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秦思他們眼裏頂級黃金地段的院子, 在木玄玑眼裏,也就是她以前住的宮殿裏的某一個小院子。

她在天玑大陸時住的天玑宮,歷代祭司都有進行修繕, 到她住時候, 天玑宮已經是一座上千座院子, 兩萬多間房子, 十多個花園組成的巨型宮殿。天玑宮裏雕梁畫棟, 瓊樓玉宇,華美異常。

她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 也不愛出門, 廣闊的天玑宮足夠她游樂。她幾乎一兩年換一座宮殿住,現在想起來, 天玑宮裏還有好多宮殿她都還未住過, 有點遺憾。

木玄玑靠在奶奶懷裏回憶天玑宮, 不知不覺就到亭臺路6號。

“木副會長,小大師, 咱們到了。”

木玄玑被奶奶抱下車,她看了一下四周, 路挺寬敞, 打掃得幹幹淨淨,偶有一兩個身着幹部裝的人走過。

“小大師,從您家出去往前走,走到路盡頭拐個彎兒,那裏有個大湖, 等到天冷了湖面凍上了, 您去冰面上滑冰好玩得很。”

滑冰?從字面上猜測,大概類似冰嬉一類的事情。

木玄玑撇了下嘴角, 不太感興趣。

陳師傅和牛師傅從後面那輛車下來,進門就去找廚房,等木懷玉抱着孫女到正屋裏,李師傅笑着出來:“連後院他們都打掃過了,廚房裏柴米油鹽啥的都齊備,連柴火、煤炭都裝了一屋子。”

葉主任笑道:“早就知道你們今天到,一大早就派人過來打掃了。煤炭是給冬天預備着的,等到下雪天用來燒地火。”

葉主任見木玄玑一路上都沒吭聲:“小大師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木懷玉道:“別管她,她人一累就不愛說話,每次出門都是這樣,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孩子身體弱,咱們還是小心為好。這回木昭沒過來,下午我帶個老中醫給小大師把把脈。”

“行,下午三四點來吧,那會兒她也睡午覺起來了。”

秦思、徐陽、李師傅、牛師傅他們都在北京待了很多年,北京城他們也很熟悉,葉主任就沒多交代,陪着木懷玉聊了會兒就先走了。

木懷玉扭頭跟秦思他們說:“你們先歇歇,在家吃了午飯我帶福寶去睡覺,你們大半年沒回來了,該回家回家,該走親訪友就去走親訪友。”

李師傅第一個應聲:“下午我回家看看我媳婦兒兒子閨女,晚飯前回來。”

牛師傅家裏人也都在北京,他下午也要回去。秦思和徐陽兩人還沒有成家,他們也不是北京人,在北京只有一些同事朋友,下午他們要回單位一趟。

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簡單吃了中午飯大家各行其是。

後勤部給他們準備了嶄新的棉被子,特別暖和,木懷玉抱着暖呼呼的小孫女眯眼就睡着了。

李師傅和牛師傅家裏人都住在後勤部家屬院,今天是休息日,他們倆一走進家屬院,跑來跑去的孩子,遛彎兒、下棋的大爺,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

迎面走過來一個熟人。

“喲,小李,小牛,你們倆回來了。”

“張大爺您好。”

“帶孫女遛彎兒呢。”

熱情寒暄了兩句,張大爺好似有話要聊,李師傅和牛師傅都趕着回家,幾步就走遠了。

牛師傅和李師傅他們住在同一棟樓,一家住二樓一家住五樓。

“牛師傅,咱們幾點回去?”

“四點半吧。”

“行,一會兒您下樓叫我一聲。”

“行。”

兩人原來在單位上不怎麽熟悉,一起被調職到小大師身邊工作,兩人朝夕相處着,天長日久的,關系越來越親近。

李師傅敲了敲門,隐約聽到門背後的跑動聲音,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爸!”

李師傅的小女兒過來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爸爸,驚喜地一下撲過去,撒嬌:“您一走就是這麽久,都不回來看看我們。”

李師傅笑呵呵,拍拍女兒的肩膀,一腳跨進去關上門。

“爸,你咋回來了!”

大兒子聽到動靜也跑出來,來了這麽一句,把李師傅起的吹胡子瞪眼:“什麽叫我咋回來了,你這是不希望我回來?”

“嘿嘿,我胡說,您別在意。我想的是您不是在山上嘛,怎麽突然就回來了,以後不去了?”

“怎麽不去,小大師需要我,肯定要去。”李師傅驕傲極了:“我陪小大師來北京辦事,順便回來看看你們,一會兒還要回去。你們媽呢?”

“聽說密雲水庫那邊今天撈魚,我媽跟孫阿姨去水庫買魚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大兒子李鵬抱怨:“爸,要不您換個工作吧,我媽天天念叨您,想着您,您一直不回來,她可難受了。”

李師傅心裏一軟:“我叫她跟我去山裏住她又不願意。”

小女兒李欣不以為然:“山裏面沒有電沒有自來水,住慣了城裏誰願意住山裏呀。”

“怎麽不能住?我和你媽沒來北京之前,還不是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李師傅知道,媳婦兒就是舍不得兩個孩子。

“你們倆一個初二,一個高二,都是大孩子了,我看以後你們自己照顧自己吧,你們媽跟我走。”

李欣睜大眼睛:“那怎麽行,媽媽不在我和哥哥怎麽辦?”

李師傅雙手背在身後,揚起頭:“你哥明年夏天就高中畢業了,你準備考哪個單位?”

“我考大學!”

“嘿,你考上大學我管你叫爸!自己什麽水平心裏沒數?趕緊的,說說,高中畢業後你打算幹點啥?”

李欣把爸爸拉過去坐,又給爸爸倒了杯水:“您坐下說。”

李鵬撓頭:“我吧,讀書一直都是吊車尾,唯一的優點就是跟着您學了一手好廚藝,我想走您的路子,進後勤部。我一個小年輕肯定進不了禮賓館,随便去哪個食堂做大廚都行。”

李師傅點點頭,這話說得靠譜:“放心,有你爸在,進後勤部肯定沒問題。”

李師傅也覺得兒子适合走自己的路子。至于女兒嘛:“欣欣,你怎麽想的?”

“我也想去後勤部,不過我不做大廚,我想做個文員啥的。”

“你如今才初二,高中畢業都還有兩年,不着急。你學習成績比你哥好,說不定能考上大學,選擇多得很。”

等到四點鐘媳婦兒都還沒回來,李師傅去屋裏收拾了兩套厚衣服,等着牛師傅下樓叫他。

有人敲門了,李欣以為是媽媽回來了,趕緊跑去開門,沒想到門外站的是後勤部長。

後勤部長笑眯眯道:“李欣呀,你爸在家吧。”

“在,我爸在屋裏收拾衣裳。”李欣趕緊讓開位置,請後勤部長進門。

牛師傅和李師傅調到木玄玑身邊後,後勤部長和葉主任他們都來李家和牛家探望過家屬,李欣認得後勤部長,後勤部長後面那位,是牛叔叔。

李師傅聽到動靜出來,頓時熱情地跟後勤部長問好,又叫兒子女兒叫人。

“這是你牛叔叔。”

“牛叔叔好。”

同住一棟樓李家兒女肯定認識牛師傅,只是以前兩家沒什麽深交,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一陣寒暄後,後勤部長知道他們倆馬上要去聽泰路,也不多說閑話,就說一點:“小大師那邊的情況你們最清楚,小大師在北京期間,你們需要什麽食材就開單子叫徐陽開車送到後勤部,我給你們調。”

“哎喲,那可多謝您,中午那會兒我和牛師傅還在商量要去菜市場買菜呢。”

這話完全是客氣,牛師傅和李師傅算是後勤部的老人了,他們到亭臺路6號的時候,看到廚房裏滿滿當當的食材,就知道以後食材不用他們費心思。

後勤部笑了笑:“你們倆現在發達了,以後有什麽好處別忘了咱們後勤部啊。”

“看您說的,都是為領導服務。”

“我們在後勤部工作這麽多年了,後勤部就跟咱們家一樣。”

李師傅笑了笑:“我兒子李鵬,明年夏天高中畢業也要考咱們後勤部。他小子要是争氣,明年這會兒跟我都是同事了。”

後勤部擡眼看李師傅這個大兒子,膀大腰圓,像他爸,一看就是幹廚房的料。

“也進食堂?”

“他也就是竈上手藝好,也就能進個廚房,去幹其他什麽工作,那還不夠給別人添亂的。”

後勤部長笑道:“小夥子好好幹。”

高中畢業生,還有手藝,進後勤部當個大廚綽綽有餘。

李鵬不傻,一聽這話就明白自己有戲,臉上笑開了花。

時間不早了,李師傅和牛師傅提着行李出發去亭臺路,他們走了好一會兒,李師傅的媳婦兒才提着一條大草魚回家。

“李鵬,欣欣,我剛才在樓下聽他們說你們爸回來了?”

“是呀是呀,我爸回來了,還把我的工作給解決了。”

瞧着兒子那得意的小表情,郭春麗笑問:“怎麽給解決的?”

李欣争着說:“後勤部長來咱們家了,交代我爸和牛叔叔,說亭臺路那邊要什麽食材就從後勤部拿。”

“媽,我聽他們叫我爸服務的那個領導小大師,小大師是什麽稱呼?”

郭春麗正色:“你聽到了就算了,可別拿出去說。你爸既然不跟我們說,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哦。”李欣嘆氣:“我爸現在可嫌棄我和我哥,我爸說就是因為我們兩個拖油瓶在,您才不能跟他一塊兒去。”

郭春麗笑道:“也快了,我守着你讀完高中,不管是考大學還是工作,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到時候我跟你馮姨去找你爸和牛叔叔。”

馮姨是牛師傅的媳婦兒,兩家的男人在同一個領導那兒工作,郭春麗這半年跟牛師傅的媳婦兒馮珊關系越來越親近。

牛師傅的兒子牛安,跟他們家李欣同歲,等到她這邊能丢開手了,馮珊那邊也一樣。

郭春麗提着魚去廚房,念叨着:“可惜了,這麽大條魚,你爸不在家。”

李欣跟着她媽去廚房:“媽,您要想去找我爸現在就去呗,我都這麽大了,不用您操心。”

“那可不行,這兩年正是你的緊要關頭,我這個當媽的要盡到自己的責任。”郭春麗撸起袖子:“今晚上你爸沒口福了,欣欣去買塊豆腐回來,咱們今晚上吃草魚炖豆腐。”

“好嘞!”

亭臺路6號。

木玄玑睡了午覺起來,整個人精氣神兒就恢複了,有點想吃肉,扭頭去後院的大廚房,李師傅和牛師傅一個切菜一個揉面,正在做晚飯。

“小大師,咱們晚上吃清淡點,明兒我給您做烤鴨,鴨肉片好加蔥絲黃瓜條和醬裹做吃,鴨架我給您做成鴨架粉絲湯,裏面放酸蘿蔔,做成您最喜歡的酸香口兒。”

木玄玑滿意地點點頭,一聽就很好吃,明天就明天吧。

烤鴨是北京代表性菜肴,木懷玉笑:“咱們在北京至少要待十多天,你先嘗嘗李師傅做的烤鴨,過些日子咱們出門去吃一頓烤鴨。”

“北京特産除了烤鴨還有什麽?”木玄玑好奇。

李師傅一邊切菜絲一邊說:“喲,有好幾樣兒,比如炸醬面、鹵煮火燒、涮羊肉。”

牛師傅補了一嘴:“北京的點心,驢打滾、豌豆黃、京八件,還有您喜歡吃的沙琪瑪。”

“都試試?”木玄玑抿了抿嘴。

“哈哈哈,咱們都試試!”

牛師傅和李師傅都笑了起來,小大師平日裏像個小大人,說話做事挑不出一點錯來,說到吃的時候又會有孩子般的稚氣。

葉主任下班後騎着自行車專門來亭臺路轉了一圈,一進來就聽到李師傅他們在跟小大師說北京特産,他立刻就想到了後天領導請小大師吃飯該上什麽菜。

吃美食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求雨。

第二天早上,木玄玑在家等着李師傅跟徐陽去後勤部拿鴨子的時候,葉主任來了,明天去玉蘭縣求雨。

“離北京不遠,咱們不用提前去,明天早上出發,十點多到地方咱們吃個飯,做好準備,求雨之後回北京,領導請您吃涮羊肉。”

今天吃烤鴨,明天吃涮羊肉啊?木玄玑扭頭看奶奶。

木懷玉笑着點頭:“吃吧,這幾天讓你放縱些,等回家了吃幾天青菜清清腸胃。”

好吧。

不管了,先吃再說!

李師傅真的好厲害,明明是廣東人,做的烤鴨好吃得不行,中午木玄玑吃了兩碟烤鴨還不夠,要不是奶奶不允許,她真想再來一碟。

小小的一碟烤鴨只有幾片肉,兩碟也沒多少呀。

木懷玉給孫女盛了一碗鴨架粉絲湯:“你最好的酸口,快嘗嘗,可好吃了。”

不着急吃粉絲,先喝了口酸湯,确實好吃。

吃飽喝足,木玄玑下午睡午覺的時候,已經在期待明天的涮羊肉了。

至于求雨嘛,對她來說毫無難度。

這天是個大晴天,徐陽把車停在門口,他們還沒出發,太陽就曬到牆頭了。

這麽好的天氣,葉主任他們幾乎已經放棄期待今年冬天下雪了。

去玉蘭縣的路上,葉主任問了個玄之又玄的問題:“小大師,你說老天爺是不是特別偏愛您,所以您在的雲霄山旱災不嚴重,今年冬天大雪一下,旱災徹底結束了。”

木玄玑奇怪地看他一眼:“鬧天災的地方有,不鬧天災的地方也有,你怎麽不去那些地方找找,看看有沒有老天爺偏愛的天命之人。”

葉主任尴尬地笑了一下,肯定是他今年一直在關注全國重旱地區,腦子裏只記得旱災了,可不是他傻,不知道有些地方沒鬧過天災。

木玄玑不想說話,手裏握着天玑簪,靠在奶奶懷裏閉目養神。

玉蘭縣選定的求雨地點在一處小山坡上,那裏離縣城比較遠,所以他們一行人沒進城,直接就到山腳下,随後随便吃了點東西就上山準備求雨。

玉蘭縣的縣委書記帶着人過來平整山頂土地,一早就等在山上了,他們一上山縣委書記就迎過來和葉主任握手。

葉主任介紹:“這位就是咱們的小大師。”

“小大師您好,歡迎您來咱們玉蘭縣。”

木玄玑冷冷地點了點頭,扭頭對葉主任說:“我開始擺陣了!”

“您慢慢來,離午時還有一會兒。”跟了大半年下來,葉主任也知道小大師求雨要等午時。

葉主任怕打擾小大師,把縣委書記他們帶到另外一邊,再請木懷玉給玉蘭縣這二十位求雨的人看看面相。

木懷玉直言:“都是運道不錯的人。”

在場的人都笑了,特別是被挑選出來的那二十位。聽說這是十分厲害的玄學大師,大師說他們運道好,他們後半輩子肯定平安順遂。

還有十分鐘到午時,木玄玑低頭專心擺陣,葉主任看到幾位領導來了,趕緊過去接。

“我們沒來晚吧。”

“沒有,沒有,還有十分鐘才到點。”

精神矍铄的老人指着木玄玑腳下的神秘圖案:“這就是求雨的陣法?”

“是,非常厲害,張道長他們都看不懂。”

老人笑道:“張道興他們如果懂,也不用一直辛苦我們小大師了哦。”

姓江的領導從上山後,目光就一直落在蹲在地上畫畫的小女娃身上,等到小女娃畫完最後一筆,他突然出聲:“我們作為普通人,能不能看見雨是怎麽求下來的?”

每次求雨後下面送上來的文件他都看過,中華玄門協會下半年進了很多玄門人士,幾乎都提到了天軌和求雨兩個關鍵字,他十分好奇,卻無法搞懂那些大師說的話。

木玄玑放下筆問:“很想看?即使看了會頭痛也要看?”

“想看!”

身邊工作人員連忙阻止:“您要愛惜身體,可別拿自己的身體冒險。”

“老江,你上個月還住了幾天院,可別胡來。”

江老笑了笑:“怕什麽,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工作人員見攔不住,抓緊時間跟木玄玑确認:“只會頭疼是嗎?”

“對,只會頭疼。”木玄玑活動了一下手腳:“除了頭疼之外,其實對身體還有好處。”

“有好處?”

木玄玑微微一笑,多引些靈氣過來,對身體肯定有些好處。

“我要看!”江老往前一步,做出一副誰都別攔我的架勢。

“哈哈哈,看吧,看吧,咱們一起看。我比你還年輕兩歲,你這個老頭子都不怕,我也不怕。”

葉主任他們低頭忍笑:“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小兩歲難道很年輕嗎?”

木玄玑招手叫他們過去,蹲下。她重新拿起筆,以靈氣為墨,在他們天心處輕輕一點,暫時開了天眼。

開天眼後,江老站起來踉跄後退了兩步。

“領導!”

江老推開他們,不要他們扶,他發現自己眼前的小山坡有一層白色的薄霧。

他眨了眨眼睛:“今天山上有霧?大中午又是大太陽,哪裏來的霧氣。”

幾個領導都開了天眼,葉主任一咬牙,也要開天眼,他其實也十分好奇小大師是怎麽把雨求下來的。

午時已到!

木玄玑站在正中央,掐訣念咒:“八卦乾坤定山河,水/雷/屯/坎……吾九天之靈巫木玄玑,借天地之靈,萬民信仰,召雨立至!”

現場所有開了天眼之人眼中,木玄玑一擡手,一跺腳,頓時天地變色,綠色的光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如同漩渦一般往木玄玑小小的身體裏湧。

她掐訣念咒時,腳下的陣法被點亮!綠色、紅色的光糾纏着,盤旋往天際而去!

她冷呵雨至時,他們看到天際裂開一道縫隙,一道金光如同瀑布一般從天上流瀉奔騰而來,和不斷上升的紅綠金光相纏繞。

天上地下的光在半空中相接,迸發出強大的能量,壓迫着他們跪下!

迸發的能量沖上天際,只是裂開了一道縫隙的天際,立刻被撕開一道大口子,大雨傾盆而至。

大雨又兇又重,直自己地從天上砸下來,頭頂的雨傘似乎要被撕碎,大雨落地那一瞬間激起的煙塵似有半人高。具體多高他們也沒看清楚,因為後面跟來的雨水立刻把飛起來的煙塵砸進泥地了。

開了天眼的所有人,看到這樣壯觀的一幕,都不禁捂住砰砰亂跳的胸口,太壯觀了,太渺小了。

壯觀的是天地,渺小的是他們自己。

老人顫抖着聲音,似激動又似迷茫:“老江,你剛才,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我們就像個小螞蟻一樣,我們就像個弱小的小螞蟻,妄圖以那麽微小的力量去挑戰天地,這樣的壯舉,比精衛填海,愚公移山還讓人……還讓人……”

他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內心的驚濤駭浪。

江老嗯了一聲,望着天際那道撕開的金色口子,看着眼前被綠光包圍着的小女娃。

如果再仔細看,還能看到綠光的外面描了薄薄的金邊,和天際上的金光是同一道光。

還有跪在旁邊的那二十個人,他們二十個人彙聚到一起的金光,比被劈了一百次的絲線還細,那微弱的光彙聚到紅金色的陣法中。

回想起張道興他們送上來的分析報告,金光,應該是信仰之光吧。綠色的光,應該是天地靈氣。紅色的光是陣法的光。天空中爆發的白色光芒又是什麽?

江老扭頭看老朋友,他身上看不到一點金色的光芒,其他光也看不到。張道興曾經說過,這個小女娃能借身負信仰之力的人,求來雨。

難道張道興他們說錯了?他們身上或許沒有信仰之力。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說話,沉默地看着這場大雨,看着天上的光,看着天際那道金色的口子。

那道金光之後是什麽?是神嗎?

神啊,看得見他們這渺小如螞蟻,苦苦掙紮求生的人類嗎?

如果真的有神,他們人類在那些神眼裏是不是弱小得就如同一個笑話?

高高在上的神吶,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天災、戰亂、死亡……他們短短幾十年的人生全在苦難裏掙紮。

上天的神看了是不是會疑惑,地上這群幾乎等同于朝生暮死的生物,到底在掙紮什麽?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蒼穹之下,他們确實渺小如螞蟻,可是,他們中間不是還有一只可以把蒼天撕開一道口子的小螞蟻麽!

見識了天地之大,之廣博,他們心頭那股和天鬥和地鬥的信念更加難以壓制!

似乎是想通了什麽,在場的所有老領導們都滿臉笑意地看着盤腿坐在陣法裏的小女娃。

葉主任舉起手表,下午三點,雨停了。

天際那道被強行撕開的口子緩緩恢複原狀,陣法上金紅色的光熄滅,裹在木玄玑身上綠色的光散開,飛向山川湖泊。

老人贊嘆:“鳳凰兒啊!”

江老點頭贊同:“鳳凰兒!”

鳳凰,瑞獸也!

木玄玑摸了摸肚子,餓了!

等在一邊的牛師傅趕緊送上點心:“清早做的沙琪瑪,先吃點墊墊肚子。”

在場衆人頓時哈哈大笑,鳳凰兒還是個小女娃,嬌嬌可愛,點心最愛沙琪瑪。

“事情辦完了,咱們快回去吃飯,可不能餓着咱們的小大師。”

一行人先行下山,葉主任留在最後,指導縣委的工作人員收拾殘局。

縣委書記今天不僅看到了一衆大領導們,還看到了神跡,剛才大人物太多他不敢說話,這時候人都走了,縣委書記兩三步上前,激動地搓手:“葉主任,等到明年開春,能不能請小大師再來咱們這兒一趟。”

副書記立刻附和:“對對對,我看你們那個大師傅做的沙琪瑪也一般,下次小大師來咱們縣,我去請一個大師傅專門給小大師做沙琪瑪,禦廚!”

葉主任輕笑:“你們別為難我,這個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再說,小大師想吃禦廚做的點心,難道你們河北有禦廚後人,北京就沒有?”

縣委書記不肯放棄:“您幫幫忙吧。”

“真幫不了,全國那麽多重幹旱地區,大家都排隊等着,等讓你們先一步,已經很難得了。”

唉,大家都難,沒有辦法了。

徐陽給領導開車,穩穩當當地到了北京。前面有頭車領路,徐陽在後面跟着,左拐右拐,把車開進了一處院子。

涮羊肉已經準備好了,木玄玑不是客氣的人,坐下就吃,等到她吃飽了就放下筷子,端起她愛喝的梨子水慢慢嘬着。

老人也笑着放下筷子:“吃飽了?”

“嗯,吃飽了。”

江老跟着問:“你跟張道興說過,要借身上有信仰之力的人,我以為你說的信仰之力是……”

江老看了眼老人。

“對,就是你們這群人,人民的信仰在你們身上。”木玄玑就算眼神不好,也能被兩位身上的光閃着眼睛。

江老說:“在山上你給我們開天眼,我并沒有看到他身上有和天上一樣的金光。”

木玄玑笑着道:“那不一樣。”

天上的信仰之力來自天玑大陸,來自她的萬萬子民,完全屬于她,她讓他們看見,他們就能看見。

江老遺憾:“除了你,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們身上的光。”

木玄玑咧嘴笑,這個老爺爺真有意思,這麽想看到自己身上的光嗎?

老人拍着江老的肩膀:“放心,你為人民的付出人民都看得見,你肩上有光呢。”

江老臉色一紅,他可不是想被表揚。

木玄玑喝完一杯梨子水,老人親自給她添了半杯:“聽說靈氣能滋養身體。那能讓人長壽嗎?”

“不能!壽命壽命,壽數自有天命。靈氣呀,就跟你找中醫調養身體一樣,能讓你身體變得好一些,卻不能給你改命。”

“聽說有個修道的彭祖活了八百歲?”

木玄玑誠實地說:“我不知道。但是彭祖如果真的活了八百歲,那麽肯定不是他修道修了八百歲,肯定是他有八百年的壽命。”

“人怎麽可能有八百年的壽命!”江老表示不信。

木玄玑眨了眨眼:“所以我說我不知道嘛。”

“哈哈,你個機靈的小丫頭!”

這句話之後,老人就不再追問玄學壽數之類的問題,精光外洩的眼睛變得溫和起來,問她生活,問她李師傅和牛師傅的手藝她喜不喜歡之類的話。

木玄玑也放松了一下,就像跟族裏老人們說話一般,想說什麽就說,不想說話就不說。兩位老人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對她更加和藹。

木玄玑心力再強,她如今也只是個小人兒,吃飽了就困,聊了會兒就朝奶奶伸出胳膊,要睡午覺。

兩位老人工作繁忙,這會兒也要走了,就此告別。

從屋裏出來,坐上徐陽的車,木懷玉抱着困的不行的孫女猛親一口。老天爺啊,剛才說到長壽的話題時,她的心都懸起來了。

木玄玑知道奶奶心裏的擔憂,握着奶奶的手指頭,木玄玑打了個哈欠,安慰奶奶一句:“扶大廈之将傾之人,天選之人,不會是您想的那般人。”

木懷玉點點頭,同意孫女的話。不過以後,孫女還是少來北京為好。

木玄玑睡眼蒙眬中,好像看到撕破的天穹中,天玑大陸的子民站在天上默默看着她。

她的萬萬子民,她的天玑宮!

想回去了。

一周之後,木玄玑又去了另外一個縣求雨,求完雨後,木玄玑和奶奶一起回雲霄山。

日子一天天過去,待到冬至那一日,林梅他們期盼已久的大雪紛紛落下。

下雪的時候正是傍晚,林梅去房子後面的院牆邊抱柴火,剛走出門就覺得好冷,地上還濕漉漉的,她擡起頭看天空,細碎的雪花就像細鹽一樣,紛紛揚揚地灑下來!

“魏海,魏海,你快出來看!”

在廚房忙活的魏海腰上還捆着圍裙,聽到媳婦兒的聲音連忙跑出來:“怎麽了?”

林梅眼眶泛紅:“老天爺呀,真的下雪了!”

魏海手裏拿着個削皮了削了一半的紅薯,直接給扔了:“我去外面看看。”

魏海說的去外面看看,說的是去外面空曠處,去打谷場,站遠一點,看看後面的雲霄山。

隐隐能看到雲霄山的山腰處,山腰往上有雲層,看不清楚。

社員們一個個都從家裏跑出來了,激動地問:“怎麽樣,山上白了嗎?”

魏海搖搖頭:“山上還沒有白,估計雪才開始下。”

“咱們不着急,慢慢來,小族長既然說是大雪,大雪肯定會來!”

“肯定的!”

大家都激動地期盼着,吃了晚飯也不回房間睡覺。即使凍得手指通紅,哆哆嗦嗦地在院子裏轉來轉去。

等了半夜,地上的雪積起來了。

木家寨。

木家族人們晚上也沒睡,大家都在等着這場期待已久的大雪。

木懷玉抱着孫女坐在門檻上:“福寶,你說這場大雪能下多久?”

木玄玑想了想:“初雪,應該能下到明天早晨吧。”

木懷玉開懷大笑:“真是天大的好事情,如果下雪到明天早晨,咱們一起去祠堂給祖宗燒香。”

“好。”

大人們期盼着,晚上孩子們也鬧着不睡,熬到半夜,地上厚厚一層雪,孩子們鬧着去打雪仗。

“打雪仗?我看你才像是雪仗!”

睡吧睡吧,大雪不會化,明天早上起來再看。

瑞雪兆豐年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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