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青年微仰起頭, 浴室鏡燈迎面照在他臉上,濃密纖長的睫毛覆蓋住雙眼,修長脖頸向後拉出條嶙峋的弧線, 凸起的喉骨愈發明顯,随着吞咽輕輕滑動了下。
很性感。
賀雲承細細想來,鐘渝很多時候都很性感,問他要煙的時候、認真做事的時候、蹲下喂貓的時候、在床上壓抑本能的時候……就連對他甩冷臉時都是性感的——不是那種故意為之惹人厭煩的性感, 而是不自覺的、含蓄的, 簡單一個動作就撩人而不自知。
而正是這種無意識的性感, 才更勾得人無法自拔。
鐘渝身上似乎有種魔力,他被吸引着,不知不覺地走進陷阱,又心甘情願地落入羅網。
好像不太能放開手了, 賀雲承後知後覺地想, 原本以為頂多三個月就會膩味,結果反而越來越上頭。
當時約定了多久來着?三年?
三年之後呢?他還會對鐘渝這樣着迷嗎?
賀雲承不知道。
如果三年後他們還在一起,鐘渝對他依舊保持着吸引力, 那該怎麽辦?
總不能和他結婚吧?
結婚的念頭一冒出來,賀雲承被自己驚得怔了怔。
笑話,他怎麽會想到要結婚?
他長那麽大, 從來沒想過要結婚, 結婚證在他眼裏就是一張紙而已,根本沒有約束力。等到離婚的時候律師還要針對這張紙各角度分析, 以确保自己的當事人得到更多的利益, 就像當初他父母一樣。何況他向來喜歡自由, 怎麽可能沒事找事地給自己戴上枷鎖?
再換個角度想,三年之後, 鐘渝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鐘渝目前之所以和他在一起,是因為那紙協議,三年一過協議失效,約束力便也沒了。
他願意嗎?
賀雲承突然有些心煩意亂,不自覺地緊了緊擁在鐘渝腰間的手臂。
鐘渝被箍得不太舒服,推了下他的手。
“放開。”他沒什麽情緒地說,“你要是不洗澡就先出去。”
賀雲承笑了聲,松開手無賴地說:“當然要洗。”
話落拉住衣服下擺,雙手交叉上舉,利落地将上衣脫了下來。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太早了,還有兩年多呢。他們住在一起天天見面,那點分居帶來的神秘感會逐漸消失,沒了神秘感,吸引力也會漸漸消退,說不定再過段時間他就膩了。
這麽一想,賀雲承頓覺搬過來和鐘渝同居簡直是個再好不過的決定,等他膩了他們也就結束了,就不用煩心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兩人脫了衣服站在恒溫花灑下,賀雲承無論身高還是身材都很有壓迫感,鐘渝不想看着他,背過身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為什麽不看我?”賀雲承在他身後問,“我身材不好嗎?”
當然不是。
賀雲承肩寬腰窄,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練得恰到好處,背肌線條流暢,人魚線性感健美,動作時會牽動肌肉起伏,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散發機。
鐘渝并不吝啬贊美一個同性,前提是這人沒有立着那玩意兒對着他。
他沉默不語地加速洗完,用浴巾圍在腰間,出門時回頭看了眼,耳尖通紅冷酷無情地說:“你自己解決完了再出來。”
砰——
門被用力地帶上了。
賀雲承愉快地笑了聲,他也不想這樣,但身體反應是沒法控制的,他又不是聖人。
而且鐘渝冷着臉害羞的模樣真的很可愛……
賀雲承低頭看了眼,無奈地嘆口氣,伸出手,心裏想着鐘渝開始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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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生活就這樣開始了,鐘渝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學校裏,賀雲承似乎也很忙,每天兩人見面時已經挺晚了。但住到一起後,上丨床的頻率也難以避免地随之增加,偶爾賀雲承興致來了,還會在客廳或書房……
賀雲承精力充沛,對性的需求也比常人旺盛,鐘渝學業繁忙,晚上回去還要應付他,即便拒絕了賀雲承也要換着方式做。連着幾天頂着巨大的黑眼圈上課,精神肉眼可見地萎靡,連神經粗大的杜少恒都察覺到不對。
“渝啊,你最近怎麽萎靡不振的?太累了嗎?”
鐘渝揉了揉太陽穴,嗓音略微沙啞:“嗯。”
賀雲承這幾天跟瘋了一樣,每晚都纏着他到很晚,第二天還要起來早八,他根本沒法好好休息。
杜少恒“嘶”了聲,“你不會熬夜學習吧?”他看過鐘渝的課表,每天都排得滿滿當當,比自己多出好幾門課,簡直不拿自己當人看。就算是學習機器,也得有歇息的時間啊,不然遲早報廢。
“不至于。”鐘渝無奈地說,“只是單純沒睡好而已。”
“睡不好也得有個理由,有啥煩心事?不介意的話跟哥們兒說說。”杜少恒哥倆好地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好好愛護啊少年。”
他也是出于關心,但鐘渝又不可能真說,便随口诹了個理由:“家裏的狗每晚鬧騰,睡不好。”
“狗?”杜少恒瞪大眼睛,“你養狗了啊?”他想問你忙得過來嗎?又要上學又要遛狗,但忽然想起鐘渝有個在工作了的女朋友,“你女朋友養的?”
鐘渝随口應:“嗯。”
“什麽品種?”杜少恒興致勃勃地問,他也喜歡狗。
鐘渝想也沒想:“哈士奇。”賀雲承那樣,可不就是只發情了的哈士奇?
“怪不得。”杜少恒恍然大悟,哈士奇這種拆家專業戶,那精力可不是一般的旺盛,發洩不完就拆家亂嚎,他家裏以前也養過對此深有感觸,頓時都有點心疼鐘渝了:“沒事兒,哈士奇就是欠溜,辛苦點多溜溜就行。”
鐘渝點了下頭。
“那……改天我能去看看你的狗嗎?”杜少恒試探着問,“或者找個時間帶到學校來,我幫你溜溜,保準把它累趴下喘氣兒,晚上就不鬧你了。”
杜少恒臉上寫滿了興奮,那摩拳擦掌要幫他遛狗的架勢,鐘渝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只能模糊地應道:“再說吧。”
晚上回去後,鐘渝靠坐在床頭,注視着剛洗完澡,赤着上身從門外進來的賀雲承,面色平靜地說:“我們聊聊。”
賀雲承擦頭發的動作一頓,走過來坐在床邊:“聊什麽?”
鐘渝抿了下唇,說:“你不覺得太頻繁了嗎?”
頻繁?賀雲承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勾唇笑了笑,輕佻地湊近他,手沿着他腰際往下,暧昧道:“你不喜歡嗎?”
鐘渝蹙着眉抓住他的手,從自己衣服裏拿出來:“我不喜歡。”
賀雲承眉峰微動,斂起笑容:“那你想怎樣?”
他長相太具有侵略性,笑起來還好,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壓迫感十足,此時他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淺色眸子閃動着涼薄的冷光。
多情又無情。
“每周最多兩次。”鐘渝不退不避的迎視着他,無意識地攥緊被面:“或者你去找別人。”
“別人?”賀雲承皺眉,提高音量,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你讓我去找別人?!”
鐘渝沉默地看過來,那倆琥珀似的眼珠子似是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看得賀雲承火冒三丈。
什麽叫去找別人?
他以前是荒唐過一段時間,但和鐘渝在一起後就沒有碰過其他人,現在鐘渝讓他去找別人?!
鐘渝竟然讓他去找別人上床!那他在鐘渝眼裏算什麽?一個饑不擇食什麽人都上的人形打樁機?!!!
“好啊。”賀雲承冷笑了一聲,“如你所願。”
話落直起腰,随手抓了件衣服穿上,大步走出了卧室。
鐘渝聽見了摔門的聲音,松開攥緊的雙手,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
賀雲承走了。
一開始明明不是這樣想的,他只是想好好和賀雲承聊一聊,不要做得那麽頻繁,他真的很累。但看到賀雲承眼含笑意地向他走來時,他倏然沒來由地心慌,他們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段關系不應該這樣發展下去,照這趨勢,甚至可能會發展到兩個人都沒法控制的程度。
他下意識就說出了那句話,只是想提醒賀雲承,也是提醒自己,除了他以外賀雲承還會有很多人,就像他以前那樣。
現在賀雲承走了,如他所願地去找別人了,其實……也挺好的,大家都在走各自的路,沒有偏離軌跡,當然好。
鐘渝緩緩躺下,蜷起身體緩解心髒莫名的窒悶感,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睡着。
在他輾轉反側的時候,賀雲承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狂飙,淩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就連路燈都黯淡了不少。
他手指夾着煙,湊到唇邊吸了一口,下一秒又煩躁地摁熄,把車窗開到最大。
已經入秋了,氣溫降了下來,他只穿了件短袖T裇——還錯拿了鐘渝的……夜晚的大風卷走青白色的煙霧,又帶來一絲絲涼意。
腦子稍微吹清醒了些,他又去回想鐘渝說那話的表情和語氣,挺平靜的,跟他平時沒什麽區別,看來是認真的。
鐘渝總是能平靜地說出讓他怒意翻湧的話,連讓他去找別人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果然根本就不在乎他。
三年後鐘渝還會不會和他在一起?現在他有答案了。
賀雲承想起來就心煩,發洩般用力地砸了下方向盤,幹脆就像高彥磊說的那樣,趁早斷了得了,免得夜長夢多,再說又不是非他不可!
他把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翻到鐘渝的微信,賭氣地快速打字:睡你那麽久我也膩了,換個別人也不錯。
剛打完他就覺得不行,迅速删掉,改成“如你的意,你自由了”——也不行,有點尬。
他想了好幾種說辭,但又全部删掉,最後只剩下一句簡單的“結束吧”。
也不知是不是糾結的時間裏耗盡了他的怒火,還是其他的原因,他拇指懸在發送鍵上方,半天也沒發出去。
算了。
即便不想承認,但他長這麽大,還沒對一個人那麽執着過。
他真的很在意鐘渝,否則也不會這麽生氣。
賀雲承靠在駕駛座上,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最近換到了景宏建築,每天面對一群老油條,總算知道為什麽一直虧損了。
前兩天開了個光拿錢不辦事,還拉小團體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的總監,結果那人就是靠裙帶關系才上位的。裙帶是集團的股東之一,到他爹賀敬海面前告他的黑狀,賀敬海為了給那股東面子,也是為了敲打他,把他叫去訓了一頓。
景宏剛起步的那幾年,因為有集團做靠山,發展勢頭很猛,一度差點上市,但後來因為內部鬥争逐漸沒落,礙于一些原因,賀敬海為了平衡集團內部就沒有插手,到這兩年一直在虧損,于是打算直接關停。
賀雲承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有鐘渝那層關系在,就想也不想地把爛攤子攬過來了。誰知那就是個燙手山芋,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上,每天搞得焦頭爛額煩不勝煩。
他這人一煩起來,就習慣性地想找事情發洩,回到家看到鐘渝就心熱,次數多了,也難怪鐘渝會不願意。
賀雲承手指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破天荒地反省了下自己,一周兩次也不是不行,反正來日方長。
可要讓他現在回去也不可能,剛放了話要去找別人上床,才過了一個小時就回去,他面子往哪擱?
何況鐘渝根本就不在乎他!還讓他去找別人!
賀雲承一想到這事又要生氣,發動車子,油門踩到底往他那套大平層的方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