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他跌坐在門前，痛得實在走不了，卻沒想到，菁菁竟開門找出來。
她蹲到他面前，聲音裏有泣音：
“書砺，你不要這樣，我不要連朋友都沒的做！”
他擡頭，望見她一雙淚眼，心又成泥。
他妥協。
是的，是的，同樣他也不想連朋友都沒的做，她千裏迢迢趕來，可不是為了要跟他偷情，她是個正經女孩，他不可以辜負她。
他冷靜下來，任她扶他進去，她倒一杯熱水遞給他，他捧着杯子，看着她轉過身去的背影——
她收拾着地上被他摔落的東西，一樣樣撿起來，一樣樣放回去，她一臉的寂寞……
他嘆口氣。
“為什麽你有空來找我？千明呢？他怎麽沒約你？”
“他出國旅游，他有好多親戚朋友在外邊。”
“為什麽不帶你去？”
“他約了，我沒答應。”
“為什麽？”
菁菁卻不答了，轉身笑着問他：
“這麽多問題，像個問題寶寶，胃不痛了嗎？”
她有心事，才會這樣轉移話題。
他揪住不放——
“你倆又吵架？他又找別的女孩？”
他賭氣，一時忘了不該惹她傷心，她緩緩坐到床沿，一只手摸着床單上的褶子，她的聲音也像褶子那樣深深淺淺地響起來：
“年前我接到一個電話，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哭着求我離開千明。”
“什麽？”段書砺拳頭捏起來：“千明他果然又！”
菁菁仍低着頭，電視機的光影照着她的頭頂，火紅一片——
“她說她不能沒有千明，她愛千明，她需要千明，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她有了千明的孩子……”
段書砺把拳頭揮出去，枕頭擊中床頭櫃上的臺燈，燈罩像人頭般滾落在地——
“那個混蛋！他居然做出這種事！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麽然後？”菁菁發出一聲冷笑，她昂起頭，淚水像鑽石般凝結在臉頰邊，她骨子裏的硬氣又回來了，她咬牙說：“我告訴她，我不會離開千明，而她的事，她得自己解決，我幫不了她。”
段書砺倒吸一口冷氣，他仿佛不認識菁菁了，也或許，從頭到尾，他也不曾認識真正的菁菁，他沉默地垂下頭，一顆心，仿佛掉進了冰窖裏。
隔天，菁菁回去了，在火車站，兩人簡短告別。
“書砺，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身體，也照顧好你媽媽，父母的養育之恩，我們要報，尤其現在，是她最需要你的時候。”
段書砺喏喏答應，心裏卻還在惦記着她的事：
“那你、你和千明，真的還會在一起嗎？”
菁菁沒有回答，她甩甩頭笑道：
“聽說你交女朋友啦？也是個學霸，跟你很相配！”
段書砺氣惱，扭頭不回答。
菁菁又喃喃：
“好好對待她吧，書砺，不要輕易辜負一個女孩子的心。”
說完，她迅速轉身、彙入了進站的人流。
趙琪度假回來了，一回家就給段書砺打電話，說自己買了禮物要送給他。
“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年過得差不多了，你應該沒什麽事了吧？”
段書砺渾身提不起勁地說：
“你不是才回家？不累麽？不如在家多休息幾天吧，反正就快開學了，到時再見不就行了？”
趙琪怯怯：
“怎麽了書砺，又不高興了？這個年過得不好嗎？你這樣我更擔心、更想去見你了！”
段書砺突然怒吼起來：
“我哪裏不高興了？你非要這樣來編排我嗎？我是不想你太累才那樣說的，如果你非要來那就來好了，只是不要來了又嫌我不高興給你看，我就這張臉這副死樣子，不會演戲的！”
趙琪哭起來，也同樣大吼：
“段書砺你發什麽瘋！到底是你看我不順眼還是我看你不順眼！我巴巴地想見你有錯嗎！有誰談戀愛是我們這樣子的！整個春節不見你問候我一句，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女朋友！”
吼完，她挂電話，像是害怕再聽到段書砺的任何回應——
段書砺大驚，耳邊忽然響起菁菁的話：
“書砺，不要輕易辜負一個女孩子的心。”
他把手機甩到床上，他想嘔，從未有一刻他像這般厭惡他自己。
開學第一天，他去找趙琪道歉。
趙琪哼一聲躲開他，他追上去，輕輕拉住她的手——
他難得地低聲下氣：
“趙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原諒我沒關系，我不過是希望你好好的……”
“好？”趙琪轉頭嘲諷：“我怎麽好？無緣無故被男朋友用那樣的語氣對待，我怎麽好？還是我一直都誤解了，我根本不是你女朋友，你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我！段書砺，我不是十八少女，別把我當傻子！”
段書砺喏喏答應，他知錯，所以接受任何責罵：
“我知我不對，你要我怎樣賠罪都可以，趙琪，我只是想，也許我們并不合适。”
趙琪聽了這句話呆住，她不過是想借勢逞逞威風而已，沒想到段書砺竟會跟她提分手。不不不，這不是她想要的，她從未想跟段書砺分手，她不過是想聽他說愛她，只要那一句承諾，再多再痛苦的折磨她也可以忍受，但為什麽段書砺不肯低頭？
一把利劍穿透了她的心，血流下來，卻又像火一樣點燃了她的怒和恨——
“段書砺，你是不是愛上了別的人？是誰？誰？告訴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她揪住他的衣領，兩眼如噴火般瞪住他，他吓得連連後退，口裏雜亂無章地應着沒有，沒有……
但她知道就是有。
她森森冷笑：
“好，沒關系，我趙琪不怕有人來搶，有本事公平競争，想偷，沒門！”
隔天他就聽說趙琪找到了菁菁，兩人在教室門口上演罵戰，他慌忙趕過去時，卻看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另一幕——
千明圍抱着菁菁，沖趙琪匪笑：
“什麽？你說你男朋友跟我女朋友出軌？別開玩笑了，我女朋友絕不會背叛我的，是不是，菁菁？”
段書砺一口氣上不來了——
怎麽？
果然菁菁又和千明在一起了？在明知他把別的女孩肚子都搞大了的情況下，還和他在一起？
他的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好像什麽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菁菁那張蒼白的臉，她軟弱無力地偎在千明的懷裏，就像一只垂死的小白鵝，她啓動她同樣蒼白的嘴唇對趙琪說：
“你誤會了，我和書砺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
朋友。
呵呵，是的，他們只是朋友關系而已，甚至，被趙琪這麽一鬧，接下來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一時間，空白褪去，世界又變成了火光熊熊的戰場，他大步沖上去，一把抓住趙琪的手，沖她怒吼：
“你發什麽瘋，啊？你發什麽瘋！有什麽事你沖我來！幹嘛要來為難菁菁？你這個瘋女人！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你在一起！！！”
他拖趙琪走，趙琪掙紮，對他又踢又咬，身邊一衆看客，笑出了獸臉，但他視而不見，他只想盡快從菁菁的面前消失，從她與千明的甜蜜擁抱中消失，他從未如此丢臉。
趙琪一路哭喊，見掙脫不掉，她幹脆脫下鞋子朝段書砺敲過去，半高的皮鞋細鞋跟，釘進他的太陽穴附近，他愣住兩秒，血流下來，熱熱地糊住他的眼角，他扭頭瞪住趙琪，眼看她失去人色，但他又輕輕掠過她的臉、茫然地向後方望去——
菁菁呢？他祈盼地想：菁菁在哪裏？
随即，他暈倒在地。
他在醫院裏醒來時，聽見趙琪嗚嗚的哭聲——
“書砺？你醒啦？怎麽樣，頭還痛不痛？對不起啊，我不該打你的，我太沖動了，我現在好後悔，書砺，你原諒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諒我，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趙琪在他耳邊哭得聲淚俱下。
而他在想——
完了，他什麽都完了，從今往後，他跟菁菁就真的連朋友都沒的做了，而這個結果，都是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
“你走，我不要你待在這裏……”
“書砺？”
“走啊！走！我不想看到你！走啊！快給我走！！！”他聲嘶力竭地吼起來，吼得頭上的傷口再次爆出鮮血，護士聽見吵鬧聲跑進來：
“怎麽回事？病房裏不可以這樣吵鬧的……”又見病人不妥，立馬到床邊查看——
“走啊！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段書砺仍在嘶吼。
趙琪終于一甩頭跑走了。
“你這樣對趙琪未免也太殘忍了！”平夏生氣了。
段書砺笑了——
“我從沒說自己是好人啊！只是你們女人，都太善良了，才會把身邊的男人也想象得跟自己一樣善良。”
“哦！這還是我們女人的錯啦？！”平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給他，但馬上又催着他講下去——
其實趙琪走了沒多久，段書砺就知道自己做錯了，趙琪何辜呢，她不過是錯放了自己的感情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身上，錯的是段書砺沒有跟她說清楚，錯的是段書砺一開始就不該接受她的示愛。
出院那天，一早就下了雪。
段書砺沒想到趙琪還會來。
“我擔心沒人陪你，所以來接你，送你回宿舍後我就會走的，怎麽樣，東西都收拾好了？”
她說話時眼睛一直避開他，她是恨他，還是怕他？總之，在她心裏，恐怕他的形象也早已崩塌。
段書砺淡淡一笑說：
“謝謝你，趙琪，其實我——”
“你不要說了，既然東西都拿了，那我們走吧！”她假裝輕快地帶頭走，段書砺也只好緩緩地跟上去。
走出大樓，外面的世界已是銀裝素裹，細小的雪花，茫茫地飄着。
段書砺說：“趙琪，對不起，昨天我不該那樣吼你，包括前幾次，也都不該那麽做……”
趙琪說：“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再責怪彼此了好不好？書砺，我對你是認真的，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我離不開你！”她轉頭又急切地問：“書砺，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好不好？”
段書砺嘆一口氣：
“趙琪，我不愛你，我不想再騙你，也不想耽誤你，你值得更好——”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趙琪的臉上已直直地滑下了兩行淚。
趙琪是遇見他之後才變得這麽愛哭的，他不忍心看，扭開頭去——
一轉眼，雪下得更大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