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第40章 40
後半夜了, 宿舍是回不去了,梁煥帶冉苒去了電通校門外最近的賓館。
前臺困得睜不開眼,夢游似的遞出一張房卡:“就剩一間了啊。”
這到沒什麽, 不至于還要刻意分開,梁煥接了房卡拉着冉苒就往樓道走, 冉苒也沒說什麽。
找到房間, 進門, 梁煥在門後脫外衣, 冉苒開了燈往裏走。
但她沒走幾步就驟然停住。
梁煥挂好外衣, 走過去一看, 明白了她停住的原因。
“啊……不是标準間呀……”她讪讪的。
房間裏只有一張雙人床, 非标準間, 大床房也。
梁煥也微愣了兩秒, 然後若無其事地從她手裏拿過随身聽, 放到電視櫃上,又朝她伸手:“衣服拿來我給你挂。”
哭了一場, 冉苒額前和鬓邊的頭發成了一绺一绺的, 還有幾根粘在腦門上。梁煥給她挂好外衣後,便把她推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 沾濕毛巾替她擦臉,又把绺了的幾撮頭發洗了洗。
洗完後,他手指一掐,從她發梢尖擰下一條小水柱來:“太晚了, 先這樣吧, 明天回去再好好洗。”
冉苒點點頭。
兩人都洗漱好,回到擺着一張大床的房間。
冉苒站在床邊發了會兒愣, 梁煥則走到窗戶邊的沙發坐下。
那是個獨坐沙發,他慵懶地靠着後背,翹起二郎腿,雙臂往扶手上一搭,坐得活像個大爺,還發號施令:“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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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發是一對,還有個擺在旁邊,中間隔着個小茶幾。
冉苒看了看,慢悠悠地朝另一個沙發走去。
“過這邊來。”人家還沒坐下,他就糾正,還拍拍自己的沙發扶手。
冉苒皺着小眉頭,磨磨蹭蹭轉了個向,朝他那邊蝸牛挪步。
好半天,她才站到他跟前,兩手背到身後,幾根手指局促地扣在一起。
瞧她那害羞樣兒,梁煥臉上挂起一絲暗笑:“第一次跟男生住賓館啊?”
明知故問嘛,冉苒碎碎念:“……你不是第一次啊?”
“對啊,我不是啊。”他竟一本正經如此回。
冉苒就驚到了,一臉呆狀。
梁煥卻憋着笑,眉毛一揚:“我跟趙星住過啊。”
“……不是……”被他鑽了字眼,冉苒噘起嘴,“我是說跟女生……”
“第一次。”他答得飛快,音調卻沉了下去,直勾勾地看着她。
冉苒臉紅了,咬着嘴角,把頭撇到一邊。
梁煥把身後窗簾合上,擡起一只手,攤開手掌向她伸去。
冉苒慢吞吞地把手伸過來,讓他拉住,結果他剛一拉到就發力,把她整個人朝自己身上一引。
“啊——”冉苒瞬間失去平衡,跌落在他身上。
差點腦袋撞腦袋,她抱怨:“你做什麽。”
梁煥卻只是笑,還放平兩膝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但又不讓她坐直,手掌把在她腦後,摁着她的頭,讓她的臉懸在自己臉上方,近得鼻尖幾乎可以碰着。
這姿勢很暧昧,卻也讓冉苒很別扭,左手不得不撐在他右肩上,否則整個人都得趴到他身上。
離得實在太近,她兩只眼睛的視線在他近在咫尺的鼻梁上打了架,連看他的臉都成了雙影。
梁煥卻對這姿勢感到惬意,頭靠在椅背上,微仰着臉,正視此刻俯視着他的冉苒。他不強迫她靠上來,也不放她遠離,就那麽讓她懸在跟前,斂着眸,以極近的距離和她對視。
她很輕,這重量壓在身上剛剛好,不累,卻帶來一種輕微的桎梏感。
從未體驗過這種桎梏感,竟有種難以言表的……
……引人入勝。
無聲中,兩人相持了片刻,彼此間呼吸可聞。
冉苒很快有些累了,将另一只手撐到梁煥左側胸膛上,使了些力氣想把自己支起來。
但她很快洩了力道,因為她感覺到,從手掌上傳來的心跳律動正明顯變得急促。
她詫然去看他的眼睛,他不知何時半眯起了眼,幽深的瞳仁裏生着波瀾。
兩張臉之間那層稀薄的空氣,正被某種濃郁的氣味充盈,濕熱的鼻息交融,打在彼此臉上,兩張臉都漸漸泛起潮紅。
不知不覺,梁煥松開了摁着她頭的手,縮到前面,摘掉了她的眼鏡。
這個動作讓冉苒一下坐直,睜圓了眼望着他。
眼鏡沒了,這下距離雖然合适了,他的臉反倒更成了多影。她只看清了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因為瘦,那處凸起尤為明顯。
她不覺吞咽唾液,忐忑越發動蕩。
“害怕了?”梁煥嗓音半啞着,低壓壓的。
冉苒不吱聲。
他淡淡一笑:“誰讓你大半夜的不回宿舍,跑出來跟男的開房的。”
“開……”
“開房”兩個字簡直萬點暴擊,一下把冉苒整個人炸成一團黑炭。
黑炭不會動,光知道僵在他腿上掉灰,然後下一秒,就再度被他往下一扯。
她腦中空空,這次完全忘了反抗,順着他的力道一下跌落,硬實地砸在了他身上。
這回直接0距離了,她下意識覺得一定是要發生什麽了,胸口怦怦直跳。
然而,停下來才發現,自己正靠在他的肩頭,安安穩穩。
梁煥把着冉苒的後腦勺,讓她側頭枕在自己右肩上,于是她整個上身都側躺進了他懷裏,就好像,他變成了一張床。
他也不再使力摁着她,放松下來,只用指腹輕輕揉着她的發根。
沒有更多的動作,他保持着安靜,冉苒能感覺到他胸膛有規律的起伏,一下一下,正趨于平穩。
連沙發的吱嘎聲都逐漸消失了。
很明顯,他并不打算做什麽。
牆上挂着壁鐘,時間已來到淩晨4點,往常這個點早在夢裏了,今晚卻折騰到現在。
“困嗎?”
梁煥偏過頭去對向冉苒,兩人再度呈臉碰臉之勢。
“困的話,你先去睡,你睡着了我再去。”
冉苒輕咬了下唇,似乎在思索這樣行不行。
然後,她搖了下頭。
“不困?還是不願意走?”
他失笑一聲,“呵……”
明明害怕,還不趕緊跑,就坡下驢都不會。
他眼尾眯起一絲狡黠:“喜歡在我身上呆着啊?不怕吃虧?”
冉苒撅起嘴來,那樣子顯然是在否認。
但她不說話,心頭悄悄琢磨着:你就喜歡唬人。
看了她一會兒,梁煥轉回臉去,仰靠在沙發靠背上,嘴邊依然噙着笑:“喜歡呆就呆着吧。”
他閉上了眼,一副那幹脆就這麽睡呗的樣子。
冉苒被丢了一個側臉,鼻頭幾乎抵上他的耳朵,眼珠轉動,視線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梁煥的面部很立體,正面看時,深邃的眼窩很吸引人,側面看時,高高的鼻梁又勾人。冉苒看得起勁,根本挪不開眼。
難得能這麽近看他,近到沒有眼鏡也能看清楚,她才不想從他身上下去。
于是她就那麽看着,一動不動。
這沙發挺舒服的,梁煥覺得就這麽躺下去真能睡着。但他沒有,一點睡意都沒,因為右耳總不停傳來濕熱的瘙癢。
冉苒一直對着他的耳廓呼氣,半點挪走的趨勢都沒有。她呼出的淺淺熱氣就在他耳蝸裏打轉,一陣熱一陣癢,很快,他就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軟了,忽然有些後悔把側臉扔給她。
然後,冷不丁地,在離右耳十分近的位置,響起了一聲輕喚:
“……梁煥……”
軟軟的棉花糖音黏着上耳膜,像一種頑固的粘膠如影随形,一道電流便從耳蝸深處迅速擴散,一瞬間将他半邊身子麻掉,脖頸上頓時扭出一道經絡!
冉苒的注意力全在他鼻梁上,沒注意到。她似乎想和他說什麽,沒得到回應便又喊:
“……梁煥。”
這惹得他身體都一繃,眉心蹙起,微偏了下頭,低壓着吐出一句氣聲來:
“……不要對着我耳朵說話。”
“……?”
冉苒愣住,“為什麽啊?”
梁煥再轉過臉去時,眼底已泛起紅潮,投過去的視線糊上了一層迷離的色彩。
“你不讓我睡覺,還問為什麽……”
言語間,他手腕頓将她的頭摁向自己,臉一偏,把她送到了自己唇上!
“唔……!”冉苒一整個猝不及防。
不同于第一次的蜻蜓點水,這回他又大膽又激進,堂而皇之攻城略地,撬着她的唇齒,将她死死按着不容掙脫。
那道從耳蝸發起的電流将他席卷,勢不可擋,他終是沒耐住。
“明知道我聽感敏銳……”他懲罰似的輕咬着她,含糊着,“是你惹我的……”
冉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猛地睜眼,但她被完全堵住,說不出話來。
熱流自唇上而起,在身體裏推出一波波潮水,一點點将人帶至懸崖。
梁煥吻了一會兒,手開始不安分,從她的肩背往下滑,觸到了腰間。她身板小,他一掌便能握住。
“唔……”不知是癢還是羞,冉苒扭了下腰,像是要躲開。
但梁煥沒退,還逐漸探到前面,躊躇着要往上走。
冉苒反應就更大了,突然抓住他,生出一道阻力不讓他亂來。
這反應有些用處,梁煥沒有強行突破她的防線,收了手。
但唇上還在持續點火,渾身的血液都在升溫,此時此刻克制已變得十分艱難。他收回去的手并沒就此安分,而是擡到她肩頭,從旁邊伸進兩人之間,摸索到了她的領口。
她今天穿的襯衣,扣子這種結構在他常年彈琴無比靈活的手指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他都不用看,輕而易舉便解開了一顆。
頭兩顆冉苒都沒反應過來,當往下解到第三顆,她的內衣快露出一小角時,她一下子着了慌,猛地發出聲音:“唔——!”雙手并用使勁推他。
……
那一下,梁煥停了。
一秒鐘內,他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雙手同時從她身上撤離,也離開了她的唇,不再對她施以任何控制。
冉苒就在那一秒從梁煥身上跳開,忙不停往後退出兩步,還一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茶幾,上面的杯子叮當響。
她脹紅着臉,兩手捂着領口,望着梁煥的樣子又驚又呆,驚魂未定又不可思議,就像剛從鬼屋出來魂魄還未回歸肉|身。
梁煥依然靠坐在沙發裏,調整着呼吸,胸口起伏着,一言不發盯着她。
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緩了一會兒,形勢已不如剛才那般箭在弦上,但冉苒的臉卻脹得更紅了。
她回過神來後,整個人變得緊巴,咬着唇,低着頭,不敢看他,像個犯錯的小孩。
她原本後退了兩步,卻又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回來,回到了他伸手可及的距離,像是要告訴他:我不是故意的,沒有想要離你遠遠的。
梁煥耷拉着眼皮瞅她,平靜下來後,一張撲克臉便紋絲不動。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最緊張他擺出這張臭臉,她的聲音都變得顫巍巍,生怕會惹他不高興。
“我只是……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她說得很小心,情真意切,說完怯怯地等着他回答,生怕他不相信。
梁煥臉上的五官跟拓印一樣死氣沉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從剛才起,內心翻湧過多大的波濤。
要不是冉苒突然反應激烈,再多一點,肯定是要剎不住車了。
但這,全不在他的計劃內。
他恍然回神時,發現自己掌心竟全都是汗。不是因為身體的亢奮,他清楚地知道,剛才的自己,和她一樣緊張。而在她逃離的一刻,他本能的失落中,竟還藏着一絲僥幸。
大概自己真沒自己以為的那麽流氓吧,那一刻,他竟松了一口氣。
他才知道,其實,自己也沒有準備好。
梁煥半天不吱聲,冉苒動都不敢動,被他解開的幾顆扣子也不敢扣回去。
“……梁煥……”
她又喊他,聲音若如蚊蠅。
梁煥重又跷起二郎腿,坐得二五八萬,面無表情指指床道:“你過去睡,把那條毯子給我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