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紀承風靠在會議室的長桌上,雙手抱臂,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上的宣講人,智研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鄭偉寧。

當年他私自賣了他們的項目之後,紀承風就徹底和他決裂了,同時還有幾個支持他的同伴,道不同不相為謀。

聽說他畢業之後去了別的城市,紀承風沒有特意了解過他的情況,他幾乎和同學們斷了聯系,只是沒想到,再得到他的消息,是這樣的方式。

常佑看完發布會,氣地差點拍了桌子:“他們發布的這東西,不就是咱們的半成品嘛!”

紀承風和蔣莫寒是個精益求精的人,他們研發的人工智能服務機器人,早就已經達到了智研科技這款産品的水平,但他們不甘心,一直追求更加完美,卻沒想到,讓別人占了先機。

蔣莫寒說道:“安陽當初離開之後沒多久,就去了智研科技實習,現在他們的産品和我們的又那麽像,我懷疑他們抄襲了咱們的理念,甚至技術上,有一部分也被安陽帶過去了。”

紀承風看了他一眼:“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

蔣莫寒立刻噤了聲。

“該幹嘛幹嘛去吧!”

紀承風丢下一句話,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窗外,許久,才動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看見溫婉兩個小時之前給他發的信息。

他當即給溫婉撥了電話,電話卻無法接通。

他在電腦上查了一下從S市到溫婉老家的車票,她應該還在車上。

火車路過群山,還要穿過長長的隧道,溫婉的手機信號一陣一陣的,眼看着快沒電了,幹脆關了機。

到達H市火車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溫婉上了出租車,才打開手機,紀承風給她發了幾條短信,問她家裏出了什麽事,她直接給紀承風回了過去。

那邊很快接起:“小婉。”

溫婉:“我到H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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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承風:“家裏出了什麽事兒?”

溫婉:“我媽說我爸被車撞了,但是電話裏沒有細說。”

紀承風:“用不用我過去?”

溫婉:“不用,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吧。”

紀承風:“好,一會兒我給你發個聯系方式,是我H市的一個朋友,他是個律師,有什麽棘手的問題,可以找他。”

溫婉:“嗯。”

挂了電話,溫婉手機上立刻受到一條短信,是一個人的名字和電話,叫秦煜。

溫婉到了醫院,下了車就給孫曉鳳電話,從她那裏知道了具體位置。

溫義東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轉到了普通病房,三人間,溫義東在靠窗的位置,中間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吊着受傷胳膊,門邊是個老爺子,旁邊守着個女人,看起來是老爺子的女兒。

溫婉到的時候,就看見孫曉鳳一個人守在床邊,眼睛紅彤彤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孫曉鳳是那種最傳統的女人,未嫁從父,出嫁從夫,沒什麽文化,也扛不住事,平時家裏的大事小事都是聽溫義東的,現在溫義東倒下了,她唯一會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女兒叫回來,然後就是哭。

溫婉問:“我爸怎麽樣?”

孫曉鳳剛要說活,就又紅了眼眶,緊接着就哭起來。

溫婉皺了皺眉:“你先別哭呢,說話啊!”

孫曉鳳這才擦幹眼淚,哽咽道:“你爸才剛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撞壞了腿,說他年紀大了,就是恢複到最好的情況,走路也不如以前了。”

溫婉的大腦嗡的一下,那就是說,會落下殘疾了。

“肇事者抓到了嗎?”

孫曉鳳哭着搖搖頭:“警察那邊說讓等消息。”

溫婉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溫義東現在還沒醒過來,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幹等。

她給紀承風發了一條信息,告訴他父親沒有生命危險,紀承風安慰了幾句,又一次囑咐她,如果需要,及時和他朋友聯系。

傍晚,溫繼業來了,是從家裏過來的。

“姐,我下班回家才聽我爸說大伯出了車禍,怎麽樣了?”

溫家人怕耽誤溫繼業工作,白天沒有告訴他。

溫婉心情沉悶:“還沒醒過來,醫生說傷到了腿,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溫繼業的心也跟着一沉,在家的時候他聽母親說大伯出了車禍,當聽她的語氣,應該不嚴重,沒想到,竟然到了後遺症這種程度。

溫繼業陪着在醫院裏待了會兒,剛說到今天晚上在這裏守夜,就接到了趙麗的電話,催他回家,說擔心他睡晚了影響明天工作。

溫婉看了看表,才八點。

溫繼業又磨蹭了半個小時才離開。

晚上,溫婉讓孫曉鳳回家休息,自己在醫院裏陪床,那位老爺子的女兒也走了,走之前聽她說,明天再過來。

第二天一早,孫曉鳳剛到醫院,警方就那邊傳來消息,肇事者抓住了,是個富二代,父親是H市本地有名的房地産開發商,前天晚上在外面玩了個通宵,還喝了酒,回家的路上才出了車禍。

溫婉當下就聯系了紀承風介紹的秦律師,讓他幫忙處理這起事故。

溫婉給律師打電話的時候,孫曉鳳就在身邊,溫婉篤定地對着電話那頭說道:“我希望拿到該有的賠償,并且讓他承擔他該有的後果。”

秦律師答應立刻去了解情況:“根據你說的這種情況,至少能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好,謝謝。”

溫婉挂了電話,孫曉鳳滿臉擔憂地看着她:“小婉,人家有錢有勢的,咱們能惹得起嗎?”

溫婉冷聲道:“你怕什麽?該怕的應該是他們!”

……

上午九點多,溫義東終于醒了,孫曉鳳高興的給溫老爺子打電話,紀承風也剛好打電話過來,溫婉出去接的。

溫婉:“我爸已經醒了,我聯系了你介紹給我的那個律師,讓他幫忙打官司了。”

紀承風:“嗯,我給他打個電話,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處理吧。”

溫婉沉默了一下,說道:“謝謝你。”

紀承風認真地說道:“溫婉,這次你能聯系秦煜,我很高興。”

溫婉終于不再把他的幫助推到千裏之外。

溫婉輕笑了一聲:“嗯。”

……

溫婉打完電話回去沒多久,溫義北和趙麗就到了。

上次他們去S市,和溫婉鬧得很不愉快,現在看見溫婉,依舊橫眉冷對。

溫婉也不想理他們,孫曉鳳碰了碰她的胳膊:“看見你二叔二嬸,怎麽不知道叫人?”

溫婉還沒來得及開口,趙麗就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不敢當,她上次對着我可是都動了刀子的。”

溫義東和孫曉鳳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幾個人還沒說幾句,就有一個自稱是律師的人敲響了病房的門。

肇事人叫程剛,來者就是程剛的律師,姓朱。

朱律師簡單說明了一下來意,他是代表程家來協商的,該負擔的醫藥費他們承擔,該給的賠償也給,還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們能簽一份諒解書。

他們是想讓程剛可以從輕處罰。

孫曉鳳被朱律師的架勢吓得不敢說話,溫婉冷冷地看了一眼朱律師,問:“我們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朱律師眯着眼睛笑道:“是的。”

“好,那我要求,打斷他一條腿!”

朱律師的笑容僵了一下:“你……”

“怎麽樣?能做到嗎?”

朱律師見軟的不行,幹脆來硬的:“我現在來跟你談,是給你們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程家有的是辦法幫程少爺脫罪,我勸你們還是識相點,趁程家還有耐心,見好就收。”

“我唯一的訴求就是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至于賠償,法院判多少,我們拿多少!”

溫婉剛說完,趙麗終于忍不住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人家既然主動來談賠償問題,這是有誠意,哪有你這樣的?”

溫婉皺了皺眉:“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用你管!”

趙麗尖聲喊道:“呦,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你的家事?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了?要不是把你們當一家人,我跟你二叔來這兒做什麽?!”

溫婉冷着臉,不再理趙麗,對着朱律師說道:“我爸要休息,請你出去!”

朱律師無奈地嘆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我看我們也不在這兒礙你的眼了!”說完拉起溫義北就出了病房,遠遠地看見朱律師還沒有走遠,急忙追了上去。

病房裏,孫曉鳳猶猶豫豫地說道:“小婉,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了?什麽算了?他把我爸撞成這樣,你想算了?!”

溫義東也嘆了口氣,譴責道:“你說你,那個律師是個外人,你沖人家甩臉子也就罷了,可是你二叔二嬸,是自己人,你看看你哪有對待長輩的态度!”

“長輩?他們哪有長輩的樣子?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對我的嗎?當初他們到S市找我要錢的時候,絲毫不顧我的臉面和尊嚴,我憑什麽還把他們當成長輩?!”

溫義東頓了一下,才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件事情或許是你二叔二嬸考慮不周,但是,骨肉親情相連,我們始終是一家人。”

溫婉自嘲地笑了一聲:“爸,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像小柔一樣,因為二叔他們還有繼業,你們卻只有我。”

溫義東的臉沉了下去:“你什麽意思?還想跟我們斷絕關系不成?!”

溫婉突然吼道:“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什麽都做的出來!”

溫義東失望地看着溫婉:“當初你媽千辛萬苦地把你生下來,把你養這麽大,培養你成才,你現在出息了,會指責我們了?”

溫婉冷笑了一聲:“你扪心自問,你們當初想生的,是我嗎?要不是當初誤診說我是個男孩,我恐怕根本沒有機會出世吧?你還說什麽?培養我?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培養我的?當初爺爺不讓我去上大學的時候,你們替我說過一句話嗎?我上大學的時候,你們又給過我多少生活費?為了給溫繼業買房,把我的獎學金拿走的又是誰?現在你們跟我說什麽?培養?你不覺得是個笑話嗎?!”

溫義東怒氣上湧,躺在床上,漲紅了臉,他看了看周圍,随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朝着溫婉扔了出去:“混賬!你給我滾!”

溫婉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病房裏的另外兩個人全程目睹了這一切,老爺子的女兒還沒有來,自己也不想惹事,躺在自己床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中間的小夥子看了溫義東夫妻一眼,嗤笑了一聲,眼神裏全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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