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赤誠
赤誠
大元跑到穆明面前，急忙說道:“将軍，那個周小姐醒了，情緒激動，要尋短見！”
“什麽！”
穆明趕忙跑過去，離屋外還有老遠就聽到周月言歇斯底裏的尖叫聲。
“啊！啊！別碰我，讓我去死！”
周月言撕心裂肺的哭喊，将自己蜷縮在角落裏。
臉上的傷口又紅又腫，在挂着污漬的臉上。
傷口深可見骨，雖然蓋着厚厚的紗布，卻也蓋不住猙獰殷紅。
穆明在一旁沉默良久，才走上前。
看着周月言變成這樣，心裏很不是滋味，小心翼翼地走近過去，生怕會再次刺激她的情緒。
“月言，你別怕，沒事了。”穆明緩緩地伸出手，輕撫在她的後背上，聲音和緩溫柔。
周月言呆滞的眼神毫無反應。
穆明也不着急，只是在一旁陪着她。
半響才從愣怔中緩過來，擡起頭淚眼朦胧的看着穆明，大滴大滴地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
穆明伸出雙臂，将面前顫抖地蜷縮在角落的周月言緊緊抱在懷裏，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
穆明知道這種感覺，現在的周月言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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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示意衆人出去，如今這種情況，換做是誰都要好好宣洩一下。
跟在身後的江雲揚随即把大元等人拉出屋子，只留下穆明和周月言。
穆明沉默無言，就這樣默默地陪伴着周月言，不動的肩膀昭示着無聲地安慰。
過來好一會。
埋着頭的周月言才放肆的大哭起來，仿佛要把受得委屈一并發洩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被這麽對待！為什麽！明明就快要成婚了！！啊——啊！”
手上緊緊抓着穆明的衣料，手臂不自的跟着顫抖。
一聲聲哭訴，聲嘶力竭，撕心裂肺。
過了半天哭聲才漸漸停下，轉而變成小聲的啜泣。
直到哭的沒了力氣，才起擡起頭，抽泣着揉了揉紅腫的眼睛。
盡管情緒失控，腰背卻挺地筆直。
“要喝水嗎？”穆明輕聲問道。
周月言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說不出話來:“謝謝你，明兒。”
穆明伸手輕輕拂過她下颌處的眼淚，不知說着什麽，怕再勾起她不開心的回憶。
“我有話想跟你說。”周月言仿佛鼓足勇氣一般，紅着眼睛跟穆明說道。
“怎麽了？”
“其實我……被抓的時候，看到我……爹了。”周月言頓了頓，沙啞的嗓音，猶豫說道。
穆明對于周望的叛變已經知曉，因此聽到這話之後，只是點了點頭，認真地聽她說話。
“他不是偷偷進去的，好像是光明正大的進去的。”周月言眼中含着眼淚，接着說道。
“你确定？”
周月言點頭，接着說道:“不過他好像知道我在那，卻……無動于衷，沒理會我。”
“對他來說，些許我不是女兒，只是一枚棋子。”
周月言想逼着自己不要激動，眼裏的淚卻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來。
咬着唇瓣，擡手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打了一把掌。
原本紅腫的傷口瞬間滲出血來，嫩白的皮膚上露出淺紅的膿液。
穆明一下子抓住周月言的手，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拿出袖口的帕子，輕輕幫她處理傷口。
周月言本想撇過頭去，卻被穆明鉗制住，原本燥熱的傷口，輕輕的觸感引起刺痛。
“當初我爹死在我面前，娘也遠走，不要我。當初的我簡直想一了百了，可是卻被救了回來，有了第二條命。此後進軍營打仗，沒有一塊皮是好的，一晃幾年，不也這樣過來了。”
穆明直直地看着周月言說道，傷痛的往事再次被提起，就如同割開原本的傷口，将往事血淋淋地袒露出來。
“就算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我們可以做的不是過好每一天，而是勇敢的面對。”
周月言停下了反抗的動作，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好好哭，也好好笑。”穆明少有的笑的很溫柔，看着她說道。
“我這樣是不是失态……”半響周月言才顫顫巍巍地擡起頭，指着殷紅的傷口看着穆明說道。
“一點也沒有。”
穆明搖了搖頭，便輕輕将開袖子掀開，露出一條條可怖的傷疤，肉眼可見的嚴重。
“我胸口，後背，就連脖子上都有這樣的傷口。”
周月言從小作為大家閨秀別說重傷了，就連重話都很少說，此時有些吃驚地看着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些都是老天的考驗，別怕，再說阿音醫術高超，一定會将你醫治好。”
周月言頓了頓，輕輕得在穆明的傷口上摸了摸，沒再說話。
只是擡起眼睛，不似方才的麻木，反倒有些動容。
穆明看着周月言吃了點飯之後，睡下後才放心走出房間。
天色已是日落西沉，微風徐徐，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
“阿雲姑娘，辛苦了。”
身後傳來熟悉又溫潤的聲音。
穆明勾起嘴角笑了，沒回頭，只是坐到石凳上，懶懶地趴在桌子上。
江雲揚從穆明身後走出來，靜靜地坐在她的身側。
穆明聞着江雲揚身上仿佛有一種木質的清香，仿佛是寧靜的清晨，寺廟之中沉靜的檀香味，沁入肺腑。
穆明睜開眼睛，身形不動，趴在桌子上端詳着江雲揚。
不知是月色的緣故，還是什麽原因，此時江雲揚的側臉變得無比溫柔，俊朗的面容一時間讓她有些失神。
“怎麽了嗎？”江雲揚感受到穆明直勾勾得罪眼神，眼眸帶笑的問向她。
“你怎麽這麽好看，像美人。”穆明直接對他說道。
江雲揚沒想到，穆明會說出這話來，出乎意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臉頰兩側也微微泛起紅暈。
“我是美人，你是什麽？”江雲揚一手抵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問道。
“我是這亂世下的一顆小種子。”
“種子？”
穆明點了點頭，慢慢做起身來，說道:“西境是我的根，父親，爺爺，家人都在那裏，我只能在那裏生根發芽。”
江雲揚看着穆明面色有些惆悵地表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回去。”
“不，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必須弄明白當年我爹的事，還有先令君河的秘密。”穆明搖頭，目光有些堅定地看着他。
“先令君河很危險的。”江雲揚皺着眉頭，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穆明仿佛沒聽見，搖頭，看着江雲揚擔心的神情，心中疑惑地說:“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你真的想知道？”江雲揚沒有吃驚的表情，只是反問道。
穆明看着他澄清又幹淨的眼眸，反倒是搖了搖頭，對他說:“不，一點也不想。”
江雲揚被穆明毫不猶豫地回答，頓了頓神情有些複雜地重複道:“一點也不想嗎？”
原本清朗的聲音上仿佛被蒙上一層悶悶的聲音，甚至有一絲委屈。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因為我只想跟那個在我傷心的時候，和我指點迷津的江雲揚在一起，不論你是誰。”
江雲揚愣怔了片刻，微微低垂着頭，臉上一片紅暈，腦海裏不停地重複着“在一起”三個字。
穆明看着他如此神情，‘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不知拿來的勇氣，伸手握住江雲揚修長的手，明明已是初夏，指甲卻還是冰涼。
“等我們解決好這裏的事之後，我就帶你去西境。”
熱烈而溫暖的聲音傳入江雲揚的心裏。
幹淨的目光中，滿是赤誠。
她竟然要帶自己回西境？
半響才緩過神來，看着穆明垂髫的墨發，彎了彎眼角，柔聲說:“我可是很貴的。”
“只要是我有的，都給你。”
穆明不知從何時起，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就特別踏實。
她怕留遺憾，所以才鼓起勇氣，坦誠地跟他表明心意。
就在此時，西邊的宅院裏突然泛起火光，火氣之大，已經超過了高牆，滾滾的黑煙蔓延開來。
“将軍，不好了！”大元趕忙進來大喊。
“外面已被黑衣人包圍，并且他們在牆上潑滿了火油，現在外面已經是狼煙四起。”
穆明一下子站起身來，臉上帶着怒氣，手裏緊緊捏着長刀。
身後的江雲揚站起身來，輕輕拉了拉穆明的衣角。
“當下之急是此地不易久留，得趕緊撤離。”
穆明點頭，周望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圍上來，肯定是把握十足。
當下只能讓衆人先走。
“大元你去叫人，趁現在大火還沒燒起來，帶她們從後門走。”穆明斂了斂心神，對大元說道。
“将軍，你帶她們走，我來斷後！”大元搖了搖頭，并不同意她的辦法。
“他們要的東西只有我有，別人去拖不住他們的！”
“不行！那也不行，我必須保護好你的安全。”大元固執的拒絕道，還是不動。
“你是将軍還是我是？”穆明實在拗不過他，只能搬出後招。
“你是。”大元梗着脖子，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既然我是就聽我的，帶她們先走。”
大元還是不太情願的不肯挪地方，江雲揚上來:“半個時辰之後，便可有一隊援軍，你不必擔心，我會跟在穆明身邊。”
大元将信将疑的看着江雲揚，眼神仿佛在問穆明是不是真的。
“絕無虛言。”穆明看着江雲揚，自己也并不知道什麽援兵，可迫于形勢，只能點了點頭，應和答道。
這是大元才勉強同意，好說歹說如果半個時辰之後看不到她，必然會回來，讨伐周望。
此時卻聽到沈音一聲驚呼:“遭了。”
便看見她慌張，跑出來朝着穆明說道:“那個傻大個駱懷川跑了，跑去打架了！”
