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平夏倚在窗口,一陣癡念妄想,遠處的青煙袅袅地散了,她腦中的記憶也仿佛被拉着帶走了似的、漸漸地淡了……這時,門口方向傳來了一陣踏踏的腳步聲,平夏回頭一望,見是段書砺回來了,只是不知為何一身塵土。

他手裏拎着一截結着果實的樹枝,直奔進來,獻給平夏瞧:

“快看,這是什麽?!”

平夏定睛一看,叫了起來:

“柿子!哪來的?”

“樓下柿子樹上結的!我看了覺得好玩,就摘了來,考考你這城裏的大教授認不認識!”

平夏噗哧一笑,馬上又瞪眼罵道:

“想考我?怕你出錯了題!你不知道我姑媽家門前也有柿子樹?小時候我可沒少上去摘過!”

段書砺也笑道:“原來你沒忘啊!其實我也是聽琴姐說過這事,剛見了,才特意摘下來讓你玩的。”

平夏一時間抱着柿子,又想起小時候和姑媽在一起生活時的情景了,心裏也暗暗感激段書砺竟能這樣有心哄她開心……

這時,又有腳步聲響起,原來是老板娘領着服務員給他們送菜上來了,卻見老板娘先是吩咐小妹們放菜,她自己則徑直朝段書砺走過來了:

“剛看見你在後院摘柿子了,還摔了一跤,沒事吧?”

平夏聞言,忙轉頭去看,心想難怪他這一身土!

卻見段書砺生怕平夏多心,一把攔住老板娘說:“沒事沒事——”

可是眼尖的老板娘早把他手背上的血痕看在眼裏,于是一把拉住大叫:

“哎呀,你看這手,都劃破啦!得趕緊上個藥!”于是轉頭就喊人去拿醫藥箱過來,搞得段書砺更尴尬了,忙縮手不止地說:“破了點皮而已,不要緊的!”

但老板娘還是堅持要他不動,等藥箱送上來,更是親自幫他上藥,平夏只靜靜站一旁看着,心思、又逐漸飄得很遠很遠去了……

是去年冬天的事,十二月中旬的時候,平夏因公務出了一趟國,在外忙了近半個月後,返回那天,因為飛機晚點,她特地交待了小田不用來接機,結果淩晨三點一落地,剛出出機口,就看見小田正巴巴地站在那裏盼望着她的身影,平夏又是高興又是激動地跑過去,一把摟住他說:“不是叫你別來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不就行了!”小田也緊緊地抱着她、把臉貼在她的面頰上說:“我一個人在家等着更着急,不如來了,咱倆再一起回去,也省得我擔心!!”

于是兩人手牽手肩并肩地走,小田開了車來,在車上,兩人也是緊緊牽着手,也不忙着說話,只偶爾在鏡中對視,心裏便像灌了蜜一樣,小田不時提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着,平夏只覺得他手心滾燙、熱了她一路。

到家後,小田忙着替她在浴缸裏放好熱水,讓她泡個澡好放松,然後他又自去廚房準備夜宵。平夏洗完澡出來,神清氣爽,正要笑着去找小田,卻在路過客廳時,一眼注意到茶幾上堆放的一疊藥盒,她皺眉走過去,細看那些藥,都是些感冒藥退燒藥止咳藥啥的,再看上面标簽,顯示是最近三四天的事,于是她回想這一路上,小田的确不時有在掩飾地咳嗽,心裏就有些揪心起來,她靜靜走進廚房,無聲地挨到小田的身邊。

小田回頭看她,笑道:“洗好啦?那先去坐會兒吧,我這邊馬上就得!”

平夏不走,只瞪眼瞧着他,小田不明緣由,不免心虛地笑問:“怎麽了?”卻見平夏伸手來探他前額,接着又質問:

“晚上的藥吃了嗎?”

小田裝傻,“什麽藥啊?”

平夏白了他一眼道:“桌上的感冒藥,我都看見了,怕你又像以前一樣,一忙起來總忘了吃!”

小田傻笑道:“沒事,我是怕開車犯困才特意不吃的,一會兒就補吃,而且我感冒也快好了,真不吃也不要緊——”說着,他又偏過頭、拿上臂擋住咳嗽了起來,也不知之前已經忍了多久……

平夏愈發心痛,嘴裏總忍不住恨恨道:“一定是出門又忘記戴圍巾了被風吹着涼了是不是?!都跟你講了多少遍了,就是記不住!自己也知道每次感冒都很難好,搞不好又會哮喘發作,也不當心點!”

小田只癡癡望着她、嘻嘻地笑着說:“有你這麽關心我,讓我天天感冒我也開心!!”說着,趕緊轉身把面起鍋,端去餐桌,又擁着氣嘟嘟的平夏把她哄到桌旁坐下,再親自遞來筷子,看着平夏吃……

平夏無端端想起這些,眼裏不知不覺又堆滿了眼淚,她不禁在心裏痛罵起自己來: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看不開、想不開!既然小田離開已是事實,那就接受好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更何況,真要說起來,這戀愛也不是非談不可!反正再好的人也會背叛,再甜蜜的時光也會消散,不過是浪費精力浪費感情罷了!一想至此,平夏心灰意冷,眼淚也随風幹去了……

不知何時,包廂裏已恢複了寂靜,見平夏一臉慘然,段書砺又走到她面前問:“又在想什麽?”

平夏只搖搖頭,段書砺便又找了個話題說:

“真沒想到,你和你姑媽形容的樣子,竟這麽大不相同——”

平夏被勾起好奇心:“哦?姑媽都是怎麽形容我的?”

段書砺指着仍被平夏執在手裏的那枝柿子說:“野孩子喽!每天不是爬樹,游泳,不然就是到處捉蟲子!”

平夏噗哈哈大笑起來,她又甩甩頭,欲把腦中不愉快的思緒全都甩掉,然後她靜靜地說:

“我發現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哪裏有意思?”

平夏道:“第一次看到你吧,覺得你好嚴肅一人,臉臭,脾氣也臭,一定沒什麽朋友——”

“然後呢?”

“然後這一天下來,發現怎麽哪兒哪兒都是你的朋友哇?上至老人,下至小朋友,好像就沒有不願意跟你親近的人!”

段書砺謙虛道:“過獎了!”

平夏又奇道:“你之前說那個富大維是你的老板,那你的具體工作是什麽呀?”

沒想到這番話好像難倒了段書砺,他輕輕抱住右手、拿手指撫摩着手背上的創口貼沉默半晌後說:

“我怕跟你說實話,會被你瞧不起,還是不說了罷!你看,桌上飯菜快涼了,咱們還是坐下來先吃吧!”

一頓飯後,兩人正預備離開,卻見老板娘又風風火火地出現,她先是同平夏點頭致意,接着又轉向段書砺說:

“書砺,想麻煩你一件事呢!”

段書砺問什麽事,老板娘便拎出一個紙袋來說:“這都是我自制的、丹珍平常愛吃的,請你幫我捎給她吧!”

平夏一聽丹珍的名字,耳朵便豎了起來,又見段書砺馬上接過東西、痛快地答道:“沒問題,回去我就交給她。”

這時,老板娘的眼圈竟紅了起來,她哽咽道:“她平常不愛接我電話,總說忙,也不從跟我細講她在那邊的事,還好有你,能時不時告訴我一些她的消息,別人的話,我是怎麽也不肯信的……”

段書砺道:“這沒什麽,有什麽需要你盡管跟我說,我替你轉達就是!”

老板娘搖搖頭、凄然道:“女兒大了,不由娘了,我也管不了她,說再多也只會被她嫌煩而已,還好她身邊有你在,書砺啊,請你千萬幫我多看着她一點,別叫她幹傻事,別讓她被人欺負了呀!”

段書砺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的。”

老板娘又再三謝過,這邊段書砺說要結賬,她馬上喝住說不許他付錢,今天這頓飯就由她請了,說完,聽到樓下有人喚,她便又急匆匆地下樓了!

平夏見人一走,馬上過來問:“怎麽原來老板娘是丹珍的媽媽?”

段書砺恍如夢醒,匆匆回了一個嗯字,又沉默了下來,平夏見他又恢複了原先的黑臉,沉默嚴肅的,便故意逗他說:

“看來你肚子裏藏着不少故事,能不能随便說一個給我聽聽?”

段書砺這時才算完全回神,頓時吐了口氣道:“我想起來了,早上出門時,丹珍要我邀請你晚上參加她的派對,我原先不好意思提,怕你不喜歡那種場合——”

平夏問:“什麽派對?”

段書砺搖頭道:“不過是找一堆人過來吃吃喝喝胡鬧罷了,不過,到時會在沙灘上點篝火,應該還蠻熱鬧的!”

平夏道:“好!我去!不過,講故事不能忘了!”

段書砺哈哈一笑道:“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便下樓去,辭別老板娘後,開車回家。

把平夏送回家,又把買來的畫具一一替她搬進去後,段書砺告辭離開,并約定傍晚再開車來接她去富家別墅。

平夏上樓去休息,中途去衛生間時,柏玉來電話,等她出來看到再回撥過去時,柏玉又沒有接,平夏也沒在意,倒了杯紅酒,坐到陽臺上悠閑自在地喝着,結果一不小心竟睡了過去,睡夢中,她又恍惚見到了小田,只見他手捧一大束鮮花,站在臺下滿滿的人群中看着她,她在臺上演講獲獎感言,他在臺下為她鼓掌歡慶,他平常總是蒼白的臉這時因激動而漲得通紅。

演講結束後,她回到後臺,看到小田一路飛奔過來找她,她笑吟吟地站住不動、只等他過來,他一陣風地跑近後,先是大誇她好棒,接着就撲過來一把抱住她,懷裏的花都被他擠爆了,花瓣像雨似的掉下來,旁邊路過的人發出嘻嘻的笑聲,平夏害羞了,一把将他推開,結果不知推到他哪裏了,他突然哎喲一聲,大嘔起來,地上接二連三地開出了一朵朵鮮紅的血花……

平夏大嚷着驚醒過來,定晴看看眼前的世界,一片太平,哪有小田的身影?!再低頭一瞧,發現不知何時,手裏的紅酒灑出來了,把她的手還有身上的衣服染得到處都是、就像血一樣,她趕忙起身去換了。

到了傍晚,段書砺如約來接,當他看見換了一身白色長裙的平夏在一片淡粉色的暮光中猶如翩翩仙子般出現時,他不禁看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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