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哎, 你們最近見着賀雲承了嗎?”
“你一提我才發現,好久沒見他了。”
“不會是忙着陪那小情兒吧哈哈哈哈……”
“你們還不知道嗎?聽說他打傷了人,進去了。”
“卧槽, 真的假的?!”
“聽我爸說前段時間賀敬海去了趟美國,難道就是去撈他?”
這可是個大消息,酒吧包廂裏一衆公子哥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就是沒個準信兒。
“這事兒啊, 我清楚。”趙隋慢悠悠地喝品了口酒, “想聽嗎?”
這話一說,大夥兒都被吊起了胃口,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抓耳撓腮地催:“別賣關子了, 快說!”
趙隋神秘一笑, 杯底在桌面上磕了磕:“來,一人一杯,喝完我就說。”
衆人嘴上不情不願, 但聽八卦要緊,身體還是很誠實地一人喝了一杯。
高彥磊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以他消息的靈通程度, 賀雲承那事情剛出不久, 他就知道了個七八成,但面前這人逗人的場面看着樂呵, 便也好整以暇地配合着也喝了一杯。
趙隋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 這消息又勁爆, 早就想找機會說了,現在看大家都喝了, 于是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Louis你們知道吧?就Gaea高管的兒子,之前一起玩過。”趙隋興奮地壓低聲音,“聽說賀雲承把他打殘了!”
Gaea是霍華德家族集團旗下的高端奢侈品牌,主營服飾與珠寶,在國內奢侈品市場占了很大的份額,Gaea的高管即Louis父親,是賀雲承繼父Alex Howard的親弟弟——這是衆人都知道的事。
消息過于勁爆,衆人先是一愣,繼而沸騰起來——
“操!!!真的假的?!”
賀雲承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至于這麽沒輕沒重,除非別人真觸到他逆鱗了……
“騙你們幹嘛?”趙隋睨了質疑他的人一眼,繼續放猛料:“海洋明珠號知道吧?”
“不就那艘豪華游輪,跟這有什麽關系?”
“賀雲承帶着他那小情兒上了船,在船上碰見了Louis,具體過程是啥咱也不知道,但Louis是戴着氧氣罩被擡下來的,一起下來的還有賀雲承和他小情兒……”趙隋勾唇一笑,視線四巡,對衆人驚訝又好奇的表情很滿意,故意卡在了這裏。
“然後呢?繼續啊!”衆人催他。
趙隋屈指敲了敲酒瓶,“繼續,一人一杯。”
“媽的老趙!你丫還玩兒上瘾了是吧?”
“等着,看我一會兒怎麽灌你!”
衆人邊罵邊喝,靳子睿聽到跟鐘渝有關,心裏一緊,豎起耳朵認真聽他接下來的話。
“Louis和賀雲承小情兒各上了一輛救護車,賀雲承上的是警車。”趙隋說,“我猜是Louis對那小白臉做了什麽,惹怒了賀雲承,畢竟是他寶貝眼珠子麽,不稀奇。不過Louis可就慘了,好幾處骨折,聽說肋骨都刺破肺了,在ICU躺了一周才脫離危險,治好了也少不得留點病根兒……”
“嘶……”
衆人同時倒抽了口涼氣,莫名感覺胸口一陣幻痛。
“你怎麽知道的那麽詳細?”有人追問。
“這個嘛……”趙隋說得模糊,“我有個朋友有門路……”
“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是賀雲承去他外祖家避風頭,他爹賀敬海親自飛過去給他收拾爛攤子。”趙隋攤了攤手,“要我說幸好他有個好出生,不然霍華德家追究起來,要落其他人身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那鐘渝呢?他們不遷怒?”靳子睿忍不住問。
他之前一直沒出聲,現在問得突兀,衆人的眼睛都轉到了他身上——不由想起之前打馬球的時候,賀雲承因為那小白臉,還和他有過沖突,指名道姓地警告過他,于是目光就愈發意味深長。
靳子睿也知道自己反應過了,但話已經問出口,總不能收回去,只能硬着頭皮接收各色視線。
高彥磊笑了一聲,說:“他們那種大家族,最在乎的是利益,只要利益到位了,還管你個小蝦米嗎?”
他說得現實,在座各位也都來自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瞬間就明白了。
在大家族面前,鐘渝那種毫無背景的學生充其量只是個小螞蟻、小蝦米,碾死他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而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家族間的利益交換,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算什麽?傷了殘了又如何?大不了再生一個,反正有的是人願意生。
賀雲承外祖家加上賀家,再有她母親繼父從中周旋,就算賀雲承把人打死了估計都能毫發無損地出來,而他那小情兒雖然是導火索,但實在微不足道,就算殺了他也只能出出氣,還不如用來做換取利益的籌碼。
這樣說起來的話,賀雲承是真的在乎那小白臉啊。
衆人笑容暧昧,嘻嘻哈哈地調侃起來。
“浪子回頭啊,還是個情種!”
“不過要我說,就那小白臉的模樣,的确挺唬人的。”
“光唬人可不夠,賀雲承啥人沒見過,是不是……床上也特別帶勁兒?”
說話的人嘿嘿笑了幾聲,和旁邊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下流表情,又有人說:“話說回來,我挺好奇那Louis到底得手沒?”
“廢話,沒得手能打那麽狠?”
“那不就是破鞋麽,賀雲承也要?”
“你自己去問他啊,沒準兒人不介意呢哈哈哈哈……”
眼見話越來越難聽,越來越下流,靳子睿皺起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高彥磊敲了敲桌子,目光環視一周,要笑不笑地說:“差不多得了啊,要賀雲承聽見,估摸一會兒得多幾個擡着出去的人。”
“他又不在這。”
“到門口了。”高彥磊晃了晃手機,屏幕裏是和賀雲承的微信聊天頁面。
“操!他回來了?誰叫的他?”
高彥磊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我。”
話音剛落,包廂門被推開了,賀雲承衣着光鮮神色傲慢,單手抄兜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包廂裏有一瞬的安靜,不知是誰點了首《亂世巨星》,正好放到“傲慢做本性忘形言行失敬”這一句,配合着這一幕實在恰到好處。
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賀雲承站定,輕輕挑了下眉:“怎麽?”
高彥磊站起來,笑着搭住他肩膀,引着他坐下,說:“正說你呢。”
剛剛還口無遮攔的人心裏一顫,生怕高彥磊把那些關于鐘渝的不堪入耳的話抖摟出來。
“說你怎麽最近都不和大夥兒聚了。”高彥磊揶揄,“重色輕友是吧?”
賀雲承沒反駁,找了個空位坐下,見其他人還是沒動作,莫名其妙地問:“都看我做什麽?不是喝酒嗎?”
這段時間給他憋屈壞了,正想找人喝酒呢,高彥磊就打電話來了。
“哈哈哈喝!這不等你嗎?”
“說好了不醉不歸啊,誰也別想跑!”
“雲承,來,敬你一杯。”
衆人哈哈大笑,個個都來敬酒,賀雲承來者不拒,喝得很爽快。倒酒的間隙裏發現靳子睿在偷偷打量他,他眼睛一轉過去,靳子睿就趕緊錯開了目光。
他心裏冷嗤了聲,就這慫樣,還想挖自己牆角?
大夥兒喝舒坦了,見賀雲承心情好,便開始明裏暗裏的打探他和Louis的事。賀雲承可不上當,每次都不着痕跡地扯開話題,要是遇上沒眼色追着問的,就會觸發他“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的終極技能。
結束的時候,包廂裏歪七扭八地喝趴了一群,賀雲承也醉了,但還沒到意識不清的程度。
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高彥磊還不忘調侃:“不叫你小情兒來接?”
賀雲承搖了搖頭,“算了,他今天滿課。”
“啧啧。”高彥磊眯着眼笑,“我看你是真的……”
是真的什麽他沒說完,賀雲承也懶得問,自己招手叫了輛出租,坐上去前他回頭看高彥磊:“以後這種局就別叫我了,沒勁!”一群虛僞下流的廢物,他是真的膩味再和他們打交道了。
高彥磊雙手抄兜站在路邊:“我好心叫你來打假,你沒聽都傳成什麽樣了?”
“關我屁事,随他們說。”賀雲承無所謂道,揮了揮手:“走了。”
賀雲承到家的時候,鐘渝也剛好回來。
醉酒的人容易興奮,他看到鐘渝就高興,滿心歡喜地擁上去,但還沒抱穩就被推開了。
鐘渝眉心微蹙:“你喝酒了?”
“喝了。”賀雲承笑起來,人來瘋似的又湊上去,嘴唇都要貼上鐘渝頸窩了:“你聞聞我喝的什麽酒?”
“無聊。”鐘渝頸側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癢,扭頭避開他:“滿身酒氣,去洗澡。”
“我有點暈,一會兒再洗。”賀雲承含糊地說着,軟綿綿地往沙發上倒。
他身高腿長,沙發裝不下他,兩條長腿吊在扶手外面,一條手臂擋在眼前,另一只手垂到了地毯上。
鐘渝瞥了眼沙發上四仰八叉的人,無語又好笑,去廚房熱了杯牛奶端給他:“喝了,解酒。”
賀雲承坐起來些,也不擡手接住,用眼神示意鐘渝喂他喝。
鐘渝站在他面前,從上往下看去,賀雲承坐着仰起頭,湊過來含住杯口,喉結随着吞咽滾動,這場面似乎不太對勁……
鐘渝趕緊搖了下頭,把不和諧的畫面甩出腦海,一定是被賀雲承傳染了……
耐着性子喂賀雲承喝完,見他沒有要吐的意思,鐘渝稍微放了些心,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剛洗完頭,賀雲承就進來了,二話不說也開始脫衣服。
鐘渝抹了把臉上的水,睫毛上沾滿了水珠,刺得他不太睜得開眼睛,擰眉:“賀雲承?”
賀雲承已經麻利地脫完了上衣,彎腰把褲子也脫掉,光溜溜地朝他挨了過來。
鐘渝被抱起來颠蕩的時候,抱着賀雲承脖子模模糊糊地想,不是說男人醉了之後in不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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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總經理辦公室。
賀敬海開完了例會,把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兒子拎到了面前。
這次他闖的禍不同以往,差點鬧出人命來,霍華德家那邊趁火打劫,狠狠地敲了他們一回。
事情也過去了一段時間了,最初的怒火逐漸熄滅,賀敬海面對着他時反而平和了,這個兒子算是廢了,以後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管不了了。
至于他包養的那個大學生,這次的事雖然因他而起,但也着實怪不到他身上……當初賀雲承是怎麽把人家弄到手的,他這個做爹的查得一清二楚,再說要不是賀雲承這麽沖動,森*晚*整*理也不會鬧得那麽大。
離開美國前,他和Elsa聊了很久,決定還是由着他們去吧,總比賀雲承以前三天兩頭換人的強。
他心裏嘆了口氣,看向賀雲承,卻見他心不在焉,明顯就是在走神,正想說什麽,賀雲承先他開了口。
“爸,剛才會上說的那家建築公司,你打算關停?”賀雲承問,表情看起來還挺認真。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集團裏的事,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賀敬海覺得新鮮,面上卻不露聲色。
“嗯,那家公司近幾年一直處于虧損狀态,還要白養一群人,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賀敬海面無表情地說,壓低的嗓音說不出的威嚴:“怎麽,你有想法?”
賀雲承眉峰微微往下一壓,集團旗下有很多業務,大多數都在賺錢,而那建築公司一直在虧損,也不是家裏的主營項目,确實沒有繼續開着的必要。
但是——
那公司離鐘渝學校挺近的,只有幾公裏,而且鐘渝學的也是建築……
賀雲承有些意動,猶豫了好一會兒,試探性地問:“要不……我去那邊試試?”
饒是賀敬海見多了他的荒唐,也不由挑起了眉頭,但很快就想通了關節。
建築公司,T大,建築系學生……
說實話,他有點看不懂這個兒子了,當了二十幾年錦衣玉食的大少爺,金玉其外不學無術,談了個高材生後,忽然想發憤圖強了?還是說只單純地想離他那個小男朋友近一點?
本着不打擊孩子積極性的心态,賀敬海認真地考慮起來,賀雲承并沒有接觸過建築相關的內容,更沒有系統地學過工商管理,連個財務報表都看不懂,他去那邊能做什麽?帶着一公司閑人摸魚?
現在只是虧損,說不準他去了就能搞成負債,集團是不缺錢,但也不能由着他造……
但賀雲承都這樣了,總不能真讓他當一輩子廢物。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要是情況不對,再關停也不遲。
賀敬海思索完,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桌面,完全是一副上屬對下屬的神态語氣:“你去那邊能做什麽?是會畫圖還是會跑工程?”
賀雲承就知道他要這麽說,壓抑着不耐煩:“那我總能學吧。”
賀敬海不置可否,反而來了些興致:“說說看,你想要什麽職位?”
賀雲承不假思索:“總經理。”
賀敬海笑了一聲,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就憑你是我兒子?”
賀雲承知道賀敬海一向看不上自己,認為他沒救了,爛泥扶不上牆,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但今天他就是要争這口氣。
“沒試過怎麽知道我不行?”
他挺直了腰背,眼神那麽嚴肅認真,賀敬海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他——那天他和Elsa離婚,問賀雲承要跟誰,才六七歲的賀雲承也是這樣腰背筆直,信誓旦旦地說他能自己生活,誰也不要。
于是不管他們和律師怎麽勸,賀雲承真的誰都沒選,兩人無奈商量,才決定共同撫養。
這孩子一旦犟起來,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有些孩子生來就是要債的,賀敬海又嘆了口氣,正好這兩天景宏建設的負責人提了離職,他還沒來得及批,賀雲承空降過去,能不能服衆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