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木玄玑不讓媽媽抱, 她坐回供桌前,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冷聲道:“拿朱砂和符紙來。”
管着祠堂的族人小跑幾步,趕緊去櫃子裏拿來朱砂和符紙。
先天關竅已通, 脈氣運用自如, 一筆揮就, 一張五雷符就畫好了, 又接連畫了好幾張, 她感覺到累了才住手。
最後,她拿奶奶的生辰八字做了個尋人符, 在心裏用意念呼喊野王。
野王本來就和她心意相通, 只不過她之前不能修煉,無法通過密法呼喚野王, 現在她可以了。
在深山裏追兔子玩兒的野王聽到主人叫它, 它用它的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興奮地唧唧叫起來,圍着大樹轉圈圈。
主人又變成原來那個主人啦!
野王片刻間飛回木家寨, 野王還沒來得及沖到主人懷抱裏,木玄玑就把符箓裝在一個香囊裏挂到它腳脖子上, 又把尋人符放它嘴裏叫它叼着。
“去找我奶奶, 把五雷符交給她。”
木玄玑用命令的語氣道:“一定要快。”
野王擡起腦袋想叫,嘴裏叼着東西,叫不出聲,只能點了點頭。
野王飛走,木玄玑一下軟倒在跪墊上。
“福寶!”
“福寶!”
木婉和江川一下沖了上去。
女兒小小年紀就吐血, 現在又暈倒, 吓壞了木婉和江川夫妻倆。
木婉把女兒抱得死緊,渾身顫抖着嘴裏不停念叨:“福寶, 你可別吓唬媽媽,媽媽受不了。”
眼淚掉在木玄玑臉上,溫熱的眼淚燙得她心裏發燙。
江川給媳婦兒擦眼淚又給女兒擦眼淚:“婉婉你別哭了,眼淚都落到福寶臉上了。”
木玄玑只是用盡了脈氣,力竭而已,稍微緩了緩,她右手用力抓住媽媽:“媽媽我沒事,你看我還是好好的。”
木婉不相信,抱着女兒沖出去:“君婆婆在哪兒?”
“我在這兒。”
君婆婆剛才在藥房遠遠看到祠堂這邊的動靜,也跟着跑過來,她老人家腳程慢,這會兒才過來。
木婉好似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把女兒送到君婆婆面前:“您快幫我看看,福寶剛才吐血了。”
君婆婆一邊給木玄玑把脈一邊安撫木婉:“你別急,吐血不一定是壞事,你看福寶的臉色,也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模樣。”
“就是,婉婉你先坐下,讓君婆婆好好給福寶看看。”
圍觀的族人們七手八腳地拉了幾張凳子過來:“快坐快坐。”
木玄玑就這樣被族人圍觀着,被媽媽抱在懷裏讓君婆婆把脈。
君婆婆剛把完脈,木碗和江川夫妻都沒來得及問,族人們就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小族長應該沒啥事吧?”
“小族長都能飛起來了,肯定跟咱們凡人不一樣。”
說話的人語氣肯定,其他族人也跟着點頭,他們小族長不是凡人,肯定不會有事。
君婆婆笑道:“沒什麽大事,就是累着了,養幾天就行了。”
“可是,福寶剛才吐血了!”木婉着重強調。
“剛才只是氣着才吐血,吐出來就好了,對她身體倒是沒什麽大的妨礙。”君婆婆認真囑咐道:“這次就算了,以後可別這樣了,小小年紀怎麽那麽大的氣性呢?還能把自己氣吐血,我也是頭一回見。”
木玄玑低頭挨訓。
聽到這兒,木婉簡直想揍女兒的小屁股,氣得說話都咬着牙:“君婆婆說的你聽見沒有?”
“聽到了。”感覺到此刻的媽媽有點危險,木玄玑乖乖應聲。
見女兒沒大事,江川問起剛才的情形:“到底發生什麽事情能把自己氣成這樣?還有,你剛才怎麽飛起來了?”
她為什麽飛起來了不好跟爸媽族人解釋,她只說:“奶奶下山的時候我感覺不對勁,心裏慌得很,想攔住奶奶,奶奶不聽我的,還是跟那個道士和尚走了。”
“然後你就躲在祠堂算卦?”
木玄玑點點頭:“我算不出來,心裏着急,然後就……就是你們看到的樣子,就算出來了。”
族裏都是普通人,他們也不懂這些,有個喜歡看傳奇故事的年輕人小聲問:“這是不是類似打通了任督二脈?然後成為一代宗師?”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她原來不能引氣入體修煉,現在先天關竅打開,引氣入體,以前的本事回來了一層,現在她甚至能看到每個人頭上的五色之氣。
只要看得見五色之氣,不用算卦她也能看出一個人的大概前程。
族人們聽得半懂不懂,不過都明白一件事,小族長變得比以前更厲害了!
“太好了!”
“多謝列祖列宗保佑!”
“咱們木家後繼有人了!”
族人們一個勁兒感謝祖宗,趕緊上了兩炷香。
“幾個臭小子,趕緊過來磕頭!”
木家祠堂供奉三寶,巫袍、巫杖、抛仙丹。巫袍和巫杖奶奶下山的時候帶走了,現在只供奉着那筐銅錢,族人們對着銅錢一個勁地磕頭。
木婉追問:“你奶奶究竟怎麽了,能讓你把自己氣成這樣?”
木玄玑立刻道:“媽媽,咱們趕緊下山去找奶奶,奶奶可能會出事。”
“怎麽會?”木婉緊張起來。
“我算出奶奶有血光之災,我……”
“什麽?”木婉驚呼失聲:“什麽血光之災,你奶奶不是去給人幫忙嗎?怎麽還有血光之災了?”
木玄玑趕緊穩住媽媽:“媽媽你聽我說,我已經叫野王給奶奶送符箓過去了,肯定會沒事的。”
“不行,我要去找你奶奶。”
木婉着急不已:“你知道你奶奶人在哪裏?”
“我知道,我可以用尋人符去找奶奶,媽媽你帶我下山,我……”
“不行!”木婉毫不猶豫地解決:“你把尋人符給我,我去找你奶奶。”
“我可以幫忙。”
“那也不行!”
“爸爸。”木玄玑找她爸幫忙。
可惜,江川也不同意:“福寶你才兩歲,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和你媽媽回來。”
木玄玑算了算日子,奶奶說去雲南,這都三四天了,等爸媽過去就算有事應該也解決完了,爸媽他們不會玄學也沒關系。
木玄玑勉強答應爸媽在家待着:“你們明天再走,我給你們準備東西。”
她現在身心俱疲,沒辦法再畫符。
木婉和江川恨不得現在就下山,但是這會兒已經快天黑了,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木玄玑太累了,說完話就趴在爸爸的肩頭睡着了。
江川抱着女兒回家,族人們從旁邊經過,都輕手輕腳的,生怕打擾小族長休息。
木婉沒跟着一起回去,她跟着君婆婆去藥房,拿了一包配好的藥材回去熬給女兒喝。
“君婆婆,明天我和江川下山,後頭熬藥的事情還要麻煩您。”
“你們下山辦事就別操心家裏,福寶有族人照看着,熬藥的事情交給我,每天熬好了我親自給送去。”
“謝謝您。”
回去的路上木婉繞路去幾個族老家裏,族老們都表示小族長他們都會照看。
木玄玑一覺睡到月上中天,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爸媽睡在她身邊。
她只是動了一下身體,木婉和江川都醒了過來。
“醒了,先喝藥,再吃飯。”
中藥已經熬好了放在爐子上溫着,飯菜也做好了,在廚房裏放着。
木玄玑還迷糊着,就先灌了一大碗苦藥汁兒,苦得她一下就清醒了,眉頭皺成一團。
她從出生起就喝補藥,去年年底君婆婆說再不用喝苦藥了,中間這才歇幾個月,這又喝上了。
難受!
“別皺着臉了,快過來吃飯。”
剛喝了那麽大一碗中藥汁,走起路來都感覺肚子裏的藥汁兒在晃動,哪裏吃得下飯。
“那你在屋裏走兩圈再吃。”
“哦。”
見媽媽态度堅決一定要她吃飯,她也不敢惹,奶奶不在,沒人保護她,只能聽話乖乖在屋裏溜達。
乖一點!
勤快地走路,在屋裏轉悠了好一會兒,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被媽媽抱到飯桌前。
“肚子裏的水都清空了吧,來吃飯。”
木玄玑很想說吃飯不要提如廁的事!但是,小孩子沒有人權,更沒有尴尬不好意思這一說,媽媽說話聽着就是了吧。
喝了藥,吃了飯,又溜達了半個小時消食,都快淩晨了,她卻清醒得很。
江川提着燈籠送女兒去她自己屋裏,木玄機從書桌抽屜裏拿出朱砂和黃符,專心畫五雷符。
一張接一張,感覺五雷符應該夠用了,又給爸媽畫平安符。
燈籠透出的光不太亮,屋裏光線昏暗,更加顯得女兒筆走龍蛇間的符箓顯眼。
金紅色的微光被朱筆定格在黃符上,難道這就是家族手劄裏所說的那一點靈光?
這個靈光何止一點,要是把女兒畫好的符箓貼在屋頂,簡直是漫天星光。
木玄玑手裏的朱筆一離開符箓,金紅色的光就散了,看來滿天星光也看不到了。
木婉走過來站在門口:“你們父女倆忙完了沒有?”
“完了!”木玄機放下筆。
把疊好的符箓交給爸媽:“這兩個是特制的平安符,你們貼身放着,這是五雷符,如果感覺到平安符發燙就把五雷符扔出去。”
木玄玑再三跟爸媽說:“一定要記得,平安符變黑就沒用了,趕緊跑,別逗留。”
“行了,別操心了,沒吃過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你媽我雖然沒有繼承到你奶奶的天賦,但也是見多識廣的人,我知道怎麽辦。”
爸媽不帶她去,沒有辦法,木玄玑只能選擇相信爸媽。
睡覺之前,木玄玑給爸媽算了一卦,卦象看着挺順利,這才安心。
“小孩兒別心思那麽重,睡覺!”木婉給女兒掖好被子。
往媽媽懷裏靠了靠,木玄玑慢慢睡着了。這一覺睡得太沉,等她睡醒已經快中午了。
“福寶起床沒有呀,君婆婆叫你去喝藥。”
曉曉和木沐手牽手在院子裏叫她,木玄玑從床上坐起來,爸媽的被窩早就涼了,已經走了很久了。
“福寶!”
“福寶快起來呀!”
兩個小姑娘在院子裏不歇氣地喊,木玄玑自己給自己穿好衣服滑下床。
“來了!”
木玄玑打開門,君婆婆從她家廚房出來,手裏端着剛熬好的藥。
君婆婆笑容可掬:“先吃午飯還是先喝藥。”
“先吃午飯吧。”
“那就先吃飯。”
君婆婆轉身去廚房端來兩菜一湯,蒜蓉小青菜、肉糜蒸蛋,鲫魚湯。
曉曉和木沐笑嘻嘻地搬來椅子坐下一起吃飯,曉曉很有大姐姐的意識,先給木玄玑盛了半碗魚湯,一本正經道:“我外婆說魚湯有營養,小孩兒要多喝點。”
木玄玑微微皺眉,又是魚湯又是中藥,她這個小肚子可裝不下。
君婆婆溫柔地笑:“喝吧,我把藥倒回鍋裏熱着,等你午睡起來再喝藥也行。”
剛才順手給孩子把了脈,她果然沒看錯,昨天就是累着了,好好睡一覺起來就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這個藥也就是個添補,什麽時候喝都可以。
“好。”
木玄玑也是懂醫的,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她引氣入體通了脈氣,加上她天生道體,就算她不修煉身體內的脈氣也會循環運行。不用靠吃藥補身體,身體素質也會越來越好。
吃了午飯木玄玑就在院子裏散步,曉曉和木沐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白色粉筆,在院子裏的青石地板上一頓畫,拉着木玄玑跳格子。
木玄玑摸摸圓鼓鼓的小肚子,搖了搖頭:“我只想散步。”
“好吧。”
兩人都是心大的人,被拒絕了也不會不開心,曉曉和木沐兩人高高興興地玩跳格子,玩累了就去客房裏午睡,一點沒拿自己當外人。
木玄玑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自己個兒去廚房端起溫熱的苦藥汁兒喝了。
君婆婆剛才回寨子裏的藥房了,曉曉和木沐都睡着了,走在院子裏十分安靜,她聽得見風的聲音,鳥雀的叫聲。
幾百公裏之外的紫光山,茂密的樹冠把上面的光線遮得密密實實,青天白日裏也仿佛跟黑夜一般。此時,山裏安靜得不同尋常,連一聲鳥雀的叫聲也沒有。
“慧忍大師,是這條路嗎?”木懷玉懷疑他們已經着了別人的道了。
老和尚慧忍閉上眼睛用密法擴大五感,幾分鐘後沉聲道:“沒錯,是這個方向。”仙*女*整*理
十分有天賦的青年道士葛術喃喃自語:“我怎麽隐隐約約聞到了血的味道。”
緊緊跟在葛術身邊的小和尚清虛十分緊張:“你是不是聞錯了?”
明明他只能聞到腐朽枯木的味道。
“我也不确定。”
四人打着火把在黑暗中又走了半個小時,寂靜無聲,漆黑無光。
慧忍和木懷玉對視一眼,此時他們十分肯定,肯定是着了別人的道了。
紫光山這裏是寒山縣上游,有一條圖江從東北方向流經紫光山,再流向下游寒山縣,寒山縣幾百萬人口和無數良田都靠着這條河過日子。
去年雲南大旱,寒山縣的人靠着圖江勉強還能過下去,糧食雖然減産至少還有收獲,今年開春圖江毫無征兆地斷流。
水利局和農業局的人慌忙去上游查看,走到紫光山時,見這裏河道開裂,巴掌寬的裂口非常不尋常,縣裏組織了六十多人的勘探隊伍進紫光山查看情況,兩天後全員失蹤了。
縣裏的領導不知道被誰指點,去城外寒山寺請寒山寺的主持幫忙,主持帶着幾個徒弟進山,然後也失蹤了。
慧忍留守寒山寺等消息,兩天後主持的長明燈熄了,他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只怕難了。
慧忍在玄學一道上的能力比不上主持,主持都沒有辦法,他能想到的就是找外援。
他先是去找葛術,葛術出身閣皂山天師觀,北宋時期,閣皂山和龍虎山、茅山分傳天師、靈寶、上清三宗經箓,是公認的符箓派傳人。剛好,葛術家和寒山寺關系不錯。
随後去雲霄山找靈巫傳人木懷玉,年輕時候兩人就認識,慧忍知道木懷玉在巫術上造詣頗深,帶着葛術上門親自請求她幫忙。
一佛一道一靈巫,如果不出意外,事情應該能解決。
慧忍還留了一手,他托人聯系了龍虎山。龍虎山道士的實力對得起名聲,有他們趕來托底,一定會萬無一失。
但是此時,慧忍深深感覺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木懷玉身披巫師袍,手中巫師杖一揮,沉聲道:“哪方寶地來的大巫,還請現身一見。”
木懷玉抓到了空氣中一絲黑巫的氣息。葛術和慧忍身體繃緊,做出對戰的姿态。
四周死寂一般安靜,等了幾息無人回應,木懷玉決定主動出擊。
木懷玉走到最前方,慧忍和葛術分別站在她側後方,呈現出三角形的形狀。小和尚清虛被護在最中間。
“起!”
指尖血滴在巫杖上,巫杖發出青色的光芒刺破黑暗,巫杖在空中旋轉騰挪,幾番試探,右前上方,左下方被擊中,空氣中傳來’咔嚓’聲。
陣法被打破一角,清虛擡手遮住眼睛,驀然從黑暗中走到陽光下,眼睛被刺得睜不開。
撕開一個口子後木懷玉沒有絲毫猶豫,巫杖回到她手裏後,一滴血落到巫杖上,巫杖再次飛出去,狠狠打在八卦的坎位上。
坎位上是個兩人高長滿青苔的大石頭,巫杖猛撞過去,石頭變成一個披長發,窄長臉,鼠眼,塌鼻的幹瘦老婆子。
葛術和清虛被吓了一跳:“那個石頭居然是個人。”
“替身術!”
老婆子咧嘴笑,嘴裏的牙齒全是黑的。
清虛被吓得倒退一步。笑聲太駭人了,她笑起來一頓一頓的不流暢,不像是活人的模樣。
木懷玉和慧忍心裏一沉,這麽近的距離,他們剛才陷在陣法裏毫無防備,足夠黑巫把他們殺好幾次了。
“你這個巫杖有些意思,用血就能激發巫杖為自己所用?”
木懷玉沒有回答她:“你是哪國的黑巫?”
老婆子說話的聲音十分古怪,見多識廣的木懷玉一聽就能分辨出這是東南亞的口音,就是不知道是具體哪個地方。
葛術握緊手中的金錢劍,剛才沒有動手偷襲,這是因為看上木大師手中的巫杖嗎?
木懷玉冷笑,敢打巫杖的主意,看看木家列祖列宗答不答應。
巫杖如同臂使,攜萬鈞之力朝黑巫身上狠狠砸去。
同時間,葛術和慧忍都動起來,一起進攻。
“妖孽,受死!”
葛術手中金錢劍飛出去,慧忍甩着串珠沖過去,正在這時,老婆子一招手,葛術身後飛屍沖過來,張着大嘴發出咔咔的撕咬聲。
葛術轉頭一劍刺過去,暴呵:“清虛躲開!”
慧忍擔心清虛,回頭去幫葛術,清虛躲開一擊,葛術和慧忍聯手打退飛屍後退開,雙方拉開距離。
“不好,這是沉水屍!”
葛術和慧忍心驚,只怕他們的小命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沉水屍,那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走屍!
沉水屍的形成條件極其苛刻,必須要葬在風水極佳之處,還要保證屍身不腐,歷經千百年風水滋養,後又因為各種意外陵墓進水,把原本的風水寶地變成極陰之地,才有可能養出沉水屍。
要集齊這些條件,沉水屍身前肯定出自大戶人家,才能葬在風水寶地,才有可能用密法保證屍身不腐。
能做到這些的都是貴族富商家的大墓,大多都陪葬着許多錢財,這麽富裕的墓地,盜墓者不來光顧的可能性極小。
古時候,今天下葬,明天就有盜墓者來掘墓的情況也不少見。甚至盜墓的就是造墓穴的工匠。
所以說,能逃過盜墓者的光顧,還能滿足後面其他條件的就更少了。沉水屍難得!
古往今來,沉水屍記載極少,江西以趕屍聞名的那戶人家,祖祖輩輩都想養一只沉水屍,至今未能如願。
事實上,除了碰運氣之外,有個大家都知道的沉水屍好材料。明祖陵裏朱元璋的祖宗們,他的陵墓絕對的風水寶地,後來陵墓所在地發大水,在洪澤湖下泡了三百年,這要把他們挖出來煉成沉水屍,不知道有多厲害。
少有的史料記載:沉水屍金剛之體,刀劍不入,渾身陰毒,生人沾之即死!
眼前這個,即使比不上朱元璋的祖宗們,肯定也不差!
“怎麽辦?”葛術渾身大汗,手心的汗多得都快握不住金錢劍。
慧忍一咬牙:“別近身,和它纏鬥,算算時間,龍虎山的道士應該也快到了。”
事實上,龍虎山的道士已經到了,也已經進了紫光山,他們走的另一條路被困住了,正在破陣。
木懷玉和黑巫鬥法,錯眼間認出了沉水屍,也是心裏一緊。她倚靠巫杖和這個黑巫鬥的五五開,沒有餘力幫慧能他們,只怕……
此時,木懷玉和慧忍一個想法,那就只能打持久戰,拖到龍虎山的道士過來。
龍虎山領頭的是張道興,他們被困在一個無名山谷裏,飛頭降、嬰屍、小鬼把他們圍得死死的,師兄弟幾個輪換着打,換了好幾輪他們都還未走出山谷。
“師兄,這樣下去不行,咱們用五雷符吧。”
張道興有些猶豫,五雷符珍貴,掌門如今上年紀了,一年也畫不出幾張五雷符,用一張少一張啊。
“咱們再堅持堅持。”
師兄弟十幾人輪流又打了半個小時,比半個小時前也就往外走了不到一百米。
大家都累了,眼看着快天黑了,張道興一咬牙:“用五雷符!”
“排陣!”
為了把五雷符的作用最大化不浪費,本來是呈三角形突圍形狀的十幾個人動了起來,腳踏罡步散向八方,十多分鐘後,陣型總算成形。
“師兄!”
“快呀!”
“頂不住了!”
“來了!”張道興劍尖挑起五雷符,單手掐訣,往空中一扔:“爆!”
勉力維持陣型的師兄們往後一撲,再是一滾。
一分鐘後,張道興大吼一聲:“都起來,妖邪都滅了!”
師兄弟們欣喜,總算是能喘口氣了。
張道興失落地摸了摸衣兜,可惜了,用掉一張五雷符。
“師兄你別心疼了,要是不用五雷符,咱們師兄弟真要累死在這兒。”
“就是就是!”
張道興表情嚴肅起來:“剛才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飛頭降、嬰屍、小鬼,實力都不弱,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咱們g國內玄學界能搞出來的東西。”
太陰毒了!
張道興領頭往外走:“要真是東南亞那邊的人來咱們這兒作惡,回頭咱們也去他們的地盤踩一腳。”
他可不是老一輩的人,講究什麽和氣。
張道興這邊勝了,慧忍和葛術跟沉水屍纏鬥了近一個小時,體力已經快跟不上了。
“小心!”
慧忍腳下步伐澀澀,差點沒躲過,清虛快跑過去扔出手裏的佛珠把沉水屍打退,救了慧忍一命。
慧忍擦汗:“真是老了。”
清虛擔心:“師兄,要不然咱們先撤出去,休息好了再來?”
“撤不出去了。”
雙方已經交上手,他們如果後撤,會把沉水屍帶出去,到時候危害到外面的無辜之人才是罪過。
木懷玉還能支持,和黑巫打鬥的空隙問他們情況:“沒事吧。”
“沒事!”
慧忍重新站起來:“阿彌陀佛,殺身成仁,貧僧今天就算死在這裏也算是死得其所!”
“師兄!”清虛看到師兄吃的表情有些害怕。
慧忍對這個最小的小師弟笑了笑:“你別怕,有師兄在這兒頂着,這妖孽要殺你,那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慧忍眼神愈加堅定,舉起手裏的佛珠沖過去,葛術咬牙跟着,今天要不死不休!
清虛也沒閑着,他道行有限,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瘋狂偷襲,雙方又回到勢均力敵的場面。
可惜慧忍沒能支撐太久,一個閃避不行被沉水屍咬了一口,葛術吓得扯開慧忍的僧袍,肩膀上一圈黑色的牙印擴開,頃刻間慧忍身上的經脈被染黑,陰毒散發到他的眼睛,頭部,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倒地死亡。
“師兄!”
清虛雙目含淚,葛術一把拉開他:“別碰!”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清虛甩開葛術的手朝飛屍沖過去,木懷玉見狀,立刻轉身護清虛,清虛手中的佛珠精準打到沉水屍,木懷玉立刻把他往後拉。
“別拽着我,我弄死它!”
這邊黑巫沖過來,木懷玉不能和她拉開距離,只能迎上去。
清虛一扭頭也扔出手中的佛珠,打到了黑巫的胳膊,木懷玉擊中了黑巫的脖子。
突然,黑巫張嘴,渾身漆黑散發着惡臭的蠱蟲從她嘴裏飛出來,沾到木懷玉的手指頭又飛回去。
“不好!”
黑巫捏着那只蠱蟲詭異地笑,她用極其古怪的音調念了一串咒語,碾死了蠱蟲。
“噗!”
木懷玉吐血,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碾碎。
“木大師!”清虛驚駭。
葛術被沉水屍逼到絕境,見木大師也身受重傷,絕望到想和沉水屍同歸于盡。
“剛才那個蟲子沾了木大師的指尖血。”清虛瞪向黑巫。
黑巫陰笑:“現在才知道,已經晚了,你們都得死,這個巫杖,現在是本尊的了。”
“不準碰我木家的巫杖,你不配!”木懷玉掙紮着爬起來,嘴角溢出的鮮血打濕了胸口的衣裳。
“唧唧!”
“唧唧唧!”
野王在紫光山上盤旋半天了,主人給的符明明說老主人就在下面,她死活找不到,忍不住發出煩躁的叫聲。
聽到熟悉的叫聲,木懷玉難以置信地擡頭,從撕開的一角陣法望出去,看到熟悉的身影。
“野王,這裏!”
野王在上空又盤旋了一圈,歪頭仔細聽,好像聽到了老主人的聲音,但是看不到人。
野王一邊飛,另一只爪子扯開挂在腳脖子上的袋子,抓起一張五雷符扔下去,正好是木懷玉和黑巫所在的位置。
木懷玉反應飛快,看到黃色一角,立刻努力往邊上滾了幾圈,在她身後的清虛被撞倒,也被帶着往斜坡下滾。
“砰!”
驚天巨響!
正在一公裏以外的張道興師兄弟們,毫無準備地被這震耳欲聾的響動吓了一跳。
“快,人就在前面。”張道興領頭往前沖。
五雷符又把上空陣法的口子炸開,撕開的更大一些,野王看到了趴在地上吐血的老主人,吓壞了,一下猛沖下來。
“野王,炸那邊!”木懷玉指着葛術的方向,野王原地轉身。
葛術力竭躺地上,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沉水屍飛身過來,他安靜等待死亡,卻見沉水屍頭頂突然出現一只黑鷹,黑鷹爪子一抖往下扔出個三角形的符箓。
“砰!”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
沉水屍被炸成兩截!
“野王,那邊!”木懷玉指着剛才躲過一劫的黑巫。
“砰!”
“砰!”
“砰!”
三連炸!
飛快趕過來的張道興師兄弟幾個只覺得耳朵已經聾了!
張道興跑在最前面,正好看到一只黑鷹的右爪特別利索地從左邊腳脖子上挂着的袋子裏掏出一張符箓朝那半截沉水屍扔過去,又是“砰”的一聲,炸得他閉上了眼睛。
老天爺,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五雷符吧!
誰畫的五雷符?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效果?掌門的五雷符五張能頂得上人家一張嗎?
“龍虎山的人?”木懷玉有氣無力地靠着棵柏樹。
清虛認出了張道興,頓時眼睛一紅:“張道長,我師兄沒了。”
龍虎山的道士已經上前檢查了,沖張道興搖了搖頭:“師兄,慧忍大師的屍首要趕緊處理,否則我怕遲則生變。”
張道興摸了摸清虛的光頭:“你們怎麽過來的?找到你師父和勘探隊的那些人了嗎?”
“沒有找到,我們進山就入了陣,木大師破了陣後就跟沉水屍和那個東南亞的黑巫纏鬥起來,我師兄力竭……”清虛抹眼淚。
“黑巫呢?”
張道興走到那邊草叢裏,皺眉盯着地上被炸毀的巴掌大的木頭人:“替身術,人跑了。”
木懷玉咬着牙道:“勞煩,把這個木頭人收起來,回頭我有用。”
咒術不止她老婆子會,她木懷玉也不差!
“唧唧!”
野王一搖一擺地湊到木懷玉身邊,不停地用腦袋蹭木懷玉的臉,鷹眼裏看到擔憂的情緒。
木懷玉咳嗽了一聲,嘴角又溢出鮮血,她不在意地用袖子抹掉,伸手摸了摸野王的腦袋:“好孩子,你今天救了我一命。”
野王伸爪子掏口袋,張道興師兄弟都或隐蔽或毫不掩飾地盯着黑鷹的動作。
掏呀掏,沒有符箓,是一張白色的紙條。
木懷玉顫抖着手打開紙條,看完後咧嘴笑了起來,笑得太厲害了,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嘴角的鮮血擦了又來。
“唧唧!”
“唧唧!”
野王急促地叫,擔心極了。
木懷玉虛弱地摟着野王,溫柔地笑:“沒想到,福寶居然入道了,木家後繼有人,我即使今天就死在這裏,我也沒什麽遺憾了。”
木家!
聽到木家這兩個字,作為玄門領頭羊龍虎山的大師兄張道興,立刻就想到了雲霄山木家。
雲霄山木家好幾十年沒傳出名聲了,他們都以為木家的傳承已經斷了。沒想到啊,木家還是那個木家。
如今看來,木家不僅傳承沒斷,家族裏還有能人。
能畫出比龍虎山掌門更厲害的五雷符,張道興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去拜見那位大師,一定要和木家交好。
不過這都是後面的事情,現如今要趕緊解決紫光山的事。
張道興上前對木懷玉鞠一躬:“木大師您好,我是龍虎山的張道興,我想跟您商量一下後頭的事情。”
那個黑巫雖然跑了,保不準在哪裏躲着,他們最好趁着那個黑巫受傷趕緊把人找出來。同時還要加快搜救步伐,早一點找到勘探隊和寒山寺的人,他們就多一點生還的機會。
木懷玉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張道興笑了笑:“您和葛道長一個重傷一個力竭,現如今陣法破了,我叫兩個師弟把你們送出山去看,我們其他師兄弟立刻就搜山。”
木懷玉颔首:“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沒想到這位木大師這麽上道,張道興嘿嘿一笑:“确實有件事情需要木道長幫忙,我們是兄弟一路打過來身上帶的符箓消耗殆盡,不知道木大師能否支援我們一些。”
張道興說話聲還沒落地,龍虎山的其他道士都伸長了耳朵。
木懷玉微微一笑,招手叫野王把爪子擡起來,取下口袋,頂着龍虎山衆人熱辣辣的眼神打開袋子,從袋子裏面拿出一疊五雷符:“就這些,你們省着用。”
張道興頓時眼睛亮得跟燈泡一樣。好家夥,本來以為能要來一兩張就不錯了,木大師給的這一大把,得有七八張吧。
張道興雙手接過五雷符,喜笑顏開地捧着:“木大師,還有一件事,我想請您家的這只鷹在空中幫我們搜索。”
“可以。”
野王開了靈智,聽得懂人話,木懷玉交代了幾句野王就飛上了天。
晚霞當空,在祠堂待了一下午的木玄玑從祠堂出來,向來冷淡的她嘴角帶笑,惹得族人們多看了好幾眼。
君婆婆想到了什麽,立刻就問:“族長沒事了?”
木玄玑高興地點頭:“暫時沒事了。”
木玄玑和黑鷹心意相通,她為奶奶逃過一劫高興,想到那個黑巫,她恨不得現在就沖到紫光山讓她飛灰湮滅。
黑巫,靈巫見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