人玩樂練習的沙包,還提供了拳擊手套,不過賀雲承嫌棄別人用過,看也沒看一眼。
他活動了下手腕和關節,“你這麽看着我,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也會不好意思?鐘渝勾了下唇角,對着沙包揚了揚下颌。
賀雲承眼神陡然變得冷肅,幹脆利落地出拳,動作飒爽力度十足,沙包被打得砰砰作響,尤其那一記轉身後踢帥氣無比,完全不輸動作電影裏的著名打星。
賀雲承雙手穩住晃動的沙包,神采飛揚地看過來:“怎麽樣?”
他那眼神裏明晃晃地寫着“誇我誇我”,鐘渝覺得這一幕莫名好笑,抿唇忍住笑意,配合地鼓掌:“厲害。”
賀雲承眉梢眼角俱是得意,如果他有尾巴,這會兒指不定得搖成螺旋槳。
鐘渝覺得他有時候很霸道,不許別人違逆他,讓人又怕又緊張,但有時候他又很幼稚,完全不在意面子,做的事令人啼笑皆非。
“為什麽學拳?”鐘渝嘗了口咖啡,半開玩笑道:“打架的時候方便?”
“對啊,拳頭夠硬才又話語權。”賀雲承幹脆地承認了,随即話音一轉:“不過還有其他的原因。”
鐘渝挑了下眉,有點好奇還能有什麽原因:“什麽?”
“比如……”賀雲承笑得意味深長,慢條斯理地說:“保護身邊的人?”
“你脾氣那麽壞,确定不是威脅?”鐘渝故意揶揄他。
“怎麽可能!”賀雲承立刻否認,皺起眉表情非常嚴肅:“只有懦夫才會把拳頭對準身邊的人。”
鐘渝沒說話,淡淡一笑,把咖啡杯放回桌面。
賀雲承傾身靠過來些,似乎怕他誤會,想急切地解釋什麽:“我是脾氣壞,我承認這一點,以後也會盡量控制,但我絕對不會跟親近的人動手。”
鐘渝沒想到他那麽認真,安撫地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只是開個玩笑。”
賀雲承翻過手背,抓住他的手,語氣竟然有一絲委屈:“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
鐘渝心念微動,啓唇:“好。”
很快到了晚上,即便已經待了一天一夜,但這艘船上娛樂項目的豐富程度還是超出了鐘渝想象,竟然還會有女巫這種西方電影裏才會存在的人物。
起因是賀雲承神神秘秘的,說是要帶他去見個稀奇玩意兒。
鐘渝原本在用手機上網,海上是沒有信號的,但郵輪提供了免費的無線網,只是網絡非常不穩定,而且還不一定每個地方都覆蓋到。他搜索了關于郵輪旅行的詞條,發現在90年代末到21世紀初期,郵輪上發生了不少游客失蹤事件,而失蹤者大多為年紀面容姣好的女性。
由于公海上海洋法規的局限性,不法分子鑽了空子,用非常規手段将她們控制,并通過暗丨網丨販丨賣到一些處于灰色地帶的沿海小島國,強迫她們成為性丨工丨作丨者……
為此,不少國家特別修訂了海洋法,以盡可能地保護公民,故而近些年來這種事情少了很多。
他看得認真,賀雲承忽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他一跳。
“怎麽了?”賀雲承不明所以地問。
鐘渝松了口氣,鎮定地說:“沒事。”
賀雲承端詳着他,見他表情沒什麽異樣,便興致勃勃地拉起他,說:“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鐘渝就被帶到了那位據說很靈女巫的房間外。
他們到的時候剛好有一對情侶出來,兩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快樂的笑容,甚至忍不住在走廊上旁若無人地接起了吻。
他們擋住了路,鐘渝有些尴尬,退也不是,繼續往前走也不是。
更誇張的來了,兩人吻完後,男人從口袋裏摸出個戒指,單膝下跪深情告白。
鐘渝聽懂了,這對情侶來找女巫,女巫說他們是彼此唯一的“ture love”,所以兩人才那麽高興,甚至當場就求起了婚——那萬一不是“ture love”,是不是要原地分手?鐘渝心裏不着邊際地想。
被求婚的女人驚訝地捂住嘴唇,熱淚盈眶地說“yes”,伸出手讓男人把戒指套到他無名指上,路過的人都圍過來鼓起了掌,祝賀他們能夠幸福。
鐘渝突然就不太想進去了。
人群散開,賀雲承手按在他肩膀上,語氣聽起來稍顯輕快:“走吧,到我們了。”
鐘渝呼了口氣,沒動,而是回頭看他:“來這做什麽?”他是真的不想去。
賀雲承喉結微動,淺色的眸子閃動着躍躍欲試:“我好奇,還沒見過女巫呢。”
“你以前不是來過嗎?”
“是啊,但是以前還沒有這種稀奇玩意兒。”
他那麽興致勃勃,鐘渝不好拂他的意,便只好跟着他進門。
房間裝飾得十分有特色,古典華麗,又具有獨特的民族氣息,有點像鐘渝在加勒比海盜電影裏看到的場景。略顯昏暗的光線裏,木質長桌後坐着個看不出年齡的女人,她披散着黑色的卷發,高鼻深目,臉頰上有古怪的黑色紋路,不知是畫的還是文身。
她對着兩人招了招手,“過來吧,孩子們。”
鐘渝和賀雲承對視一樣,沉默着走上前去,在軟墊上坐了下來。
她什麽都沒問,只是示意兩人把手放到水晶球上,并要求他們心中默念彼此的名字。
鐘渝眼睫微動,猶豫着把手放了上去。
水晶球并不大,兩人的手難免會碰到,賀雲承皮膚微熱,熱度從兩人相貼的位置,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女巫閉上了眼睛,壓低聲音念了一大串鐘渝聽不懂的話,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咒語吧,他心不在焉地想。視線四巡,掃過天花板上圖騰的花紋,移到牆上裝飾的鹿角,又落在女巫身後的壁畫上。
之前看過的一本書裏說,建築有個要點是因地制宜,要根據不同地區的風土人情和地理環境來設計,而不是一味地想當然。
女巫似乎在和賀雲承說話,她英語的發音很奇怪,像帶了什麽地方的口音,鐘渝心思在其他地方,沒注意他們到底在說什麽,誰知賀雲承猛地站起了身。
他動作很大,喚回了鐘渝的思緒,仰頭看去,發現賀雲承臉色很不好看。
“什麽叫分開?”賀雲承眉心擰在一起,陰沉地說:“你算得不準!”
他這麽無禮,女巫并不說話,也沒有發怒,只是平靜地注視着他,然後做了個請的動作,意思是讓他們麻溜地出去。
分開?
鐘渝剛才隐約是有聽到女巫說“separate”,所以賀雲承就生氣了?
賀雲承冷哼了聲,把鐘渝拉起來:“我們走。”
他步子邁得很大,鐘渝差點沒站穩,前幾步走得有些踉跄。他不知道賀雲承為什麽那麽生氣,但他們會分開,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們回了房間,浴室門開了又關,鐘渝雙手撐着臺面穩住身體,從鏡中看去,身後的賀雲承雙眸深邃,緊緊地盯視着他,低頭咬住他後頸。
熱汽氤氲,鐘渝急促地呼吸,眸中水霧凝結成珠,不受控制地從眼尾滑落……
轉眼就到了第三天,白天的活動與前一日無異,除了那賭丨場外,兩人幾乎逛了個遍。
晚上是化裝舞會,等到明早郵輪靠岸,他們就要下船回程了。
兩人都沒怎麽裝扮,只穿了身稍微正式的衣服,就來到了舞會大廳。進門時侍者禮貌地攔住他們,拿出一堆造型別致的面具讓他們選。
鐘渝選了個簡單的半臉面具,戴上後只露出眼睛和下半張臉,便顯得他眼睛愈發漂亮,唇紅齒白,像個貴族公子。
賀雲承也不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随手拿了跟他同款不同色的面具,但他戴上後又是完全不同的風格,桃花眼風流上挑,薄唇高鼻,目光流轉間完全是個浪蕩的花花大少。
大廳裏全是人,穿着各色各樣或華麗或搞怪的衣服,空氣裏充斥着酒氣與香水味,一派紙醉金迷。
鐘渝注意到有些人穿得很暴露,比如有人扮成了小魔鬼,上身是緊身的胸衣,下身穿的是條丁丨字丨褲——已經超出化裝舞會的範疇了,更像是……情丨趣丨裝。
賀雲承湊了過來,悄悄說:“就是你想的那樣,這船上不光是游客,還有專門來攬客的……唔……某些特殊職業……”
他沒點明,但只要是個心理正常成年人,都能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不過幸好人群中那樣的人不多,否則也太露骨了。
“跟緊我,不要亂走。”賀雲承握住鐘渝的手,似笑非笑地吓唬他:“小心別被壞人吃了。”
舞會無限制供應酒水飲料,還有甜點和水果,他們找了個空位坐下,打算先待一會兒,要是不喜歡的話,感受完氣氛就走。
現場很熱鬧,跳什麽舞的人都有,踢踏舞、華爾茲,甚至還有人跳街舞……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說笑,談論接下來的行程,或者是各自的生活。
即便戴了面具,其他人也能感受道他們氣質出衆,一撥又一撥的人來邀請他們跳舞,男女都有。鐘渝剛婉拒完一位漂亮的姑娘,面前又出現了一只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是他熟悉的賀雲承的手。
“跳舞嗎?”賀雲承偏頭看他,紳士地笑着問。
鐘渝喝了口果汁,搖頭:“不會。”
“我可以教你。”
“不要。”
“好吧。”賀雲承遺憾退場,“不想跳就算了。”
桌邊有其他人落座,熱情地跟他們聊天,鐘渝口語不錯,但之前僅限于書面,很少能有這樣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此時倒是給了他一個鍛煉的途徑——賀雲承算是在美國長大,标準的美式發音,但兩人要是用英文聊天,那也太奇怪了。
他聽那些人說起自己國家的歷史,談論他們的政府,以及風土人情。
鐘渝聽得很認真,如果哪天有機會,他也想到處去看一看。
“鐘渝。”賀雲承在叫他。
鐘渝:“嗯?”
“我去個洗手間,你在這等我。”
“好。”
洗手間就在舞會廳裏,推開側門的過道對面就是,來回也就幾分鐘,但賀雲承還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囑鐘渝不要走開在原地等。
他迅速解決完,握住門鎖把手,卻發現擰不動。
門鎖壞了?
他皺眉,用力一擰,還是沒擰動。
偏偏這個時候壞?
他着急出門,心想幹脆直接踢開,但門是朝內開的,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賀雲承心裏生出些煩躁,拿出手機想給鐘渝發消息,可發送的進度條轉了半天,變成了紅色的感嘆號。
船上的無線網絡很不穩定,有些地方沒有覆蓋到。
煩躁轉變為怪異的不安,他使勁地拍門,大聲道:“外面有人嗎?”
而在另一邊,鐘渝看了眼時間,賀雲承已經去了接近十分鐘,怎麽還沒回來?
“你好。”
他循聲回頭,兩個漂亮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請問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出門旅游幫人拍照是很正常的事,鐘渝沒多想,起身接過了她們的手機。
她們換了好幾個姿勢,鐘渝也耐心地一一拍好,等到她們終于滿意,拿着手機走開,賀雲承都還沒有回來。
那兩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濃,聞着膩人得緊,鐘渝喉嚨發幹,喝了口杯中剩下的飲料。
賀雲承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他發了條消息,可是沒有回複,心裏不由擔心,想去看看,但又記着賀雲承讓他在原地等不要走動……
時間似乎變得漫長起來,又過了一分鐘,鐘渝打定主意,站起身來。
忽然,腦中一陣眩暈,身體像被抽幹了力氣,無力地坐了回去。
怎麽回事?!
鐘渝心髒一悸,呼吸急促起來。
穿着制服的侍應生發現了他的異常,走過來問:“先生,您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鐘渝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侍應生把他扶了起來:“我帶您去休息一下吧。”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鐘渝不由自主地被他扶着走,想停下,可是控制不住腳步,想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被那奇怪的侍應生帶出舞會廳,往走廊另一頭走,未知的恐懼逐漸包裹上來……
與此同時,賀雲承終于踢廢了那該死的門,大步回到舞會廳,一個打扮妖豔的人迎上來,擋在他面前:“hi~~”
“滾開!”他一把推開那人,越過人群,往鐘渝坐的方向看。
座位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人。
鐘渝先走了?不,不太可能!旋即他眼尖的發現,鐘渝的手機還留在桌子上。
無數種可怕的可能争先恐後地擠進腦中,仿佛有只無形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髒,擠壓得他透不過起來……賀雲承閉了閉眼,深深地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免越慌越亂。
“看到剛才坐在這裏的人了嗎?”他問周圍的人。
那些人紛紛搖頭:“沒有。”
賀雲承又看向舞池裏,有個熟悉的背影一晃而過,他擠進人群,捏住那人肩膀将他轉過來。
不是。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嘿,你這家夥……”
賀雲承面無表情地放開他,轉過身,也不在意什麽面不面子,邊找邊大聲地喊“鐘渝”,還不忘抓過一個路過的侍應生,用他的對講機聯系這裏的負責人。
“您在找剛才坐在那裏,黑色頭發的先生嗎?”
有道女聲弱弱地問。
賀雲承立刻回頭,或許是他那瞬的眼神很可怕,女孩被吓得後退了一步,聲音更小了。
“他好像身體不舒服,被一位侍者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