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尹家父母沒有多做逗留,帶着尹輕語離開了。

溫婉稍稍動了動,才發覺被子底下好像有東西,摸了摸,掏出一小袋零食。

想必是尹輕語偷偷留下的。

自從尹輕語意識到溫婉喜歡吃零食之後,就像找到了知己。

尹瀾作為一個操碎了心的母親和閨蜜,同時限制尹輕語和溫婉吃零食,怕尹輕語把牙吃壞了,怕溫婉胃不好。

于是,尹輕語和溫婉就成了同盟,當然,用尹瀾的話說,這叫狼狽為奸。

此時,病房裏只剩下溫婉和尹瀾,溫婉才問道:“我差點死了,是嗎?”

尹瀾悲從中來,差點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我不是……快好了嗎?”

之前醫生說她恢複狀況不錯,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的。

“你打點滴的時候,那個姓劉的護士給你換錯了藥……”

溫婉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哦,是這樣啊!”

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靜每次來給她打點滴或者換藥,從來沒見她核對一下名字和藥品名稱,也從來不跟她說一句話,好像她身上有什麽髒東西的似的,總是迅速的換完藥就離開了。

如果是個脾氣不好的病人,或許早就投訴了。

只是沒想到,一時的隐忍,會有這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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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有那位紀先生,否則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醫院本來想把這件事情壓下去,我之前問過好幾次,他們都敷衍我,紀先生好像認識這家醫院的大領導,這才知道,他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你脫離了危險才離開。”

溫婉醒過來的時間不長,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

聽見“紀先生”三個字的時候,還有“鐵齒銅牙”幾個字一起飄過,然後才反應過來,尹瀾說的是紀承風。

他的水煮魚看着挺不錯,那天沒有嘗嘗,挺可惜的,反正也是差點死了,還顧忌那麽多幹嘛?

哦,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幫了忙?

他還真是……挺有本事的。

能帶來看起來很好吃的水煮魚,還能幫她讨一個公道。

怎麽又扯到水煮魚上了?

哎,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去吃一次。

此時,那位把水煮魚帶到溫婉面前的男士,紀承風,正翹着二郎腿,悠閑地坐在自家大哥的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

一場失敗的婚禮,似乎并沒有給紀宥辰造成任何影響,他還在像一個工作機器一樣,對着自己的助理發號施令。

等紀宥辰忙完,紀承風等得都快睡着了。

他是真的困了。

昨天晚上在醫院一直等到溫婉确定脫離了危險,然後被他投資的那個學生團隊的學生叫了過去,說是儀器壞了,找了維修的人,來的是個小年輕,搗鼓了半天,也沒修好,只好給他打電話。

幾個人折騰到後半夜,才終于修好了,昨天晚上才睡了幾個小時,現在困的要死。

聽見紀宥辰叫他,才懶洋洋地擡眼看他:“大哥,把我叫過來是為了讓我參觀一下觀賞一下你霸道總裁的風采嘛?”

紀宥辰淡笑:“瞎說什麽呢?昨天晚上沒睡好?”

紀承風打了個哈欠:“忙。”

“忙什麽?”

“瞎忙。”

見他不想聊這些,紀宥辰正式進入了今天的:“我聽說,你認識了一個女孩兒?”

紀承風不以為意:“我認識的女孩兒多了,你說哪個?”

“醫院那個。”

哦,說的是溫婉啊。

“我聽韓叔說,你找他調查一個女孩的醫療事故。”

紀宥辰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老父親般的關懷,和他霸道總裁的人設完全不符,想必也是替紀承風的個人問題操碎了心。

明明他自己還單身。

沒辦法,誰讓他們的父親不靠譜呢,所謂長兄如父,這個詞被紀宥辰發揮到極致。

“維護一下正義嘛,本來就是醫院的錯。”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紀宥辰直截了當:“你很少對一個女孩子這麽上心,是不是喜歡人家啊?”

喜歡嗎?

紀承風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太特別,所以有了一絲特殊的情愫在裏面。

紀承風笑了一下:“大哥,您自己的院子還荒着呢,就別擔心我這一畝三分地什麽時候開花了。”

紀宥辰心頭一梗。

也沒心思去糾結憑什麽自己只有一個院子,他弟弟卻有一畝三分地。

他捧着自己一顆真誠的心,關切地詢問紀承風的感情問題,然後這顆心被紀承風捏得粉碎。

他無話可說,畢竟,他是一個不久前在婚禮上被新娘子遺棄的男人,紀家老爺子到現在都還耿耿于懷。

作為兄長,他沒有做一個好榜樣。

紀承風沒有逗留多久就離開了,打算再去醫院看看,這個時間,溫婉應該醒過來了。

溫婉的病房裏,站着三個穿着白大褂的人,為首的那個是科主任,姓包,剩下的兩個是醫務部的。

三個人來的目的,是協商這場醫療事故的後續問題。

尹瀾親身經歷了那天的慌亂和醫生當初的敷衍,感受比溫婉這個當事人還要真切。

尹瀾面色冰冷:“你們不用再說別的,我已經在給我的朋友安排轉院,并且已經聯系了律師,你們就等着被起訴吧。”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姓包的主任面上露出得體的笑容:“尹小姐,您別急,發生這種事情,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你們需要什麽賠償,咱們都可以商量,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盡量滿足。”

尹瀾卻依舊怒氣未減:“現在你們想起補償了?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一條人命的事?!就你們這兒的護士,開始那個背後說我們閑話,剛好被我們聽見,後來這個每天又對我們愛答不理的,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我們來你們醫院看個病,還要受你們的氣不成?!

還有,從出事到現在,撇開你們之前的态度不說,那個叫劉靜的護士都沒來道過歉,這種事,難道躲着就可以了嗎?要說我們的要求,我第一個要求,就是你們必須把她開除。”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位戴着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有五六十歲,一副儒雅相。

包主任轉身,看見來人,急忙迎上去:“韓院長,您怎麽會來?”

“我過來看看。”韓知文一邊說着,一邊往裏走。

尹瀾看着走進來的人,正是那天紀承風找來幫她查清事情原委的人,剛才的淩厲立刻收了一半。

韓知文走到溫婉面前,溫婉還沒反應過來,便聽韓知文說道:“溫小姐,我是聖心醫院的院長,韓知文,您在我們醫院所經歷的一切,我都很清楚,我當醫生幾十年,一直希望能盡自己所能,治病救人,卻沒想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會出現這種事情,這是醫院的錯,也是我管理不當,在這裏,我代表我們醫院,向您道歉。”

說完,對着溫婉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身後的幾個人看見這個場景,立刻跟着像溫婉鞠了一躬,紛紛道歉。

溫婉看着眼前這個已經白了一半頭發的老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為從小沒有受到過家裏長輩的愛護,溫婉面對每一個對自己心存善意的長輩,心底都會愈發柔軟。

溫婉有些兩難,小心翼翼地看向尹瀾:“要不……”

尹瀾看出她的意圖,有些恨鐵不成鋼,沉着臉打斷了她的話,對着病房裏的衆人說道:“我朋友現在需要休息,你們先走吧,後續的事情跟我溝通就可以了,不用再來找她。”

等一群人被尹瀾趕走,病房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尹瀾肆無忌憚地把心裏的怨氣往外撒:“你是不是傻?你想這樣就算了?你這次是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本來就是他們醫院的錯,竟然還想包庇他們的工作人員,現在倒好,人家道個歉你就不追究了?你知道我們多擔心嗎?我爸媽帶朵兒來醫院之前,我都沒敢告訴他們實情,到這兒以後,我媽一聽說你下了病危通知書,當時腿就軟了,朵兒吓得在外面直哭……”

尹瀾說着說着,擡眼一看溫婉,才發現她早已紅了的眼眶,突然說不下去了,溫婉的淚水就在這個時候奪眶而出。

尹瀾心軟了,也不再指責她,聲音也跟着哽咽起來:“你別哭啊!我不是怪你,我就是……心疼你。”

溫婉吸了吸鼻子鼻子,開口說道:“我弟弟給我發信息,說爺爺之所以給我介紹那個男人,是因為二嬸弟弟家的工廠需要他的幫助,那個人還有家暴史,可是我媽不管這些,還一個勁兒的讓我跟我爺爺道歉……”

尹瀾突然想起她給溫婉母親打的電話,心頭跟着一酸。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尹叔和鄧姨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我不想他們擔心,我每次看到那些慈眉善目的老人,對我和顏悅色,我就想,如果我的爺爺,我的父母,也是這樣該有多好……”

溫婉說不下去了。

尹瀾卻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誰不想有一個溫暖的家,誰不想在自己受欺負的時候能有個人為自己遮風擋雨,在溫婉最需要人保護和照顧的年紀,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承擔這個角色,而在她已經獨立之後,他們又拼命地扯她的後腿。

他們不關心她飛得高不高,也不管他們飛得累不累。

他們只顧着自己。

所以,溫婉在面對別人的善待的時候,最容易動心。

尹瀾咬牙:“剩下的你就別管了,交給我就行了。”

兩個人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

紀承風在來醫院的路上,就接到了韓知文的電話,那天托韓知文調查這件事的時候,紀承風告訴他,溫婉是他的朋友,韓知文現在給他打電話,也是想讓他勸溫婉放棄起訴。

現在醫患關系本來就緊張,如果再起訴,事情就真的鬧大了,到時候聖心醫院的名聲再想收回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紀承風沒有給他明确答複,只答應去問問溫婉的想法,畢竟是還她差點丢了命,不是一個人情關系就能解決的。

紀承風出了醫院六樓的電梯,遠遠看見溫婉的病房門口圍着很多人,心底一沉,走近就聽見一個女人尖酸刻薄的聲音。

“你們憑什麽要求開除我?你知道我們學護士的有多麽不容易嗎?別的大學生都在逃課,談戀愛,我們卻每天都要辛苦地學習,進了醫院還要随時準備考試,我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你們憑什麽要求開除我?我就讨厭你這種虛僞的人,表面上看着溫溫柔柔什麽都不在乎,背後卻這麽惡毒,你這樣會毀了我的一輩子你知不知道?活該你生病沒有人來看你!你活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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